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我吗？
“小姚，你...回来了？”男人问的忐忑。
秦姚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她不想跟一个显眼的泥人站在店门口说话，来往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她们身上。
她侧开身，对男人说：“你先进来。”
王潇没有动弹，他说：“我身上脏得很，我害怕把你这店里弄脏。”
秦姚耐心不多。她两手抓住门把手，已经使了力，眼看玻璃门吱呀着快要关上，王潇眼疾手快的一把撑在门上。
隔着玻璃，秦姚看见男人粗糙又沾满泥土的手掌。
“我进！我进去！”他语气激动。
......
男人一定要坐在矮小的折叠凳上，秦姚也懒得再劝他。她端着一杯温水走出来，递给他，然后她自己坐在了前台的躺椅上。
秦姚给王潇倒的是鲜开水，十分烫手。王潇握着水杯，几根手指有点微微颤抖。
看着面前斜眼睨他的女人，男人言语忐忑的缓缓开口叫她：“小姚。”
“打住。”秦姚拿着扇子扇风，“有事叫名字就行。”
王潇：“......”
“从小就这么叫你，后来...的时候也这么叫你，已经习惯了。”
秦姚手上的扇子越扇越快：“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眼着女人牛脾气又上来了，王潇决定换个话题，
“你怎么回来了？”
“跟你没关系。”
秦姚没想到会这么早就和王潇见面，说实话，她没准备好。
放下手中的扇子，她躺在椅子上，转了个面。
见女人不再看向自己，王潇深呼吸一口，说：“你一定要跟我说话这么刺吗？”
这么刺？秦姚不耐烦地顺了顺散乱的长发。自己明明只是很平静的在陈述着一个事实，反而男人像是上赶着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的一样。
不想解释太多，“受不了可以现在就走，我没逼你。”秦姚背对着他，一只手指着门口，幽幽开口道。
听到秦姚的话后，王潇脸色僵硬。
见女人一直没正眼看过自己，王潇心里很不是滋味。放下手中的杯子，缓了一会儿后，他快速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站在门口，王潇停住了脚。
低垂着头，男人明明一只腿已经出了门口，思虑再三，他又怒气冲冲的掉头走了回来。
啪的一声，安全帽被男人扔在地上，他人则是坐回到了凳子上。
听到声响，秦姚转头，冷眼看着男人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
男人坐下不久，秦姚听到他责怨的声音传出，
“秦姚，你这破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
直起身，秦姚看着王潇轻啧一声，一脸一言难尽的开口：“王潇，我俩的脾气半斤八两，指不定谁忍谁，真的。”
说完，秦姚抚开身边的扇子，拿着手机站起了身。看着矮凳上的男人，她冷漠问道：“五点了，你还有什么话就快点说，不说我打烊了。”
王潇脑袋偏向门口，倔强的不看她。本是想好好和她沟通的，只是一张口，嘴里的话竟也说的咬牙切齿：“我说，我说了你会回答吗？”
“看我心情。”
王潇向来知道秦姚冷漠，尤其在这耀眼的白炽灯下，更显冷眼冷心。
他转回脸，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秦姚：“我问你为什么会回来？是为了我吗？”
“不是。”
像是意料到了，男人鼻腔传出一声轻哼。
“那你在这找工作，是回来...准备在这里长呆？”
是吗？秦姚思考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这是这两天第二个人问她这话，不知道是实话，因为她自己确实也不太清楚。
见秦姚说话模棱两可，王潇便不再开口。
而秦姚见男人没有话说，转回身看向他：“你问完了吗？问完了就出去吧，我要关门了。”
看了女人一眼后，王潇没有再反驳。
今早跟着队里去山上抢险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想路口的那个背影。
长发，高挑；这都是她的标志。
他不信她会回来，可是......就像他当初也没意料到自己会兜兜转转回到这里一样，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王潇抬起头，在他发神的这一会，秦姚已经走到了前台。站在结账处，她顺手拿过了桌台上的头绳，绑好头发，开始拿着计算机开始噼噼啪啪的按动着数字。
听着前方传来的声响，看着熟悉的人，王潇一瞬间恍惚回了初中的时候；
初中跟在她身后，望着她扎着高马尾的背影，听着她抱怨般的责问......
