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幕、恍若乌云散
【1】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绿莹与红袖各在门侧执灯而立,昏黄的灯光将门口一身玄黑色的身影几乎要融在夜色之中。
我跟上官浅一齐垂首行礼,“见过角公子。”
“嗯。”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声音,宫尚角抬了抬手,门口的绿莹便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为他取下了斗篷,宫尚角这才踏步进了房中。
宫尚角在屋中的矮桌边落座,环视一眼四周淡然出声道,“角宫平日里不曾有女眷留宿,我叫绿莹她们按照寻常女子闺房的模样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也不知东西备的是否齐全。”
上官浅施然上前,自然的坐到了宫尚角对面,拾起桌上的茶杯添满递给宫尚角,“角公子真是贴心,这屋中的装扮,进来的第一眼浅浅还误以为自己是回家了呢。”
“住的可心就好。”宫尚角接过茶水,茶杯即将贴在唇畔之时他将目光移向了还依旧站在门边的我。
彼时上官浅正低头为自己斟茶,我迎视着宫尚角的目光,而后无声的开口做了个嘴型:无毒。
宫尚角这才就着茶杯浅抿了一口,而后听见上官浅柔柔诺诺的询问声,“角公子,过段时日城外便是市集了,不知我可否出去采置些贴身的衣物用品?”
“若是你们两个还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她们去准备就好,无需亲自跑这一趟。”
被宫尚角直截了当的拒绝后,上官浅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被他打断,“沐姑娘一直站在门边作何?”
于是上官浅便直接看向了我,也笑了笑,对我发出邀请,“瞧我,只顾着时候角公子倒是将姐姐给忘记了,姐姐要不要过来一起喝杯茶?”
我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人,想到了剧中原本的剧情应该是宫远徵发现了自己的暗器囊袋被上官浅所偷,于是带人过来搜查,最后将宫尚角惊动一同前来,宫远徵什么都没搜出不说还被上官浅反将一军,最后只好悻悻离开,于是关于暗器的事情便也就这样流落到了无锋那边。
上官浅也借由这件事成功将玉佩的事情告诉宫尚角,由此吸引了他的注意,也将他对自己的怀疑降低了些许。
而现在,由于我的出现和干预,原本的许多剧情早已随之产生变动,我也有些恍惚起来。
我寻了个借口想要回自己房间,宫尚角也没再挽留,只说是让我累了就早早休息,我对他行了一礼后便出了门,结果被忘记提起的裙摆在门槛处绊了一下。
红袖赶忙扶住我问道,“沐姑娘没事吧?”
“没事,谢谢了,红袖。”我对她笑笑,只觉得脚腕有些疼痛,绿莹细心的看出我的异样,将红袖手里的灯笼拿过对她说,“红袖你先扶沐姑娘回房间上药吧,这里有我呢。”
就这样,我被红袖搀扶着回了房间,红袖说自己先去医馆取药也很快跑了出去,只留我一人坐在房间的床上出神。
【2】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是应该见招拆招随波逐流,还是应该直接将所知晓的事情全盘托出,早点结束这场争斗呢。
可是,虽说是知道结局,但是无锋总部在何处剧中也没有明确提及,不过,若是能直接杀掉点竹加上宫门将半月之蝇无毒的消息传出后,无锋的溃散估计也是早晚之事,点竹的出现更是在结局以后与云为衫的相遇中结束。
也就是说,就算想杀了点竹,最起码也要等到云为衫再次回到云家的时候。
就算是要说,也至少得耐心等到那个时候才行。
而且就这样贸然说出,谁又会相信我呢,未卜先知这种事情,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让人们忌惮的存在,只怕我好心做了坏事,没起到作用也就算了,最后还把自己来之不易的小命再次弄丢了。
毕竟上天已经大发慈悲让我又重活了一次,但也不保证还会有下一次。
想了这么多,我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脑袋十分混乱,明明一开始总是想方设法的逃离,结果却令自己越陷越深。
究竟是从哪一个环节开始出了差错导致了现在这样呢……
一阵风从半掩的窗子中出进屋内,桌上宫灯模样的灯盏随着里面烛火的跃动而忽明忽灭,恍然间,我的脑海浮现出那张清朗俊秀的脸,不论是从初始的相遇,到寻求解药的溪边再见,到后来在医馆的相处相伴,我就这样慢慢的,一步步,毫不自知的对宫远徵产生了情意。
直到他在无意中说出了某个一听就知道是女人的名字,心底这种强烈的失落感才让我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自己,早已经对宫远徵情根深种。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穿越女爱上拥有白月光前任的男主,被发现是替身还义无反顾选择包容的去爱,这种俗不可耐的一眼就能让人从男女主相遇开始就知道结局的剧情我早就在剧里和小说里刷烂了。
只是没想到终有一天,初看不知其中意,再看已是书中人,而且还是我最讨厌的白月光烂梗书。
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学识和本领,来到了这个稀奇药物不胜枚举的架空之处,从未谈过恋爱结果第一次就遇见这么狗血的事,这就是让我重活一次的报应吗,我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
这种事情,古人的保守教育甚至一夫多妻制的教育让女子虽然心中不愿但也愿意去为对方妥协。
但我可是受过现代良好思想品德教育的大好青年,让我甘心去当某人白月光的替代品,那是坚决不可能的!
