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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黑与白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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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很大,也很急。

容晚一跃进了雍帝的院子,在被人警觉之前,敲着门窗。

雍帝本就辗转反侧,听见这声音更是急躁,只一个眼神示意,张总管便急急而出,道,“什么人,胆敢敲陛下的门窗,不要命了吗?”

推开门,却看见擦去伪装的容晚,愣神间,容晚已经走了进来,对雍帝道,“臣女容晚,见过陛下。”

雍帝一个激灵从卧榻上坐了起来,道,“你是要刺杀朕?”

“呵。”容晚一声低笑,道,“非也。”

“我来这里不过是一个买卖,想与陛下一同商议。”

“朕与你无话可说,来人!”

就在雍帝高声喊人的时候,容晚厉色道,“难道关乎陛下的龙椅,你也不在乎了吗?”

就在侍卫鱼贯而入的当下,她道,“你知道我既然敢来,说明我带来的是十足的诚意。”

雍帝思量一二,抬手让这些卫兵都退下,道,“朕又如何能信你?”

“陛下是怀疑自己对容家做了这么多违心之事,如今如何还能得到我容家的谅解?”容晚故意冷讽道。

她是想与雍帝合作,但不代表她要退让,对于容家所受的那些事她一直都记着。

“你休要胡言。”雍帝恼羞成怒。

容晚不欲与他多在这些事情上费唇舌,便笑道,“陛下忘了,那就当忘了吧。”

就在雍帝即将发怒之时,她道,“其实我容家如今也不是不能像当年那样再助陛下。”

雍帝的怒火克制住了,整个人压抑了下来,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说你要助朕?朕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无能的少年,朕现在贵为九五至尊,你又如何能助朕?”

似乎在容家面前,他从来不想弱了半分。

容晚故意笑着看向他,反问道,“陛下,当真吗?”

“陛下,若是你认为你人在西城还是这至高无上的至尊,没有人要剥夺你的帝运,动摇你的根基,那就当容晚今日是白来了。”

容晚说完,特地等了等,看向了雍帝。

其实他怎么会不明白,无非是想仗着身份压容晚一头,

“容家还是这么消息灵通。”雍帝算是退了半步,道。

他承认了,如今的他日薄西山,早已不是雍帝,而只是一个随时被架空的可怜人。

“想想若是皇城定了局势,到时候,你只是一个碍眼的旧帝,那时候你又会如何呢?我看怕是最大的可能便是让你死在战场之上,到时候成全了一世的英勇,让我容家或者南蛮背上骂名,多么好的算计?”

容晚把一切都点破道,“世人会相信的,一个对容家赶尽杀绝的人,如何能在北关活下来?”

雍帝沉默了,他害怕的本就是这里,在今日之前,他也在盘算,但他所属的所有势力,都被他这次拔营而起,带出了皇城,如今是鞭长莫及。

祈祷那群百官保住他的正统,不如期待容晚能够不计前嫌。

但……

“你当真能不怨朕?”他指的是容家满门之死。

容晚不打算将容家还幸存的真相告诉他,彼此谋皮,何需底牌尽出?

若是让他知道,容家还在,怕到时候反而拿了他们做要挟。

这个帝王,可从来没有帝王的心胸。

“若说怨恨,也不是说淡就能淡的,但陛下,容家是自尽而死,不是吗?我更多的是怨恨我自己的无能,所以今日我才要来与你面谈,我要的便是你的承诺。”

容晚故意在这个当口停下,看着雍帝的目光从揣测,到思量,再到权衡,内心做尽挣扎,才道,“你要什么?”

“很简单,我认为,我容晚可以做大庆独一份的女将军,而容家军必须扩充并隶属于我的管辖之下。”她要雍帝亲口承认这份军权。

雍帝怒斥道,“大胆!你一介女流,如何能担此大任?”

