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在线做法,见招拆招
第十章 在线做法,见招拆招
回忆起往昔的时候,人最容易放松。
“老师对我评价这么高的么?”锦觅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他从前都悋于夸我一句呢,哼。我在他眼里可从不是个乖巧的学生。”她刻意的睁大眼睛以示惊讶。
“老师向来治学严谨,你性子跳脱,他才少在人前夸你,免得你尾巴翘上天去。”润玉这话像是在配合的安慰她。
锦觅又摇头道:“不过,其实老师他多半是误会了,我哪有什么大智慧,我只是觉得,人活着么就要快乐,喜欢什么,去追逐就好了啊,想的多烦恼就多,时日一长人也就被那些所谓困苦逼死自己了,你们就是给自个儿身上绑缚的无形枷锁太多了,要求太高,所以常常苦大仇深。”
润玉思考良久,点头道:“你说的也无不对,可我终究无法做到像你这般潇洒。”逃脱不了这命运之枷,他只能迎面而上,早已不是五年前老师教鞭下那身正不斜的少年了啊,这一身皮骨如今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师的谆谆教导。
“如何?”锦觅紧追不舍,连忙问。
润玉微笑,望向她:“如果能像你这般豁的出去,就直接将人抢回来,绑着,囚着,也是理所应当。”
锦觅眉心跳了跳,到底是润玉技高一筹,明明方才他表情里已经出现松块了,眨眼又是铁板一块,反将住了她。她忙偏过头举起手上的冷梅短枝转着,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说道:“哎你知道吗,阿音讨厌我,但有一件事,她却每每跟在我后头甜甜的一声声叫姐姐,帮我的忙也很认真,我们合作很是愉快,就是……”
“做冰酪冷梅糕。”润玉说,“因为她想跟你学。”
锦觅吃惊:“你知道?你竟然知道……”她忽的没来由觉得脸发烫,他知道是自己教阿音,而非阿音教她。
阿音自己是断不会跟他说的。她为辛辛苦苦糕成每每却遭冷遇而生气,怒无人识好货,又窃喜还有一人捧场,因此也从没提起过。
那他是如何得知的?这件小秘密,不该有人知晓啊。
润玉点头却不答话,只道:“我久病,不敢多食这等凉物,每次吃完……”顿了顿忽然又笑起来,“就是劳累孔太医了。”
锦觅微张着嘴赧然,有些感到抱歉,她以为,他本就喜欢这冷梅糕的,所以每次都吃的很多,却原来……却原来是……
是因为知晓这糕是她乐此不疲做的滞销货么?
他为何做什么事都是这样默默无声呢?
润玉认真道:“确然,是很好吃的,不过,大冬天的太冷了,捧场的人便少,”说着语带怅意道:“可惜啊,这样好吃的点心留不去夏天,梅花怎么能开到夏天去呢?那是个并不属于它的季节。”
锦觅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梅林,却说:“只要喜欢,没什么留不住的。”
“厉害死你。”润玉玩笑。
“那可不,你别忘了为老师报仇我也出了一份力的。”
润玉点头:“我记得,所以很感激你,你比洛大人有血性多了,真不像是你爹生的。”
彼时,为全荆公身后节,就连洛霖也是反对他们为报仇而再掀起一场风波。
“难道像你生的啊。”锦觅昂头白眼一翻。
“什么浑话都说!”润玉气结,涨红了脸,见锦觅笑得欢快,便扯了扯被风吹皱的袖摆泰然道:“我想生一个——像你的。”
锦觅面上笑容生生凝住,有些扭曲的,从树干上跳下去,梅枝丢去润玉身上,一巴掌拍在他身侧道:“时时刻刻不忘耍流氓,老师要是知道你变成如今这样,手板心非得给你打肿了,还得被你气得背过气去。”
润玉却一本正经道:“人伦大事,怎么就是耍流氓了?夫妇人伦之始也,就是老师教的,你从前常常不好好上课,我现在也教教你。”
这一会,锦觅自己倒差点背过气去,她知道他借的歪理,却偏偏不会反驳,此时甚是追悔当初没好好听课的。
“别把自己说的多好,我有血性不假,你其实更血腥啊。人人都说你是荆公的嫡传关门弟子,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一身的浩然之气,我看不是,我爹那样的才是君子。”
被她这样说,润玉面露微笑,竟不怒不恼的,仍旧一幅不以为意的坦然模样,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跟与她说笑话似的,锦觅心下犯迷了,这个人可真是无坚不摧,自己铺垫这么多这么久,又刺又戳的,他竟还是滴水不漏。
她想从细微处看出些什么,便随意的靠在树干上,想起自家爹爹教训起人来刻板的模样,忽噗嗤笑出来,仰头看着他眼睛,假装讨论,问他道:“嗐,你不觉我爹真是跟老师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吗?板正迂腐、皓首穷经,只一味强调正人正己,做那孤忠直臣,半点弯都不打的,做正人君子有什么好的,可是别说在官场,就是活在这世间,不行一点点诡道,都是等着挨宰啊,是不是?”
