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中秋佳节已过，赵峥仍未有消息传入京都。
阿柚倒是认为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何况他的卦象一直很平和。
“王妃，您不是说殿下近日就会回来吗？怎么眼看着半个月过去，殿下还是没有归京。就连中州都没有半点消息传出。”玉嬷嬷忍不住担忧，一面打着络子，一面问道。
“就这几日吧。”
自那日在宫中昏倒后，玉嬷嬷几乎每日都跟在阿柚身旁，不愿让她离开视线范围不说，还盯着阿柚喝药。
太医也是每日登门，为她诊脉。
“嬷嬷，这药可以不用吃了吗？”阿柚看向放在一旁冒着热气的药，皱了眉。
这几日已经快将她一年能吃到的药都要吃完了，身上全是药味，就连屋内点着的香都不能遮盖。
玉嬷嬷放下手中的络子，试探了一下药的温度，端起来递给她，道：“王妃突然昏倒，又查不出缘由来，娘娘自是担心。等太医查明病因，这药也就断了。”
阿柚叹了口气。
太后哪是在担心她的病情，不过担忧她不能生育，或是有什么隐藏的疾病罢了。
她捏着鼻子，知道矫情没用，干脆的将一碗苦得让人反胃的药喝了进去。又忙接过玉嬷嬷递来的糖糕，这才忍下没有把药吐出来的冲动。
等再两日，等赵峥回来了。
这药势必不能吃了。
阿柚嘴里含着糖糕，侧目看向外头湛蓝的天。
天气已经逐渐凉爽，日头也没了猛烈之势。
是个时候出去玩的好时候。
“娘子。”
秋颖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德叔递来了一份请帖，说是西山行宫送来的。”
阿柚狐疑地看向玉嬷嬷，“陵阳长公主？”
秋颖入了厢房，玉嬷嬷从她手中接过请帖，心下也有几分纳闷。阿柚跪在罗汉床上，就着玉嬷嬷的手，看到请帖内容。
“后日请我去西山行宫？”
玉嬷嬷把请帖收好放置在一旁，神色算不得太好，阿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试探问道：“殿下与陵阳长公主关系不好？”
“倒也不是。”玉嬷嬷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说。
墨王殿下与皇室的人几乎没有关系好的，他早早离开京都，名声素来不好，多数人都是避而远之。
除了一个人。
陵阳长公主的独女，明康郡主蒋如梦。
“不知为何这位明康郡主对殿下十分喜欢，只要殿下回京，明康郡主便会想尽法子跟在殿下身后。”玉嬷嬷皱了皱眉头。
这种喜欢似乎有点超出了兄妹之情，两人算起来只是隔了一代的血亲，是表兄妹。无论是从礼法上，还是从伦理上，两人都不该都任何的关系。
但在宫中多年，后宫嫔妃争风吃醋的场面不知见过多少。情意真假，玉嬷嬷自认为瞒不过她的眼。
明康郡主显然是对殿下的感情越矩了。
或许陵阳长公主也察觉到，才会在殿下大婚之前，把明康郡主带出了京都。就连上次的中秋佳节，也只有陵阳长公主前进宫赴宴，不见明康郡主。
“长公主是长辈，她的宴请，王妃还是推脱不了。”玉嬷嬷决定暂且不将此事说与阿柚听。
阿柚颔首应下，她在府里正待着发了毛，能去长公主府上也是不错的。
何况难得有人喜欢赵峥，她倒是要去看看乐得跟在赵峥身后的郡主，是不是也跟赵峥一样沉默寡言。
一想到，两个沉默不语的人坐在一处，阿柚嘴角扬了扬。
似乎也不错。
日子一晃而过。
长公主宴请当日，阿柚在玉嬷嬷的催促下起了床，换上新做的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红色披帛搭着，清新秀丽中又不失活泼。
玉嬷嬷为她梳着妆容，看着镜子里的娘子。比起刚入京都时，阿柚又长开了些。
唇红齿白，只需略点妆容已经足够，再多便是画蛇添足。
眉眼弯弯，一双杏仁眼，谁瞧着都得心软上三分。
*
西山行宫并未处在京都城外，而是在京都的西面。
马车上，玉嬷嬷不忘嘱咐阿柚，说起长公主的忌讳，以及在行宫内多加注意，切莫独行。
阿柚点头答应，可见她的敷衍。
等到了行宫，阿柚也看到了福宁郡主的马车。
“福宁。”
前日长公主府上的请帖前脚送来，后脚福宁郡主就着人前来询问她是否参加宴请，顺道定了时辰，两人在行宫门口汇合。
“你身体可好些了？”福宁郡主一袭鹅黄襦裙，挽着阿柚的手，笑意早已经染上了眉梢。
“我身体好着的呢！”阿柚凑到她耳边道：“就是玉嬷嬷爱瞎操心，每日都盯着我喝药。那药苦得我都没法下口。”