正当王潇呆呆的注视着前方的背影时，他眼神触及到左边小门里堆积的纸箱；
仔细打量了一下，男人起身走了过去。
推开半开的小门，弯腰下触，他颠了颠纸箱的重量，不轻。直起身，他又观察了昏暗的隔间里的情况；乱，但是也乱中有序，
“要搬东西吗？”他冲着外面的秦姚问道。
秦姚站在前台，左手拿着货单，右手拿着计算机，不停叠加着存货的数量。听到男人这么问，她转头看了一眼；
是几箱卖不出去的发夹饰品。有的太老气，有的已经生锈了，那几箱都是王姐走前特意提醒她扔掉的。
“不要了，你带出去扔了吧。”她回答道。
听她说不要了，王潇垒起纸箱，抱了出来。
不知道放在哪，于是王潇抱着纸箱又回了自己坐的小板凳处。
放在地上，他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离两人刚刚的对呛过去了一会儿，此时店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暂时消散。这种难得的平静时刻，只在两人不谈私事时才会出现。
不知道坐了多久，再等到王潇回过神时，外面天已经微微擦黑了。
想着队里晚上要点名，站起身，王潇环视一圈店内的环境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头盔。拿着东西，他直视着秦姚的背影，问她：“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听到话，秦姚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转头，坦荡的和他对视：“没空。”
“......”
意料之中，男人两眼一黑。他甩甩手，说：“行，你牛。”
正当男人站在秦姚身后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时，门外，其他消防员正大声叫他：“潇子你干嘛呢！搞快点！归队了！”
沉思被打断，王潇弯腰抱起纸箱。
其实她一直对他不都是这个态度不是吗？王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一直这样反复的动气。
王潇听见队友的声音后，抱着纸箱转身朝门口走去，出门前，他站在门口看向秦姚：“我电话没换，有事还是打那个电话。”
秦姚自顾自整理着前台，没搭理男人的话。
站在门口，王潇深深看她一眼后，走了出去。
门外，众人拿着饮料，已经等他好一会儿了。出了门后，王潇将东西扔在了街上的蓝色垃圾桶内，勾肩搭背的和兄弟们朝消防车走去。
一路上，众人脚上的牛皮靴哒哒的踩在地上，沉重又有力量。
王潇皱着眉头，一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队长走在他前面，手上还拿着一杯柠檬水，他边走边朝身后的王潇问道：“这店换老板了？”
王潇也很疑惑，今天回来之后他是挨个儿问了一圈，才知道这里是新换了一个女老板，抱着可能是她的情况，他才过来碰碰运气。
嘴里咬着吸管，王潇说：“不清楚，可能只是新招的服务员。”
新招的服务员？
身后的一个男人插了话：“我们镇子上有这么漂亮的美女吗？”
说到美女，此时走在王潇旁边的男人开了口：“看起来这么漂亮，不像是我们镇子里的。而且，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听到眼熟两个字，队长先是眼角一跳，随后他猛喝了一口柠檬水，说，
“能不眼熟吗？昨天车里救的不就是她？那个办公室那个小伙子拼命抱着跑的那个。”
泥石流，车里，听到这，王潇心猛地一跳。
“那小伙子是真的狠呐，就跟没知觉一样，挖的那是满手血啊，我看着都发怵。改天一定要跟他们领导反应一下，现在这么豁得出去的人不多了，这高低得代表队里送个锦旗啊。”
听队长这么一说起，周围人回忆起那个疯狂的男人，都开始跟着冒鸡皮疙瘩：“别说了，我光是想着都愣神。”
一群人说说笑笑，商量着要送什么锦旗的时间，就走到了车旁。等大家回过神来准备上车时，王潇已经掉队很久了。众人四处查看，看不见男人的身影，
“操，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从刚刚意识到桑塔纳里的女人是秦姚时，王潇就已经拔腿往回处跑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回忆昨天自己在干嘛，怎么会没发现车里的人是她；跑到一半，转念又想到那个不顾满手血迹也要救人出来的男人，他脑子有一瞬间混乱。
三步并两步的跑回店铺，站在门口，王潇弯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秦姚已经离开了。
店门已经关闭，拉上卷帘门，从外面甚至看不到里面有关她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