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姬觉得自己装小白花的功力日进见长!
对着小暴君说这番甜言蜜语,自己脸都不红气也不喘,麻溜的不行。
“我……”萧序犹豫的要把手指收回来,声音淡漠:“我已经有婚约在身。”
他这躲闪不及的语气莫不是真想对自己负责?
自然是先前那些事起了用处。
玉姬像是闻到肉骨头味儿的小犬,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蹿,脸庞已经纳入他宽厚的手掌之中:“我自知晓自己的身份,能在公子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小侍女已经很足够了。”
端端茶递水的小侍女……萧序垂着眼,瞥她一眼,日渐消瘦,鹅蛋脸小的只有巴掌大小。
又是这般柔弱。
若是玉姬知晓要为她赎身的还有那萧烬,她又当如何?想必是会觉得他在多事。
坏她姻缘。
萧序沉着眉,又在思虑。可那萧烬身边又有无数美姬围绕,想要为她赎身不过就是在和他这个兄长闹腾,若真的到了手,萧烬是不会在乎一个美姬的死活。
一垂眸,就是玉姬水灵灵的眼,要让他看着她死,他做不到。
小暴君怎么用这个眼神看着她?怪容易让人误会的。
“公子,我是不是逾矩了?”玉姬眨着眼询问:“可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是不是愚蠢之极?”
萧序抬着手,乌发便不找痕迹的落了下来。他自来冷情,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却不知为何遇上了这位小娘子就变得犹犹豫豫起来。
“我不会这般想你。”
“当真?”玉姬听闻后,眼里有了光。一番倾诉下来,她身上都起了薄薄的汗,若不是借着萧序的力坐着,自己险些就摔在床榻之间。
果然,小暴君就是厉害。
玉姬抬起眸子,看了萧序一眼。室内就变得安静下来。
夜雨的水滴积在瓦片上,
她只觉得这小暴君今天的情绪有点不太对?
一双乌沉沉的眼总是凝视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同她说。可他会对她说什么?
那些话,又会是自己想要听到的么。唇齿间,药味弥漫,她把他的手指落到那上头。
“今日的药格外的苦。”
萧序温和地说,“还是不想喝药?我那些话你真的一句都听不进?”
“也没见过,公子说些好听的哄哄人。”
小暴君怕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好多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百转千回。
冷静。
越是这个时候,玉姬越要学的善解人意。不可急躁,她要做的是小暴君的解语花。她颤着声音问:“公子,是不是老母要赎金太高?让您觉得为难了?”
“没有,你别多想。”
日久独处,他不会与人沟通。萧序不轻不淡的说了一句,话虽轻还是在玉姬心头扎了一下,
玉姬哦了一声,“公子不想让我多想,那我就不想了。”
下一瞬,她把脸凑过去,比个既高兴又难过的鬼脸,那苍白的脸上表情是有趣极了。
太过耍宝,把萧序给逗笑了,“外头都说玉姬是身子不好,才不见人,可如今却见着你还有力气玩闹。”
“兴许,是这药威力大,把我骨子里的淘气给勾了出来?”玉姬淘气的说。
这让他有些接不住话。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不出声,“你为何不说话?”
萧序欲要收回手指,敛起笑容,“说了这么多话,你还觉得不够多么。”
“自然是不够的。”小暴君阴晴不定的性子原来从小就有了,这回,倒是让玉姬更有机会了解到他。却被她小心翼翼的捏住:“公子今日的异样,我哪里是看不出的?”
萧序有些不置可否。
这小娘子自来受老母的那些教诲,她所知晓的皆是风月场的那套。见到对她好的人,便想以身相报。可他并不想如此待她。除夕那日初见,这几月的种种过往,他能感受到玉姬对他发自内心的善意,这是,弥足珍贵的。
娇软肌肤划过掌心,周身都起了异样。
萧序有飞快扫了一眼玉姬的脖梗,前几日刮的紫煞,隐隐约约还可以见到踪迹,颜色浅淡后,就像是紫藤花的花瓣牢牢的黏在玉姬的肌肤之上。
他温和的说:“我的处境并不算好,你跟着我只会吃苦。”
玉姬笑着说:“只要能跟着先生,我什么苦都愿意吃!”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萧序却有种她什么都说了的感觉。
想着,她年纪还小,等把人带去桑家堡,再慢慢的教导规矩。
若是读了些圣贤书,那满脑子里也就不会那些肤浅的念头。
可玉姬小算盘打的极好,打定了主意是不会改的!
