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间无今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看着熟悉的门口,应当赶上了,他想。
但是他不想靠近,他现在太过脏污,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神,靠得太近会弄脏她。
间无今在门外晕乎乎地想着,门忽然被打开,里面一个身影飞奔而出。
他想迎上去,但理智让他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不管不顾,张开双手,把他搂在怀里,温暖源源不断从她身上传来,意识逐渐模糊。
严冬尽刚一出门,便看到间无今往后倒去,急忙扑过去,才将将把他接住。
她知道间无今喜净,连捏了几个净衣咒 ,把他稍微清理干净,却发现他的身体有多处伤口,有的已经化脓,有的还在渗出丝丝鲜血。
眼前模糊一片,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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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修炼之人,外伤不算什么,大半月过去,间无今的伤口几乎好全了,人却还未醒。
严冬尽曾想趁机找下青雉,却发现间无今给他的储物袋下了一道禁制。
她尝试了许多办法也打不开,应当是上次被发现了。
储物袋认主,非主打不开。
上次严冬尽能打开是因为间无今的储物袋也对她认了主,至于何时以及为什么。
她问了,他不答。
而这次,为了不让她趁虚而入,竟然在如此虚脱的情况下,还记得给一个储物袋下个禁制。
严冬尽不由得在心理默默骂了他一句:狗男人。
今日也是尝试失败的一天。
看着间无今即使睡着了,也一脸严肃的模样,她没忍住,用手捏了捏。
手感不错,她干脆两手一起上,做了几个可爱的鬼脸。
视线朝上,和间无今的视线撞上,手僵硬在间无今的脸上。
严冬尽反应过来,心虚地把手抽了回来。
刚松开间无今的脸,便被一个温厚温暖的手掌抓住,她看向他。
先前匆匆一瞥未能察觉,如今严冬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孤寂,几乎听到他的灵魂在呜咽。
她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块,疼得难受。
严冬尽不知道间无今这次出去经历了什么,用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窝在他的怀里。
间无今恐慌空寂的心被怀中的娇软慢慢填满,像是无脚的鸟儿寻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
他拿回了上一次的记忆的那一刻,悲伤无助、绝望怨恨的负面情绪不断侵蚀他的理智。
炎音的尸|体,道德高高在上的人,惶恐惨叫的人,这些记忆,像是一把钝刀,不给痛快,反而一下一下无情地撕扯凌迟他的心。
“只要回到冬尽身边就好,一定要回去,她在等我,回去。”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他不堕入魔道。
如今的安定舒适颇有一种休闲惬意之感。
正当他沉浸在岁月静好之际,怀里的人说话了,声音的振动通过背部传到他胸口,“你现在不乐意我看你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不乐意我在里面拿东西了?”
声音娇软委屈。
间无今连忙解释,“看了拿了无妨。”
严冬尽:“那你还下禁制?”
间无今这才想起来昏迷前他为了不让严冬尽接触到青雉剑剑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下了禁制。
他把储物袋拿来,解开禁制,拿出青雉剑,然后把储物袋塞到严冬尽手里。
严冬尽:……
两人又开始了斗智斗勇的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眼看着间无今伤口痊愈,她心中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而炎音的记忆能够给她答案。
既然常规手段不行,那就用非常规手段。
暮色已沉,房内红烛摇晃。
严冬尽学着以前电视剧里面的桥段,托人从七星岛买了醇香的桃花酒,来一顿简化版的烛光晚餐。
间无今如约而至,在门外楞了良久,还是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着坐在红烛后的严冬尽,身着轻纱,顾盼生辉,暖光打在她身上,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
他垂眸看着靠在身上的严冬尽,脑袋有点发昏。
他想应他当是醉了。
红烛香薰,春宵帐暖,几近一夜无眠。
严冬尽轻微活动酸痛的四肢,轻轻钻出被窝,在散落的衣裙里找到了间无今的储物袋,她灵力刚碰到青雉剑便被刺痛了一下。
身后熟悉的气息靠近,右后方伸来一个手,把储物袋夺了回去。
间无今一言不发,把储物袋塞到怀里就躺回床上,还翻了个身,背对着严冬尽。
严冬尽自知理亏,也不恼,“你生气啦?”
良久,只把后背留给她的间无今才轻轻回复,“嗯。”
严冬尽钻到他怀里,碰着他的脸,啪叽一口,杏眼弯弯,“还生气吗?”
间无今幽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严冬尽,耳朵逐渐变得红嫩,衬得耳朵上的细白绒毛愈发可爱。
“啊,非礼勿视!”稚嫩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严冬尽顺着声音看去,见青雉趴在床边,两前爪紧紧捂着眼睛。
严冬尽想要起身,却被间无今搂下,“再睡会。”
青雉的声音随后,“你们睡吧,我离家出走了,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
严冬尽的确是累极,不一会她便进入了梦乡。
她梦到了很多事情,她知道那是炎音的记忆。
她梦到和青松去七星岛种桃树,梦到和青松在一起时点点滴滴平凡幸福的小事,梦到众人的乞求和内心的纠结彷徨,梦到她以身祭剑香消玉损时青松的悲痛欲绝......
直至她醒来,心情也久久未能平复。
身旁床褥冰凉,间无今早已离开,青雉在她枕头旁打着盹。
严冬尽戳了戳青雉的小脑瓜,“你和赤雉吵架啦?怎么忽然间离家出走了。”
青雉一脸委屈,告状道,“青松回来了,赤雉本就是因他而生,我的空间被压缩得,手脚都伸不开。”
它蹭了蹭严冬尽的手指,撒娇道,“炎音~你在做一把剑给我嘛~”
严冬尽把手指缩回来,“停停停,我不是炎音,我也铸不出神剑。”
随后她问,“青松是谁?”
按照青雉的说法,严冬尽是炎音的转世,而间无今是青松的转世。
说得非常玄乎,但她都能穿过来,再玄乎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青雉忽然来一句:“青松要死了。”
严冬尽:“什么?”
青雉:“他知道可以用自己的神魂稳住魔王封印,虽然神魂会被一点点蚕食,但只要神魂还在,便能保世间安稳,以他神魂的强度,支撑上千年应该没问题。”
严冬尽知道青雉没骗她,她也隐隐察觉到间无今的反常。
青雉神秘兮兮从脖子鬃毛处掏出一丝红色的光晕,“这个是赤雉的一点灵识,我们打架的时候我给咬下来的。”
“赤雉是青松的邪念所化,里面有对你的执念,应当可以刺激你回忆起炎音那时的记忆。”
严冬尽接过这团红晕,接触之处隐隐作痛,她也想完全想起炎音的记忆。
如今朦胧记忆如同一团棉花在喉,不上不下,噎得难受。
她用灵力裹着这团红晕,慢慢引导它来到灵海。
这团执拗的红晕,没有预期那般在她灵海横冲直撞,反而像是一汪温泉水,缓缓流过记忆的痕迹,把模糊的记忆勾勒清晰。
太过舒服,她不知何时又陷入了睡眠。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冬尽,你睡太久了。”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唤她。
看到眼前放大的俊颜,“青松”二字来到嘴边,又被严冬尽收了回去。
间无今把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把玩着她的小手。
间无今:“怎么今日如此嗜睡?”
严冬尽任由他捏着自己手掌,红唇靠到他耳边,温热气息吹过他耳朵,“因为啊,昨晚太累了。”
她捏了捏眼前发红的耳朵,在心里发笑:耳朵容易红真是千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