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的约定
蛋能不能吃，蒂娜不知道。
但是蒂娜知道这么大的一颗蛋并不是她自已一个人吃的，父亲，母亲，还有族中的很多人，于是女孩煞有其事地捧着和她脑袋差不多的这颗蛋，板着小脸和伊莱恩打着商量：“我能不能把它带回去？”
伊莱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当然可以。”
可女孩反而愧疚起来了，她的小团体有着不成文的规矩，因为能找到的东西很少，需要的很多，他们往往需要费尽力气才能拿到一点而已，所以合作和分配也是很重要的的一环。
比如说这个蛋，虽然的确是她找到的，但是如果没有伊莱恩小姐出手帮忙，她会摔得很惨，也会好不容易弄坏自己找到的东西，那么按着她之前和小伙伴们商量的规矩，这颗蛋应该是她和伊莱恩小姐一人一半才合适。
可是这颗蛋她从未见过，如果只是剥去坚硬的外壳就能吃的东西，那这么大的一颗蛋本来可以让很多人吃到，可这样一来伊莱恩小姐的份就容易变得很小，但是现在就开始分的话……女孩的犹豫还未维持太久，伊莱恩的声音就已经打断了她的思考，“我和你一起去你的部族，至于这颗蛋我不需要，你可以分给你的族人。”
蒂娜眨巴眨巴眼睛：“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伊莱恩无奈道：“小不点，你满脸都写着‘要不要分这个蛋啊好纠结啊’……好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我没猜错，现在你还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女孩的脸蛋浮现出一点羞赧无措的红，她很想捂住脸，双手却还抱着蛋，于是刚刚的表情又换成了“我的样子那么明显吗”的慌慌张张，不得不说这点小动作这让她终于多了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蒂娜清了清嗓子，非常僵硬的转移话题，小小声地问道：“那么，您是要加入我们吗？”
“我不加入任何属于人类的组织，小不点。”伊莱恩回答，“但是我有需要你的父母和长辈们解答的事情，你可以把我的那一份当做询问的报酬。”
那一定是要问很重要的事情了。
蒂娜很严肃的点点头。
伊莱恩这一次没有点破小姑娘的表情含义，她看着蒂娜眉眼弯弯地抱着那颗蛋，忍住了没有去戳小孩脸蛋的手。
果然，还是人类小孩比较好玩。
***
人类的小孩固然听话又可爱，但是当她跟着蒂娜来到了她的部族，看清眼前寒酸简陋的屋舍和人类的衣着打扮后，和伊莱恩小姐相谈甚欢的蒂娜就看不懂她的表情了。
她似乎在不高兴，但好像又不太像。
“您在生气吗？”蒂娜问道。
“还不至于。”
伊莱恩硬邦邦的回答。
……这屋子，说好听点可以说是屋子，说难听点不过是拿木头在避风的间隙里堆了个可以住人的地方，也就是这里没有风还能凑合住——而所谓的部族其实也就是个几百人的群落，距离她想象中千人甚至万人的规模，差距的不是一点半点。
怎么说呢，女王知道自己的领土风暴很大……但是这几个连地基都没打明白的木头架子，就算真的被吹散了她也不会背锅的！
蒂娜抱着蛋扑到了走出门的母亲怀里，笑嘻嘻地和她炫耀今天的成果，可母亲魂不守舍没有和过去那样温言细语回答着自己的女儿，她有些慌张的看着那站在不远处的伊莱恩，她认不出那女人的衣服布料，形容不出她的美貌与尊贵，这样的人物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以至于第一时间遇到后，她满心生出的只有敬畏与未知的恐惧——
女人打了个寒噤，咬紧了嘴唇。
伊莱恩没有马上走入他们之中，只是安静观察着这处部落的状态，或者说观察着这里面完成度最高的一个房子。
她站在那儿看着，神色无比严肃，而其他人也都在看着她，看起来比她还严肃。
“……”
简单观察过后，伊莱恩心里大致有了谱，她回头看着这里面中看似穿得最好的那个女人——其实也就是身上多了几块厚实兽皮可以更方便抵挡风寒而已——女人迎上她的目光时下意识把自己的女儿挡在了身后，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大人……”她试探着叫了一声，见对方对此习以为常并坦然受之的样子，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您是否有什么吩咐？”
“这小不点不认识蛋，”伊莱恩说道，“你认识吗？”
蒂娜从母亲身后探出脑袋，有些不满的强调起来：“我有名字的，伊莱恩小姐，我叫蒂娜，蒂娜·古恩希尔德，这是我妈妈。”
她这冷不丁的一下子把她母亲吓了一跳，女人立刻把女儿按回去，结果却听到那位不知何处来的尊贵美人很平静地点点头，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好，蒂娜。”
……当妈的本就发虚的腿肚子顿时一软，险些没当场给她胆大包天的闺女跪下来。
“古恩希尔德夫人，蒂娜说她不认识蛋，你认识吗？”
这称呼太沉重了，女人脸色发白，强自镇定地答道：“您不必如此客气……如果您只是想问蛋的话，非常抱歉，在我小时候还能看到鸟蛋，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飞鸟和爬蛇都找不到了，这几年新生的孩子不认识这种东西也很正常。”
伊莱恩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不豢养家禽家畜，房子建成这种水准，想来单单是躲避风暴就已经花费了他们太多的力气……如果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甚至这么多年都始终不曾真正拥有一处安稳的住处，那么自然也不会花心思去发展其他的东西。
