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春宵苦短日高起。
......
钰阆自迈入凌华殿起，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便不曾离去，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水，心里免不得嘀咕。
“钰阆师父若是等不及了，可先回去。等阿柚醒了，本王会告知。”赵峥坐在交椅上擦拭着剑，目光始终落在对面的钰阆身上。
要是论模样，赵峥还在很不觉得自己会输于钰阆，可到底也比不过阿柚与钰阆相识多年的情意。
不然像身份这般重要的事阿柚都愿意与他说明，却不乐得把昨夜她与钰阆的事跟他说个清楚。
赵峥如此冷冰冰的语气，钰阆一愣，随即忍不住轻笑一声。
是他犯了蠢，竟然没有看出赵峥的不喜。
哪是阿柚在睡懒觉，分明就是这位殿下吃昨夜的醋，不肯让他见到阿柚。
“殿下，草民与阿柚之间当真没有男女之情。”钰阆。
假若放在之前，钰阆定然是不乐得解释的。像他们这种四海为家的人，对于皇室的畏惧之心，总要少上几分。
但现下不同了，眼前的人是他求了多年的娘子的兄长。
他得敬重几分。
赵峥擦剑的动作停了一下，眉头微挑。
对于钰阆的解释，他既不解释，也不理会。
钰阆却觉得他没有猜错，心下放了心，继续道：“今日，草民寻阿柚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此事与殿下并非全然没有关系，只是草民也需与阿柚商量。”
赵峥放下手中的剑，对站在门口福林点了一下头。
福林得令，转身去了偏殿。
福林去时，阿柚醒了有一会儿，刚用完早食，听到钰阆前来的消息。
她一愣，随即又问，“我师兄来了多久？”
福林：“半个时辰。”
阿柚瞬时涌起笑意，带着一丝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吧。”
她家殿下还真是小气得很。
恐怕是钰阆发现了殿下的不对劲，不然此时两人还在僵持。
福林不明所以。不过，王妃能笑，可见昨夜的事已经翻篇。
凌华殿内。
阿柚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笑，迈了进去。她很自然的坐在赵峥身旁，看了眼如坐针毡的钰阆，心下的笑意更甚。
她就爱看到钰阆吃瘪。
赵峥也不满意了，他拉着阿柚的手紧了紧。
阿柚收回视线，看向赵峥给了一个更灿烂的笑。
一旁的钰阆直接翻了白眼，要不是有正经事，谁乐得在这里受这两人的气。
“师兄，找我干嘛？”阿柚。
钰阆正了正神色，“我见到方圆了。”
阿柚眉头一蹙，不着急说话。
钰阆却看了眼赵峥。
“何时？”赵峥眸光一沉。
与衰老症有关的人尽数都没了，唯有方圆是线索，介于识得方圆这几位画技实在惨目忍睹，案件一度陷入僵持。
钰阆突然说他遇到了方圆，那人便只能是在西山行宫。
“不必有任何顾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赵峥。
他察觉到钰阆的犹疑，此事多半与陵阳长公主有牵扯。
钰阆定了心，“昨夜，我无意间发现有一位内侍跟在明康郡主身旁，两人说话间，内侍的声音却如寻常男子，好奇之下，我多看了一眼。虽是暮色，但方圆是我师弟，认识多年，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两人的交谈，我并未听清楚。等了一会儿后，方圆与郡主分开，我跟了一小段路，发现方圆入了一座殿后，再没有出来。”
“可记得路。”赵峥。
钰阆点了头。
“等晚上我们再去。”赵峥。
西山行宫毕竟是陵阳长公主的地盘，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
今日是秋猎第一日，按照往年的流程，皇帝赵德会在狩猎场上射下一只训练好的雄鹰之后，许皇后会定下赢得狩猎的彩头，便表示秋猎正式开始。
奈何许皇后的身子一直未好，此事就由太后作主，定下了苍龙箭作为彩头。
“皇祖母还真是敷衍得很。”福宁郡主看着被金嬷嬷捧着的箭摇了摇头。
阿柚坐在观赏台上听着福宁郡主的话，朝着慢悠悠骑着马前往猎场的赵峥挥了挥手，“我瞧着倒是贵重得很。”
纯金打造，用来射猎或许是浪费了些，但在没钱的时候，有了这箭恐怕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福宁郡主笑了笑，瞥见赵峥竟然以第一名的速度奔向了猎场，免不得眉头一扬，“果然有了皇嫂后，皇兄愈发的不一样了。”
