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卫复将五张符箓都拿在手上,看向英永泽。
英永泽点点头:“也行,五张就五张。”
那白胡子老头一听这话,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呵道:“什么叫也行!你知道我这画符的颜料有多难炼制么?五张已经绰绰有余了,多画一张都是浪费!”
英永泽混不吝的赔了个笑脸:“冯老,是我说错话了,此番辛苦您了。”
那白胡子老头见他如此态度,憋气半天,最后冲着英永泽翻了个白眼,挥手将他们三人赶了出去。
跟在最后的英怀舟委屈:……她可什么都没说,招谁惹谁了她。
英永泽似乎已经习惯了被白胡子老头如此对待,径直去了霆卫大牢。
英怀舟也跟了进去。
牢里昨天关着的普通赌客们,此时已经被转移去了州府府衙,只需交够罚金,就能回家了。
现下还呆在牢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赌坊方面的同伙。
英永泽走入一处干净空旷的房间,坐在窗前的桌子前。
英怀舟跟着进来,四下打量。
这屋子窗明几净,宽大的桌子两侧都放着长凳,桌上还有笔墨纸砚。
英怀舟心中猜测,这里应该是霆卫大牢的审问室。
果然,英永泽坐下之后,就嘱咐卫复去提审犯人。
卫复点头出去,过了一会带着一个人回来。
这第一个被提审的居然是那姓金的瘦高个。
他跟着卫复一进来,就和英怀舟的视线对上了。
英怀舟今天只是换了件衣服,脸部妆容和昨天区别不大。
姓金的瘦高个当即认出了他,先是楞了一瞬,接着流露出恍然的微妙神情,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
再一扭头,见到坐着的英永泽,他又浑身都开始不停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往下流。
英永泽:……
英怀舟见他这个反应,开始好奇英永泽昨天晚上究竟怎么他了,能给这汉子整出这么重的心理阴影。
卫复按着他坐到英永泽对面,从身上带着的五张符箓中选了选,掏出两张,然后一手一个,都拍在了那姓金的瘦高个身上。
两张符箓先后发出金光,消融入瘦高个的体内。
这一下,他抖的更凶了。
英永泽假装没看见他汹涌的泪水和鼻涕,还是秉持了一贯的审问风格,满脸的亲切,笑眯眯说道:
“别怕,这位兄弟。刚刚那两张符箓不是什么致命的符咒,反而是保护你的。若是你之前被人种下过符咒,这两张符箓能保你一条性命。”
姓金的瘦高个吸溜了一下鼻涕,带着浓重的哭音说道:
“可……可我没被种过符咒。”
听了这话,英永泽发出一声轻笑,“天真,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一声轻笑不知道让那瘦高个想到了些什么,他的泪水流的愈发汹涌,哽咽着说道:
“那……那您说……我被种过,那我就……被种过吧。”
英永泽:“……”
感觉即将迎来审讯职业方向上的滑铁卢……
英怀舟:“……”
这怕不是个二百五……
卫复:“……”
蠢得清新脱俗……
英永泽无语了片刻之后,选择转换话题,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进入赌坊的?在赌坊里干了多久了?”
