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杀了皇帝
次日，包拯一行人终于进了襄阳，被迎进了襄阳王府。
襄阳王赵湘亲自把包拯公孙策请去了密室谈事，四大金刚则守在密室外。其余的人，均留在王府花厅内等候。毕竟这种大佬们高度机密的会晤，肯定不可能让他们这种级别的参与。
一进襄阳，谢箐就控制不住去想哥哥究竟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进了襄阳王府后，未见哥哥身影，心情略略低落起来。看来，哥哥可能真的如展大人猜测的那样受了重伤或者什么，被襄阳王藏在冲销楼了。
展大人曾对他说过，襄阳王谋反和所谓藏于冲霄楼的谋反盟书，应该都是皇帝自己放出来的谣言。皇帝真正想要找的东西，应该就藏于冲霄楼。包大人他们猜测，皇帝要找的是......失踪三年的荆王赵曦。
所以，哥哥，大概率就在冲霄楼。
谢箐咬了下嘴唇。
无论哥哥在不在冲销楼，她都决定不进冲霄楼了。
虽然她无法确认蓝锦衣究竟是不是小白，可她却知道，就算蓝锦衣真的是小白，从他这段时日的反应来看，即便他是小白，她也无法阻止他入襄阳了。只要他想，他会有无数种办法来。那还不如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他说过，只要她不入冲销楼，他就不入。
再说，看这样子，包大人他们和襄阳王应该会达成同盟，那开封府自然就不需要破冲销楼了。
谢箐从花厅窗户看出去，见花园里已是一片白茫茫，不仅微微有些发呆。
展大人终究是没能在入襄阳前追上他们，也不知，展大人如今到哪里了，但愿一切顺利。
“我们王爷和包大人应该需要谈很久，各位大人如若无聊，也可在花园里随意走走。”凤舞给众人上了好茶和各种瓜果。
艾虎也是个小吃货，在路上难免吃不好，一看好吃的这么多，压根没心思去走走，开始大吃特吃。
“我们出去走走吧。”蓝锦衣见谢箐心情不是太好，提议道。
谢箐轻轻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艾姐姐，一起吧。”
艾玉蓉目光从蓝锦衣和她身上掠过，笑着摆摆手：“你们去吧，我懒得动。”
“那韩二哥呢？”蓝锦衣问韩彰。
“你们自己去吧。”韩彰起身，“我得先去放松放松。”
这果茶喝多了，就有点憋不住了。
谢箐点点头，和蓝锦衣出了花厅，下意识地看了下四周的环境，眼神带着戒备和警惕。
“别紧张。”蓝锦衣好笑地揉了下她的头，“怕冲霄楼？”
谢箐反问他：“你说呢？”
蓝锦衣轻叹一声：“好了好了，我不是答应过你不入冲霄楼嘛。咱只要看到高楼就回避。”
谢箐想想也是，那冲霄楼据说高入云霄，一眼便可见的，倒确实不会因看错而误入。
别说楼啊，这王府内所有的建筑，她都不擅入就是。
......
密室里的包拯公孙策和襄阳王，双方从试探到坦诚，经历了好一番你来我往。
从襄阳王赵湘那里，包拯公孙策总算知道了赵曦为何三年前突然消失在众人视线，又是如何到了襄阳，被赵湘藏了起来。
但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湘不知，他们也不知。
“所以，殿下是中了梦魇蛊而沉睡，圣女给了他镇心草保住他的命，但若唤醒殿下，还得圣女出山，或者，找到柳道长说的什么天蛋石？”包拯做了总结。
赵湘点点头：“本王一直在派人找天蛋石，但至今未有下落。正打算再去求一求圣女。”
公孙策：“所以，谢青是王爷派来的？”
赵湘坦然承认：“没错，因为你们开封府善查案破案，立场永远信得过，本王把她安插进来，只是想将你们的视线往本王困惑不解的事上引，情势所逼，还往包大人多多海涵。”
“那么，在那起连环杀人案里，是王爷在暗中把开封府的视线往婴儿失踪案上引？”包拯眯了眯眼。
赵湘：“包大人英明。”
接下来，赵湘不等包拯发问，主动给他解了很多惑。
比如，谢青是她派去的卧底。
比如，那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温楚全，之所以能被黄捕头抓住，也是因为她的人暗中把他的帮手调虎离山了。
比如，谢青被温楚全掳走当人质时，展昭出城去追，被温楚全背后的同伙拦截差点误了时间救人，也是龙飞带人帮了他，让他能够及时脱身。
比如，展昭他们从陷空岛回来路上，中了软筋散暂时失了内力，被白毛怪围攻，是龙飞凤舞紫天晓月出手帮了他们。
再比如......
