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真假王妃
第十六章 真假王妃
信函,竟是如此惹祸的物件。锦觅觉得目前这么复杂的情况,一来信上可能说不清楚,二来,万一半道被人截获便是大麻烦,还是去见一见旭凤当面说放心一些。
幸然沅山距离京都城不远,她于是正月初一一大早便策马出城,亲自往汤泉宫走一趟。
新年事多,锦觅到了汤泉宫见到旭凤时已是傍晚,晚上他还要去参加晚宴,听了展诚的禀报来见锦觅也是匆匆忙忙的,只是听得锦觅说了昨夜于洛府探听来的消息后坠在软座里,半晌没了言语。
“所以这事是不是你挑起来的?官吏升贬任免之权只在陛下一人,此番户部尚书补缺一事润玉是否真的插手了?还是你刻意造的势来离间他们父子心的?”锦觅见旭凤这副样子也是心乱如麻,他走这一步,岂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更何况,此计甚毒,再如何润玉也是他的大哥,对亲兄弟真的至于做到这一步么。
听到锦觅质问,旭凤当即就燥火了:“离间?你以为有这么容易吗?父皇不过申斥他几句,让他回京都去而已,他有什么损失?”
损失?最可怕的难道不是让圣上心中从此对润玉埋疑?疑根种下,要拔难道是易事,日后行事便是如履薄冰。锦觅蹙眉看着他道:“旭凤,你明知陛下最是忌讳有人妄图分割他手中皇权,当年老师出事哪来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说到底就是因大权在手于朝堂上威望过高遭到忌惮。你此番是杀人诛心!罢了,都不说了,可眼下呢,竟牵扯出水患旧案,赈灾平变之时,你可有落下什么把柄?”
旭凤脸色变得难看,他长呼一口气,十指紧握着摇头,面上尽是挣扎,最终道:“锦觅,你不知道,我原来也不想告诉你这些事,可如今,可如今……唉,其实我和润玉已经交手数次,我们早已不是表面这般兄友弟恭,锦觅,他不可能会放过我的,这次旧案重查虽说起头的是你爹,可说不得就是润玉搞的鬼!”
锦觅忽觉站得累,向后跌了半步缓缓在身后的椅子里坐下,原来如此,润玉说他们从没有过兄弟间该有的亲厚,可是,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她一时感到茫然,可这是为什么呢?
“可若是润玉搅起的,要查旧案他也会受牵连啊,他难道不怕?哪有为了害人先害自己的?这是玉石俱焚的事,他有那么蠢吗?”
的确如此,润玉无可避免会身陷其中,况且君心难测,一旦失了圣心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旭凤也想不明白,一时顿住,几番思索道:“大约,这事于他只是伤个皮毛,于我却无异于重创。”
锦觅忽然说:“或许,有没有可能是谁要害你们兄弟俩?稳坐幕后坐收渔利?”
旭凤眸光闪了闪,又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七弟年幼,六弟?他能有这样的胆量和能耐?不可能,不可能!绝对是润玉!”他起身脚步散乱的走近锦觅,握着她手道:“不管那密信中原本有何证据,可是已经一年多了,润玉要想在信里添油加醋,什么假的都能有机会做得很真!锦觅!锦觅…那封密信一旦面呈圣前,我将永无翻身之日。”
锦觅虽觉得事有蹊跷,可眼下被旭凤这急乱的情绪感染也是心焦的很,“那该怎么办?”
“我……你让我想想。”
外头展诚敲门了,说是该赴宴去了,旭凤不得不收拾整理心情先去赴宴,整个宴会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神思天外,宴散时倒给他想到办法,只是觉得难以启齿,回去后一夜难眠。
第二日,锦觅看到旭凤,只见他满脸疲惫,几番欲言又止的,便直接问他可想到对策。
旭凤缓了几口气说道:“上元节前我会寻到由头说服父皇回京,上元夜宴,润玉必定入宫参加,届时府内松懈,只要拿出那封密信……”
锦觅看着旭凤面上起起伏伏的纠结神情,立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去沄王府偷信?”
话既已出口,旭凤也无可遮掩,索性直言:“你这张脸进入沄王府很是容易。我会想办法绊住润玉让他晚回府,到时候你和谢韵换一下,提早回去……”
锦觅烦乱的打断:“谢韵已做沄王妃三年多了,难道她还会听你的,相助你我?”
“这个你放心,我总归是有让她听话的方法的。”
看来他是铁了心了?锦觅目中含泪焦躁道:“可我怎么知道润玉会将信放在哪里!”
