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证
鸠血入喉的瞬间,云夏安第一次尝到了死亡的滋味。
喉间与腹腔内的痛楚压得她无法呼吸,直到眼前一片漆黑,才算结束。
她惊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剧烈的心跳让她的大脑都随之跳动,浑身的冷汗将她轻薄的睡衣浸透。
她摇了摇头,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房间,像是做梦一样虚幻。
云夏安四处打量,精准而又快速的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这……是礼部尚书府二小姐的住处,就是她十岁之前所生活的地方。
明媚的阳光透过宣纸窗户射了进来,使得一尘不染的地面上铺了一层金辉。
房间门被人推开,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此刻却愣在了原地,随后悄悄地开口问道:“二小姐?”
云夏安这会还有些懵,那丫鬟也凑近了过来,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手。
云夏安记起来了,这是她的丫鬟,春燕。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这是重生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喝下了长孙允浩赐下的毒酒,那种痛苦她永远不想再次体验,不可能有假!
虽说自己为了协助太子继位,和长孙云瀚比拼手段棋差一招,但自己也不想再去体验朝政了,那种吃人的地方……
难道,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让她能够好好地当一个礼部尚书小姐的机会?
春燕看着有些茫然的云夏安,激动的跳了起来,随后开心的告诉她:“太好了!二小姐你终于醒来了!你整整昏迷了一个月啊!你在这等等,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春燕把手里的参汤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转身就要离开。
“春燕,等等!”
“怎么了,二小姐?”
“你刚才说我昏迷了一个月?”
春燕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呀,二小姐一个月前为了不上功课,逃了出去,缺不小心摔落了山崖,还好二小姐福大命大,被那附近的住民救了回来,老爷奖励了他们不少银子呢。”
……
“二小姐回来了之后,老爷请了好多大夫一起来看诊,却都看不出什么,只是说受了惊吓,但没有受伤,就连整个首城最出名的医师都毫无办法,老爷只得把珍藏多年的人参、朱果都拿出来给小姐补身子,还告诉奴婢要时刻在您身边照顾您,要是您那天醒来了,我们也也好第一时间告诉老爷!皇天不负有心人,二小姐您终于醒过来了!”说着说着,春燕泪眼婆娑,不住地抽泣了起来。
云夏安满脸错愕,一个月?自己前世根本没有昏迷过一个月之久,那此前的经历,难道只是梦?
可回想起毒酒入喉的痛楚,她又有些不信,那种疼痛,太真实了……
“带我去找我爹!”
前世的她,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也为了能够更好的攻入朝政,她男扮女装,甚至专门和能人异士学了一手易声术,客让自己的声音如同尖锐的男声,如今,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自己的口中传出,一时还没能缓的过来。
随后便是一阵开心,若情非得已,谁不想与世无争?
春燕抽泣着道:“禀二小姐,老爷这会应该还在上朝,不过老爷临走前吩咐奴婢,若是二小姐醒来,便可告知管家,安排人手前往朝殿通知。”
听罢,她跳下了床,踉踉跄跄的坐在了梳妆台上,古铜的镜子将她的脸庞印了出来,哪怕只有十岁,也能看得出来十分好看,只是昏迷许久,有些消瘦。
春燕被她吓了一跳,却被她制止。
一道闪光印入了她的眼帘,那是一根发簪,她爹跟他说过,这是她出生以来就有的东西,当初她爹还因此吓了一大跳,哪有人生孩子能生出一根发簪的?
但过来化缘的赖皮和尚却告知,此乃伴生发簪,不可丢,不可弃啊!
哪怕是前世,自己被关入地牢的时候,她也将它藏在自己体内,没有被人发现。
云夏安用它将自己的头发盘起,娴熟的手让一旁的春泥目瞪口呆,以往,这些都是她干的,却不如二小姐来的熟练。
云夏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论那是梦,还是真实,自己现在正活着!她问呆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春燕道:“春燕,今天是什么日子?”
春燕竖起手指就算了起来,随后道:“禀小姐,今天是腊月廿五,立春,马上呀,咱们就过年啦!二小姐原本昏迷着,大家都吊着心呢,如今二小姐醒来了,这个年呀,咱们可得好好地过呀!”