“我如今难道不是这么做的?整个北关的容家军,哪个不是听我号令?”容晚将事实点破。

其实雍帝怕的就是这样,对于他而言,这并不是划算的买卖。

他筹谋算计,甚至不惜得罪整个容家,忙活了半天,为的便是动摇容家的根基,为了夺回容家军。

但现在,容晚轻描淡写地,就要将他这些日子所有的努力都拿回去,如何使得?

“容家军,是朕的容家军!”怒火间,他口不择言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容晚一直知道他在后怕什么,反讽道,“现在难道容家军不是大庆的容家军?虽然大庆抛弃了他们,连粮草都只能靠自己夺取,但他们现在还挡在北关,并没有与南蛮沆瀣一气。”

雍帝瞬时清醒了,“难道,你还想与南蛮做交易?”

“有何不可呢?如今我是估计我容家军事大庆的容家军,所以我只身来了这里,但若是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或者你为了泄愤,将我杀了,关了,我也只能认命,但容家军不同,他们本就是被抛弃的军队,三万多条性命,你让他们人人都愿意做无畏的牺牲,就算他们愿意,我身为容家军的主帅,我也不会愿意。”

容晚从容道,她不怕把自己的另一面展露在雍帝面前。

如今她不是曾经的一个小小容晚,而是容家军当之无愧的主心骨,她的身后是三万兵马,不需要怕。

雍帝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朕就说你容家,天生反骨,不得存于世!”

“只可惜,你派去了人截杀我,没想到,你的儿子却救下了我,而他殒命于世!”容晚提及寥应清心口会痛不可知,但,她要让雍帝和她一样痛,要让他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想,闲王可真是个好儿子,至少,他从来对你是敬畏之心。”容晚在雍帝心口撒盐,道,“若不是你当日如此绝决的要杀了我,他也不会为了救我,坠崖而去,他的本意,本是带着我归隐罢了,而我也同意了。”

“若是如此做了,我如今也不会如此渴望权势,我容家又怎会担心拖累我,葬送了。”

容晚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道,“若是你没有这么做,就算我不会跟他走,我也断然不会嫁给杀我父兄的南蛮人,我本意就是打算杀死公子胥的,而更可笑的是,这场和亲从一开始,就是公子胥的棋局,为的是动摇北关的军心,趁虚而入,葬送了大庆。”

“可笑你深陷局中,还引以为豪,沾沾自喜,甚至输了一个儿子不算,还妄想做渔翁,看容家军与南蛮做困兽之斗?你大概是忘了,这是你大庆的北关,不是我容家的北关。”

“我若是想退,想降,甚至我就是从原地撤离,你说,公子胥会咬住我容家不放吗?”

她将一切说的清楚分明,“明明是你蠢笨,落入圈套,还妄图用螳螂之臂挡住惊涛骇浪的局势,其实看不清楚,把你自己置身于现在的情况的人是你自己!”

容晚看着雍帝的脸越来越灰白,甚至最后失去了颜色,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精气神,她内心才觉得真正的快意。

寥应清,我要让他真正地觉得他做错了,不仅仅是出于一个父亲,更是出于一个帝王。

提及了这个被他一直故意算漏放弃的儿子,雍帝想要张口,却似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记忆中还是他忤逆自己,一定要去救下容晚的样子。

好像这个儿子只是为了情之一字?

若是……

可惜没有若是。

他再看向容晚,其实她只是一介女流,如果当初许了她与寥应清的婚事,容家军便也是帝王的军队,就算是反,也得事出有因。

而今天他人在西城,最爱的两个儿子,却已经等不及了,想要的怎么会是帝运?而是要名正言顺的成为帝王。

而自己,怕是第一个被抛弃的人,谁还记得他是他们的父君?

心中难免想起了当年的事,想起柔妃被他逼的刺杀他自己的事。

难道他真的错了?

身处这皇城权力的顶端,他做过许多选择,很多选择都是以不计代价地伤害至亲之人为基点,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皇城权力之下哪里没有枯骨?

