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我和你阿父之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也不是将那个女人赶出去就能解决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心在这里陪阿母。”
馆陶长公主不愿意再多说她和堂邑侯的事，顺势转移话题道：“不提这些了。阿母有一个好消息要告知于你。”
果然，陈阿娇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好消息？”
一瞬间馆陶长公主的眼神变得极为慈爱道：“阿母肚子里有孩子了，你要做阿姐了。”
陈阿娇乍一听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第一反应是抵触。再来一个更小的，她就不能独享阿母还有兄长们的宠爱了。
可是这是阿母肚子里出来的，跟那个贱人肚子里的不一样......
陈阿娇皱着眉毛陷入了两难中。
馆陶长公主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
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拉过女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说道：“当年你也是这样从阿母肚子里出来的。现在这里又有了你的弟弟或是妹妹。如果是弟弟，将来肯定会像你的兄长那样照顾，尊敬你这个阿姐。如果是妹妹，到时就可以和你一起玩，一起穿漂亮衣服，一起戴贵重首饰，一起盖一张被子，睡一张床，姊妹间说悄悄话，一起做调皮捣蛋的事之后瞒着阿母......”
陈阿娇撅着嘴道：“我才不会做调皮捣蛋的事呢。”
虽这样说，可心里却被馆陶长公主描述的姐弟，姊妹之间的情谊深深吸引了。
面上却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状，“那好吧，等他出世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但是如果他不听我这个阿姐的话，我会揍他的。”
馆陶长公主深深地笑了，“怎么会，他知道阿姐疼他，一定会听阿姐的话的。”
陈阿娇哼哼着，这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就在馆陶长公主安心在宅邸养胎的时候，宫中突然传出了薄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
虽早有准备，馆陶长公主还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久，才抬手擦拭脸上冰凉的泪水，忍着悲痛吩咐青娘道：“去给我准备丧服，备车，我要去宫中祭拜皇祖母。家中下人一律服丧，禁笑闹，禁乐声，禁饮酒作乐。一旦发现谁在国丧期间有不敬行为，直接打死。”
青娘肃着脸应“诺”，只是在见到馆陶长公主已经显怀的肚子时，又不由得担心道：“您的身体......”
馆陶长公主摆摆手，“无碍，我会注意。无论怎样，我都要去送皇祖母最后一程。也算全了我们祖孙之间的情分。”
车驾行进到长乐宫中的巷道时，正好广元长公主的车驾也行了上来。待到下了马车，两人打了照面，难得的两人之间没有弥漫起硝烟。甚至一同走到了长信殿，薄太皇太后的梓棺停放处。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宗室贵戚，正在哭灵。
馆陶长公主直接找到了窦太后，跪坐在了她的身边。
广元长公主向窦太后行了礼，便去了另一边，跪坐在了哭得不能自已的丹阳长公主，还有薄皇后的身边。想安慰一下两人，张开嘴却已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窦太后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馆陶长公主，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交代道：“如今你还怀着身子，别勉强，心意到了，你祖母也不会怪你的。”
馆陶长公主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女儿晓得。”
等到一天的哭灵结束，母女两个终于有时间坐在一起说说话的时候，窦太后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声。
“你祖母在的时候，我是百般不喜头顶上压着这么一座大山，总想着成为长乐宫真正的主人。可当她真正去了，我才发觉我心里没有想地那么轻松，甚至感到非常难受。闭上眼睛想起的都是你祖母的好，那些坏的却已然都不重要了。”
馆陶长公主极为赞同自己母亲的话，“祖母为父皇，为大汉朝的稳定确实付出良多。纵使也有一些私心，但仍让人敬佩。”
馆陶长公主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祖母也走了，就让慎氏给祖母殉葬吧。”
窦太后闻言先怔了一下，若是女儿不提，她都要忘了慎氏这个人。
不待窦太后说话，馆陶长公主就又说道：“祖母好歹庇护了她这么久，让她跟着一起去下面，继续侍奉祖母也是应当的。”