旭凤噤声,握起锦觅的手,只是看着她,伤怀道:“锦觅,我们这边……就只有你最了解润玉,润玉藏的东西如果连你都找不到,那就没人能找到了。眼下……也只这一个办法了。”
他如今,竟要她以沄王妃的身份入沄王府。
锦觅一时间很是感到心寒,控制不住微微发抖,抽出自己的手握掌成拳,却还抱了丝希望的,轻轻道:“万一……润玉早已经将信烧了,那信被找出来,也就坐实他的罪名了啊。”
“不可能,”旭凤肯定道:“他岂会甘心烧掉置我于死地的机会,更何况……更何况他那般心思缜密之人,还怕有朝一日被人攀咬时百口莫辩,留着信至少有东西自证自身并非罪大恶极。”
锦觅翕了翕唇,终是沉吟不语,只呆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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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的宫宴上,风雨前的繁盛很是隆重,女眷在的场所,锦觅很顺利就和谢韵换回了身份。
穿着沄王妃规制的宫装,这次不用再多画脸,终于做回了自己,她却脑中木然,不知是何心情。
从殿内出来,不知是不是被这宫装压的有几分烦闷,还没寻到路,回廊上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她警惕的转身,身后奔来一个欢悦的少年,边跑边叫她道:“嫂嫂,真的是你啊?”
“琰若?”锦觅吃惊,心下倒静了几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跑过来的正是七皇子琰若,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的。
“我来找你啊,嫂嫂,你今晚又变漂亮了。大哥说你不太舒服来这里歇息,我方才等在外面的,没有进去。”琰若嘻嘻笑着,仰着脖子认真回答,又告状似的说道:“大哥把你捂的太严实了,都不让我来见你,我就偷偷来了。”
此地多是女眷,琰若即便是未成年的皇子,也不宜出现在此的。锦觅干笑几声道:“你找我做什么啊?我们快走吧,莫冲撞了人。”
“这个!”琰若跟着锦觅一边走下回廊向御花园去,一边把怀里的东西献宝似的塞给她,“嫂嫂最爱吃的冰晶葡萄,今年我亲手给嫂嫂。”
锦觅接了那泛着凉意的琉璃匣子,里面可以看见躺着两串葡萄,她不自觉已是咽了咽口水,这种番国进贡来的葡萄本就珍贵,窖藏到这时节还有更是难得,也就因上元节才赐给有功劳的臣工和后妃,七皇子因年纪最小,常常撒撒娇也能得一些,知道锦觅爱吃,他从前就愿意分一些给她。
“你今年是发了啊?得赐几串啊?就舍得拿出两串分给我?”锦觅拍拍琰若的小脑袋感慨,“好久都没吃了,馋啊,真给我?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琰若咂着嘴悄悄咽了口唾沫,听得此话顿时义愤:“我往年也都分给你啊,难道大哥没带给你却是自己偷偷吃了?”
锦觅心一沉,差点露馅了,“啊,这个,我是说对我们吃货来说个把月都挺久的,时隔半载馋虫难耐啊。”
琰若嘿嘿笑起来,又嘟着嘴叨叨叨的埋怨道:“人家都说嫂嫂进门就等于失去哥哥,可我们家偏相反,大哥太可恨了,哎,自从你们成婚后就把你藏起来,我去沄王府他回回都有借口不让我去看你,嫂嫂,我不找你玩你没生气吧?哼,你现在眼里只有大哥,都不会想起我,好不容易遇到宫宴能出府来,你眼睛总长在大哥身上,寸步不离的,我同你打招呼你每次都敷衍的很,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可爱了?”
锦觅一时又是好笑又觉心酸,还是这般的小孩子无忧无虑,若再长大一些,不知会不会也卷入那些纷争而兄弟反目,她捏了捏琰若气鼓鼓的脸打趣道:“是是是,怎么不是了,我们琰若小弟弟最可爱了。”
琰若垂了垂头道:“其实我都明白,大哥和嫂嫂成婚了,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内闱亲眷需避嫌的。不过嫂嫂嫁给大哥琰若很开心啊,至少我们是一家人了,日后我还可以带着侄儿侄女玩耍。”
锦觅脸皮僵了僵,只以微笑回应,瞥眼注意到御园中接应的人,于是问道:“琰若啊,你方才过来时你大哥在何处呢?”
“我看到他好像被二皇兄拉去喝酒了,几个姐夫和六皇兄也在,”琰若忽然拉住锦觅衣袖凑近她悄声说:“大哥先前在宴上都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嫂嫂,你可得管管他,他身体才好一些,不能喝这么多酒的。”
这个出生便丧母的小皇子,自幼得润玉这长兄庇护,的确是关心他的很,锦觅咳了咳应下,心说“我可管不动你大哥。”
转头哄小孩道:“眼下我也不方便过去,琰若,嫂嫂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盯着些你大哥,提醒他少喝点酒,但是不能告诉他是我说的,会下他面子的。”
琰若郑重其事的点头,信心满满的跑了,锦觅舒一口气,此刻没有时间想别的,很快寻了借口回沄王府去了,润玉书房所在的七政院,她从前就常来,踏入这里赫然发现一切如旧,熟门熟路便走了进去。
有句话,旭凤果然说的很对,她原来,是这般的了解润玉,熟知他的习惯,清楚他的癖好,锦觅在书房里摸索着,回忆起从前在太学堂上学、游嬉的日子,她逗弄润玉,那点儿总能拿捏的极准,在她面前,他似乎总也束手无策,她每每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达成目的,或恶作剧,或违规乱纪,出了事也都能甩锅去润玉身上,反正他是皇子,老师罚他也不能罚的多重,谁让他那么笨呢?软肋被她拿的死死的,也不知道逃。
锦觅找到那封信,费了一番功夫,可的确,没想象中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