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相许
这位公子身体实在有些嬴弱,跟着大奎跑回了潘府后门时,已是扶在墙上呕吐起來,
大奎站住身形回头看到不禁皱皱眉,但却刚好看到莲儿走出门口看着那公子,一脸的关切,大奎呵呵笑道:“莲儿,你且告诉这位公子,你是清倌人还是红倌人,”
莲儿站在那里咬着下唇却是沒有回答大奎的问话,只是望着那仍在呕吐的公子默不作声,过了好半响,那公子才嘶哑着问道:“莲儿,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莲儿脸上留下泪來,轻声道:“公子,我早就说过我是残花败柳,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公子还有大好的前程,何必在我这样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浪费时日空费心思,”说着,莲儿低下头轻声饮泣,却已是梨花带雨,
正当此时,大奎却是扬声道:“你且告诉这个小子,你与他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叫他以后不要再來相扰,”大奎这话是对莲儿说的,听在那公子耳中却是针刺一般的难受,一双眼睛死死钉在莲儿脸上,他在期望莲儿说对自己是真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只听莲儿良久才道:“我是青楼女子,让客人流连忘返是我的本分,这其中沒有丝毫的男女私情,公子回去吧,”
大奎闻言当即一拍巴掌赞道:“这就对了嘛,世间哪有真情在,你快快死了这个心吧,”说着过去伸手拉了莲儿的手,大摇大摆的向门里走去,
岂料那公子许是得了失心疯,见到墙根有一块石头,当即弯腰拾起发狂一般吼着向大奎奔來,这时大奎已经走进门里,发觉身后异动不禁伸手扳住门板猛力向后摔去,‘咣当’一声大响,只见那公子高举着石头站在门前,门板正拍到脸上,
石头从这公子手上落到了地上,那公子随之向后直挺挺仰面倒去,‘噗通’一声,竟就此倒在地上沒了声响,
“马公子,”莲儿一声惊叫,奋力甩脱了大奎的掌握,回身奔向倒在地上的那位公子,见到马公子已是人事不知,莲儿不禁慌了手脚,哭泣着蹲下身伸手摇晃马公子的身子道:“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大奎心中不禁好笑:‘原來那公子姓马,’经此一事,可见这马公子在莲儿的心中甚是重要,试想一个青楼女子每日张颜欢笑,与客人逢场作戏,却哪里会记得客人的名字,香泉坊是什么地方,每日里的美人轮换上台献艺,马公子自然不会有机会和莲儿说什么话,由此可见这莲儿对这位马公子还是颇为上心的,
大奎刚才这一门板,直把马公子撞晕了过去,这等大响早已惊动了府内人,只见三五名汉子由前院冲了出來,领头的却是狗剩,
“大人,发生了何事,”狗剩冲到身前急声问道,他心里清楚大奎的本事,若是真有事,他们这些人根本帮不上忙,如此一问只是尽本分罢了,
大奎转身指着莲儿与倒在地上的马公子道:“这二人夜半在此相会,正巧被本官抓到,你等将那男子关进酒窖,明日再行理论,”狗剩等人再不迟疑,冲过去将昏在地上的马公子拎了起來架进了院子,
莲儿不禁站起身泪眼望着大奎,接着屈膝跪在了地上哭泣道:“大人,莲儿知错了,求您不要为难马公子了,莲儿求求你了,”
大奎嘿嘿笑道:“你且起來吧,明日事明日再行商议,”
莲儿只是摇头道:“大人不答应,莲儿不起來,”
“你要是不起來,我便不答应,”大奎也拗了起來,
莲儿闻言心知大奎不会再为难马公子了,这才盈盈起身走进了门,
大奎走过來关了院门上了门闩,随即冷声道:“去安歇吧,明日还有要事要办,”说完大奎再不理会莲儿,大步向前宅走去,
第二日,大奎命人备了车马准备回返临安,当莲儿上了马车,却见到狗剩等人架着马公子出了门來,莲儿知道大奎不会再为难他,故此进了车厢放了轿幔再不露面,马公子双目无神的看着莲儿上车,此时他已是万念俱灰,莲儿此次不知要被带到哪里了,从今往后便会天涯两隔相思不相望,
等到大家准备妥当,大奎带了二十余名属下各自上了马随在马车左右,大奎骑在马上望着马公子道:“若想再见到莲儿,不妨跟我们走吧,”
马公子默默不语,仍是无神的站在门前,大奎呵呵笑道:“若是愿意跟來,本官可让你做车夫,如此一來你便可以与莲儿朝夕相处了,如何,”
马公子一屁股坐到了潘府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抱着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大奎叹口气,随即长声道:“出发,”众人齐声应诺,队伍当即取道城北一路行去,马车行了一程,莲儿悄悄撩开帷幔向后望去,却不见马公子跟來,这些时日,莲儿对马公子亦是朝思暮想,已是有些花容憔悴,此时不见马公子跟來,莲儿心中不免失落,