她要在小暴君跟前把自己张牙舞爪的性子收起来,树立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白花形象。让他心疼,等日积月累的,小暴君他总会慢慢接受自己的存在。
玉姬,“我知道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公子您日后看我表现就是了。”
萧序微微颔首,算是应允,终将手抽回来:“等你先从紫竹馆出去,再议。”
-
若非萧烬在从中作梗,小暴君也未必能对她这般温柔相待。
春雨打湿枝丫,没几天功夫嫩绿色的叶子就往外头冒,仿佛是要正式与冬日道别,迎来新春。
叶城内,这几日好生热闹,为她赎身的事情成了人们口中闲来无事的谈资。
大有纨绔子弟拿着钱财蹲在紫竹馆外头,想见一见她这位玉姬!
玉姬虽在房中出不去,但身边有个翠丫,她总能学着外头的那些话传到她耳朵里:“玉姬,奴婢去厨房要汤药。那些个仆妇对奴婢可是客气了!”
“如今这日子朝不保夕的,还是过得低调些。”
玉姬虽这么劝翠丫,可是心里还是明白的很。
她,这辈子,要想过得好,只能借萧序和萧烬的势,为自己扬名立万。
老母又来见她,笑嘻嘻的:“可是老母的好娇娇儿,没白养活你一场。”
玉姬低头思索。
这两位亲兄弟是把她当做了一较高下的玩意儿,故而才会争夺来争夺去的了?倘若不是如此,就以玉姬一个小小舞姬的身份,如何能有这般舒心的日子可以过?
后头跟着个别人,艳:“玉姬就是天生好命,比我们这些会享清福!”
老母:“人家长得美,有这个资本,你酸个什么劲?”
艳的颇为不耻:“那也是,我这个人一根筋,又蠢又神情,那可没有人家脚踏两条船的本事,”
玉姬在紫竹馆不出面,那还是坐稳了头一把交椅。什么都不做,就有公子烬和桑家堡为她趋之若鹜。
可不就是脸比旁人长得纯了些,腰肢比旁人细了些,乌发比旁人更软了些。这小丫头片子还是个雏,拘手拘脚的,她都不懂怎么伺候人。
如何能让艳心里服气!
迎着对方狠毒的眼神,玉姬缓缓的抬起头,嘴角勾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老母,艳最近看着有些憔悴,不若给她吃些补品好好补一补。”
老母是知道她这里有好宝贝的,笑嘻嘻的说:“艳这些天着实辛苦,可你也是知道紫竹馆哪里有什么好东西?”
玉姬颔首,细白的指尖指了指搁置在桌上的东西:“那是些吴国的燕窝,还请老母拿去给艳罢。”
“谁要你的东西!”
玉姬失落的垂下眸:“我身子虚弱,本就不中用了。老母身边有了你,我才稍微安心些。这燕窝已经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再更好的,我也是没有了。”
明知道艳对她充满里敌意,但玉姬却得罪不得。
这个艳虽是楚国人,但却帮老母赚了不少钱,颇受老母的看重。她非但不能得罪,还要让老母看出自己并没有恃宠而骄,以为自己是多了不得的贵人。
在金贵,那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老母果然很受用,“你看看嘛!玉姬多懂事,艳你怎好说如此伤人的话?”
艳没有理她,转身走掉了。
老母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东西:“这吴国的燕窝可是好东西啊!”
玉姬把姿态放低:“还请老母拿去,转交给艳,让她不要生我的气。”
老母自然满口应承,大包小包的一扫而空,大步的俩开了。
“这些个东西,本就得来不容易。偏还被人抢了去。”翠丫等让人走了,到她身边安慰:“玉姬,您莫要难过。”
玉姬低声咳嗽了几声,经过这一遭病痛,脖颈儿处的锁骨更加的纤细了,她慢慢的倚靠到床榻上:“翠丫,你跟了我多久了?”
“奴五岁的时候就跟着玉姬了。”
她抬眼去看外头的树,语气份外的温柔:“五岁,我卖入紫竹馆内开始学习舞艺。那时候,一群小女娃挤在一间柴房里,我口渴的要命想喝上一口水都不能,叫天天不亮叫地地不灵。我那时便知,哭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若今日老母和艳捧着她,说些不着边际的好听话,那才会让她感觉到害怕!
玉姬从不敢懈怠,她只是想活下去。
只要能够活下去。
即便是在暴君的身边,装腔作势,被人指着鼻子骂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