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温以,”何凡趁着庞敦敦主动帮他们几个人去排队买饭的空当,和何温以说,“我和你橙笙姐姐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挺让何温以猝不及防。
何温以坐在位子上,端着一杯红茶水在喝,差点没忍住一口红茶水喷出来。
她捂住胸膛,艰难咳嗽两声,憋红了面庞,疑惑抬眸:“啊?”
何凡说完这话,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低下头不再直视何温以的眼睛,“你觉得你橙笙姐姐怎么样?”
何温以想了几秒钟,如实回答:“橙笙姐姐挺好的,一直都挺好的,温婉会照顾人,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何凡听到何温以对橙笙的评价,忍不住笑起来,仿佛何温以连带着夸赞了他:“那看来你哥哥我还是蛮有眼光的。”
何温以安静了几分钟平复心情,仍是觉得这个消息来得突然:“你和橙笙姐姐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何凡忖着,手指轻轻扣动桌面,最后还是毫无保留和何温以说了实话:“有一年了吧,有段时间了。”
“这么久了?”何温以计算着,“那是橙笙姐姐参加工作后的那段时间,你们在一起的?”
“嗯。”何凡点头答应着。
庞敦敦买完饭回来,气喘吁吁将餐盘放在桌上,后怕的样子,一遍遍做着深呼吸:“你们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谁?”何温以接话。
何凡戳破庞敦敦话里的铺垫:“你就直说了吧,你刚碰见谁了?”
庞敦敦用力往肚子里咽气,报出几个人都耳熟的名字:“陈淮南。”
“行了,”何凡阻止庞敦敦继续说下去,“这个人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不是,”庞敦敦试图辩解,“这次不太一样。”
似乎是怕何凡和何温以不相信,庞敦敦二次强调,“真的,这次真的不太一样。”
何凡给了庞敦敦最后一次说这件事情的机会:“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庞敦敦边说,看观察着何凡的脸色:“就在刚刚,陈淮南他又打破了一项比赛的记录——你比赛的记录。”
“哦,”何凡见惯不怪了,应了声紧张的庞敦敦,低下脑袋安静吃饭,“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庞敦敦奇怪何凡的反应,转头看向何温以。
谁知,何温以也是那副见惯不怪的表情,招呼庞敦敦去她身边坐下。
何温以瞟一眼对面认真吃饭的何凡,凑近庞敦敦的耳朵,“陈淮南自从来到淮南大之后,就仿佛故意和我哥他对着干,逐一破了他许多的记录。”
庞敦敦拧眉,“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比较神奇的是,居然他这个和陈淮南关系最近的人不知道,反而是和陈淮南几年没有联系了的何温以比较清楚。
庞敦敦吃醋何温以对陈淮南的了解,往口中送着饭菜,转溜着眼珠子,试探询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陈淮南变换了位置,就坐在庞敦敦和何温以几人的身后位置,打扮的严实,同样安静等待着何温以嘴里的回答。
陈淮南也很想知道,何温以是怎么清楚这些事情的。
何温以怕庞敦敦误会,抬起下颌指了下何凡的方向:“因为他是我哥。”
庞敦敦后知后觉,松了口气:“……哦,也是。”
陈淮南一个人坐在淮南大相对人少的食堂,一个人面对着一盘饭菜,难以下咽他平时喜欢吃的食物。
何温以坐了一天车,没胃口,吃的饭比平时少。
庞敦敦见何温以早早放下了筷子,怕何温以无聊,提议陪她出去走走。
何凡还没吃饱,要来了第二份饭菜,同意庞敦敦先带着何温以出去走走消消食。
何凡嘴里塞满了饭菜,叮嘱何温以不要跑远:“你就在我视野看得到的范围走动会儿。”
“知道啦哥哥。”何温以和庞敦敦先后走出食堂,朝何凡招手。
等何温以和庞敦敦彻底走出去看不到背影了,何凡放下筷子,表情微妙地变化,开了口:“陈淮南,你就别在这会儿跟我装路人了吧。”
陈淮南不打算继续装下去,转过身,瞥后方的何凡。
何凡捂住鼓鼓囊囊的肚子,打了个饱嗝,“之前我妹妹没来淮南的时候,是我到处追着你跑,然后被你嫌弃。”
何凡翻起旧账,挖苦陈淮南:“现在我妹妹来了淮南,改为你到处追着我跑了。风水轮流转,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陈淮南懒得搭理何凡,起身,要越过何凡去外面跟着何温以。
“你跟着她又有什么用。”何凡清楚陈淮南的那点小心思,“人家心里早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
何凡两手插兜,跟着起身,拍拍陈淮南肩膀:“据我所知,你不是已经有一位妹妹了吗。”
“我有另一个妹妹,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淮南反驳何凡,“你又不了解我。”
何凡倒是大方承认这点:“确实,我并不了解你,你的这些事情也是我从他人口中听说的。”
“他人口中流传的事情,并不一定为真。”陈淮南没有兴致和何凡掰扯,挥开何凡搭在他肩上的手,要离开。
何温以和庞敦敦先后慢步在淮南大的校园小径上。
途中,何温以收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以及何母打来的电话。
信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教唆你妈不要再跟着我?教唆你妈放弃我?”
