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许家,听说许知意约了谢玉成打球。
阮青雪前些天还能说服自己静观其变,如今是彻底坐不住了。
“你听说了没有,你女儿主动约了谢玉成。”阮青雪急得焦头烂额,“她怎么会约谢玉成呢?知意不愿意跟他结婚,谢玉成就花言巧语哄骗她了。”
“你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许兴朝被来回踱步的妻子晃得脑袋疼,“你别走了,停下来。”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烦人?”阮青雪停下来,怒目而视道:“谢玉成是你儿子,你倒是向着他了。”
他们的夫妻感情好,结婚后相敬如举案齐眉,几十年没红过脸。
许兴朝冷静地说:“几个孩子打球而已,长辈说哄骗像什么话。”
阮青雪愤愤地说:我就是害怕他利用知意。谢玉成在福利院住过,毕竟是从底层上来的,这种人野心最大了。”
她重重坐下去,一只手撑着额头,无力地说:“兴朝,我害怕。我被人骗过,被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骗过。”
许兴朝的手轻拍上妻子的背,“有我呢,别害怕。”
阮青雪的初恋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个男人一路披荆斩棘进入首都的大学,俘获了首都书香门第的大小姐的芳心。
家里怎么也不同意,阮青雪年轻气盛要跟他私奔,她坚信他们会有未来。
男人的目标没有达成,怕阮家报复,接受了阮家开出的条件送阮青雪回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阮家的大小姐心如死灰地回到了阮家。
阮青雪述说着陈年的伤疤,酸涩地说:“他不爱我,他哄骗我就是为了我的身份。”
许兴朝收回手,“知意是聪明的孩子,她比我们想象中的更清醒自强。”
他们恩爱几十年,阮青雪仍然没有忘记初恋带给她的伤害。
她只有一个女儿,阮青雪要保护好她。
中央大剧院,《吉赛尔》最后一幕结束。
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主演许知意身着白纱舞裙优雅谢幕。
搭档尹丞未脱下阿尔伯特的舞台装,他祝贺说:“恭喜啊,知意,演出很成功。”
许知意回复说:“恭喜,你也是。”
尹丞回想起舞台上的一幕,许知意白纱蒙面,美艳得不可方物。
许知意见他迟迟不走,“怎么,还有事吗?”
尹丞说:“演出成功了,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想请你吃顿饭。”
许知意未答,来看表演的唐锦茵就下了观众席。
“亲爱的,演出快乐,我请你吃饭。”
许知意看向尹丞,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没关系。”尹丞强挤出笑容,讪讪离去,背挺得笔直,似未把拒绝的事放在心上。
与尹丞的话不同,他的脚步杂乱,眼睛频频后顾。
唐锦茵搂着许知意的脖子,沉思说:“他刚才是不是想约你来着?”
“玉成,你竞争对手不少。”卫泽犯贱地说:“你小心哦,到手的老婆跑了。”
谢玉成垂眸,台下的许知意白裙过膝,像是一场朦胧迷幻的梦,“不必小心,她根本就看不上。”
卫泽好笑地调侃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万一人家就不喜欢你这款。”
“许小姐看不上的男人,范围广泛如太平洋。我可没把自己除外,别说我盲目自信。”
“那你说她能看上谁?”
“你听说过一个希腊神话故事吗?”谢玉成一针见血地说:“纳西索斯爱上了影子,如果还有一个许知意,她会爱上自己。”
卫泽脑子跟打了死结似的,怎么会有人爱上自己,他怎么听不懂了。
谢玉成一副料你也听不懂的样子,起身去了后台找人。
卫泽跟谢玉成是大学同学,谢玉成是他们院的神话。
谢玉成就仿佛是古希腊智者,一双眼睛看透生死,面上无悲无喜,触及商业利益手段确实狠厉。
卫泽就跟着谢玉成创业,谢玉成大杀四方,他就负责掏钱。
这辈子他是没想到,能看见谢玉成追姑娘,还是公认最难追的许大小姐。
卫泽摇头,世事难料。
走到后台之前,许知意向观众席望去。
空寂的红色座椅高低不一,叠成了金字塔,谢玉成就坐在塔的顶端,双腿交叠,眼神凉薄。
红色与黑色交融,灯光暗下去,仿佛是戏剧舞台的独白。
许知意让唐锦茵等一会儿,转身去了后台。
后台,沈璐看见许知意过来,躲在了团长身后。
“知意,团里领导不想把麻烦闹大。”团长说:“芭蕾舞团演员出了丑闻,我也难辞其咎。”
沈璐是首都中央芭蕾舞团的演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个演员闹上法庭,整个芭蕾舞团都不好看。
许知意冷声说:“团长你放心,新闻上不会出现芭蕾舞团的半个字眼。”
许家集团的法务部,堵上媒体的嘴巴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璐探头,质问说:“可是首都的媒体多如牛毛,你就保证能不走漏风声吗?”