“我也怕苦得很。就是不知太医院的太医怎么想的，本来人生病就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吃这么苦的药，这心里就愈发的难受，病又如何能好得快呢？”福宁郡主道。
在两人说话间，已经入了行宫。
在侍女的引领下，两人先去了行宫的留园。
已是深秋时节，留园中满是名贵菊花，争相绽放。
等两人到时，已经有不少夫人和娘子在赏花。
“王妃娘娘，福宁郡主，安。”卫三娘子始终留意着留园的进口，一看到阿柚与福宁郡主前来，便主动上前打招呼。
她对阿柚是万分感激的，若不是阿柚，恐怕她还得为她那恶毒的前夫愁苦。眼下，虽然失了一桩婚姻，但往后她不必再因为子嗣一事受人气，连日子都有了盼头。
“中秋宫宴妾身看到娘娘晕厥，本想去探望娘娘，又怕添麻烦。听闻娘娘会前来参加长公主的宴会，妾便早早入了行宫，只为能看到娘娘身体康健。”卫三娘子句句真情，深怕阿柚当她是忘恩负义之人。
阿柚笑了笑。，卫夫人生病一事她有听说，今日卫三娘子特意跟她道谢，已经算是表了诚意，何况是举手之手。
“何来的麻烦之说，我不过是身体稍有不适罢了。我每日被困在府中，哪哪都不给去，你要是来寻我，我也好有人说话。”
卫三娘子听到此言，松了口气，“那日后三娘子前来叨扰娘娘，娘娘可不能嫌弃。”
“我也要，我也要来。”福宁郡主立刻道，深怕两人将她撇下。
三人在这厢说话，全然不知站在云楼上的明康郡主正看着她们。
“那位就是我皇兄的王妃？”明康郡主一脸憔悴，她这病来得蹊跷，快四个月了还不见好。
要不是母亲突然要办赏菊宴，她怕是还见不到这位墨王妃的真容。
“模样倒是不错，就是这礼节看着就像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咳咳~”
婢女彩兰为明康郡主顺了顺胸口，“郡主，风凉，我们还是先回院子吧。”
明康郡主摇了头，目光始终落在阿柚身上，一时辨不清她的情绪。
聊得正开怀的阿柚察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她凭着感觉抬眸与站在云楼的明康郡主对上眼，“那位是谁？”
福宁郡主和卫三娘子顺着阿柚的视线看了过去，福宁郡主道：“明康阿姐。”
卫三娘子脸色微变，朝着明康郡主行了礼。
明康冷哼了一声，在彩兰的搀扶下下了云楼。
“皇嫂，你要小心明康阿姐。”福宁郡主凑到阿柚耳边小声道。
阿柚侧目看向福宁郡主，不知她为何会说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不等她开口询问，短暂消失的明康郡主已经从云楼中走到三人跟前，向阿柚行了礼，“皇嫂安。”
阿柚三人回了礼。
“皇嫂与皇兄成婚多时，明康第一次见皇嫂却以病容相见，还请皇嫂见谅。”明康郡主声音带着病倦的哑意，却又不难从她的话语中听出疏离之意。
至少阿柚觉得这位明康郡主对她的态度不见得有多好，至于原因，她这一会儿猜不到。
阿柚尴尬的笑了笑，她还是学不来皇室这套客气，只得忙说，无需多想。
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皇兄大婚，明康也未能参加。本是备了一份薄礼相送，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不知现下皇嫂是否有空，能同明康一道去拿一下礼物。”明康郡主嘴角笑意微微扬起，说着话又不受控制得咳了起来，眼中已有几分泪意，看着很是虚弱。
明康郡主与她母亲十分相像，都生得十分妩媚。
明明虚着身子，掩帕的动作却仍然有几分媚意在。
福宁郡主与阿柚紧贴着站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阿柚的裙摆。
可明康郡主没有给人拒绝她的打算，“皇嫂若是担心，明康等会儿再拿着礼物出来一趟也是无碍的。”
说完，她的咳嗽声愈发的让人揪心。
花园中众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仿佛在说，明康郡主都这般模样了，还惦记着给兄嫂送一份成婚礼物，人家不领情。
阿柚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还没说两句话，怎么弄得她是个恶人似的。
“明康郡主多虑了，我随你去。”
玉嬷嬷等一众夫人、娘子们的随从都没能进入后花园，就像是安排好了似的。
阿柚素来敏觉，又如何察觉不到明康郡主的目的不准，只是眼下骑虎难下罢了！
看来得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