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的我!
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地往下过着,我和五条悟假装着我离开的事情不曾发生,假装着我的病情有所好转,更假装着我们之间没有裂痕。
他没有对我露出过不耐烦与厌恶,我没有对他心灰意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待在五条悟身边,我的身体情况稳定了不少。
五条悟对我的管束逐渐放松,而自我回来,就再也没见过夏油杰。
庵歌姬她们告诉过我,夏油杰来看望过我,不过他和我狼狈为奸的事情惹毛了五条悟,以至于五条悟即便没有对我们发什么大脾气,也坚决杜绝了我们两人再见面一起搞事情的可能。
这个小气的家伙就差在门上挂着“夏油杰禁入”了。
可惜,五条悟这个王母终究抵不过有情人(?),我和夏油杰如同七仙女与董永,顶着天庭的森严戒备,愣是里应外合暗通款曲,在一个大白天碰上了。
“悟那家伙真的是……他没怎么着你吧?”
我大言不惭:“他能怎么着我?”
夏油杰:“……你要真那么厉害,你怎么一直出不来?”
我:“……”
我又转移了话题:“你呢?悟没怎么着你吧?”
夏油杰大言不惭:“他能怎么着我?”
我:“……你要真那么厉害,我们两现在为什么在这里聊天?”
夏油杰:“……”
我们面面相觑。
此时此刻,我们两和做贼一样蹲在甜品店旁边的小巷子里,猥琐地进行一些谈话。
“悟出任务去了?”我问。
“很棘手的任务,除了他没有人能完成。”夏油杰点了点头:“不然怎么可能请得动他。”
顶着夏油杰意味深长的目光,我扭开了头。
小巷子光线不太好,空气沉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个夏油杰和偷奸似的。
我不太放心:“什么任务?会有危险吗?”
“也只有你会问这个问题……悟可是最强,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烦躁地推了夏油杰一下。
没推动。
我:“……”
夏油杰“噗哧”笑出了声。
我恼羞成怒,倏然起身就想走,结果因为蹲了一会脑供血不足,直接晕了下。
夏油杰:“……”
他无语地扶住我:“悟为了你的身体东奔西跑的,你好歹听一听他的话别到处乱跑。话说回来,要不是你身体出了问题,你这次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没那么容易过去吧?”
“别说的和他有权利管我一样!”我大声逼逼。
夏油杰:“那你直接和他抗议?”
我:“……”
我小声:“没必要吧。”
夏油杰再次笑出了声。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眼底的疲惫消散了些许。
我担忧地问:“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夏油杰停顿了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明显啊……你看上去很僵硬哎,都不像以前那样和我开玩笑了,感觉你快成机器人了。”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果然女孩子心思更细腻吗?”
我觉得他在暗示某个人,毕竟我的情绪崩溃了快一年,他好像也没意识到……
他实在是太忙了,身为咒术界最强,所有的东西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的确抽不出空闲来关注身边人敏感细小的情绪。
夏油杰扶着我走出了小巷,在甜品店里落座。
我给他点了个提拉米苏,他用叉子将提拉米苏一分为二,这才有些消沉地说:“我们和咒灵之间是一场马拉松,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夏夏,我只是有点迷茫这场马拉松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
最近真的好多人都在因为这件事情心态炸裂,我也是,灰原静也是,夏油杰也是。
偏偏我们几个人都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我吃了口巧克力慕斯,歪头打量夏油杰的神情。
我总觉得夏油杰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当初,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五条家时,也是和他一样的神情。
“和你说也没什么用,你连咒力都没觉醒呢。”夏油杰吃了口提拉米苏:“你这身体还能觉醒咒力吗?”
他的目光扫过我青紫的手背,我条件反射地将衣袖往上拉了拉,遮住惨不忍睹的伤痕。
“谁知道呢。”我语焉不详。
夏油杰也只是随口一问,他将提拉米苏几口吃完:“我去旧山村出个任务,你买完甜点就赶紧回家,注意身体。”
“等下,杰。”我拉住他:“有人陪你一起去吗?”
“没有。”夏油杰疲惫地摇了摇头:“只是个普通任务,不需要——”
“我和你一起去。”
夏油杰停住了,他不可思议地转身挑了挑眉:“你?你这身体怎么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悟那家伙会杀了我的。”
“没事。”我打断他:“我直觉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不放心你。”
.
我没有胆子大到直接消失——司机看到夏油杰扶着我从小巷出来时,那表情活像是在咆哮“娘娘啊您怎么给陛下戴绿帽啊!”的崩溃。
我和夏油杰吃甜点时,他的眼睛更是和探照灯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
我敢确定,如果我和夏油杰直接当着他的面消失,司机给五条悟汇报的信息绝对——绝对——会添油加醋!
我给五条悟发了个短信。
【我】:悟君~我有事和杰出门一趟~~
夏油杰在旁边看着我编辑短信:“你确定悟看不到不会更生气?”
“不会,而且反正怎么样他都会不爽,无所谓啦。”
夏油杰:“……”
“你不要摆出我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好不好!我是因为担心你哎!”
当我和夏油杰一起走向司机时,司机已经摆出了战斗姿态——为什么那么警惕啊!
