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你为何全部告诉我?
夏蝉躺在床铺上,见到司沅,挣扎着要起身。
“公主——”
江蓠上前扶起夏蝉半靠着。
“你身体不适,就这么坐着说吧。”早有宫人搬来椅子,司沅落座。
“多谢公主相救,”夏蝉坐着鞠了一躬,抬手拭干眼角。
她手腕一抬,露出袖子底下的乌青,看这情况,估计她身上就没有好的地方。
夏蝉看到司沅的视线,慌忙拉下袖子,“公主不用担心。”
司沅怅然,“什么时候去的琼华宫?”
“娘娘故去后,椒房殿一直空着,奴婢便被分派去做杂役,”她勉强笑笑。
“月前琼华宫人手不足,奴婢侍奉过皇后,他们便又让奴婢过去。”
司沅不是刚入后宫的新手小白,她这简单几句涵盖了太多内容。
昔日皇后的大宫女派去做杂役,这必是有人落井下石、故意为之,既然故意为之,那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至于琼华宫么,只是换个地方折磨罢了。
“怎么不来昭华殿找我?”其实,夏蝉可以来找自己求助的。
夏蝉晶亮的眸子带着感激,“公主在宫中已经很艰难了,奴婢身份特殊,若是来找公主,只怕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司沅叹气,她心思确实细腻。
司沅望着她,夏蝉从前虽不算胖,却也是圆脸,如今却已瘦骨嶙峋。“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夏蝉摇摇头,“娘娘和姐姐都不在了。”
那夜,来敲她窗户的春萤以身殉了主。
忽然,夏蝉抬眸看向司沅,“公主是不是奇怪奴婢为何不殉主?”
江蓠嗔她,“我们公主才不会那么想。”
司沅瞟她一眼,江蓠现在倒是把她心思摸得透透的。
“我确实不会那么想,你姐姐殉主,是忠贞,可我更希望你们好好活着,谁的命都是命。”
夏蝉胸中一酸,眼泪决了堤,“不是奴婢贪生怕死,死了确实容易,可娘娘和姐姐就——”
江蓠掏出帕子帮她擦泪。
司沅已然明白她的心思,“夏蝉,别总惦记着报仇。你若愿意,我送你去照顾元璟吧。”
“东宫?”夏蝉诧异,她以为司沅会将她留在昭华殿,“公主是不信任奴婢吗?”
司沅微微一笑,“你还记得皇嫂故去前,跟我说的话吗?”
夏蝉抹干眼泪,“记得。”
司沅点点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元璟,你与其将心思放在报仇上,不如替她好好照顾元璟,我想这是皇嫂更希望看见的。”
“公主——”夏蝉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皇嫂临终前,只希望元璟好好活着,绝口不提报仇的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蝉流着眼泪摇头。
赵珣曾经质问她,难道贤妃娘娘临死前生下你是为了让你替她报仇吗?
是啊,一个母亲死前服下催产药,怎么可能是为了让孩子替她报仇的呢!
“对一个母亲来说,报仇远没有她孩子的性命重要。”
她当时答应皇后救元璟,又何尝不是联想到自己?
曾几何时,也是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将她抱出棺木,偷偷送出去宫外,给她一线生机。
虽然她并不是真的李淑妧,但早已接替了李淑妧的人生。
李司沅,李淑妧,谁知道这是不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呢?
夏蝉自然懂得司沅的意思,这话倘若搁在旁人身上,大可说一句风凉话,可司沅的身世众人皆知,她又怎会不懂确实是她真心话。
“奴婢听公主的。”夏蝉抹干眼泪,态度坚定。
司沅笑着点头,“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圣母心的人。”
司沅接着说,“元璟之后的路并不好走,他身边需要忠心谨慎、能保护他的人,他现在势单力薄,决不能拿性命作赌去报仇,你明白吗?”
夏蝉红着眼眶,“公主请放心,奴婢一定谨记您的话。”
长乐公主为太子所做的一切,夏蝉心里都很清楚。
说完,不顾江蓠阻拦,硬是拖着身子下地,重重磕头,“谢谢公主的大恩。”
这一幕,司沅心里忍不住发酸,弯下身将她扶起,叹气,“有些事,我只是觉得该这么做罢了。”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养好以后,我亲自送你去东宫,”司沅让她重新躺回去。
江蓠在旁边安慰道,“公主一向待奴婢们宽和,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
司沅含笑看着。
“公主,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夏蝉闪着泪花的眼睛充满疑问。
司沅静静瞧着她,“等你养好伤,不急于这一时。”
司沅明白这丫头看样子是知道不少白幼蓉的秘密。
夏蝉就这么暂时住在昭华殿。
夜里,司沅洗漱完,忽而一拍脑袋。
她披上衣服,匆匆铺上纸、提起笔。
江蓠一见,不免惊异,“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司沅沾了沾墨汁,抬头,“我说过要给赵珣解释的。”
江蓠立即会意,掏出小短笛,轻轻一吹,漆黑的夜空中飞来一只鹧鸪鸟,落在她的手心。
司沅认真写完,交给江蓠,“你们训练的时候都见过面吗?”
江蓠将纸卷装好,才道,“算见过,但也不算见过。”
司沅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江蓠将鹧鸪鸟放飞,才转身解释,“奴婢们训练时全部都是蒙着面的,谁也不知谁长得什么样子。”
“哦,”司沅懂了。
“每个人根据资质不同,研习方向不同,最终去处也不同。”江蓠自嘲,“奴婢属于资质平庸的,所以只能进来当宫女。”
司沅挑眉,瞧瞧这话说的。
属实谦虚的过分。
司沅进宫时,江蓠早已是一宫掌事。
自她住进昭华殿,她可啥心都没操过。
阖宫上下大小事务,全由她管理,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她时时跟着自己,事事亲力亲为。
“所以,现在赵珣在管理?”司沅将纸收起来。
江蓠洗着笔,“侯爷是少主。”
司沅懂了,看样子,赵西城才是他们终极管理者。
到底还是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京郡。
司沅也明白了,为何李弘祀一直忌惮赵西城。
“这些紧要的事,你怎么也不防着我些?”司沅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