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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奶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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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两刻钟,马车终于到了皇城门,衣衫褴褛的妇人神色恍惚地坐在地上,旁边的禁卫军神色为难,但还是笔直地拦在了门口。

听到马车的声响,那妇人看见雕龙的华丽黄梨木香车有些愣神,皇帝,皇帝真的来了!

“陛下!陛下请为臣妇做主啊!”

禁军拦下状若疯狂的妇人,晏主身侧随侍的侍卫也亮出兵器,将晏主的御驾护得死死的。

晏主听着妇人的嘶吼,又见她狼狈得被架跪在地上,不禁微微皱眉,“红绣,把披风给她披上。”

雪已经小了许多,但在夜晚中,这些微小的雪花也足以将人杀死。

红绣扶她下车后才又上车将车上准备的披风拿了下来,她有些犹豫:“陛下,这是您的披风,给这位夫人怕是……”

晏主在妇人的嘶吼中沉静地反问:“那朕来?”

红绣一噎,这更不合适了,于是还是走过去将这细软暖和的披风给妇人围上。

这一举动让妇人安静了许多,她目光直直地盯着晏主,虽然还在悲愤之中,却还是对这第一个女皇充满了好奇。晏主便在层层护卫中走过去,令禁军松开对她的压制,弯腰捻好披风,柔声道:“你且说说,有何冤屈。”

红绣欲言又止,那妇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一双纤纤玉手冻得通红,眼泪与冰雪混合,声泪俱下地控诉着:“禀告皇上,臣妇云李氏是库部主事云南之的糟糠之妻,今日臣妇夫君邀了两个朋友在府中喝酒,怎料突起大火,将臣妇的夫君连同夫君那两个朋友一起烧死在了房中。天寒地冻,即便起火,扑灭也并非什么难事,可那大火,确实怎么都扑不灭,只有将所有东西都烧了才罢休!夫君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他胸口却有根利器在大火中也没烧断!”

说着,她拿出了口中所说的利器,是一根小拇指粗的两端锐利的武器,尖头处有些焦黑,看起来像是暗器。

晏主微微后退,周遭侍卫见她拿出利器更是将长枪对准了云氏。晏主微微抬手制止,借着灯火看清了那暗器,真是好巧不巧,这武器是她方才才跟东方策讨论过的其中一种箭支的箭头,唯北司所属。

阁首,您真是藏都懒得藏吗?!

晏主含着同情,伸手就要将妇人扶起来,一张大红袖口忽地拦在二人中间,晏主眼皮一跳,这杀人放火的正主回来了。晏主悄悄在他后脑勺瞪了一眼。

刘命长漠然地看着突然吓愣的女子,冷漠地说道:“惊扰圣驾,御状罪告,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晏主一惊,这个告御状前要先打二十板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但这刚经历了火灾,又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两刻钟的弱女子可受不住啊。她轻轻拉一拉他的袖子,软言软语道:“阁首,等她先将冤情尽数阐明再打吧,一会神志不清的也是浪费时间。”

刘命长冷冷地撇过来,看得晏主一颤,他的目光又冷又刻薄,一双漆黑的眼瞳看仿佛一个深渊旋涡,看不见情绪,也看不见生气,只见他目光在晏主身上逡巡一番后,落到了脖子上,目光更是一沉。晏主手不自觉收紧,下意识捂着脖子心虚道:“是不小心蹭的紫薯汁不是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打断她的话。

晏主立马回答:“大概亥时六刻,明日不用上早朝,夜宴朕也安排下去了,今日的奏折朕也批完了,只是吃的有点撑顺便过来!”

周围人把头都低地不能再低了,那云李氏还愣愣地看着,被禁军强硬地扣下头。

刘命长看着她抢答,说到后面的奏折还有些委屈,不免不悦:“陛下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夜气潮寒,若是得了风寒谁来担?”

晏主期期艾艾的望着他,一双拿捏得极好的秋水眸盈盈地注视着他,无辜地说:“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吧,朕没有这么柔弱的。”

见她这幅与她母亲相似的说话技巧,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双眸合拢,看起来更加不愉快了,看着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还是稍微顾及了一下皇帝的颜面,弯下腰凑近她。

晏主一动不敢动,周围人把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钻进石板中。

只听他低声说:“陛下,内臣今日已经看够了这种态度,您要是再做这幅样子,只会适得其反明白了吗?”

