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神的平衡器
果戈里瘦削的下巴磕着桌子边沿, 双臂贴着桌面，瘫软的动作像是无骨人。
他的右手握着一只白色的羽毛款式的笔，是昨天从附近文具店买的, 在五花八门的书写笔款式里, 小丑先生一眼就相中了它。
摊开在他面前的笔记本也是全新的，朴素的米白色和简单的横线, 一整页空了一大片, 只有上半段潦潦草草写了些俄文（第一行是日文，但是被划掉了）。
果戈里就这样贴着桌面, 哀怨地晃动着脖颈, 喉咙里偶尔冒出两句哼声。他扭头，往左看看是沙发上的费奥多尔，往右看看是干净空旷的阳台, 阳台往外是对面的楼栋。
“嗖”一下, 仿佛被电流击中了，他忽然坐起。
“我为什么要写这个？”果戈里浅浅皱着眉头，又自言自语念叨了一遍，“对啊，为什么？”
仿若是大梦初醒, 他猛然扭头，盯着费奥多尔的位置，黑发青年接收到他的视线, 侧眸望过来, 随即又歪了歪脑袋表示困惑。
“我为什么要真的写感想, 费佳？”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因为七央这么说的。”
被银色刘海覆盖了大半的眉毛微微折起, 果戈里还没完全给这个问题找到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叮咚——”
电子设备的机械音一声脆响, 无缝衔接进了这段对话。
他们同时低头看, 又同时抬头。
果戈里率先问:“群？我们不是昨天组过了？我记忆错乱了？”
费奥多尔摇头表示：“不，尼古莱，你没记忆错乱，我们昨天是组过一个群聊。”
“这么多人？”果戈里挑了挑眉。
他点开一位成员的头像，放大发现那是一截缠满了绷带的纤细的小臂，忍不住嘴角一抽。
“武装侦探社。”费奥多尔很肯定地说，“她今天去了武装侦探社。”
“看出来了。”果戈里说。
****
[海苔饭团进入群聊。]
[Joker进入群聊。]
[海苔饭团：？]
[Seven777：费佳！]
下一秒，费奥多尔收到了私聊的窗口。
[安井七央：那些都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
[安井七央：我想你们之前应该有点误会，不如就现在都说开吧。]
[安井七央：毕竟以后都是要重振文坛的小伙伴=w=]
费奥多尔：……
他回复。
[海苔饭团：好。]
武装侦探社和好心的俄罗斯人心态差不多。
费奥多尔进群的那一刻，他们就面面相觑，因为想阻止又没能阻止，现在事成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安井七央喊着“尼古莱你等着”急匆匆和他们告别之后，中岛敦才问出了第一句话：“我们和魔人之间的事情是能说开的吗？”
“我倒是很好奇，安井小姐的认知里，我们和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什么样的关系。”国木田独步道，“竟然会真的将陀思妥耶夫斯基拉进群里。”
中岛敦举着屏幕：“还有这个Joker？”
“尼古莱吧。”与谢野晶子发表看法，“她刚刚说过这个名字，尼古莱——听名字估计也是俄国人。昨天戴魔术帽的那家伙，穿着打扮挺像小丑的，而且看起来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关系不错。”
另一边，果戈里似乎对于融合了多方势力的群组兴趣很重。
他一连发了五条消息。
[Joker：啊！]
[Joker：米娜桑好！]
[Joker：お会いできて嬉しいです！]
[Joker：Приятнопознакомиться！]
[Joker：o meet you！]
谷崎润一郎看着[Joker]发出的日俄英三种语言的很高兴见到各位（他看不懂俄文，但不妨碍从上下的日文和英文推理出那句俄文的意思），吐槽道：“虽然只打过简单的照面，但已经感觉是个过分活泼的人了。”
[Naomi：…………]
他发了一串省略号，成功成为第一位在混杂群里发出消息的武装侦探社成员。
[Seven777：尼古莱！！]
[Seven777：你最好感想写完了才在这里发疯。]
[Seven777：我现在就去找你:)]
[Joker：…………]
[Joker：哦。]
果戈里还真没继续发消息，反倒是费奥多尔补充了一句。
[海苔饭团：他在写了。]
[Seven777：那最好。]
[可丽饼好吃：什么感想？]
泉镜花紧随谷崎润一郎之后发出了武装侦探社的第二条消息。
[Seven777：芥川老师的《罗生门》。]