许知意剜了一眼沈璐,“你躲在后面,有什么资格说话。”
“知意,团里已经决定给她处分了。我在团里是支持你的,升首席的名单我也是极力推荐你。”
团长严厉的声音低下来,“我为了团里鞠躬尽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一个和解的机会。”
许知意终于松口,“好,我想单独和沈璐说。”
她要的是沈璐道歉的态度,团长不能替她收拾烂摊子。
团长呵斥说:“沈璐,你最好拿出和解的态度,这是最后一次。”
沈璐脸色难堪,团长恢复了领导的样子,离开了后台。
许知意扶着裙摆施施然坐下,双手交叠,一派矜贵的模样,“沈璐,我要看你和解的诚意。”
她坐着,面对站着的沈璐,语气居高临下,成了老师训斥学生。
沈璐深吸一口气,重重低说:“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护发素的钱我会赔给你。”
“我的律师给你发了购买证明,你有异议吗?”
沈璐小声抱怨说:“我觉得东西不值几万块,所以……”
“你的东西当然不值钱,我的东西值钱。”许知意语调拔高,“我当我是什么身份,你现在还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吗?”
沈璐不答,不服气地咬唇。
许知意漠然说:“这次是我的律师跟你交涉,下次就是许氏制药集团的法务部跟你打官司。”
许氏制药集团,许知意。
电光火石间,沈璐恍若明白了什么,她瞪着眼睛重复说:“许氏制药集团的法务部……”
传染病突发的几年,国家要求注射疫苗,疫苗注射完成的页面,清楚地写着研发公司。
许氏制药集团,是国家级疫苗的研发集团之一。
沈璐眼圈一下红了,嘴唇颤抖地说:“知意,对不起,我赔你双倍的钱。”
她鞠躬道歉,卑微地说:“知意姐,我想跳舞,我不会再起歪心思打扰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普通人和豪门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登台演出是沈璐的梦想,如果许知意不原谅她,梦想就只能是梦想了。
许知意挥手,这是审度时势,终于明白了,“你去跟我的律师谈,下不为例。”
沈璐频频点头,“对不起,知意姐。我一定会保密的,不会说出半个字。”
迎面撞上门口的陌生男人,她捂着脸,顾不上心疼几万块的赔款,哭哭啼啼跑走了。
许知意撩了撩眼皮,“谢先生,偷听不好哦。”
谢玉成款步走来,“我没听到什么,只是在外面等着许小姐的谈话结束。”
许知意轻点着下巴,“让我猜猜你的心里话,恐怕你是想说我仗势欺人,欺负弱小。”
许氏制药集团的千金,刁蛮任性,没有同情心。
她身边要是有个公子哥,肯定会说沈璐哭得多可怜啊,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
“许小姐这么忌讳我听到了什么吗?”谢玉成佯装疑惑:“凭借许氏制药集团的法务部,听到这些对许小姐来说难道不是无关痛痒吗?”
许知意大声叫道:“谢玉成!”
这人根本就不关心沈璐,就是纯心逗弄她。
谢玉成嗯了一声,眼底蕴藏着笑意,“还是直接叫名字吧,比谢先生好听多了。”
许知意平复了一下心情,滴水不漏地挽留颜面:“我和你不熟,叫着多别扭。”
她纤薄的背靠上椅子,肌肤随着呼吸颤动,轻纱包裹胜似初春新雪。
谢玉成的手搭在椅背上,敲击着木制的纹理,“没关系,你都请我来看你的表演了,我们会慢慢了解彼此的。”
许知意手指止不住地摩擦,做了一次手部护理,手指处的紫色痕迹洗掉了,但是她总感觉上面有脏东西。
染过色的手指被蹭得好像起了红色的疹子,过敏般的难受。
“手怎么了?”
许知意话里带刺,“谢先生不是关心我的脚,就是关心我的手。”
谢玉成面色冷峻,敏锐地问:“和出去的那个人有关?”
“对啊,”许知意大大方方承认,放狠话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惹我的下场。”
谢玉成眼底蕴藏着笑意,仿佛清晨的深林,第一缕曦光填满了树影中的每个缝隙,柔和而清澈。
“看到了,明明教训人有理有据,干嘛要妄自菲薄呢?”
许知意一怔,神色异样地岔开话头,生硬地说:“谢先生看了我的表演,如何评价呢?”
谢玉成的笑愈加深了,“动人心弦,许小姐是天生的舞者。”
许知意披上外套,“谢先生不了解芭蕾舞还是不要勉强自己过来看表演,费时费劲。”
谢玉成抽回手,修长的骨节冷白如玉,“爱好需要培养,有一个不了解到了解的过程,反正这趟我是不虚此行。”
许知意欲走,谢玉成说:“许小姐,希望有机会再看到你的表演。”
长风衣包裹住许知意小腿,黑色的马丁靴干净利落。
她倾身说:“观众不要随便来后台,谢先生记住了。”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西装外套上,谢玉成温声说:“我记住了,您提醒的是。”
……
表演完了,许知意和唐锦茵去吃饭。
阮青雪打来了电话,问许知意有没有时间陪她选宴会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