荆落松是洛霖的座主,那一年,荆落松头一次任主考官的春闱中,洛霖最为出色,为人品性又十分得荆落松的赞赏,于是收在自己门下,洛霖自己也很长进,算是他的得意门生了。
后来荆落松又兼太学博士,专为皇子们授课,锦觅与其父得同一先生授学也是一段缘分。
“瞎说什么大实话。就你敢这般没大没小的胡乱指摘长辈先师,”润玉听着不时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不知想到什么,反倒笑起来:“不过说起来,洛大人唯一的血性,破陈标新,不讲君子之道的勇气,都用在你身上了。”
自然是指抗逆圣旨违背婚约一事了,这婚事,当初是洛霖亲口应允过,又由两方家长商议确定后才求来的赐婚圣旨,当初,也是颇费了些功夫的。
后来却成了这般破碎的模样,一度,谁也难以提在唇边。
可如今,竟已能够坦然面对了。
偷梁换柱背信弃约实非君子所为。
锦觅盯着他继续笑言:“这倒是,我爹当年气极了,骂我是要耗尽他的气数,他打算背着布囊自己滚回乡去了,愧痛无言面对先师一生教诲。其实不然,你看,我命格旺着呢,旺的他绝地逢生,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到如今百官之首哎。”她推了推润玉趁热打铁,“哎,你信不信命,你说我爹这官命路数,是不是我旺的?”她实在想知道父亲一路直升是否真的有什么内幕。不然,举朝哪有这样的例子。就连老师都是被陛下猜忌的。
“洛大人是老师最得意的门生,有如今的成就也自是应该,老师他一向以你爹为豪的。我是个不成器的,常常惹得老师动怒,没少挨打。”润玉一笑却不接茬,心中着实的难过,她实在聪明极了,百般的不着痕迹套他的话,可谓是尽心尽力,“我也快被你耗尽气数了,不然,你也旺一旺我呗。”
“所以你想要怎么个旺法,你要什么?跟我说,我好帮你做法啊。”锦觅得不到半点讯息,有些泄气,笑嘻嘻说着却又下了一层套子。心说你再聪明,我下百个套你总有不慎重的一脚。
“我要你。”润玉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她。
锦觅心中一凉,只道完了,她今日辛苦挖了那许多坑,他竟一一绕了过去,甚至在那些坑边踩都不踩一脚的,不知是绝顶聪明,还是本无此事,全是她和旭凤猜测错了,冤枉了人。
难不成还真要把自己搭进去?她生怕润玉真扑上来,下意识的后退。
“你多久没见过你爹了?”润玉却忽然收回目光不看她了,玩笑似的:“没准儿年前可以见一见他,就是怕到时候见了,你不哭,他要哭的稀里哗啦了。”
“我不见他。”锦觅咬唇,手也在袖子里握成拳。
“嗯。”润玉也从树干上跳了下来,“他过几日就来了,朝中如今他主事的,估计也挺忙,可不像我们,闲得来沅山赏景享受的。”
锦觅抿着唇没说话。
润玉向前走去,问道:“这儿挺冷的,你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