包拯恍然，难怪展昭说，似乎总有一只手在背后推动他们，把他们的视线往婴儿失踪案，往陈州方向引。
“本府有个困惑，王爷是如何得知宫里那位和婴儿失踪案，以及陈州的事有关？”包拯提出疑问.
赵湘：“本王并无证据，但殿下是从皇宫受伤出来的。而殿下昏过去前，曾在匆忙之中给我留下了婴儿和陈州的提示纸条。所以本王怀疑这事和皇帝可能有关，因此才寄希望与开封府，希望开封府能查出背后隐情。”
“那么，殿下如今在哪里？”公孙策肃了色。
赵湘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开口：“冲销楼！稍后，本王会带你们去看他。”
包拯公孙策对视一眼，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既然皇帝放谣言说造反盟书在冲销楼，那很容易就能猜到皇帝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在冲销楼。
赵湘放下茶杯：“包大人，公孙先生，既然本王已如此坦诚，那包大人是否也该把你们掌握的那部分真相或者秘密告知本王了？”
“王爷以诚相待，包拯自然不会食言。”包拯深呼吸了一下，缓缓道：“皇帝杀了皇帝。”
赵湘瞳孔瞬间崩大，骇然地看着包拯。
“还请包大人明示。”赵湘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她在汴梁为质多年，熟悉皇帝和殿下的相处，当年殿下出事，她至今都没想明白为何。毕竟，据她所知，皇帝对殿下极好，殿下也从未忤逆过皇帝，除了......暗中护住她，护住襄阳。
包拯这话，她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却不明白了。
包拯再次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后，将音量压到了最低，对赵湘低语了几句。
赵湘眼睛越崩越大，几欲崩裂。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总算明白皇帝为何会对殿下出手了。殿下，一定是无意中发现了皇帝的秘密，他要...杀人灭口啊。
公孙策一直没说话，这个真相，他和包拯从韩彰带回来他师父的回话时就知道了。可他心里总不太踏实，老觉得这真相背后，似乎还有一层隐藏的真相，没被他们抓获。
但他和包拯讨论了无数次，却实在找不出究竟还能有什么更深的真相。
三人一时都没说话，各自想着事。
赵湘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包拯：“本王曾在一月前给包大人写过一封信，不知包大人是否收到？”
包拯和公孙策都怔了怔，摇摇头。
赵湘愣了愣，这么说，她的第一封信还真是半途丢失了？
“不知王爷都写了什么？”公孙策问。
赵湘喝了口茶，将信的内容简单说了一下，包拯公孙策听完，表情都有些郁闷。
难怪啊，难怪在谢青那事上，他们被皇帝给算计得猝不及防。
他们只知现在的谢青并非原主，也知道原主是襄阳王的人，被派入开封府当卧底，但却查不出原主的更多信息。也因此，他们以为皇帝会把谢青在开封府当卧底的事做文章，最多再拿她曾在襄阳王府的事搞事。
却唯独不知道一个要命的秘密。谢青有一双胞胎哥哥，和她长得很像，其实哥哥的名字，才叫谢青！妹妹叫谢雨。哥哥曾是襄阳王的得力助手，为襄阳王做过很多很多事，当年襄阳王能从汴梁回襄阳，哥哥谢青也参与其中。
总之，哥哥谢青有太多太多如今看来可以被抓住的“谋反”罪证。
哥哥死后，妹妹主动请缨，要去开封府当卧底。
于是，妹妹用了哥哥的名字和路引“谢青”。开封府之所以没查出路引有问题，也没查出“谢青”过去那些要命的东西，是因为襄阳王在背后抹掉了痕迹。至于性别问题，当初的哥哥谢青，为了更能掩藏自己，路引偶尔为男性，偶尔为女性，反正襄阳王能提供任何官方承认的路引。
皇城司不知用什么方法，发现了这个秘密。
因此，和皇帝那一对弈，他们被搞得措手不及，最后展昭也被设计进了皇城司。好在他们习惯了预防万一的万一，虽然惊险，倒还没有折了人马。
一直没太说话的公孙策抑郁地揉了揉额角。被算计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话说，他也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一次，丁月华跑汴梁来，本来是和展昭相亲，结果也不知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看上了谢青，还天天在开封府衙门口堵人，据她说，她五年前就看上谢青了。
