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致纯真的你二 医生，我没有失过忆……

便携小药箱里的消毒湿巾很快就派上了用场。等曹尚久哭够了, 周始就抽出湿巾去给他擦脸。

周始的视线随着手上的动作一齐在曹尚久的脸上缓慢移动，一寸一寸地去打量他发红的眼睑、微圆的鼻头、因惊讶而略略翕张开的嘴唇、尖尖的下巴，以及青青的胡茬, “还好没有哭脱水。”

他在曹尚久呆呆湿湿的目光注视下把对方脸上最后一滴湿热的泪水擦拭干净，而后抬眸轻轻笑了一下，“既然停了就别再哭啦。我去扔一下垃圾，顺便给你带瓶宝矿力水过来。”

“等、等一下。”曹尚久把用来冰敷的冰毛巾换了个位置。他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接着仰起脸看向眼前这个新认识的年轻医生，有点忸怩不安地说道，“不用买, 旁边有公共饮水机，我喝那个水就好。”

周始回想了一下走廊拐角处那个自动贩售机里所贩卖的饮品，接着温声说道, “你刚才哭得太厉害了, 最好及时补充电解质水。不过你是不喜欢喝宝矿力吗自动贩售机那边能够买到的电解质水除了宝矿力, 就只有toreta了。要不然我买toreta给你喝好不好它比宝矿力要甜一点。”

对方跟他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轻缓柔和了，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哄一个刚上幼稚园的小朋友, 而不是正在和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正常交流。

曹尚久觉得对方之所以会用这个语气跟自己说话，肯定是因为自己刚才哭得太厉害吓到他了，当下不由得脸涨得通红，“不、医生你不用这样, 不是甜不甜的问哎呀，算了, 我自己买，我有钱。”

周始也不坚持，跟着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有钱。”

曹尚久，“”刚才我的脑子一定是被炸鸡面糊给糊住了吧要不然我一个在地下打黑拳的穷鬼为什么会在一个年收入上亿的医生面前口出狂言说自己有钱呢

扔完垃圾、清洗完双手，等周始再次回到icu病房外的休息椅边上的时候，曹尚久已经在鼓着腮帮子喝罐装的宝矿力了。

注意到他打量的视线后，曹尚久赶忙扭头说道，“医生你看，我买的是宝矿力。我可不是小学生口味，吃呀喝呀的就喜欢甜甜的东西。”

周始闻言不禁弯了弯唇角，“可你不是很喜欢吃蜂蜜炸鸡么”

曹尚久直接被这话给惊得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周始再次坐到他身边，侧着脸跟他开玩笑道，“因为我会读心术啊。”

“你骗小孩儿呢”

“你不信”

“这我怎么信啊”曹尚久是真的觉得对方拿他当小孩看了，当即目露无奈道，“医生，我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不是三岁，也不是四岁，你觉得我会相信世界上有读心术这种东西”

周始就笑，“既然不相信的话，那你就测试我一下好了。”

“测试你”曹尚久脸上一片狐疑，“怎么测试啊是我问你问题，然后在心里默念答案，最后看你说出来的答案和我心里想的答案是不是一样吗”

周始见曹尚久虽然嘴上说着并不相信，但实际上已经好奇得跃跃欲试了，不禁觉得对方虽然外表是成熟了不少，但实际上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单纯得跟一直没长大似的。

思及此，周始点了点头，“就这么测吧。”

“可是我不知道该问你什么。”曹尚久皱眉思索了一瞬，接着有些苦恼地说道，“总不能问你常识性的问题吧。问这个的话我自己说不定都答不上来。”

周始顺着他的话循循善诱道，“不用问常识性的问题，问和你自己有关的问题就行了。比如你可以问我你喜欢的颜色、喜欢的运动之类的这种只有你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

曹尚久闻言眼睛一亮，直接现学现用地问道，“那医生，我喜欢什么运动啊”问完他立刻在心里默默说出了答案拳击。

与此同时，周始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答，“拳击。”

曹尚久，“你一定是蒙的。一定是因为刚才我跟你说了秀澈进医院之前是在跟我打拳，所以你才蒙的拳击。”

周始失笑，“那这样，你再问我一个我蒙不出来答案的问题吧。比如你为什么会喜欢拳击这项运动，怎么样”

全程被周始牵着鼻子走并且毫无所觉的曹尚久闻言立刻出声问道，“我为什么会喜欢拳击这项运动”这次他还是问完后立刻就在心里默默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我想要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不想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乖乖挨打、无能为力。

周始抬睫看进他的眼睛，而后微微笑着说出了对方曾在十一岁的时候握着拳头告诉自己的答案，“因为你想要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不想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只能乖乖挨打、无能为力。”

闻言曹尚久立刻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嘴巴跟着惊讶得直接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字型。

他唇角的瘀伤不轻，此时猝不及防地受到面部肌肉的牵扯，一下子就把他给疼得龇牙咧嘴了起来，“你、你、你、医生你竟然真的会读心术啊”

周始弯起眼睛轻轻朝他笑，“你怎么这么快就相信了啊我还以为你最起码还得多问我两个问题呢。”

“什、什么”曹尚久呆呆地看着眼前眉眼含笑的医生，像是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似的问道，“你不会读心术”

“你怎么看起来比刚才更惊讶了啊我又不是听见你的声音里的那个拥有读心超能力的男主角，怎么可能真的会读心术啊。”