他露出一副“天啊五条先生会不会杀了我啊”的神情崩溃道:“小姐,您为什么要和夏油先生死灰复燃啊!?您这样让我怎么交代啊!”
“……”
死灰复燃是什么鬼。
我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和杰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已经和悟打过招呼了。”
司机崩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放松,而后更加崩溃:“五条先生没有回复您的短信啊!!”
“没关系,他是出任务比较忙,所以暂时没时间看手机啦。”我体贴地说:“你看,我要是心虚的话我就不会给他发短信啦,对不对?”
司机:“……小姐,您当我是傻子吗?”
我义正词严:“好了,不要耽误我和杰去做任务了,再见。”
司机在风中凌乱,走了一段距离后,我才听见司机的咆哮声:“小姐,您不是咒术师,您去出什么任务啊——!!!”
夏油杰忍不住笑:“你和悟还真是相似。”
“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翻了个白眼。
.
旧山村位处一个很偏僻与世隔绝的地方,我和夏油杰两人一路换乘车,经历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达。
夏油杰路上担心我身体,进入山村前体贴地找了个餐馆让我先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
我的确有点不太舒服——按照往常,这个时候我应该正在挂水。
我和夏油杰站在山上,自上而下地观测着被怨气裹盖的破旧山村,我的不安越发明显。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浓重的诅咒气息。
“真的要来?”夏油杰瞥我:“你可以在这里等我。”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五条悟还是没有回复短信,这里已经快要失去信号了。
一种不太确认的不详的预感,让我给五条悟又发了一条信息。
【我】:不要生气哦悟君,我只是有点担心杰,确认他没事我就会回去了。
发完信息,我看向一边等待我回答的杰,认真道:“走吧。”
……
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有的时候真的准得可怕。
旧山村是一个古老落后的村庄,和现代社会完全脱节,衣着打扮都像是上个年代。在愚昧无知下,他们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着错误的理念,怨天尤人,以至于积攒了大量的诅咒,死伤无数。
在找不到起因的情况下,极端的恐惧让他们将一切都加诸在了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身上,只因为这两个孩子似乎有一种和他们不一样的能力。
这是两个觉醒了咒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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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咒术师。
她们骨瘦嶙峋地被关在铁笼里,幼小的身体上满是伤痕,衣衫褴褛,□□着脚,脸上只有恐惧与绝望。
关着她们的房间破败不堪,又臭又冷,食物腐烂的残渣围绕在她们的周围。两个孩子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麻木地看着我和夏油杰。
夏油杰周身的咒力突然变得极具压迫感——那是杀意。
我意识到了不妙,与此同时,那群人还在口口声声地咒骂着两个女孩。
在一阵窒息的咒力爆发下,夏油杰却一反常态地笑了。
他身后将刘海缕起,声音甚至是温和的。他转身对叫嚣的村名说:“可以请你们先出来一趟吗?”
“……”我骤然看向夏油杰,我拉住了他:“杰。”
夏油杰云淡风轻地将我的手拉开,他俯视着我,神情从容淡定。他甚至拍了拍我的脑袋,很是宠溺一般:“等我回来,夏子。”
然而,他的咒灵却建立起了一个小型的结界,将我困在了其中。
……
夏油杰出去了。
我抖着手拿出手机,信号那一栏依旧是无信号。
下一秒,我的手机在夏油杰的咒灵的攻击下被碾碎成了齑粉。
身后两个小女孩惊慌地后退着,我连忙回身安抚:“没事,没事……”
我没有再试图做什么。
夏油杰和五条悟被并称为最强,他要做的事情,我根本拦不住。
我不知道等了夏油杰多久,在我浑身冰冷似乎要再次发病时,夏油杰终于回来了。
他面上带着残酷的笑容——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之前夏油杰的笑容是戏谑中带着调侃;跟五条悟在一起时,就是那种非常明显的两个人渣的笑。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笑容。
我警惕地察觉到夏油杰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
我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夏油杰只是笑,他伸手摸着我的侧脸:“夏子,我做了一个决定——”
“……”
“你知道吗?咒灵的诞生事来源于无法控制咒力的普通人,而咒术师是不会产生咒灵的。也就是说,只要世界上没有普通人,我们就可以得到解放。”
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了——因为他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温柔,掐着我的手也带着我熟悉的温度。
我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为了照顾我的身体,一路上小心翼翼保护着我的男人。
