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看见说话的人之后，伊臻一点都不惊讶，这人之前就找老刘跟她说过要补课的事情。他妈还企图给她一笔钱让伊臻不要参加比赛，把某个比赛的一等奖让给自己的儿子。什么样的家庭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伊臻根本都懒得搭理。
“关你什么事。”祁栎站起来，扫了他一眼，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别人有什么义务跟你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
“那可不能这么说啊，”马若笑得贱嗖嗖地，“咱们好歹是一个学校的队友啊，互相分享一下学习资料有什么不对？”
他又拉长了音调，故意环视了一圈周围被吸引过来的目光，笃定女孩子脸皮都薄，被他这么一说肯定不好意思，“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是吧，伊臻？”
“为什么不能。”伊臻压根就没接他的招，甚至都没抬眼看他，这种不入流的人就靠着家里的一点钱在那耀武扬威，一起参加竞赛一年多，没少在年级里散播谣言说要找人打她，最终一次也没找上门过。
就这种只剩下嘴硬的货色，她都懒得理，伊臻扯了扯小学弟的外套，把资料递给他，“你坐着，好好复习。”
马若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伊臻如此轻视，恼羞成怒之下刚想出手推搡伊臻就被闻讯而来的老刘喝止，“马若！你在干什么！”
马若一扭头看见老师，刚刚爬上心头的怒火瞬间被浇灭，“老师。”
“这是公众场合，”老刘盯着他，语气一点也不像平常那样温和唠叨，严厉得就像几把刀子生生割破了马若披在身上的那层脸皮，“你穿着校服戴着校徽，就代表了我们学校的形象，你这是在闹什么！”
“老师，我，”马若急红了脸，“我就是想要伊臻的学习资料，她凭什么不分享给同学！”
“人家自己总结的学习资料凭什么要分给你？”老刘显然拎得清，“别胡闹，赶紧给我坐下。”
祁栎看到这个结果才坐下来，看了眼伊臻，伊臻正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时不时还因为没睡够而打呵欠。
“你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吗？”祁栎觉得自己都要气炸了。
“什么？”伊臻抬头看他，“噢，你说马若啊。有什么好生气的？这种事情都要生气的话那我不是早被气死了，还不如多看点书把他奖牌和奖金都直接拿走呢。让他自己把自己气死，这岂不是一劳永逸。”
祁栎被这逻辑震撼到了，学霸的世界他果然不太懂，他还是觉得直接了当的报复让人比较快乐。
上了飞机，祁栎和伊臻的座位离得挺远的，倒是和马若坐在前后排。祁栎看着正在前面过道上侧着身躲避行人的马若，又看了眼另一条走道上已经坐下来的戴上了眼罩显然是准备进入睡眠的伊臻，轻哼了声。
终于可以不装了。
他又喝了两口冰美式，顺手把盖子松了个半开，虚虚地盖在那个杯子上，这才顺着人流朝马若在的方向走过去。
离马若还有两步的时候，马若就已经警觉地朝他看过来，身子也从侧身拧成了正面，好像非要在走道上跟祁栎碰上一碰似的。
这正好如了祁栎的意，他连装都不用装径直朝马若走过去，然后肩膀一个用力撞在对方肩膀上，趁着马若吃痛的时候手一抖，剩下的那点冰美式不偏不倚地从肩膀开始撒了马若一身。
祁栎看了眼飞机的地毯，确保自己的量控制得很好没给别人增加一点麻烦，这才舒展开眉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明眼人一看就毫无诚意的笑容，“啊，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碰到了。”
马若哪受过这种阴阳怪气的窝囊气，闻言就要揍他，还没动手就被老刘直接拉住了，“你又干什么！”
“老师！”马若这回更委屈了，“他泼了我一身咖啡！”
谁知道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祁栎一遇到老刘马上换了张乖顺的表情，甚至眼神在看到马若的那一刻还有些畏缩，“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马若更气了，这个绿茶男！居然演他！
“行了！”老刘一声呵，“别人都跟你道歉了，你吵了一早上有完没完！坐下，我给你拿点纸巾擦擦。”
“可是我这衣服湿了啊，”马若指着祁栎身上的外套跳脚，“他泼的我他至少要把外套脱给我吧！”
祁栎无所谓地耸耸肩，刚要脱外套，就被老刘摁住，“脱什么脱，飞机上多冷，我让你们都带着外套你们听了吗！祁栎你先回去坐吧，我等会让空姐给他拿点毯子。”