何温以自从小时候被何父打进医院之后,就拉黑了何父所有的联系方式。
她拧眉,站在阳光下,看着陌生号码发来的大段大段的信息,知道自己是被何母卖了。
她之前在何母面前说过的何父的话,全都被何母添油加醋告诉了何父。
何温以胸膛用力起伏着,心脏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没想到,她被自认为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出卖背叛了。
何温以想到何母之前打给她的电话,想到何母胡言乱语说的话,攥紧了手机,心说她当时骂何母是个神经病、是个丫鬟果真没错。
不然何母怎么会如此心大,威胁女儿帮不要脸的老公不成,就跑去跟老公亲密贴贴,把不好的脏水和话全都泼到了何温以的身上。
自己则清清白白的。
何温以咬紧牙关,气得身体都在颤抖,有怒火却发不出。
庞敦敦往前走了几步,见何温以没有跟上来,折返回来找她。
何温以怒火攻心,有什么不爽的事情想当下就解决了,立即回拨过去何母的手机号码,带着质问的语气:“你跟那个老家伙说了什么?”
何母马上接起了电话,满是无辜:“温以,我能跟你爸说什么?你知道的,我跟你爸感情不好。”
何温以烦躁抓抓头发,走到了小径的宁静处:“他都给我发短信骂我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何温以的理智冲破了躯壳,“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背刺我的!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背刺我的?!”
何温以这辈子被人背叛了许多次。
但她是第一次被父母辈的直系血亲背叛,情绪激动,难以自控,声线愤怒到颤抖,将话问了两遍。
何温以感觉事实可笑,“我在那个老家伙说你不好的时候护着你,你却在背后背刺我是吧。”
何母伤心欲绝,一副遭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反驳何温以:“你那个时候年纪那么小,你就算护着我能护着我什么,分明那时候都是你哥哥在护着我!”
何温以紧紧咬合着牙关,后槽牙缓慢磨动着,听何母说出了彻底让她寒心的一句话。
“行。”搞了半天,她还是觉得儿子好,觉得她付出的少。
何温以挂断电话,自嘲想着。
是因为她弱,没有钱没有权,确实实质给不了她什么,所以她才会觉得儿子何凡更好。
何温以没心思逛淮南大了,怒气在心里堵成一团。
她迈动步伐,当即准备打道回府,回北川。
走了两步,何温以又顿住。
可世界之大,她能去哪。
她根本没有家。
“温以。”
背后,是庞敦敦拽住她的胳膊,关心问她,“你怎么了。”
何温以回眸,能瞥见庞敦敦眼中的心疼与不忍,“谁欺负你了?”
被何母甩下那句话的何温以,彻彻底底不再信任谁。
何温以眼眶凝聚泪水。
眼泪水在眸中打转半天,何温以死死咬着唇瓣,硬是没有让它落下。
何温以抬眸,不认输看着庞敦敦的眼睛,透过庞敦敦在看其他的所有人。
行。
就她没有家。
就她没有可去之处。
就她是多余没有用的那个人。
何温以被巨大的难过和悲怆重重一击,原有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崩塌,脑中只剩下一片废墟。
而在这种时候,她强迫自己笑出来。
在这种时候,她噙着泪水,依旧笑得出来。
何温以攥紧拳头,把这辈子所有的坚定和仇恨全都融化在了这几声的大笑里。
陈淮南站在离何温以不远不近的地方,目睹何温以崩溃的全部过程,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没有在此刻上前,主动拥抱住何温以,给她一个可以安心的保护。
何温以不再期待可以依靠谁。
她终于明白过来,在这个偌大的钢筋水泥的冰冷世界中,唯有她自己是值得她信任,是真的不会背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