他安抚地说:“所以夏子,我要一视同仁地杀了所有普通人,包括你。你不是说过想要让普通人自生自灭吗?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他轻松地一手将我举了起来。
窒息感和死亡即将降临的痛苦让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声音从气管里挤出:“杰……”
身后两个小孩已经吓得缩到了角落中。
夏油杰不为所动,他甚至还有心情和我聊天:“夏子,如果我把你的尸体扔到悟的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自言自语道:“应该会疯狂的吧……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地找我报仇,然后诅咒你,让你变成咒灵。你知道吗,夏子,从医生说你可能就在今年后,悟就疯了;可他到你面前却还是假装平静。”
“只有你死了,悟这样“神子”才会坠入人间,他才会体会到我们这群普通咒术师的心情……”
我哑着声音,眼前已经开始一阵又一阵晕眩。
我竭力道:“我……我觉醒了术式。”
夏油杰眼睛一眯:“临死前还想骗我吗?夏子。”
生死面前,我只能实话实说:“……我的术式,是天使的守护……”
……
一年前,天内理子的死亡现场。
作为五条悟的双生,我带着具有隐藏气息效果的咒具,成功潜伏在了高专中,而双生子的身份让五条悟无法感知我的存在。
我亲眼见证了五条悟的“死亡”。
极端的恐惧与痛苦下,我在五条悟的鲜血里终于觉醒了来自于双生体的术式——“天使的守护”。
六眼继承的是无与伦比的攻击力与洞悉力;而我继承的是无人能敌的守护与治疗。
天使的守护里有很多的术式,我继承的第一个术式,便是守护之魂。
守护之魂:由施术者代替被守护的人承担一切攻击与伤害,直至施术者死亡。
其中:
1、被守护的对象损失的生命值将全部由施术者承担,痛感相连,直到被守护的对象自行治疗好伤口或痊愈;
2、如果被守护者的伤口无法治愈,则施术者将永久承担该伤害,除非使用足够的咒力进行抵消。
3、如果被守护者死亡,则按照被守护者的生命值扣除施术者对应的生命值。
比如天内理子的生命值为100,施术者的生命值为200,天内理子死亡后,施术者的生命值=200-100=100;因此,施术者生命无碍。
五条悟生命值为1000,如果五条悟死亡,施术者的生命值=200-1000=-800,施术者将当场毙命。作为大天使的守护者,五条悟可立刻恢复30%的生命值,所有伤口自动愈合。
注:每个人的生命值取决于对方的生命能量和咒力的高低。
夏油杰神色不明地放下了我,我靠在铁笼边剧烈地咳嗽着,被关着的两个小女孩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怪不得,小理子明明被一枪爆了头却还是活着……”夏油杰喃喃:“是你。”
“咳——咳——”我咳了许久,才终于顺了气。我抬头看他:“是我。”
“所以,你的病重,是为了守护小理子?”
“我不能让她死。”我想到了一年前那惨烈的场景,苦笑:“如果她真的死了,你和悟一定会非常痛苦,会成为你们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负担。我不想让你们那么年轻就背负上这些。”
“所以你选择自己死?”夏油杰荒诞地看着我:“夏子,如果悟知道了你的死亡的是他一时兴起违抗任务而要付出的代价,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像是想到了那个场景,夏油杰的表情带上了些颠狂:“……我真的很想看到那副场面哎?向来将任性当作日常的神子,却因为一次不足为道的任性失去了珍宝……这足够逼疯他吧?”
他一个人在原地发疯了半天,表情时而扭曲时而幸灾乐祸时而复杂;我半跪在地上摸着脖颈——肯定被他掐肿了。
半晌,夏油杰才半蹲下来抬起了我的下巴:“夏子,你应该还有所隐瞒吧?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术式只能使用一次的严苛情况,更不用提是作为六眼双生的术式。”
不愧是夏油杰。
顶着夏油杰威胁的注视,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当时并不是只守护了天内理子一个人。”
夏油杰眉心微动。
我轻声道:“你、悟还有天内理子,你们都是我守护的对象。”
天内理子说到底只是一个咒力低微的星浆体,她的伤势的确为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以至于我日日夜夜被她一枪爆头的痛苦折磨;同时由于那是贯穿她脑袋的伤口,医生一直无法完整的修复她的脑神经,以至于我不得不靠着止痛药来麻木自己。
然而,我到底是一个觉醒的咒术师,生命值高于她,所以她的死亡不会导致我的死亡,而我可以反过来吊住她的命。
等我的咒力越来越多,我甚至可以用咒力抵消掉这次的守护之魂带来的创伤。
真正拖垮我的,是五条悟和夏油杰。
他们出任务时、训练时等无法规避的伤势与损耗硬生生地耗空了我积攒的全部咒力,一点一点地将我的生命值耗到了枯竭。
夏油杰嘴唇动了动,许久,他冷声道:“你不能取消吗?”
“……不可以。”我弯了弯唇:“这是对我的限制。”
当时那种情况,我根本没得选。
其实,夏油杰和我比起来还是不够疯。
“我一点都不后悔。只要守护之魂在,你们就谁都别想死在我前面。杰,我是你的第一条命,你不能杀我。”
夏油杰:“……”
说来可笑,五条悟质问我为什么对天内理子那么大的恶意,为什么总想杀了她……
如果我真的想,天内理子早就死了。
夏油杰无言以对,许久,他才说:“夏子,我不能让你回去。”
我并不意外。
夏油杰继续道:“要么跟我走,要么我杀了你;夏子,你怎么选?”
有什么好选的……
我果断道:“我跟你走。”
夏油杰终于松开了我的下巴,他起身默默良久,才残忍地说:“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疑惑地抬头。
夏油杰说:“外面我留了些活口,本来想给她们两个泄愤用的。现在——夏子,去杀了他们,向我证明你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