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季楠瞥季红忠一眼，也没回应，骑上自行车走人。
季红忠眼睛一直盯着季楠，见她身影离开集市这条街，心中无比畅快，对附近卖东西的人笑嘻嘻说。
“看到没，这是坏我好事，心虚的不敢继续再这呆了。”
离他近的几人白他几眼，没人愿意和他搭话。
稍微离他远一点，卖黄豆的老头看不下去：“你自己才是那混账，姑娘明显不愿意和你一般见识，人家生意都已经谈妥，你上来降价和她抢生意，人家没骂你就不错啦。”
季红忠可不觉得他有错：“你们可别让小姑娘白白净净模样给骗了，她可是我们村的祸害。”
这下连卖黄豆的老头都把视线移向别的方向，坚决不看季红忠一眼。
季楠骑自行车，原本想去县城几个大厂，后来一想，她兔子又不多，不可能和大厂建立长期合作关系，大厂员工大多数都是正式工，她不弄包烟，人家厂子门卫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进去见到干食堂采购之人。
车头一转，向县城几处饭店方向奔去。
看到一家开在居民区街头餐馆，季楠走进去，一眼就能看到通向后厨的通道。
沿着通道，直奔后厨，后厨烟熏火燎气味瞬间涌过来。
厨房里的火滋滋冒着，男厨师锅铲嘭嘭响着，季楠大声问：“师傅，你们这要野兔吗，买的多我给便宜。”
男厨师还没说话，一中年妇女，尖声尖气的从后面冲过来，指着季楠吼：“你谁，谁让你进来的！”
季楠被这女人吓得赶紧往后撤，嘴上仍不急不慌解释：“我是卖野兔的，看见你们餐馆，所以就想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野兔。”
“要什么野兔，要什么野兔，我看你就是那不安好心的野兔，你看你那两只眼睛盯着我家男人直勾勾转，我告诉你，我家男人不吃你这一套，赶紧滚！”
季楠无语，他男人又不是人民币，谁闲着没事勾搭他！
季楠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快速走出这家餐馆，后面女人说话仍旧特别难听，她心底多少有点不舒服，但也懒得和对方争执，因为没必要。
这地方，居民小区一个连着一个，季楠索性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开嗓：“野兔，卖野兔，肉质鲜嫩，有营养，好吃不贵。野兔，卖野兔，肉质鲜嫩，好吃不贵……”
转到胡同内，一老奶奶摇着扇子，蹒跚往这边喊：“姑娘，你这野兔怎么卖的？”
季楠拿出职业性微笑：“大只两块五，小只两块，保证每只都在四斤以上。奶奶，若是你能买两只，或者拉一个人和你同时买，每人便宜一毛。一毛呢，能给孩子买三块糖果，两根冰棍呢。”
老太太自己掀开篓子一角，看着里面精神状态不错的兔子，点头：“给我来两只，我做麻辣兔肉可谓一绝，就要那两只小点的，眼珠子溜溜转的。”
“好来。”
季楠现在已经不怎么害怕会被兔子咬到，动作麻利捉出老奶奶指定的兔子，捆绑好：“一共三块八，奶奶您拿好。”
就这样，季楠一路推着自行车，一路吆喝，连转十几个小区，把这一大片几乎转完，终于把所有兔子都卖掉。
转悠同时，又遇到上次卖包子大姐，直接买六个肉包。
她自己吃俩，剩下四个包起来，边吃又边和大姐聊天。
大姐告诉她，今日哪个地方巷口有杀猪的，比肉联厂都便宜，季楠一听，包子顾不得吃，骑着自行车就去买猪肉。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喜欢要肥肉，肥肉可以回家炼油，猪油能吃一个多月，顿顿有肉味。等季楠到的时候，只剩下一些纯瘦肉。
季楠望着这些瘦肉，眼里全是笑意，这肉，她喜欢。
割三斤猪肉，花一块八毛钱。
季楠骑车到家，季现东两口子还没从地里回来。
季楠洗手，把肉拿出来，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坏了，肉买多了，现在是夏天，这个家没有冰箱。
她也不知道这肉应该怎么处理，索性直接切一半剁碎，又在门口摘三个茄子，一棵葱，调馅子，今晚吃水饺。
等季现东和林娟回家，就看到季楠已经包半盖顶黑乎乎的地瓜面饺子，俩人同时想进厨房帮忙，却被卡在厨房门口。
季楠不算熟练擀着饺子皮，笑语：“爸妈，你们俩慢点，一个个进。还剩下半块肉，你们俩看看怎么处理才能放的住，我不会弄。”
季现东：“她妈，你帮楠楠包水饺，我把锅台上那块肉处理下。”
季现东把肉去筋膜，放葱姜焯水，肉放在锅里一边煮一边撇去浮油。
季楠这边完事，站到季现东旁边问：“这能行吗？”
季现东掀开另一口水已经煮沸的大锅盖，让林娟把水饺下锅。
他快速搅拌水饺锅底，防止锅底和水饺粘在一起：“没问题，你瞧好吧。”
水饺出锅同时，锅里煮的肉也被季现东捞出，放到一旁：“楠楠，给你婆婆家先送两碗，快点回来，我和你妈等着你一起吃饭。”
季楠不想和时旌家有过多来往，免得以后离婚麻烦：“爸，咱们自己吃吧，我……不想去。”
