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风云诡谲
第十四章 风云诡谲
回京都城有几日了，只是锦觅一直提不起精神来出门去打探消息，加之又下了一场大雪，她便窝在客栈睡了几日，这日天气晴好，她终于收拾一番出门去了，吃了饭，又在城中该去的地方各游走了一遍，天已经黑了。
京都城迎接新年的热闹开始的很早，锦觅走在岁末的街头，处处都能感受到辞旧迎新的喜悦，三千世界，万家灯火，却没一盏是属于她的。
今年的新年，应该会无比难熬。不过还有大半月，想那么多干什么，从前自己一个人过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锦觅打听到消息时，不是熠王有如何麻烦，反是沄王，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原户部尚书自问斩后，缺位一直没补上，那其中自有关窍，平日里都是两位侍郎主事，这半年来也算兢兢业业，但是到了补缺一事提上日程后却出了些风波，那极有势头的一位侍郎便是沄王侧妃的父亲孙伯庐，坊间盛传沄王暗箱操作要助孙伯庐拿下这尚书之位。
“毕竟前有洛相直任中书令，这个孙侍郎变孙尚书只是晋一级，对他来说又算得什么，易如反掌罢了。”
官僚子弟聚集之地，酒喝酣了，什么话都敢说，拈酸义愤说出这句话的正是户部另一位侍郎郭悯的孙子，郭侍郎在户部多年，年成老资历深，此番却有落选的可能，难免连他孙子都怨气满满，只是这种酒后狂妄之语传到他祖父耳中时，不免狠挨了一顿家法，以至多日不能下床。
这些传言未必是真，却也绝非空穴来风，锦觅深知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去信将拿到的消息与旭凤说了，连同查到前户部尚书一案可能存有冤情，刑部正预备重新调查一事一并写的明白。
她想，父亲那晚说的大约就是此事吧，能让父亲亲自前往沅山上奏，定是有些证据的，并且牵连甚广。前户部尚书获罪主要是因去年洛河水患，中州受灾之时以权谋私、挪用侵吞赈灾款项，致流民四起激起民变险酿大祸，而他在任期间贪赃枉法等罪状相对来说反而只成了审理之后赋添的罪名了。
高位之上竟有如此蛀虫贪官只手遮天，那桩案件，当时拔出萝卜带起泥，下狱办理了一大批同犯，至今还有未处置完毕羁押各府大牢中的。
而前时中州一带巡堤筑防正是旭凤领的差，虽说他只是督察罢了，工部自有派任的专门治水筑堤的官员，可去年洛河灾患之时他又主动请缨前往中州赈灾。这事一旦再查起来难免受牵连，锦觅不知道父亲手上拿到何样的证据，竟使他动念重查旧案，因是想着早早同旭凤说了也好有个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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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时，京都城过年的气氛愈发浓厚，有一日锦觅上街时，竟见到沄王府的车驾回了京都城，一行向沄王府方向驶去，虽是低调，却也终究有别于普通百姓出行的。
她暗自生奇，这眼看没几日就是除夕了，也没听说御驾要转而回京过节的消息，沄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经多方打听，终于探知，是沄王不知因何触怒圣颜而被斥责，就连侧妃诊出有孕的喜事都不能平息圣怒，竟被节前遣返。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旭凤没出事，润玉却真的出事了，锦觅听后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有几分怅然，能惹得亲爹连过年都不想看到他，这回定然非同小可。她不敢想象，会不会是因自己提前与旭凤通了小道消息，使旭凤早得时机有所动作才发生的逆转。
她左思右想很是不安。
今上的孙辈里，除了三公主膝下育有一女便再无其他了，这还只是个外孙罢了，这一辈可谓子息单薄，此番沄王侧妃有孕，如若顺利诞下子嗣，那便是长子长孙，可即使这样，陛下竟能毫不看情面？
或者当中还有其他缘由？
锦觅想起那日傍晚于渡口见到孙嘉盛，难道润玉真的做出染指朝臣大员升迁更替之事了？否则又是如何惹得龙颜大怒的？
而皇帝最忌讳的，便是有人擅权，且这个人若是成年皇子，便更是容不得的。
润玉若真是如此，那他此番也是太不小心了，他那么聪明，即便有心在朝中扶植自己的势力，如何会露了痕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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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一日，整个京都城都沸腾了，皇帝不在京中，百姓的节日便肆意的多，一大早各种节庆活动就热闹异常的开始了。
沄王府里，下人们也准备着辞旧迎新的事情，贴符的贴符，放炮仗的放炮仗，张灯结彩，厨房备膳，各院打扫，整座府里里外外的动着，只是相较往年少了份喜庆，人人都是紧绷着精神忙碌，脸上少有过节的喜悦。
时至午后，润玉摆了盘棋拈子对落，自己与自己对弈，一局未了，望着院外的日光似有所思，说道：“小洛，你想回家过年吗？”
正往香炉中添香的沄王妃蓦地手抖，香匙中的香粉便撒出来一些，润玉回头，当即皱起眉头道：“做不来别做了，让下人做吧。”扬了扬手，又说：“今夜去洛府吃顿团圆饭，便在洛府守岁好了。”
一旁的婢女已是十分机灵的上前，沄王妃将手上香匙递过，垂下头静静坐在一边，心里已是激动的几番起伏，不管洛府是不是她的娘家，他肯为她着想，她实在高兴极了，调匀了呼吸正要答“好”，抬头忽见窗外走廊上远远行来的孙侧妃，登时心沉。
这孙侧妃如今，是不容忽视的。
只是，回洛府过年，万没有带着侧妃的道理，她只得稳声道：“妾谢殿下挂念，只是除夕该家人团圆，嘉柔妹妹如今有孕，留她一人在府恐有不妥……”
话未说完，便见润玉转过头来，面上是寒凉的疑问，目光淡漠，透着冷厉，她猛然醒悟，他不是在与她商量，更不是体谅她，怎么一时就为那句“回家过年”的询问迷失了呢？
他是给了她沄王妃该有的尊荣，但她终究不是洛锦觅，又怎敢乞求更多？
沄王这样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的男子，本就世所少见，只一眼便已惊鸿沦陷了，如此春秋轮转岁月无痕的朝夕陪在他身侧，长路漫漫，时光悠悠，更易心生恍惚引人入梦，仿佛他们真的便是相敬如宾的一对夫妻。
甚至让她忘了她是本名谢韵的罪臣之女，来此是为报答熠王当年的搭救之恩。
可到底，梦有醒时，一切美好徒是奢望罢了。
在沄王眼中，她只是个连替身都算不上的空壳子而已，甚至，至今留着她的性命，也只是为了保护真正的洛锦觅。
是啊，既有如今这样无上风光安稳度日的机会，她便该清楚自己的位置，做好本分，不该再妄想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