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致纯真的你一 医生，我真的很没有文化……
做完脑颅手术走出手术室后, 周始连脸上的医用口罩都还没有来得及摘，面前就嗖的一下冲过来一个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医生, 秀澈、我们秀澈他怎么样了” 周始还没有来得及吭声，这个人接着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手术到底怎么样了啊成功了吗秀澈他不会脑死亡吧求求了, 医生，你可千万不要让他成为植物人啊, 他还那么年轻呜呜呜” 周始垂眸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他不放的、脸上带伤的年轻男人，轻声问道, “这位先生，你是金秀澈患者的法定监护人吗” “啊不是法定监护人的话, 就不能和我说吗”曹尚久的视线整个被泪水给糊住了，他顾不上擦，直接仰起湿漉漉的脸急忙追问道, “医生，我虽然不是秀澈的法定监护人，但我和他情同父子, 他是我徒弟，我是” “曹尚久先生”没等曹尚久说完, 身穿粉白色护士服的护士长就皱着眉头、快着步伐走了过来。 周始在听到曹尚久这个久违的名字时微微一怔，接着立刻凝眸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护士长板着脸朝曹尚久说道, “你干嘛抓着我们刚辛苦做完手术的医生不放是想要打人，还是想要医闹啊我们周医生为了救你的朋友刚在手术室里辛苦手术了快四个小时，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他吗” 曹尚久闻言赶忙松手，接着直接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你不要误会, 我没想打人，也没想医闹。我就是想问问这位医生秀澈的具体情况而已。” 护士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把眼泪擦擦吧。对了，曹尚久先生你只给金秀澈患者交了手术费，明天晚上六点之前记得把住院费给补上。”说完她把视线投向了正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始，而后温声说道，“周医生，您刚做完手术，现在肯定已经很累了，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休息一会儿吧。” 周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面前的曹尚久就急了，“医生，你能不能先别休息啊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一个都没有回答我呢” “你先别急。我们先往旁边走一走，别挡在门前了。”周始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道，“金秀澈患者马上要被推去icu了，我们先让一下路。” “哦，好的。”曹尚久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他刚抬脚往旁边挪动了步子，下一秒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两名身穿无菌服的医护人员就轻着脚步推着上面躺有金秀澈的医疗担架车走了出来。 低头看着医疗担架车上无知无觉地躺着的、脸色苍白得像是已经死掉了一样的徒弟金秀澈，曹尚久的眼泪不知不觉地就一大颗一大颗地吧嗒吧嗒往眼眶外面掉，“秀澈、秀澈啊，你能听得见我” “别喊，患者刚做完开颅手术，现在还在昏迷听不见。等他度过二十四小时危险期，到时候你再去探视他跟他说话。”护士长见手术后的病人被推了出来，便赶忙跟了上去。在和曹尚久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忍不住转过头郑声叮嘱了一句，“重症监护室一天的费用可是很贵的，曹尚久先生，你明天晚上六点之前记得一定要把住院费给交上来。” 听完护士长的话后曹尚久赶紧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他吸吸鼻子，而后侧过脸问道，“医生，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秀澈要被推去icu了么，怎么那个棺材脸的护士说我们秀澈现在要去重症监护室啊” 周始，“icu就是重症监护室。”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曹尚久尴尬地挠挠头，有些脸红，“医生，我看电视剧里只要某个角色被推进icu，下场一般都是死了，我们秀澈他没事吧” 周始失笑，“icu是医院里医疗设备、医疗水平和医疗药品最好的地方，就连专门负责看护的医护人员也是水平最好的那一批，病人进去之后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死亡的。总之，icu对病人来说象征着希望，而不是象征着死亡，你不要被电视剧给骗了。” 傻傻被电视剧骗的曹尚久羞愧不已，顿时整张脸都热了，“那个，医生，秀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啊你能跟我具体说说吗”嘴巴里的问题刚问完，曹尚久就看到推着金秀澈的医护人员即将要转过转角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我、我” 周始见曹尚久突然焦眉苦脸，目露焦急，便主动说道，“想跟的话现在就跟过去吧。我换完衣服后一会儿去icu病房外找你，到时候再和你详聊。” 