季现东表情立即严肃起来：“楠楠，你先前一直都不懂事，说到底，咱家欠他家还要多些，你和时旌已经登记，你们已经是法律上的一家人，你婆婆一直对你特别好，不准小气耍小性子，这肉想吃咱再买。”
“爸，不是肉的事。”季楠还是端起两碗水饺，放到一旁的竹篮里面，用包袱盖着，提着出去。
林娟望着季楠背影，轻声对季现东开口：“楠楠好像自从领证那天上午回来，就和时旌家不愿意亲近，还要和时旌离婚，他俩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们。”
季现东叹气：“到底是我们高攀了时旌，希望楠楠这次的改变，能缓和她和时旌的关系。反正时旌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就先这样吧。”
林娟也叹气，没再说什么。
季楠推开时旌家门，刚准备开口喊大娘，最终深吸一口气：“妈，在家吗，我给你送水饺来了。”
刘京梅笑呵呵从配房厨房走出来：“楠楠，你留着吃就行，还送什么水饺。”
季楠面带笑容：“难得割点猪肉，给你们尝尝。”
时芳华从正房出来，没好气开口：“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家弄点钱，都被塞肚子里。”
刘京梅脸上笑意换成冷意，望着芳华：“怎么对你嫂子说话呢！再对你嫂子不敬，小心我用笤帚抽你。”
季楠无所谓：“妈，芳华是怕我乱花钱，让家里日子更难过，她是好心坏说，你也别总是凶她。这钱是爸妈捉野兔，我去县城卖野兔挣得，看到有杀猪的，顺道割一些，你们尝尝。”
季楠说完直接迈进厨房，把竹篮里的两个碗端出来放到四腿木桌上。
“妈，这碗就放这，有空我来拿。”
刘京梅听这肉里面也有季楠的付出，高兴：“回头我给送去。”
“妈，那我先走了。”
“坐下来一起吃。”
“不用，爸妈还等着我呢。”
时芳华待季楠走远，才进厨房，刘京梅脸色仍旧不好看：“过来吃饭，这是你嫂子挣钱买的肉。”
时芳华非常有骨气开口：“我不吃她季家的东西。”
刘京梅冷哼一声：“晚了！当初你差点饿死，就是季家的东西把你救活的，过来给我吃！”
时芳华瞪眼望着刘京梅，最后乖乖坐到桌子旁，拿起筷子咬一口水饺，越吃动作越快，很快就把一碗水饺吃干净。
刘京梅接着扫时芳华：“吃人家嘴短，以后对你嫂子尊重点。我看自从领证回来那天，你嫂子就好像变个人，你哥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你嫂子要不要你哥还得另说。”
“不要更好，反正我哥也不稀罕她，正好离婚娶季雅。”
刘京梅二话不说，拿起身后的笤帚直接抽在时芳华的屁股上。
“这混账话你若是再说，看我不打算你的腿。当初我们家要饿死时，他们家有粮不给，我不怪他们，那是人面对死亡时的本能，可自从你哥越长越出挑，后来又当兵，季雅她妈话里话外夸你哥，她的意思难道我不明白。明知道你哥已经和季楠定下婚约，还想让季雅和你哥好，这样的人家我嫌弃。”
“可是季雅姐又……”
时芳华剩下的话，被刘京梅寒意的眼光瞪回去。
季楠到家，洗手，快步走进厨房，招呼爸妈吃饭后就直接坐下，享受地咬着每一个水饺。
地瓜面的水饺，都让她吃出顶级美食的味道，实在是前几天的日子，吃的太过寡淡。
季现东和林娟见季楠吃饭的模样，偷偷笑。
季楠一边享受美味，一边开口：“咱们今天鸡和野兔一共卖71.9，昨天兔子卖17.8，加起来总共89.7.我们和村里买鸡，一共花19.75，还有买良子家兔子花1.5，割网11.9，刨去这些，我们一共挣56.55……”
季楠还没说完，林娟激动的对着季现东大喊一声：“她爸，这……是真的吗？比我们预期想的还要多。”
季现东也很激动，但他是男人，即便再激动，也不会如林娟那般表现出来：“楠楠不是算得很清楚吗!你听楠楠继续说。”
季楠继续算：“我买肉花1.8，这两天还在城里买几个包子，包子花多钱我忘记了，满打满算，当我手里还有54元钱，咱三个平分。每人得18。”
季楠说完，把最后一个水饺吃完，拿出背包，把钱也拿出来。
“爸这是割网子钱，12，你和妈家底，你收好，这18块钱是你的，这18 块钱是妈的，剩下的钱是我的18 块钱，还有昨天赊账没给的公鸡钱。这还有四个包子，我买来给你们尝尝的。”
季现东和林娟已经吃饱，因为茄子馅水饺不耐放，若是放到明早再吃，势必就会酸掉，俩人还是第一次吃到肚皮有点撑，现在见季楠又拿出四个包子，还是特意给他俩买的，心底别提多高兴。
季现东把其中一个包子掰开：“她妈，你吃一半，我一半，剩下的我们明早再吃。”
季楠赶紧开口：“别，中午买的，明早肯定放不住，剩下的就送人吧，给……良子家送去吧。”
季现东点头：“她妈，你去给良子家送包子，我和楠楠去前大街，把昨晚楠楠赊账的公鸡钱，给人家送去。”
分头行动，季楠和季现东刚出现在前大街，昨晚卖公鸡的人就跑上去。
接过季楠手里的钱数仔细，揣进衣兜，不再似昨晚说话难听，语气中带着些讨好。
“没想到季楠回来挺早，听说季红忠也去县城卖野兔，到现在还没回来，他老婆正在村长家里闹，让村长号召人去县城找她家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