终于听到这种常规问题,明显让这瘦高个松了一口气。
他的暂时收了眼泪,回答道:
“我叫……呃,不,小弟本名金旺,渭州镜城本地人,原本考上了天水厨师职业技术学院,结果入学第三年,一次为了同窗出头,和人打群架,闹出了人命,就被逐出了学院。
“因为没有毕业证,无法找到正式的厨师工作,所以只能当临时工,在酒楼后厨给人打下手。后来一次有人来酒楼闹事,我瞧不过眼,出手赶跑了闹事者,被当时正好在酒楼用餐的葵娘子瞧见。
“葵娘子说她有个好生意,目前正缺人手,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她混,能保我挣大钱。葵娘子当时开出的月钱,比我在酒楼能够拿到的月钱,翻了三倍。
“如此这般,我就跟了葵娘子。说起来,我还是除了葵娘子之外,这吞天赌坊的第一个打手。之后就一直为吞天赌坊看场子,直到现在……呃不是,直到昨晚。”
听完这段自我介绍,英永泽阴阳怪气的笑道:
“不错,不错。没看出来,金兄原是个仗义的好汉呢。”
那金旺说了这半天,眼泪也止住了,情绪也稳定了。听了英永泽这话,谦逊的客套道: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道上的兄弟们抬爱。”
英永泽:“……”
这二货分不清好赖话是吧……
英怀舟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了他的脑壳一眼。
“跟我说说这位葵娘子吧。”英永泽再次转移了话题。
金旺摸了摸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凉,然后才继续说道:
“葵娘子本名钱均葵,具她所说,她是东山平州人。她说我们赌坊背后的靠山是阳谭老祖名下的吞天转运使,但是我从没亲眼见过吞天转运使的人。我只知道她每个月要将赌场赢得钱财分出一半,让我带人通过赌坊后院的密道送去城外。其他的就不是我能知晓的了,葵娘子也不会告诉我。”
这消息不算太有价值,英永泽循循善诱,“你好好想想,这位葵娘子还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之处?或者你觉得异常的行为?你要知道,只有你提供的情报有足够的价值,你才会有价值。”
这话听在金旺的耳里,不亚于赤·裸·裸的威胁,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最终说道:
“葵娘子会制符,还会收集许多的法器。我虽然不知道她将这些东西送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她曾经为曲崇曲都尉提供过一张特制的符咒。噢,对了,还有一套十分珍贵的通讯符,被她送给了太医署的……”
话说到这里,金旺突然面色一白,接着就见到他身上之前被卫复拍上了符箓的地方,金光大盛,发出一阵“嗤啦”异响,好一会才见金光慢慢消散。
英永泽视若无睹,仿佛早有预料。
那金旺却神色萎靡,咳出一口鲜血,然后才颤抖着说:
“这是……有人在我身上种了符咒?葵娘子说过……说她绝对不会如此对我……”
卫复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了一眼他的脑壳。
“兰若寺的惯用手段了。纪家这些年歪门邪道学了不少,也爱用这一招。就是不知道你身后种符咒的人,是哪一方势力了。”
“兰若寺?纪家?”金旺的神色愈加迷茫,“可是,我们赌坊不是在阳谭老祖的名下?是吞天转运使的场子么?”
卫复道:“吞天的名头响亮,又出了名的喜欢到处开赌场,故而现在是个赌坊都敢说自己是吞天赌场。”
英永泽也耐心解释道:“阳谭老祖和北境边军之间无冤无仇,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手底下的转运使不会贸然进入北境的,你怕是被葵娘子骗了,她从一开始就没告诉你实话。”
英怀舟在一旁听到这话,却不以为然。
阳谭老祖和我北境才不是无冤无仇呢!他和他手下杀了我父母兄长!
但是这话英怀舟此时却不能说出来,因为她无法解释她是如何知道这其中隐秘的。
她只能在心底暗暗记下吞天转运使这个名号,只待她以后修行有成,定要去找这阳谭老祖复仇。
金旺听了卫复和英永泽的解释,整个人萎靡不振,心中郁郁,却也吐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了。
英永泽让卫复将他又带了下去,不一会,卫复返回,这次他身后跟着的是那中年妇人——钱均葵。
此时的钱均葵被换掉了那一身诡异的僧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最最普通的直裰长袍。
从袖口垂下的位置看,这条长袍并还不太合身。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难以掩饰钱均葵动人的美·色。
她原本蜡黄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莹白且有光泽,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整个人仿佛一朵盛开的春花一般,柔媚且动人。
她沉默且平静的坐在了英永泽对面,表情毫无波动。
卫复从怀里取出剩下的三张符箓,一一拍在了钱均葵的身上。
这个行动反倒是让钱均葵的眼神微微一动,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英永泽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着急,只和煦的对她道:
“钱均葵,钱夫人。不知道你可愿意说点什么?”
钱均葵面色沉稳,并不答话,反而垂下眼睑,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道:
“菩萨保佑……”
话音一落,钱均葵的身上就突兀的冒出了诡异的黑光,紧接着,她身上金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黑光与金光一碰,“嗤嗤”作响。
这一回的动静可比之前金旺身上发出的动静要剧烈多了。
黑光与金光激烈交锋,而钱均葵始终保持一个闭目祈祷的虔诚姿态,不为所动。
好半晌之后,黑光才渐渐消退,而金光也跟着暗淡下去。
钱均葵惨白着一张脸,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居然还活着,这才终于色变。
英永泽很满意她这个反应,笑着道:
“钱夫人,隐患已除,这回咱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