而且明明是宫远徵有错在先,我已经主动求和过了他居然还依旧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不说,我居然还因为这种事自己一个人发呆emo,真是太不应该了。
我最开始从李妈妈那里顺来的钱袋应该还在宫远徵那里,到时候找机会重新拿回来才行。
毕竟要跑路的话,沿途中需要花销的资金是必不可少的。
回忆着李妈妈没事就打开钱袋拿起里面的两块金元宝张嘴就咬,被硌到牙了还美滋滋的将元宝宝贝般的重新收好。
有了这两块金子,我还愁自己在这混不下去吗?
等临走的时候将快要结局的具体事情写下来留给宫远徵,既能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保住我在剧里喜欢的角色,也算是我对他这些日子的相处和教育的回馈。
这么想着,多日以来的惆怅终于消散,我仿佛已经想到了未来自己生活富足,美男环绕的生活了。
红袖进来的时候,见我一脸痴痴的笑容十分不解,明明前一刻还愁容满面的,现在才刚过一会,怎么忽然笑的这么开心了?
瞥见红袖进屋,我看到她脸上有一种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我,我赶忙收住笑端正了神色。
红袖这才跪坐到我旁边打开药瓶涂抹起来,清凉之意从脚踝传来,我听见红袖的声音带着笑,“方才奴婢前往医馆取药,正好碰见徵公子也在医馆内,听闻是沐姑娘脚踝受了伤担心的不得了,于是去自己房间取了平日里自己专用的伤药给了奴婢,还叮嘱奴婢这些时日一定要好好照顾好沐姑娘。”
“平时徵公子都是清清冷冷的对谁都不上心,除了角公子,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徵公子如此焦急一个人的模样呢。”将药膏仔细的擦匀,红袖轻轻的用掌心为我按揉着脚踝,“宫里的下人们羡慕极了,都说沐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得徵公子如此青睐。”
“是吗。”我失笑,原来在外人眼里,竟是如此看待我与宫远徵的。
大家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到我了我身上,竟然是反过来了。
“是啊,沐姑娘,我同你讲……”红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与我攀谈起来,我也细心的注意到此刻她竟是忘记了用以往的谦称来称呼自己。
只不过红袖具体说了什么,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偶尔随着红袖的话头附和上几句。
但就是这样,红袖清秀的脸上也一直带着笑,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
现在这场景,不由让我想起了在医馆时跟青霜冬栀她们玩乐的样子,那时候两个人都说我没有什么架子,很好说话和相处,跟我在一起久了不由自主的就会放松下来,自然话就多了一些。
我就这样微微俯身听着,红袖为我擦完药,自己用帕子净了手,抬头刚好与我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见我笑着看她,忽然声音一滞,脸颊和耳根确实渐渐泛红起来。
“沐,沐姑娘,奴婢先告退了,明日再来帮姑娘上药…”说完,不等我开口便捧着托盘一溜烟的小跑了出去。
我被红袖这着急的模样逗笑,心想,自己这脸虽不斩男,但却意外的斩女。
脱去外衣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将那只擦了药的脚晾在了外边,屋内一安静下来,偶尔还能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上官浅银铃一般的笑声。
眼皮越发重了起来,酝酿了没一会,我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屋外夜凉如水,月光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