曹尚久闻言立刻喜上眉梢，“谢谢医生。”说完他立刻拔腿追了过去。 等周始将身上的无菌服换掉，重新换上医生专用的白大褂后，玻璃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周始打开半扇窗户，眺望了一眼远处微红的天际，而后拿一次性纸杯接水给自己冲了一杯提神的速溶咖啡。 晨光熹微，空气湿凉。楼下高大无节的梧桐树正葱葱郁郁地随风簌簌抖动，它裂缺如花的连绵叶片在珍珠白的曦光中格外青翠洁净，沁人眼目，周始在喝速溶咖啡的时候稍微看上一会儿，眼睛的疲劳状态便也能跟着缓解一些。 快速喝完咖啡后，周始去护士站找了消毒湿巾、冰袋，和干净毛巾，将之放进便携小药箱装好后他便接着抬脚往icu病房走。 周始在icu病房外的休息椅上找到曹尚久的时候，他正拿手撑着脸闭眼睡觉。周始迟疑一瞬，接着弯下腰俯睫仔细去看曹尚久的脸。 对方闭上眼睛后轮廓整个柔和了下来，多多少少地透露出了一点周始印刻在记忆里的他小时候的样子。 此时曹尚久脸上的泪痕已经全然不见了，但眼皮因为刚才哭得狠了而有点发肿，眼睑和唇角下方的红色瘀伤也还是很明显，看上去莫名的有点像受伤的花栗鼠，还怪可爱的。 周始笑了一下，而后站直了身体试着叫醒他，“醒一醒。” “怎么了怎么了”曹尚久睡得浅，因此听到动静后直接惊得从休息椅上蹦了起来。他满眼都是害怕惊惶，“我们秀澈手术失败变成植物人了” 周始轻声说道，“没有，他现在情况还不错，一切指标都是稳定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曹尚久闻言一下子卸了力气瘫坐到了休息椅上，“吓死我了。”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只是噩梦。阿西，什么破梦啊，太真了，搞得我差点以为秀澈真的成植物人了。” “噩梦只是噩梦，不会成真的，所以就不要再在意了。”说着周始侧身坐到曹尚久右侧的休息椅上，他一边打开拎过来的便携小药箱一边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好好洗过脸了” 曹尚久点点头，接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脸上全是眼泪，不舒服，所以就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怎么了吗” 周始笑笑，等把毛巾裹住冰袋后才道，“抬头。” 曹尚久乖乖抬起了头，“医生，你是想要给我冰敷吗我不用你、呃、不是，那个不用您亲自动手，我自己来就好。” 周始闻言抬眸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曹尚久的脸，见他脸上只有新鲜瘀伤没有破裂的伤口，便依言将裹住冰袋的干净毛巾递给了他，“你脸上这种瘀伤只要及时处理，应该不需要一周就能彻底痊愈了。不过冰敷这种物理手段虽然见效很快，但二十四小时内最好冰敷三次，而且每次都得敷十到二十分钟左右，你不要忘了。还有就是，超过二十四小时后得改用热毛巾热敷，这样才可以让脸上的淤血部位尽快恢复血液循环。记住了么” 冰敷确实能有效缓解疼痛。曹尚久一边抬手用裹了冰袋的冰毛巾给自己冰敷，一边轻声问道，“医生，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详说秀澈术后的身体情况的呢。你怎么拿东西给我冰敷起来了” 周始轻笑道，“你觉得我应该对你脸上的伤痕视而不见，放任你疼” 曹尚久抿了抿唇，接着耷拉下眼皮，声音小得跟叹息似的，“医生你不知道，其实秀澈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在跟他打拳的时候没有及时收手。他进急救车之前是在跟我对决，我让他认输，他死活不肯，我一时情绪上头就” 说到这里他不禁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梦呓似的说道，“总之，是我把他打成现在这样的。医生你不该管我的，我就应该疼，我活该疼，毕竟最后那一拳头我打他打得那么重，都把他直接打到医生，我、是我差点杀了他。” 尽管曹尚久的声音轻若蚊蝇，但坐在他身侧的周始却依旧能够听清他嗓音里携裹着的浓重自责与歉疚。 对方嗓音微微发抖，肩膀轻轻发颤，即便没有抬脸正视看他，周始也能从旁触及到他此刻的深重痛苦。 周始犹豫了一秒钟，接着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他道，“其实金秀澈患者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并不都是你那一拳的错。你是不是不知道啊他其实患有cte，情况已经” 曹尚久闻言猛地抬起了头，“等一下。”他红着眼眶打断了眼前医生的话，“医生，你刚才说的c、那个cte是什么啊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周始立刻给他解释道，“cte是医学术语ic trauaticehaoathy的缩写，是一种神经退怎、你怎么了” 周始被曹尚久突然吧嗒吧嗒往下掉的眼泪给吓了一跳。他一时间有些无措，“怎么就突然哭了呢我也没说金秀澈患者会因为你变成植物人啊，你突然这么伤心地看着我哭干什么啊” 曹尚久压抑了好一会儿的情绪在此刻突然决堤了。 他单纯地想哭想发泄，“医生，我真的很没有文化啊”他不说真正让他感到伤心难过的事，而是跟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你能不能、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英文啊我听不懂” 周始，“” 就算是听不懂，那你也不至于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