[Seven777：尼古莱文学水平比较差，我让他多读点书，写点感想，提升提升。]
安井七央其实本来想说太差了，字都打好了，临发送前还是给删了。
还是给尼古莱留点面子吧。她这么想。
武装侦探社第三位冒泡的是太宰治。
与前两位不同，太宰治纯属是在阴阳怪气。
[完全自杀手册：没想到有一天能和海苔饭团老师呆在同一个群组里呢~]
费奥多尔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在阴阳怪气，可惜安井七央的理解出了偏差。
[Seven777：哦对，太宰先生，我差点忘了你是“海苔饭团”的死忠粉。]
[完全自杀手册：……]
[Seven777：没关系，请不要有压力，费佳性格挺好的，也很平易近人，大家就平等地聊天好了。]
[完全自杀手册：？]
破天荒的，费奥多尔收到了太宰治的好友请求。
[完全自杀手册：你和她说了什么？]
[海苔饭团：？]
[海苔饭团：没说什么。]
[海苔饭团：她都没告诉我今天会去武装侦探社。]
[海苔饭团：虽然我猜到了。]
费奥多尔谈笑间将太宰治的备注修改了一番，再切回聊天窗口时，太宰治的名称已经由他自取的网名替换成了性格好且平易近人的俄罗斯人给的备注。
[恶心的绷带精：浅薄的情谊哦~陀思君~]
如果是在上帝视角，你就会发现他们两位的思维惊人的合拍，因为太宰治也正好将费奥多尔的备注修改了。
他看着那行备注，忍不住发笑。
而在武装侦探社的人堆里，捧着手机笑得很诡异的黑发青年很难不被注意，中岛敦离他近，见他笑得花枝乱颤顿感疑惑。
“怎么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无意掩饰，中岛敦凑近一看，看到了他的聊天窗口，是私聊界面。
聊天的对象头像很熟悉，是一本深色的书的封面，质地是硬的，看起来很古典。
中岛敦刚刚还在群里见过，那是费奥多尔的头像。
“陀思妥耶夫斯基？”
“嗯。”
浅灰发的小少年忍不住眉头皱起，旋即他移动目光，瞥见了顶端属于名称的那一栏——
阴沟里的老鼠。
中岛敦：……
属于太宰先生的恶趣味吧这是。
太宰治偏过头，侧眸而来的视线和他撞到一处，鸢色的眸子微微弯起，黑发青年粲然一笑：“很适合陀思君的备注不是吗？”
“……大概吧。”中岛敦随意附和了一句，转而问：“太宰先生，你们在说什么吗？”
不知不觉之间，黑发青年又一次站在了武装侦探社视野中心的位置。太宰治环顾四周，与关注着自己的成员浅浅对视了半秒，短暂的一触及分。
“在说安井七央。”他坦言，“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会过分强调我是‘海苔饭团’的忠实粉丝，就直接问费奥多尔他跟安井七央说了什么，他说没说什么。”
“但是‘魔人’的话可以相信吗？”这是谷崎润一郎。
“至少刚发的这一句还挺对的。”
他说着，将屏幕展示出去。
[阴沟里的老鼠：理解不了七央的思维是正常的。]
与谢野晶子为他的备注点赞：“很有创意的名字，不仅如此，稍微一想，还挺贴合的。”
“那当然，这可是陀思君给我的灵感。”太宰治微笑，“他就是这么形容自己的。”
然而下一秒，众目睽睽无数目光簇拥之下，费奥多尔又一条消息冒了出来。
[阴沟里的老鼠：更何况是以太宰君你的水平。]
太宰治收回一看，当即扣出了一个问号。
与此同时的综合群里，安井七央望着沉寂的聊天界面，也缓缓敲出了一个问号。
她正在街上乱窜，为了能在饱含过于明亮光线的环境下看清屏幕内容，不得不挑着暗处走。
然而群里怎么看都没有新消息。
安井七央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
[Seven777：？]
发送出去了。
信号没问题。
[Seven777：为什么不说话了？]
安井七央又看了眼群名，也没错。
[Seven777：费佳？]
[Seven777：太宰先生？？]
尼古莱是去写《罗生门》的阅读感想了，他俩又不用写。
[可丽饼好吃：他们在私聊。]
[Seven777：咦？]
[Seven777：原来如此。]
她心说着费佳也不说一声，然后关切地询问了一下进度。
[Seven777：还顺利吗？]
[可丽饼好吃：费奥多尔先生说太宰先生水平不行，太宰先生正在反驳。]
[Seven777：？]
[可丽饼好吃：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可丽饼好吃：但是看太宰先生打字的速度已经交流了很多。]
[Seven777：……]
？？？
你说的那个交流，它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