375 子母枪炮（下）

巡视的士兵跑回來报告说有一群人正要通过山坡边的路进來。据说是京城里來的官员。而且不止一个让巡视的士兵先过來传话。听到这消息倪元璐不由得有些后怕。原來开始的时候魏六等得不耐烦了说管他有沒有人放一炮再说。早点放完早点回家吃饭。倪元璐见半天沒人而且山坡边少有人过差一点儿就同意了。魏六听了也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想了想急忙叫倪元璐别把这事说出去。倪元璐瞪了他一眼也就同意了。

过了一阵就见一大群人拥着四顶轿子行了过來。在山坡下老远就停了下來然后向山坡上边走。因为天有些黑了随从都打起了火把。火光晃动中看不真切到底有谁。又走了几步倪元璐才认出走在前面的是徐光启和天启身边的太监谈敬。倪元璐急忙上前迎接并询问天启是否有旨意。谈敬摇头表示沒有的时候茅元仪和孙元化也來了。大家在火光照耀下很是兴奋。见徐光启和谈敬都來了。倪元璐知道天启对这事的重视。立即询问几个人一起连夜到來有什么原因沒有。

徐光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看样子倪大人正要试炮。我们算是赶着了那就先试完再慢慢说。”

倪元璐想了想说：“也不算正式试验就只看能不能放响。黑灯瞎火的放炮本身也危险。下官还沒有吃饭各位大人这时候來恐怕也是饥肠辘辘。还不如我们先下去吃饭。放炮的事就让下官的助手魏六做了就是。到时候问问他就可以。放不放得响都明早再來看结果。不知道徐大人以为如何。”

放炮尤其是试验的时候必须要挑选地点。最好挑选山边和人烟稀少的地方。免得炮弹或者炸起的土石伤人。因为试验的时候炮弹、炮体还有药量都沒准怕不好控制。在挑选地点的同时还要挑选时间。一般是选在下午或者傍晚最好是下雨前。因为做试验很可能放不响。这时候最好不要轻易接近查看免得发生危险。必须要放一晚等露水或者雨水把引线完全打湿。这样才可以放心去查探情况。

徐光启见倪元璐说得在理也就同意了。大家一同下了山坡到屋里吃饭去。早有人安排好了酒饭菜肴。上林苑房子多徐光启他们带來的随从也有人安排妥当。大家刚坐下还沒有开始喝酒。就听得一声巨大的闷响从后面山坡上传了过來。倪元璐心情激动知道这个不用引火绳的炮是放响了。正要派人去叫魏六來问。就有士兵跑來告诉他魏六又受伤了。说是被石头伤了脚。

倪元璐奇怪地问：“怎么会伤了脚。严重不严重。炮弹打得远不远。”

报信的士兵说：“魏六跟另外一人抬起一块石头砸铁棍。谁知道他们一砸就把大炮砸炸了。铁棍弹出來砸地上把一块石头砸了起來。石头落地时伤了魏六的脚。好在不是很厉害已经有人扶他休息去了。炮弹打得远不远沒看见。反正是打出去了。”

倪元璐点头说：“给魏六送点吃的去。你们吃完饭就派人守在大炮边别让人靠近。”

等士兵走后倪元璐端起一杯酒对谈敬说：“谈公公远來辛苦下官先敬你一杯。开始下官沒有细问。既然皇上沒有旨意那么谈公公抽空到这里來有沒有什么说法。下官知道宫里宫外都离不开你肯定不会是到这里來随便玩玩。”

谈敬端起酒喝了一口然后说道：“皇上确实沒有具体旨意。只是让我來看一看然后随便问问。具体的事都是由三位大人作主。”

徐光启见倪元璐向他看过來也说道：“我也只是问两句话。但是要边问边记还是吃完饭再说。倪大人忍不住就让他们两位说他们的事。”

茅元仪是个很随和的人。他一边吃一边说道：“这大炮小型化的事一直是倪大人在做。本來由你继续做其他人也沒有必要多问。不过既然皇上说了军备的研制要通过常青树公司來运作。我和孙大人现在又兼管着军备处。所以要问问具体情况看有沒有可行性。谈公公代表常青树公司本來可以派人來。但皇上看了你的奏折对这事很上心。就让谈公公亲自來了。”

茅元仪的这番话解释了自己几个人來的目的。倪元璐一听就明白了。向周围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然后说：“几位大人要了解什么情况。”

孙元化问道：“就从那个魏六受伤说起吧。你在给皇上的奏折中说起子母炮。说用铜做的子炮放在精铁做的母炮里。既可以防止炮体变形又可以防止炮体开裂。最重要的是可以把炮体做薄。在威力不减的前提下实现大炮小型化。我们看了你的设想认为有一定道理。刚好徐大人也有兴趣所以我们立即就來了。但是你沒有在奏折里说开炮只需要砸棍子就能放响的事。这是怎么回事快说说。”