那事，搞得大大咧咧的谢箐都只敢躲着丁月华走了。
后来还是展昭故意给丁月华说谢青是女子才把她弄走，不过丁月华后来却给丁氏兄弟说，她还是不相信她是女的，因为三年前，她真的爱上了谢青，她无比确认她爱上的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如今想来，丁月华大概是爱上了谢雨他哥哥，那个真正的谢青了。
公孙策心里低叹一声，丁月华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她喜欢的那个男子已不在人世了。
包拯将谢箐被抓进皇城司的事简要地说了说，赵湘听完也有些感慨。
有时候，人算真不如天算。
“谢青乃王爷的人，包拯本不该多言，但包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爷成全。”包拯对襄阳王鞠了一躬。
赵湘微微诧异：“包大人客气了，有话尽管道来。”
包拯沉吟了下：“谢青乃我开封府展大人意中人，还望王爷从此放谢青一个自由身。”
谢箐灵魂换主的事他们当然不方便说出，但她既然入了开封府，又是展昭的人，他自然要为展昭要这个福利。
赵湘淡淡一笑：“本王倒是没想到她还有如此造化，既然包大人都开口了，本王哪里还有不允的道理。”
“那就多谢王爷成全。”包拯也一笑。
接下里，双方开始进入最关键的主题，讨论后续要如何做。
对此，包拯公孙策早在汴梁就考虑过很多，也提前做了很多安排，和襄阳王细细讨论后，基本达成了一致。
但所有的计划，都会暂时按兵不动，得根据汴梁那边的反应来不断调整。
而眼下最关键的，是尽最大努力先把赵曦给唤醒。
......
在包拯等人在密室会谈的时候，谢箐和蓝锦衣在襄阳王府闲逛。
说是闲逛，无论谢箐还是蓝锦衣，都小心翼翼的，并不靠近任何高大的建筑物，只在花园这些地方随意走走。
襄阳王府很大，里面各式各样的院子，还有几个大湖泊，后山各种。
王府扫地的老仆很热情地给两人行礼打招呼。
“老伯，听说王府有座冲霄楼是吗？”谢箐随口问道，这一路过来，都没看到疑似冲霄楼的高楼，微微有些奇怪。
“哦，挺远的。”老伯往某个方向一指：“那里就是。”
蓝锦衣和谢箐心里都同时咯噔了一下，顺着老伯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座高高的阁楼矗立在王府其中一个大湖泊西面山头上的远影。
很高很大，阁楼造型有些像开封府的摘星楼，只是要高很多，和想象中的冲霄楼，似乎确实挺像的。
蓝锦衣视力比较好，凝目看了看，发现阁楼上方的匾府确实有三个醒目的大字“冲霄楼”。
看着“冲霄楼”，两人都微微有些诧异。
这冲霄楼也太醒目了点，襄阳王还真是不怕被人惦记啊。不过想想冲霄楼全是机关的设定，就释然了。就算明晃晃矗立在那里恐怕也无人敢靠近。
至于传言里冲销楼神出鬼没，说什么无人知道具体在哪里，估计是外界以讹传讹的吧。
“对了，你们问这个干嘛？”老伯警惕地看他们一眼，叮嘱道，“你们可千万别靠近那楼，王爷不许我们任何人靠近的。”
即便是遥遥看着，谢箐也心生恐惧，下意识拉着蓝锦衣往相反方向走。
蓝锦衣似乎也有些发杵那冲霄楼，乖乖跟着她走。
走了几步，谢箐回头看了一眼那冲霄楼。
哥哥，是不是就在那里面？
两人离开后，凤舞从暗处闪了出来，问那老仆：“他们问你什么？”
老仆如实说了，凤舞点点头，悄然跟上。
因为明确知道了冲霄楼在哪里，两人逛起来反而放松些了，便有了点兴致欣赏王府里的山山水水，别说，这襄阳王府真够豪华的。
两人逛到又一个大湖附近，蓝锦衣走路有些不太自在了，犹豫了一下，才对谢箐道：“那个，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去干嘛？”谢箐奇怪地看他一眼。
蓝锦衣微微弯了腰，看了她一眼，脸皮竟然有些发红，牙一咬：“去放水。”
谢箐愣了愣，再瞧瞧他快憋不住了的样子，扑嗤笑了出来：“你请，你请。”
蓝锦衣恼怒地瞪她一眼，赶紧找茅厕去了，边走边道：“你就在原地等我，不许乱跑，听到没。”
谢箐好笑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呆会尿裤子了，赶紧。”
蓝锦衣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控制住阀门，再也顾不上其他，一闪不见了人影。
谢箐忍住笑，在湖边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等待蓝锦衣。
然而，等蓝锦衣匆匆忙忙放完水回来，却发现谢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