阿柚听出了她的调侃之意，但未能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
“皇兄素来不爱秋猎，偶尔回京参与时，总落得个最后一名，遭到皇上的嫌弃。”福宁郡主解释道。
“是吗？”阿柚也有几分意外。
不过，以赵峥的性子恐怕他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来。
“殿下今年倒是好兴致。”赵穗紧赶慢赶的追上，瞥了眼裴松明。
赵峥的秉性大概也就裴松明能受得了。
可惜赵峥没有与赵穗搭话的兴趣，一道凌厉的箭直接飞了出去，正中一匹鹿眉心。随后留下一阵尘埃给赵穗，骑马往更深处而去。
裴松明紧跟其后，不忘回头看了眼停留在身后的赵穗，“殿下。”
赵峥应了一下，“有话直说。”
说话间，又一支箭射了出去。
“殿下。”裴松明又唤了一声，在赵峥不耐烦的看向他时，指了指脸。
赵峥冷哼了一声，“我素来与他没甚交集，他爱舔着脸上前，我就得同他聊聊？”
没了阿柚在身边，赵峥说话又平日里的那一副腔调。
......裴松明。
他一时无言。
却不想赵穗并未气恼的离去，而是又跟了上来。
“不知臣哪里惹得殿下了？还望殿下能给一点明示。”赵穗往日的嬉笑在脸上荡然无存，竟还带着惶恐之意。
裴松明眉头微蹙，看向赵峥。
赵峥的视线却始终没有转向赵穗，一直关注着猎物。
气氛莫名僵持。
裴松明骑马的技术尚可，他毕竟是文人，对于狩猎来说是在为难他。而赵穗似乎真的是想与赵峥的关系缓和，竟然也未射出一箭，只是跟着两人。
赵峥有意赢得比赛，骑着马自然是往密林深处走去。
忽然他慢下了步伐，回头看向赵穗，神色未明。
下一瞬，一支飞箭径直朝着赵峥后背飞驰而来。
“殿下！！！”
裴松明惊呼。
赵峥却没有半点慌张，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挡下了飞箭。
一群黑衣人也在此刻从四处涌来，将三人团团包住。
赵峥看着赵穗冷笑了一声，随即搭起弓，一支箭射向了赵穗。
赵穗的心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箭从他的耳边擦过，火辣辣的疼，他摸着耳朵转回了头，看到的是一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他煞白着脸，“多谢殿下。”
赵峥刚才用箭射杀了他，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赵峥这人，本就不正常。
但黑衣人没有打算继续给三人时间，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裴松明不习武，赵穗勉强自保，赵峥自然而然成了主要的战斗力。
赵峥很快发现，这群黑衣人与在中州刺杀他的人是同一批。
看来朝中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黑衣人下手越来越狠，人不但没有减少，还有增加的趋势。
赵峥一面要护着裴松明，一面又要抵抗对手，饶是他武艺高超也逐渐落了下风。
更不用说勉强自保的赵穗衣服早已经被划破，腰间，后背，肩膀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殿下，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都得死在了。”赵穗脸上汗水与血水混杂，倚靠在树上，喘着粗气，好不狼狈。
他今日确实有与赵峥缓和关系的打算，若是为此丢了性命，未免也太不值当。
他又忍不住猜测会在今日动手的是谁？
赵峥蹙眉，一剑划过一个黑衣人的脖颈。
三匹马都已经惊吓的跑走，狩猎的时辰应该快要结束，居然还未惊动狩猎场上的旁人。
能有此能力的，还是在西山行宫布下杀手的，恐怕只有他那位姑母了。
不过，这般光明正大，难道不怕引火上身？
黑衣人愈发的逼近，三人已经无路可退。
“殿下。”
忽然福林的声音传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大批人马，加入了厮杀之中，很快占了上风。
“留下活口。”赵峥。
余下几位的黑衣人见状，哪能猜不到赵峥的意思。纷纷从腰间取下一枚药想要往口中塞，不想赵峥早已经料到他们的举动，直接动手拦下。
当皇帝赵德看到满身伤痕的赵峥一行人归来之时，勃然大怒。
秋猎本是为了缓和中州一案带来的不安，却不想有人借此行刺皇嗣。
赵德对赵峥不喜是一回事，但挑战皇权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