窦太后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吧。那些个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丹阳也一起解决掉吧。祖母应是习惯了有这个孙女在身边。”馆陶长公主再次语出惊人道。
这次是真把窦太后给惊住了。她是恨慎氏那个女人，解决了她也算是出了多年来的一股恶气。可是丹阳...就是慎氏还得宠的时候，她都没打算出手。毕竟是一个女孩，也威胁不到阿启的地位。现在天下都已经在他们母子手中了，她就更不会对付一个只有长公主名头，半分权势都没有的人。
馆陶长公主一看自己母亲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心软了。冷笑一声道：“阿母，您忘了当初慎氏仗着先帝的宠爱窥伺您皇后之位的事了吗，您忘了先帝在她的蛊惑下欲废阿启的太子之位的事了吗，您忘了阿武差点死在她手里了吗？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先一步下手为强，如今即将成为长乐宫主人的...可就是她了！”
随着馆陶长公主每说一句，窦太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心中被勾起的仇恨也就越浓。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直接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馆陶长公主嘴角轻轻勾起，说的话也很轻，“阿母，斩草要除根，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长出了一茬。”可落在窦太后的耳中却字字刺耳。
“丹阳长公主和太皇太后祖孙情深，因太皇太后薨逝，丹阳长公主伤心过度，导致一病不起，最后随着太皇太后一起去了。如此，没人会疑心是我们出的手。”
慎夫人派人将丹阳长公主叫到自己的宫殿，忙不迭地问道：“儿啊，阿母问你，你和东阳侯世子的婚事，你祖母在走之前是否已经和东阳侯家商定好了？阿母一直没有收到你下降到他家的旨意，一直心有不安。唯恐出了什么变故......”
丹阳长公主低低地回道：“已经给东阳侯家去了口信，只等收到回复后，让皇兄降下诏书。只是现在祖母去了，不知道东阳侯那边是否还会有回复。况且，祖母才刚去，女儿要为她老人家守孝，暂时不想提这件事。”
听丹阳长公主这么一说，慎夫人直接急了，“傻孩子，就是因为你祖母去了，你才要尽快出降，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是你祖母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不会在病中还在操持这件事。”
慎夫人一边在殿中走来走去，一边蹙着眉头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最后眼睛一亮道：“东阳侯肯定会来长安祭奠你祖母，到时阿母想办法给他递个话，让他家尽快向陛下求亲。到时阿母便能彻底放下心来了。”
只是还没等慎夫人实施计划的那一天，一道让她殉葬的诏书便先下来了。
慎夫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还没将女儿安排好，她还不能死。
于是冷静地对来宣诏的内侍道：“我要求见陛下。”
对于一个已经失势且又与陛下和太后旧时有怨的先皇的姬妾，来宣诏的内侍自是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陛下政务繁忙，又要主持太皇太后的祭礼，哪有时间诏见夫人。夫人莫要为难奴婢，接了诏书尽快上路早点去侍奉太皇太后才是要紧。”
慎夫人力持镇定道：“我手中有先皇的遗诏。”
话一出口，宣旨的内侍脸色一变，涉及到先皇的遗诏，他便不敢擅自做主了。叫了身边的一个小内侍让他报于景帝。
约莫一刻钟，景帝派人来带走了慎夫人。
慎夫人交代贴身宫侍道：“不要让丹阳知道。”便随着景帝派来的人走了。
只是还未出宫门，就迎面碰上了从昨天开始左眼皮就总是跳，不放心过来看看的丹阳长公主。
“阿母，你这是......”
早在见到女儿的那一刻就脸色大变的慎夫人赶紧说道：“无事，回你殿中给你祖母祈福，其他的事不要多管。”
害怕女儿犯起执拗的性子，非要问到底，又厉声道：“你忘了你祖母怎么交代你的吗？”
丹阳长公主也是脸色一变，她怎么可能忘记，祖母让她不要多管母亲的事情。只是若是任凭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母亲，她却什么都不做，她一定会后悔的。
带路的内侍她刚刚一眼就认出了是陛下身边的人，若无事，陛下又如何会传诏早已被众人遗忘的母亲。
想到这里，丹阳长公主坚定了面容，上前一步，对着领头的内侍道：“已经许久不曾拜见过皇兄了，正好赶上皇兄传诏阿母，我也跟着一起去拜见皇兄一下吧。”
内侍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可陛下并未传诏丹阳长公主。”
“却也没说我不能去不是吗？”
“确实如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