祁栎点了点头，在自己后一排的座位坐下来，看见马若还在前面跟老刘闹着，老刘一脸头疼的表情，轻轻勾了勾唇角。
虽然有点对不起老刘，但谁让他在学姐面前是个乖孩子呢，只能这样了。
就算披了毯子，那身半干不干的校服耷在身上吹空调也够难受的。三个小时，希望他身体素质足够好，别感冒得太严重。
伊臻困得一觉就睡到了下飞机，在行李转盘旁边等着的时候才听旁边竞赛的队友们说了刚才马若和祁栎的事情。
等祁栎把两个人的行李拿回来，她看着在她面前一直很乖巧软和的小孩，头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听说你刚刚泼了马若一身冰美式？”
“我是不小心的。”祁栎看向她，那双狗狗眼眨了下，像是在真诚地昭示自己的无辜。
伊臻倒也觉得祁栎做不出这种故意泼人的事情来，要是他有那心机还至于刚转来就被班上的那几个傻子欺负得团团转吗，更不会在纪青遇见华子的时候出手了。
“行，你下次注意点，别去惹他。”伊臻嘱咐道，“这种小心眼的人，指不定会在什么时候找机会给你还回来。”
“好。”祁栎乖乖点头，心里却笑了声。
还回来那就太好了，能光明正大找理由再揍他一顿。
祁栎还是第一次参加竞赛，没想到到地方就是会议室自习，然后第二天被马不停蹄地用车拉进比赛的场地里，在教室里做上半天的英语题，这场对于祁栎来说的噩梦竞赛才终于结束。
祁栎看了看最近这两天自己看手机的时间居然只有短短可怜的三个小时，都佩服自己的毅力，居然能够稳定装乖这么久，看来自己的精神也是多少有点问题了。
他还提前交卷了，此刻正精神恍惚地跟着老刘站在学校门口等其它还没交卷的同学。
老刘还特别关怀地问他，“怎么样，第一次考竞赛？”
“没有下一次了。”祁栎没忍住说出了心声，“太痛苦了。”
大概是从祁栎的英语老师那里听说过他平时的状态，老刘一点都没吃惊，反而哈哈笑起来，“你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脑子聪明。听说就是伊臻给你补过课之后，你就马上达到了这个水平了？”
“学姐教的好。”李天那个大嘴巴，是要把学姐给他补过课这件事情传遍全世界吗。
“伊臻确实很不错，”老刘拍拍他的肩膀，“但能跟上她思路的人也不多，所以你也很不错。不过好的脑子，不要总想着仇恨，要多看看未来。”
祁栎听出老刘的话外之意，有些惊讶地抬头看，没想到这个看着憨厚又唠叨的中年老男人居然看出来了。
“我都带了多少学生了，也不是瞎子。”老刘呵呵笑道，“下不为例。”
“好。”祁栎应了声，犹豫了半晌还是加了一句，“那个刘老师……”
“嗯？”
“你别告诉学姐。”
“好。”老刘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那你这英语竞赛的水平保持住啊，希望下次还能带你出来比赛。”
我去这老师怎么还讲条件的啊！
祁栎绝望地应了声，“好吧……”
等大家都出来了，老刘统一把所有人带回酒店才宣布，“下午的时间暂时没有安排，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下午五点半必须回到酒店吃晚饭，吃完晚饭之后我们就一起去机场坐飞机回去，已经通知了各位家长来学校门口接你们了。”
竞赛的同学纷纷欢呼起来，虽然竞赛挺辛苦的，但换来琴川半天旅行也很不错啊。一时间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开始讨论起去哪儿玩的事情，只有伊臻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里的资料也不过是从英语换成了化学。
老刘注意到这点的时候，把在一边打消消乐的祁栎喊了过来，“下午打算去哪玩啊？”
“网……”祁栎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某个地方，好在临了收住了，“酒店里呆着吧，这天挺热的。”
“你跟伊臻熟，你试试邀请她出去走走呢？”老刘俯下身悄悄跟她说，“我给你报销。”
“啊？”祁栎没明白。
“你看她，”老刘指着正在学习的伊臻，“再这么学下去脑子要学坏了，你带她逛逛琴川，吃点小吃啊什么的，要么就去坐坐船，回来我都给你报销。”
“伊臻什么都好，就是压力太大了，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带她排解排解？”
祁栎定定地看着在喧闹的人群里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学习的伊臻，就像是他之前那天在网吧看见的伊臻放松下来之后身旁盈满的那种孤独感。
原来不是错觉啊。
“好。”祁栎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