曹尚久听了这话顿时实实在在地愣住了，“可、可是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的答案都跟我心里想的答案重合了啊。”

周始微微一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你在以前告诉过我呢”

“啊没有这种可能啊。”曹尚久微蹙起眉毛看着眼前年轻英俊的医生，直愣愣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会在以前告诉过你这种事啊。”

“真不认识我”周始道，“你好好看看我。”

从曹尚久的角度看过去，对方的整张脸孔都暴露在了倾泻而下的走廊灯光里，这张白皙到近乎苍白的脸在晃眼的灯光下有种极度细腻的透明，尽管神色略带疲惫，但还是英俊得像个正在饰演医生这个角色的男明星，而不是现实里真正会治病救人的医生。

曹尚久看了一眼又一眼。但他除了能看出来对方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之外，就再也看不出什么额外的东西了。

曹尚久抿抿嘴唇，“医生，你长得这么帅，我要是之前真的有见过你一次的话，第二次再见你就肯定能认得出来的。”

“你见过我的。”周始只好给他提示，“你好好回忆回忆。”

曹尚久压根就没听出来这话是在提示他。他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接着小声说道，“医生，我是真不认识你。”

周始沉默一瞬，而后轻声说道，“你不是不认识我，你只是忘了我而已。”

曹尚久听了这话顿时更尴尬了，“医生，我没有失过忆。”

周始，“”

空气陡然陷入沉寂后，曹尚久咬了咬下嘴唇，而后有些讷讷地开口说道，“医生，那个，秀澈的具体情况，还有cte的意思你还没有跟我说呢。”

周始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缓声同他解释起来，“cte这个医学术语，主要用来描述的是可能由反复的头部创伤而引起的脑退化症状。金秀澈患者患有的cte实质上是一种慢性创伤性脑病，这个病和他的头部受到创伤的次数，以及每次受到创伤的严重程度都有关系。这个病在病理学上的特征是过度磷酸化啊，抱歉。”

说到一半周始见曹尚久表情呆滞、眼睛巴巴，但就是不好意思出声打断他，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简单来说就是，金秀澈患者会变成现在这样，并不全是你ko了他的那一拳的错。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曹尚久懂是懂了，但是没敢立刻相信，“真的、真的不全是昨晚我那一拳的错吗”

周始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声音异常笃定地告诉他道，“当然是真的啊。我是金秀澈患者的主治医生，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的真实病情。”

曹尚久抬抬眼睫，“那、那医生你不是看我听不懂、为了安慰我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周始笑道，“这个你放心好了。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医生，是不会为了安慰病人的亲友而胡编乱造的。”

“我没有、没有怀疑你医德不好的意思。医生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没有误会。我也没说你是在怀疑我医德不好啊。”

周始话音刚落，放在口袋里的b机就“嘀嘀”响了起来。他伸手将之按掉之后便站了起来，“金秀澈患者的情况你不用太担心，一切有我。还有就是，你要是瞌睡了的话就去休息，饿了的话就去吃饭。”说着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之前没来得及使用掉的定食餐券，而后俯身将之放在了曹尚久身侧的椅面上，“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嗯、哦。医生再见。”

“再见。”

等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之后，曹尚久这才低头把椅面上的那张餐券给捏了起来，“哇，竟然是药膳韩定食，我这也太走运了呃，他也太大方了吧。”

早上七点钟的时候，金秀澈的妹妹金秀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尚久哥，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曹尚久赶忙说道，“他的主治医生说他的情况还挺稳定的，叫我不用太担心。现在我们只要等秀澈度过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就行了。”

金秀珍闻言松了口气，接着她赶紧从背包里拿出地契递向曹尚久，“我趁我那个酒鬼老爸喝醉了偷的，你拿去。”

曹尚久看到地契的时候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就给推了回去，“你别干这事，赶紧还回去。要不然你爸知道了会杀了你的。”

“你又没钱。”金秀珍不肯收回去，“杀了我就杀了我，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哥被医院撵出去睡大街吧。”

曹尚久，“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哥被医院撵出去睡大街啊。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我有钱。”

金秀珍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她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有钱你哪来的钱又要去地下拳场赌命换钱”

曹尚久，“”

“别只想着赌，沾赌没好事的。”金秀珍抱着背包坐到了曹尚久的身边，喃喃道，“我哥就是沾了赌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只赢下一场比赛就可以赚到既能带我离开酒鬼父亲、还能开五金店拥有全新生活的钱难怪最后一场比赛你们突然被临时调换了对手，地上冠军遇上地下最强，而且狗血的是这两人还是师徒，这才能叫那群赌徒兴奋下注嘛。”

曹尚久吸吸鼻子，“你、秀珍你不怪我你知道的，是我把秀澈他给打成现在这样的。”

“我怎么怪你”金秀珍转过脸，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尚久哥，要不是你在八年前从那群霸凌他的人手里救下了他，我哥他说不定八年前就已经不在了。人没有了希望是很难活下去的，是你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一直以来，不止我哥很感激你，我也很真心感激你”

看着因她的话而变得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的曹尚久，金秀珍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我刚才打听我哥病房位置的时候，护士站的护士说我哥的手术是由她们医院最厉害的、一个名字叫周始的医生给做的。既然那个周始医生是最厉害的，那我哥的手术费是不是特别贵啊你那点儿家底是不是已经都掏空了啊”

周始

曹尚久听到这个名字时微微一怔。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从没见过的人，怎么名字听上去感觉很耳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