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幸得
第三十三章。幸得
“锦觅究竟为何不来接我?啊!莫不是你真当她做那金丝雀来养着不准出门?过分啊,极其过分!早几年我听说你竟然纳侧妃时就想回来揍你了!傻觅儿啊,在回信中还苦苦劝我说这负心郎是身不由己,你真是身不由己为何不寻了由头将什么狗屁侧妃休了,竟还让她……呸啊我都说不出口,可怜的觅儿啊,你说你到底是如何哄骗她的,亏得她当初小瞎子似得一心一意信任你喜欢你,你说什么话她都信的真真儿的,还说你傻,最黑心黑肺的就你了!老奸巨猾!我可怜的觅儿怎是你的对手……”
“我说你叨叨一路了,有完没完啊。”润玉靠在车壁的软垫上,借着对方终于断词的片刻,递过去一杯茶。
“噢,倒真是渴了,不过我还没说完。”彦佑接过杯子满饮,正准备开始下一轮的单口嘴仗,却见原本闲适靠着闭目养神的润玉面色倏忽变了,他得意满满,自以为赢得效果,赶忙再接再厉语重心长道:“是兄弟我才担心你玩脱了……”
润玉手中扇子拍过去,彦佑闭了嘴。
六月的雨天,马车里有些闷热,见润玉扶开车帘探出头去向后看,彦佑也凑上去,嘴也不停道:“别淋了雨回头再生病了,啊我说你看什么?”
润玉放下车窗帘,问道:“永奚,王妃今日可是出门去了?”
车门外,永奚自然知道主子问的是谁,答道:“不曾。”
但方才风拂起车帘时他似乎看到熟悉的伞了。润玉取了手边的伞,扬声道:“停车,永奚你送世子先回驿馆休息。”
“喂,你过分了啊!”
在彦佑骂骂咧咧声中,润玉下车而去,朝方才的方向疾步追去,没多久,果然看到熟知的那把伞,伞面是前些日子他和锦觅闲得无聊时一起绘制的。
“我说带你出来玩你非要补眠……”润玉截步过去,伞下的人却非锦觅,不好的预感一下子袭上心头,“这伞是何处得来!”
厉喝声吓得伞下的姑娘腿软,赶忙回话道:“是一位公子与我换的。”
“哪条街什么地方?”
姑娘面对凶神恶煞的润玉不敢隐瞒,一一说了。
那个方向,润玉想都没多想的就往长安医馆赶去,进门没见人,便直奔药房,诸多病人中,一眼便看到正将药吹凉的一个侧影,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底了,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开始迷茫。
在他以为锦觅终于接受他的时候,却……
那陌生的面孔见到他,便真如陌生人一般泰然,润玉捏住那正要往嘴里灌药的腕子时心口终于有一丝丝回温,不是说手生画不好别的妆吗?这不画的挺好,她心中到底是不愿一走了之的,可眼下这样费尽心思却又为哪般?
“这药还没凉好,急什么?”
“这位公子,你有病啊!我就爱喝烫的关你什么事!”
竟能做到面不改色,若非对她熟悉透了,润玉真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是啊有病,你知道的,唯你能医。”他手搭上她的脸,轻柔道:“你应该再狠心一些,将那伞扔了,而不是与人交换。”
“……”
润玉将那手中药碗抠下来放回桌上。
“就是狠不下心嘛,毕竟人生中第一幅还算入眼的大作,当然,全仰仗你神补笔。”锦觅终于敢抬起眼睛来,面上攒出如花笑意,内心却暴躁极了,她都如此小心谨慎了,连最不可能的偶遇都设想到了,这才与人换了伞,想着就算不幸被润玉看到,他追错方向,找几条街的工夫,她都喝完药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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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气氛低沉的可怕,两个人都是沉默不语,润玉攥着锦觅手腕,一路回到归岫院才松开,愤怒委屈的情绪到了此时才冷静下来,这件事是他太着急了吗?锦觅心理上转变是得有个过程的,又或许,她说的不会赖着他是真的,昨夜那般只是她偿还他的方式吗?
“你,你去哪儿?”锦觅忐忑不安的等着润玉询问或指责,可他什么也没问,一言不发转身又消失在雨幕里了。
锦觅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发呆,倘若他问,她会怎么回答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心底还是很排斥开始一段感情吧,她已没有了什么期待,可昨夜为何又要和润玉如此呢?她也说不清。
今晨醒来,她只是太害怕了,想都没想就偷溜去医馆了,可此时,事情戳破,那些不想直面的也都无处可逃。做不到就此别过,那么真的能和润玉重新开始吗?许下一生?
可是一生实在太长,世事无常人心易变,她实在没什么信心去抵抗这京都城高墙内的风云天地。
窗外潺潺细雨变得瓢泼似的越下越大,锦觅不知在窗前枯坐了多久,只见雨中一个身影走来,大雨将那伞下的青衫湿了半边,一半浅淡一半晦暗,手上不知提的什么护在袖下一步步走了近来。
“来,喝吧,孔太医开的方子,很温和的药。”润玉打开盒子,取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送进窗里,转身背向坐在窗棂上,无甚情绪道:“太医就住在隔壁,何必麻烦冒雨跑那么远。”
锦觅握着药碗如释重负,润玉一边袖子搭进窗来,正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渍,她提起那袖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彦佑回来了,你若烦了……他走时,便跟他去西南散散心吧。”
锦觅拎着他那滴水的袖子半晌,说道:“你快去换身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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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佑回来了,办完公差,润玉和锦觅才为他接风洗尘,不在沄王府,而是去他们从前常常去的酒楼。
锦觅难得一次顶着自己的脸上街去,对镜自照,感慨的很。
数年不见,三人都已不再是少年时的模样。
彦佑向来注重他的美貌,锦觅见他现在面上尽是风沙之色,倒显得比从前英挺很多,口中打趣道:“如今也不见你动不动便捉个镜子搔首弄姿了?”
“照不照的老子不都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彦佑豪阔的甩袖,又道:“这种宽袖,嘿别说我好久都没穿过了。哎呀,话说回来我还想看看你的居住环境,润玉这黑心肠竟说要避嫌,啧啧,定然是搞什么鬼了,不然怕什么,觅儿,你可当心些,免得受他拖累。”
润玉一笑置之,锦觅笑道:“是该避嫌的,你是手握军权的世子,他是皇子,过从甚密是会引人猜忌。”
“啧啧,你如今怎的还跟这黑心肠一个调调了。”
三人闲话叙旧,畅快尽兴,席至天黑才散,趁润玉出去的空隙,彦佑凑去锦觅跟前道:“我怎么觉着你们俩今天有点不对劲,是为什么吵架了?润玉怎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去同他说。”
“没,没有啊。”锦觅赶忙否认。
“真没有?可是我觉得你们相处不似从前那般相得无间情孚意合的。”
“真没,你一单身汉独行侠,懂什么夫妻间的事,我们好着呢。”
“噢,好着就行,”彦佑打一个酒嗝坐了回去,“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过润玉也不容易,他就那什么事都爱藏心里的臭脾气,对你可是心真情挚,哎,遇事两个人总有一个要说,你也别给他面子,他哪里不对直与他说。”
“我用得着你教啊!”锦觅心中感动,手上却重重在彦佑肩上拍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荆公的忌日快到了,你去祭扫吗?”
彦佑难得严肃起来,道:“廿六日,我该启程回去了,走之前,我提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