晏主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她真有些被吓到了,惨白着小脸点点头,“明白了。”

刘命长一顿,不轻不重地拍拍她的脸颊,撤开身。这周身寒冷的气息撤走让晏主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她有些惋惜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云李氏,看来今天的板子是免不了了,后面得让人送点药去吊她一口命,消息就日后在探一探吧。

把人留在宫里,消息自然是跑不掉的。

她又如履薄冰地看了刘命长一眼,琢磨他今天怎么这么不高兴,视线下移,她看见刘命长宽大的袖子下似乎提着什么,看起来像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难不成他是偷东西被人发现了才杀人灭口的?

晏主甩了甩头,把这个离谱的想法甩出去。今天是没她什么事了,坐了两刻钟还坐的反胃了,她揉了揉肚子,想告诉刘命长自己先回去了,刘命长却是几下吩咐好将云李氏待下去,回头盯上晏主。

她一抖,心里快速想着今天应该没犯错,这么看着她干什么?!

“内臣送陛下回宫。”

晏主退后两步,想着跟刘命长坐同一辆马车,端着快难以维持的仪态,苦巴巴地一笑,“不用不用,朕吃得有些撑,想走回去,红绣陪着朕就行了。”

“吃撑了?吃了什么?”

这是重点吗?晏主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虫草鸡汤、雪花猪蹄还有一点点蒸肉……”

刘命长的目光看向了红绣,红绣哪里敢争辩,他目光看过来的一瞬间就跪下了,“是奴婢失职!请陛下和阁首处罚奴婢!”

晏主咽了咽喉咙,今夜的阁首真是分外难伺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了,软的不吃,硬的她又没底气,但让红绣受罚那可太冤枉人家了。她只能真诚地解释了。

“是朕贪嘴了,只是安贵君那的膳食着实好吃,这才多贪了几口。”

刘命长目光不善。

晏主只好润一润色。

“是朕没让她们在身侧伺候,朕与安贵君独处一块,外人看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刘命长目光更加不善。

晏主睫毛都在颤抖,吓得更加反胃了,捂着嘴就想吐,刘命长眸色深了深,冷然道:“传御医到天策帐。”

说完,看了看马车,估摸着这脚程是不太快,向晏主走进一步,这迫近的威压让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刘命长却不给她继续后退的机会,一句轻飘飘的“拿好了。”将手中的食盒递到她手中,她愣愣接过后,就忽地被他打横抱起。刘命长脚下生风,轻轻一点,运起二人就赶往天策军所在的天策帐。

红绣愣在了原地。

晏主的惊呼声被她自己的手堵在嘴边,她睁大的她那一双含情眼,茫然的样子确实是稚子无辜状,看起来单纯又好骗——当然,只是看起来。

“阁……阁……”

“怎么?又打嗝?”

刘命长不冷不淡地问,她抓紧的手蓦地松开,被戳中了笑点,笑出了声,“没有,就是第一次在天上飞,感觉好神奇。”

他身形极快,手臂又很有力量,将她整个人牢牢控制在怀中,她看在皇城的全貌就在她眼皮底下,枝头在身侧掠过,只消遥遥一望,京城的灯火也尽收眼底,都说高处不胜寒,但她却并不觉得冷。

“阁首,这个盒子里是什么啊?还有点沉。”她点了点怀里包装精致的食盒,有些好奇。

“吃的。”他简短地给了答复。

晏主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有些唏嘘,“阁首原来也有喜欢吃的东西,大老远跑到皇城外去买,这么晚才回来。”

“没有,送给陛下吃吧,拿来解腻。”

“是什么?”

“玉露奶羹。”

“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那朕就不客气了,谢谢阁首。”

几个说话间,二人就在天策帐前落地,随处可见的蛟龙图腾在昏沉的夜色中显得有些骇人。

天策帐顾名思义,就是天策军居住驻守的地方,就在皇城两边,离得近,还有军医。晏主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就是吃的有点撑就要传召御医,还如此紧急地带她过来……

还不容多想,眼前一大批整齐的兵齐齐行拜礼,“参见陛下!参见总使!”