看着雍帝自责,甚至开始难掩痛苦的神情,容晚的心说不出的畅快。

她现在拿回来的,不过只是开始。

“皇城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陛下是何时知道的,又是哪个皇儿给你送出的消息?”

她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要的就是他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我的条件,便是拿回我容家应得的一切,包括镇国公的世袭罔替之名,但我的耐心也极其有限,毕竟陛下对我容家做的也已经够多了,罄竹难书,我若是真的倒戈,也只能说是无可厚非,毕竟几日前,他在兵阵前还扬言,我若是肯投降,仍旧是南蛮的皇子妃,未来的南蛮王妃。这样想来,他给的筹码似乎也不错。”

“你胆敢!”雍帝怒斥道,“你还记得你是大庆子民吗?”

容晚一笑,看着他道,“那陛下还记得我容家的累世军功吗?我容家满墙的亡魂如今安在吗?”

“说到底,我容晚,如今已经没有可怕的了。”

雍帝思量再三,确实已经失去了拿捏她的本钱,人垂垂地坐了下去。

当日他以为容晚断无幸存的可能,为了防止容家秋后算账,让自己脸上难看,故意下令屠杀容家的时候,怎会算到今天?

“朕答应你。”他整个人垂了下来,人似乎苍老了许多。

容晚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道,“如此便多谢陛下,从此以后,我容家军与陛下不再是黑与白的泾渭分明,希望陛下能牢记今天,不要再做出错误的选择,否则难保下一次,我会站在谁那里。”

她明明是在威胁雍帝,但却只能让他将一切吞了下去。

因为皇城之中,他早已失去了势力,如今不过是一个空带着几万兵马守在西城的旧帝罢了。

“张总管,陛下要拟旨了。”容晚推开门,把张总管传了进来,道。

“是。”张总管见容晚全身而退,也知道如今容家又胜利了一筹。

“传朕旨意,容家容晚,忠勇可嘉,智计无双,虽为女子,亦有定乾坤之智,先后为朕平定多次战役,特恢复容家镇国公之名,世袭罔替,容家容晚封为护国大将军,执掌三军。”

雍帝给了容晚更多,因为他知道,如今这个局势下,能依靠的还是和当年一样,还是只有容家。

折腾了这一路,算来算去,只是把自己算了进去。

容晚的册封消息一下传遍了四海。

皇城之人不少都震惊,虽远在北关之事,却动摇了皇城的根本。

几乎是连夜,两个王府灯火通明,都在通宵达旦的商议此事。

这是一个讯号,军权如今都是雍帝执掌,再没有了可以制衡之人,和可以借用的枪。

但荣王可以等,简王却因为野心已露,如何能再等?

国师,与他的幕僚端坐一堂,甚至其中还有温劲彦。

“现在谁告诉本王,该如何做?”

“退避三舍,韬光养晦如何?”幕僚中大多数的人是这个意思。

温劲彦却轻笑,道,“待雍帝回宫,这把火势必要烧下来,届时,你打算躲到哪里?就算你想装混沌无知,那荣王府的那些人是吃干饭的,会让你退了下去?”

雍帝都能与容家握手言和,说明皇城发生的这些变动一直在他的眼里。

“如今说要抽身,你说的未免容易了些。”

“那你说怎么办?还能如何?”那人逼问温劲彦,道,“我等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为何不破釜沉舟呢?”温劲彦的话一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这可不是一句轻话。

如今谈破釜沉舟,无异于谋反。

“与其坐以待毙,为何不奋力一搏?”

他的话就像是有蛊惑之力,连国师都松动一二,道,“雍帝作恶许多,素来不得人心。”

言下之意,不是一定无机会。

简王不会在此刻就将此事按下来,他只能道,“毕竟是父君,还不到走到这一地步的时候。”

屏退左右后,简王一人置身于黑暗之中,眸色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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