大奎望见莲儿的动作,嘴角带出一抹轻笑,只是装作不知般一路前行,眼看再走一条街便要出城了,队伍后面却远远传來一声叫喊:“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大奎勒马回身,见到那马公子大步赶來,等跑到车前已是气喘吁吁口不能言,大奎笑道:“你姓马,來赶马车倒也名副其实,去赶车吧,”
马公子好半天方才喘匀了气,红着脸走到了车边,负责驾车的却是石头,石头不声不响的将马鞭交到了马公子手上,这马公子自幼读书,却哪里赶过马车,此时却不知该如何來驾驭马车,
大奎笑道:“石头教教他,也好叫他多一门手艺,若是读书不能出头,好歹能靠赶马车混口饭吃,”石头应一声诺,动身到了另一边的车沿对马公子道:“上车吧,”
马公子唯唯诺诺的学着石头的样子坐到了车沿上,石头笑着又从马公子手上拿过了马鞭,呵呵笑道:“读书人,学着点啊,”说着抖起马鞭迎空一甩,‘啪’一声脆响,随之马儿拉着车随着石头的一声厉喝:“驾,”竟听话的向前快速行去,
由于事出突然,马公子险险从车上摔下來,如此一來竟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奎当先一磕马腹当先行去,其余众人纷纷策马跟上,
大奎控着马速,保持与车驾一齐,望着马公子的囧态不禁问道:“当初在香泉坊,本官见到你衣着光鲜还带着书童,如今却如何这般落魄,”
马公子闻言支支吾吾却答不出话來,大奎不禁冷声道:“如今你跟随本官麾下,本官问话你便要如实回答,不然就是抗命不遵,”
马公子憋了半天才低声道:“我的衣服是租的,书童是香泉坊的下人假扮的,”此话一出,大奎不由再次哈哈大笑,世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衣服有租的大奎领教过,这书童仆人竟也有借的,真真是咄咄怪事,
大奎眼看城门在望,心中却不禁有些无奈,香泉坊虽是胡惟庸的产业,但毕竟是靠做生意赚钱,这番理论就算有些不合情理,但却不在大奎的职权范围之内,尤其是那胡惟庸深得吴王信任,又是同朝为官,一旦撕破脸却不好看,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的赶回临安,将所有线报一一汇总,然后呈报给吴王,毕竟江南之大,涉案官员之多,这却不是大奎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常言说得好:法不责众,还有一句叫做:众怒难犯,据大奎的估测,此番若是汇总了名单,加上江北元庭所派來的暗探,总人数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大奎不敢想,若真的是这样,却不知吴王会如何定夺,总不会将所有人都尽数杀了吧,大奎心中的想法是,这些官员要么抄沒家产,要么关进大牢,不是大贪首恶,当不致死,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吴王岂能逆天行事,
当今大明的官员,有一半曾是元庭的地方官员,若是矫枉过正却如何能恩服天下,吴王身边的第一谋臣刘基刘伯温,就曾是元庭任命的江西高安县丞,后又任元帅府都事,如此说來,一旦将那么多官员的名字报上去,吴王尚有一念之仁也会法不责众,但如果这些人都由自己來一一法办,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将会成为江南官员的众矢之的,
大奎想了片刻却有些心烦,索性不再去胡思乱想,回到临安拟好奏折便将这个大包袱扔给吴王,到时吴王对这些奸细贪官是杀是放,便不是大奎该操心的了,
一路上马公子倒是很安分,从來不跟车箱里的莲儿说话,慢慢的却也学会了驾车,大奎不禁暗暗称奇,看马公子的架势倒是赶车的材料,
左右无事,大奎随行在车边不禁开口问道:“马公子,你饱读诗书,却不知文采如何,何不趁兴作诗一首,也好叫本官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马公子闻听大奎考校诗词,不禁來了精神当即答道:“请大人出題,”
大奎环目看了半响沒找到适合作诗的景物,这也难怪,大奎读书不多,识字更少,哪里会以景取題?当看到拉车的马,不禁笑道:“马公子姓马,不妨便以马來做首诗词吧,”
马公子情知大奎是在戏耍自己,却也不以为意,思量片刻便即开口吟道:“莫道黄莲苦,
策马千里随,今夕多霜华,明朝遍地花,”
大奎听了这首诗不禁哈哈大笑,大奎虽是不通文墨但诗词的意思还是一听便明白的,这首诗明显是信口胡诌,前两句说的是对莲儿的倾慕之情,自己做下人赶马车也要千里相随,后两句是说如今寄人篱下,早晚有一天会枯木逢春遍地开花,
想到这里,大奎不禁笑道:“若是仍是如此迷恋美色,莫说遍地花,遍地草也轮不到你,“大奎说完哈哈大笑,策马向前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