晏主听过太多关于天策使腥风血雨的故事,还有点犯怵,可身后刘命长稳稳地按住她,她也后退不得,只好拿出气势,几乎是喊道:“免礼。”

天策使又整齐划一地回到原位,军医早已在帐中候着,也不知他们是如何通传消息的。

白胡子的老军医皱着眉头望闻问切,看了半天,眉头皱得更深了,晏主被他看得心慌,忍不住问:“怎么样?”

刘命长目光虽然平淡,但语气还是有些短促急切的意味,问着:“如何?”

老军医看起来也有些疑惑:“这,陛下,身体健康,面色红润,只是有些积食难消……这奶羹正好可以解腻消食,陛下若还有胃口可以试一试。”

“没身孕?”

“咳咳咳!”正吃着刘命长送的奶羹忽然就被呛了一大口,老军医慌忙跪下请罪,晏主摆摆手让他起来。

刘命长用一贯冷漠的眼神看过来,晏主却看出了一丝木然,她几番回想,就把这事情想通了。

“阁首,嫔妃进宫半月不足,就算有孕也要一月足才会被诊断出,朕真的只是吃的有点撑!”更何况她与她的嫔妃真的只是单纯的搓麻友人啊,他又不是不知道!

“陛下恕罪。”

一点诚意都没有,连个腰都没弯!她实在有被气到,一个眼刀就瞪过去了。

刘命长不以为意,让老军医下去了,老军医擦着汗跑得极快。

晏主怒吞几口奶羹,还不忘恨恨地瞪着他,真是绝了,这人就这么想要个小傀儡?有她这个傀儡还不行吗?她这么听话!

刘命长无视她的目光,从随身的锦囊中拿出个药瓶,放在奶羹旁边,道:“把这个药吃了。”

“什么药?”晏主也无视他继续吃奶羹。

刘命长懒得同她解释,提醒道:“不可忤逆。”

晏主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平时她处处忍让,屈居于他的滔天权势之下,能屈能伸的本领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但细想之后,她也不过十六岁的少女,有些气不撒是过不了。

奶羹往桌上重重放下,她气愤道:“你不说是什么药,朕就不吃,朕告你谋害天子!”

说完她就后悔了,他刘命长又不是没谋害过皇帝。

她怯怯抬头,刘命长竟对他这极为冲的口气没反应,也没追究她曾经说过的“绝不忤逆”,甚至轻笑了一声。

这笑容让她毛骨悚然,刘命长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左眼眸下那两颗并排的红痣隐没在阴影中,看起来悚然阴丽,他虽然笑着,但狭长的眼睛却弯都没弯一点,骨节分明的手拆开瓶口,拉过晏主没拿着勺子的左手,将一颗乌漆嘛黑的药倒在她手心。

“吃了。”他轻声哄着,听起来像是安慰,如果忽略他这张杀气腾腾的脸的话。

吓得跟鹌鹑似的晏主这时候可不敢忤逆了,颤颤巍巍把药丸往嘴边送,药丸刺鼻的味道让她想到苦味,这药一定很苦。

药丸停在她嘴边,僵持住了,刘命长也不急,就等着。

半晌,晏主泪眼蒙蒙地看着刘命长,颤抖着开口:“阁首,我能不能先把奶羹吃了?”吃了好上路,不吃白不吃。

刘命长靠在椅子上等了她半天,等来这句话,多少是有点不耐烦了,他不喜欢解释,也就不喜欢跟蠢人相处,但偶尔他也会反思,多说两句话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于是,他说:“最好不要。”

晏主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头一仰脖子一哽,把药吃了。

好苦啊啊啊!

刘命长指了指奶羹:“吃,解苦。”

晏主吭哧吭哧几大口下去,好受多了,药丸虽苦,吃完之后嘴巴里倒是有股熟悉的甘甜,她也反应过来了,对上刘命长直勾勾的视线,一窘,多少猜到了点,问:“阁首,这到底是什么药啊?”

刘命长:“解药。”

解药?她中什么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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