天宁历,廿年腊月廿五。
这个日子是比较特殊,还有五天,就是除夕。
在她经历过的事件中,廿六这天,云家来了一大批官兵,在她爹的书房中找到了她爹与敌国势力的“罪证”,也就是在廿九这天,云家被满门抄斩,终究是没能过上这个年。
如果自己是重生而来,那明天一定会有官兵到家里来搜查罪证,如果是梦,那就不一定会发生,可是她不敢赌。
他知道,罪证是在她爹的书房里找到的,既然官兵明天来搜索,那就极有可能是内贼在今晚将东西放过去的,毕竟她知道,她爹今晚会被拖在皇宫,回不来的……
想到这,她让春燕先别告诉管家自己已经醒来,毕竟就算告诉了爹爹,他今晚也不可能回得来,与其让他在那儿着急,还不如明天给他一个惊喜。
肚子传来了“咕噜噜”的声音,一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饭的云夏安,饿了。
“二小姐,奴婢这就去让厨子给您做饭!”
春燕终于是懂事了一回,飞快的跑了过去,却又被云夏安喊住了,“随便弄点就行,记得不要惊动除了厨子以外的所有人!”
春燕应了一声,就跳着离开了。
虽然说现在的她,只是个十岁小孩,但现在云府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内贼,长年保持警惕的他可不会在这时候放松。
她记得,爹和自己说过,他的书房里有一个暗门,罪证就是在那里被找到的,而知道暗门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他的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夏安和他已经过世的母亲。
也就是说,放置“证据”的,一定是那几个手下之一,但是她不能打草惊蛇,如果抓错的话只会让对方更加小心,并且自己这十岁的身体,一定没人会信自己,那不如来一手“欲擒故纵”。
春燕端着食物敲门。
“进来吧。”
随着嘎吱一声,饭菜的香味将整个房间都覆盖,虽然只有几个简单的小菜加上白米饭,却让云夏安胃口大开。
“怎么样?没有别人知道吧?”云夏安先是问了春燕一句,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端起米饭,毫不顾忌形象的扒了起来,直到打了个饱嗝才算结束。
看着屋外的天色,云夏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值得信任”的手下,才能做出这样令人不耻的事情来!
要知道,自己的爹一世清廉,作为礼部尚书,为人待友可所谓是无微不至,朝堂之上有多少文臣是她爹带出来的!
可如今,却被惨遭陷害,自己经历过那么多事,已经不是十岁小儿的心智,自然知道其中道理。
她本想偷偷潜入书房,却被春燕所拖住。
“二小姐,你才刚醒来!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和老爷交代呀!”春燕被吓得梨花带雨。
云夏安像是哄小孩一样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自己只是出去走走,会晚些回来罢了,不会出云府的。”
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天色,云夏安急于前往书房,就把春燕一人留在了房间,自己撒溜子跑了。
她发现自己跑的速度很快,自己前世修炼的内力竟然还有所保留,虽然和之前的容量比起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可对于自己这个十岁小孩儿来说倒是完全足够。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书房里的光线不太明朗,甚至有些灰暗。
其实她也不知道爹书房里有一道暗门,那是在证据被查处之后,他才偷偷告诉自己的。
她按照记忆里,爹告诉她的暗门的位置,那是书架上的一个瓷器摆件,只要轻轻地转动,再往右侧一推,暗门就会被打开。
“咕噜噜……”书架从中间缓缓地朝两侧挪移,渐渐地露出一个木门。随着“嘎吱”一声,云夏安朝里走去,里面的架子摆满了他爹的珍藏字画和酒水。
那会儿被搜出来的“证据”,正是在这里面找到的。
云夏安很有耐心的在这里等待着,她将自己的呼吸尽量控制得更浅,等待着“罪人”的到来。
由于在暗室里,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之际,一道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来。
她立刻精神了起来,“嘎吱”声和脚步声同时传来,一道阴影在烛光中摇曳。
云夏安再角落里躲着,时不时地朝外张望,但是只看到一个蒙着脸、穿着夜行衣的高大男子也在四处张望。
还好那人正背对着她,并没有被发现,他鬼鬼祟祟的从胸前拿出了一张纸,随后端起字画,用夹子将它夹在字画后面。
事情结束后,那人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密室。
云夏安又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确定那人已经离开才从暗格中走了出来,她找到了方才的信件,里面的内容十分真实,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来,一定觉得她爹早就和邻国私通,准备里应外合击溃天目王朝。
这东西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离开了密室就代表不安全,云夏安将纸吃了下去,随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