“那么……您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是想要做什么？”古恩希尔德夫人怯怯问道：“需要我们来孵化这颗蛋吗？”
“孵化？当然不。”伊莱恩摇头，“这颗蛋就只有一颗，而且这是元素生命的初级拟态不是普通生物，就算成功孵出来只有一只，也没有办法衍生次代，留着没什么用，你们吃了就是了。”
元素生命的蛋——！
古恩希尔德夫人看起来这一次真的要晕过去了。
蒂娜眼睛一亮：“那我们可以吃了吗？”
“可以。”伊莱恩在当妈的开口阻止之前已经点了头，“把外壳敲碎然后煮成蛋羹吧，适合小孩子的牙齿——不过它的壳看起来有些硬，你小心些。”
蒂娜很明显比起自己母亲的劝阻更倾向听伊莱恩的话，小姑娘很快乐的跑进屋子里，翻出来一个做工略显粗糙的木盆，她拿了一块石头敲打着蛋的表壳，只是力度由轻变重，那蛋壳上除了流光溢彩的光晕闪烁了几下，在蒂娜用尽全力的敲击中仍然分毫无损。
“我敲不开，伊莱恩小姐。”
女孩捧着装着蛋的盆走到伊莱恩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感觉吃不到嘴啊，怎么办。”
那颗蛋像是已有了一丝隐约灵智，它在盆里忽然支棱起来，总觉得有些洋洋得意的嚣张。
蒂娜吓了一跳，手却还算稳。
伊莱恩挑起眉毛。
她的指尖带上了高度浓缩的风元素力，压住这颗在盆里滚来滚去的蛋，正常来讲她这一戳就算是岩石也被碾碎了，可这颗蛋非但仍然是完好无缺，甚至还显得更亮了一点。
只见表面光华流转，她凝在指尖的元素力直接被蛋壳吸纳入体内，圆球意犹未尽地晃了晃，在伊莱恩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在盆里滚来滚去，竟是毫不犹豫地追着她的指尖继续凑了上来，依依不舍的蹭了又蹭。
伊莱恩：……
伊莱恩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指，然而元素蛋锲而不舍，随着她手掌移动的位置跟着一起摇摇晃晃，只是一个不规则的球体在一个表面更加不规则的木盆里轱辘并不是个好主意，眼瞧着那颗蛋追着伊莱恩已经放下的手滚到了木盆的边缘，蒂娜惊叫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无比努力把自己滚出盆的蛋已经“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当然了，还是没有碎。
所有人看着那颗蛋迅速滚到了伊莱恩的脚边，直到压上了她的裙摆，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它甚至会在她的裙摆上转个圈把布料卷起来裹住自己的位置，然后才不动了。
伊莱恩：……
“哎呀。”比起母亲显而易见的对异状的惊异和惶恐，蒂娜的关注点明显不在这里：“看起来它是活的呢，伊莱恩小姐。”
女孩很失落的叹了口气，重点始终没有变过：“感觉这样不能吃了啊……”
“显而易见，就算真的孵出来的东西也不是能吃的，看这样子大概率是幻想种，不能吃。”
伊莱恩有点嫌弃的扯起自己的裙摆走开几步，那颗蛋滴溜溜地被直接抖到了地面上，它立起来晃了一下，立刻重新滚回到了女王的裙摆旁，委屈巴巴地停在了一边。
伊莱恩又走了几步，见那颗蛋滚来滚去始终没有绕离自己的脚边，总而言之就是无比固执地一定要跟着自己，索性也不管它了。
她把目光重新放在女孩身上，问道：“饿了？”
蒂娜点点头，此时她的母亲抱住了女儿，怯怯道：“您若是不介意的话，家里还有些储备的肉干……”
“无妨，我并不是在和你们讨要食物，只不过这颗蛋本来是说好要和蒂娜分的，这样一来倒算是我欠了她一半，就按着这颗蛋的实际价值来划分吧。”
母亲吓了一跳，慌张不已：“这怎么好……”
“没什么不好的。”
伊莱恩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指尖在上面画下符文，直接递给了女人。
“石头的附魔能力很差，所以符文维持的时间不会很长，但是足够你们进入风暴去寻找物资了……放心好了，在弥补亏欠蒂娜的这一半之前我都会在这里。”
蒂娜弯起眼睛，她扑上去抓住伊莱恩的裙摆，高高兴兴地说道：“感谢您的帮助，伊莱恩小姐。”
“离我远些，小不点。”伊莱恩这样说着却没有挪动或是扯开裙摆的意思，她有点嫌弃的低头瞥了她一眼，埋怨道：“什么时候你的头发从发黄的枯草变成流淌的黄金，我什么时候可以允许你触碰我的手。”
女孩咯咯笑着，她没有松手，也不曾把伊莱恩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而身为母亲的女人仍有不安。
但是她没有拒绝这枚泛着亮光的石头，身为族长的妻子，她很清楚这枚石头和这份承诺的价值——她当然可以怀疑对方是否另有所图，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必要。
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她咬牙想着，无论如何都是死亡的结局的话，还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赌一赌。
她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后，这才小心问道。
“那么请问大人，需要我们为您做些什么吗？”
“嗯……”
伊莱恩若有所思。
“你们在回程的路上，可以留意一下相关的木材——我需要一根梣木的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