倪元璐听了孙元化的话才明白为什么天启沒有立即回复。原來是找人询问去了并把徐光启也引了过來。可见这事得到了上上下下一致的看重。他想了想就把自己通过自制火镰打火引燃火药的做法说了一遍。还说这是从吴襄的儿子吴三桂的建议中得到的启发。洗脱自己早就知道只是不想说出來的嫌疑。

听了倪元璐的话孙元化说：“皇上想通过常青树公司來投资有价值的军备项目研制。军备处就是专门替常青树公司做认定事宜的。普通军备如大刀弓箭之类的还是由兵部采买。本來看了倪大人的奏章我就认为有投资价值。现在一听这个用火镰代替火绳的做法就更加认定。相信茅大人跟我的看法一样。谈公公你看怎么样。”

谈敬见茅元仪也连连点头。于是说道：“你们说的我不懂。但是皇上说了你们觉得有投资价值我这里就给钱。具体给多少由徐大人说。”

倪元璐直到现在才明白了这几个人一起來的原因。原來倪元璐认为怕泄密就直接给天启写奏折。但天启把奏章给了军备处让他们处理。由此也可见天启对军务院中人有绝对的信任。当然也可以说是有效的掌控。上一次石全建议用鸭绒代替棉花做冬天将士的铠甲衬里。说比棉花保暖还轻薄避免士兵太臃肿打仗时动作不灵便。天启跟孙承宗一商议决定只要有效就奖励五千两。后來觉得这个奖励数额还是应该有个制度不能随便说。徐光启或许就是來做这事的。

吃完饭后大家换了个地方喝茶。徐光启先叫人准备好笔墨然后对倪元璐说：“本來这事也应该由孙、茅两位大人來看过后呈报皇上。毕竟是皇上的钱投资多少应该由他决定。但是正好皇上遇到我所以叫我來看一看。我想认定一个项目的价值应该看它有多少别人沒有的长处。倪大人就说一说你这个子母炮有什么长处。我记下來最后呈报皇上由他决定。无论是悬赏奖励还是投资额度都一样。”

倪元璐听了后说道：“第一。子母炮弹不容易炸膛。以前用铜做炮筒但是铜太软。不会炸裂但是会炸变形。炮弹都塞不进炮口炮也就废了。用生铁或者精铁做炮筒不容易变形但是容易开裂。为了不炸膛只有加厚炮身。如此一來大炮小型化就无从谈起。子母炮的原理就相当于是铜炮跟铁炮的结合。”

徐光启问：“我知道其原理了。你这个子母炮只能保证母炮炮体就是精铁炮不变形不开裂。子炮炮体就是铜炮体肯定会变形。放一炮两炮就废了。打仗时你准备造多少子炮呢。”

倪元璐说：“这就是子母炮的第二个长处。这个子炮说到底就是装药和承受火药爆炸产生的力量。管它变形多少用一次就换。可以说将來有多少炮弹就有多少铜做的子炮体。我们现在放炮要先装火药压紧。然后放进炮弹后点燃引火绳引爆火药。放完一炮后先得把炮口倒过來清除废渣。放火药前还得先用水冷却炮身然后抹干免得火药一放进去就炸。如此一來化费在这些上面的时间就很长。子母炮多简单。放完一炮取开挡板退出子炮体换一个新子炮进去就可以。”

孙元化惊讶地说：“这确实是极大的进步。不用火绳用撞击使子炮里面的火镰点燃火药。这样一來省了很多事不说还不怕风大有雨点不燃。把换装火药变成换装子炮。其速度快了不是一点两点。”

倪元璐说：“具体快多少我沒有算过。不过粗略估计普通炮放两炮的时间子母炮放个十炮都沒有问題。”

茅元仪也点头说：“这个差距就太大了。我们一直不敢用大炮在野外打女真人。因为放一炮后沒等第二炮准备好敌人已经冲过來了。假如用子母炮的话完全可以在敌人冲过來前放上好几炮。只要有个密集炮阵还怕什么女真人的千军万马呢。”

徐光启说：“确实如此。只是每个炮弹配个铜做的子炮筒耗费太大。不过真要打仗耗费再大也值得。”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倪元璐。不住点头以示嘉许。

倪元璐本來还想留一手。见封了侯的徐光启都不住赞许自己。一冲动之下说了自己最大的想法。他说：“这两点都不算什么。我的意思是子母炮成功了后可以运用到火枪上面。也就是做子母枪。各位大人想一想。如果火枪也是不用装药不用清理枪筒连装连发。我们还会怕女真人和蒙古人吗。就算他们一起冲过來也只能当士兵们的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