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长
孙向娣面色讪讪，嘀咕了句，“我也是好心。”
收起你那颗好坏不分的心，孟芫讨厌自作聪明，还口口声声为你好的蠢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婆婆，你孙向娣那么孝顺，也不见你把婆婆接过来，替她多说两句话，陪她在别人家门口磕一地瓜子皮。”
她早上刚扫干净的地，不能想，越想越想打人。
孟芫可没少听别人说起孙向娣，尤其是孙向娣和她婆婆住一起闹矛盾的事，和孙向娣同时来的家属谁不知道。
孟芫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听过也就算了，但是有人上赶着凑上来，她也不介意当面说。
周围人看孙向娣和王老婆子的眼神一变，谁不知道孙向娣啊，别说和她婆婆聊天，她婆婆，那个手脚麻利又和善的老太太，还是让孙向娣给挤兑走的。
孙向娣这回不说话了，她和婆婆关系不好，她那个婆婆事太多，整日里不是个闲，她家那口子每月还要给五块养老钱，那可是五块啊，能换多少鸡蛋拿回她娘家。
后来她说了几句，她婆婆第二天收拾了东西回乡下，说什么也不待，她家那口子因为这事和她闹矛盾。
“你咋能这么说。” 孙向娣不想被人听了笑话。
“我也是好心。” 孟芫拿她说过的话堵她，她不是好心么，那瞧瞧这好心落到她身上，她难不难受。
孙向娣一下哑了火，她四处看了看，周围人有一个没一个，看她跟看笑话似的，那些目光犹如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浇了她个透心凉，她抿了抿嘴巴，不敢再说话。
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好像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孙向娣不出声，王老婆子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她搭在膝盖上的手一紧，手慌脚乱朝孟芫和汤汤鱼鱼的方向爬了几下，直直朝三人跪下，佝偻着背，一边哀嚎一边锤胸口，“我家老二一共俩孩子，你全抢了去，我该怎么活啊。”
王老婆子一把年纪，两行泪水从布满皱纹的脸上落下，她颤颤巍巍跪在那里，说是一声凄惨也不为过。
再看孟芫，一身漂亮合身的打扮，她身旁的孩子也是干干净净，老人跪在地上，她只是冷漠地看着，还带俩孩子往旁边站了站，和王老婆子一对比简直是盛气凌人。
一时间，有人神色涌上几分不赞同，正要开口，身旁和她一起来的人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开口。
“你不觉得她可怜吗？” 韩云小声问。
“不关你的事。” 冯燕压低声音和她说，她知道韩云心善，遇到什么不平事都要帮上一帮，可有的人最喜欢用心善的人作筏子，替她们冲锋陷阵。
可不可怜不是她们这些外人管得了的，别人家的事，有理没理都不要掺和，尤其是这种装可怜要孩子的，你掺和一脚，日后全是麻烦，届时可怜的便是你了。
韩云明白冯燕的意思，又想起上次好心帮忙被人讹了三块钱的，她没有吱声，望向院里的几人。
孟芫自认是个心硬的，别说王老婆子这会儿跪下来，她跪一日，她也能眼睁睁看她跪。
“你那日去我公婆家，也是这般模样吧。” 这么熟练的跪下卖惨，估摸也不是头一回了。
王老婆子哭声一滞，心底发虚，暗暗骂了一声秦家不要脸，什么都往出说，也不嫌丢人。
她张张嘴还要嚎哭，孟芫出声打断她，“你不是想要孩子吗？”
王老婆子以为事情有转机，面上一喜。
孟芫朝她笑笑，笑意不达眼底，“去和部队说吧。”
王老婆子惊恐转身，远远看到两个穿军装的人向她走来，她哪里还想得起来要孩子的事，连滚带爬起身要跑，慌不择路撞上和郑池一道来的刘阳。
刘阳一脸严肃扶住王老婆子，用巧劲握住她一直挣扎的胳膊，对孟芫说：“嫂子，师长找你们。”
王老婆子面色发白，嘴唇颤抖说不出话，她不能去啊，她要是去了，部队追究起来咋办，她动了动手，却发现咋也挣不开。
王老婆子吓得腿都软了。
“好，我们这就过去。”
孟芫不知道这件事怎么惊动了师长，虽说没见过师长，但她也不憷。
她一手牵起一个孩子，又喊住鬼鬼祟祟准备回家的孙向娣，“孙向娣。”
孙向娣腆着笑，心里直打鼓，万一孟芫去师长那告她一状咋办，她家那口子不得和她离婚。
她这会儿想起来自个儿做的蠢事了，紧张地盯着孟芫，生怕她来一句告状的话。
“把我家门口扫干净，多一个瓜子皮，我跟师长打报告，来个人专门盯你磕瓜子。” 她懒，不想再扫一遍，谁干的谁收拾。
不是爱嗑瓜子，找个人专门盯着你磕，看你长不长记性。
至于其他事，不用孟芫多嘴，上面一查一个准，比如是谁带王老婆子进来的，登记处那边有记录，谁签的字谁负责，自然有人会来找孙向娣。
现在眼前的一堆瓜子皮，说什么也得给她扫了。
孙向娣可不敢不听，她连连点头，“我扫，我马上扫。”
别说扫门口，她把家属院扫了都成，只要孟芫不给师长说。
孟芫不知道孙向娣心里的小九九，她看见朝她跑来的颜香，连忙喊住她，“阿香！”
“阿芫，你没事吧。” 颜香气喘吁吁说。
她听到孟芫让鱼鱼带给她的话，没敢耽误，一路跑过去，鱼鱼半路说要回来保护舅妈和姐姐，一溜烟往回跑，她只好一人去找郑池。
好不容易等人将郑池喊了过来，又正好遇到他们师长，郑池三言两语说清王家和秦家的事，又说了秦家姐姐，师长听后将事情揽了过去，让郑池和刘阳一道来把人领过去，他来解决。
颜香跑得慢，怕孟芫这边出事，便让郑池和刘阳先过来。
她怕孟芫不知道情况乱了手脚，缓了口气安慰她，“师长只是问问情况，不怕。”
颜香听师长喊孟芫过去，惴惴不安了好一会儿，是郑池和她说师长是想问问情况，再说这事秦家占理，不会有事。
颜香信郑池不会胡说，便也用这话安慰孟芫。
孟芫不怕，她没做亏心事，有什么怕的。
她从口袋拿出干净帕子替颜香擦去额头的汗，顺手捏了捏她红彤彤的脸颊，“谢谢阿香。”
颜香摇头，“阿芫没事就好。”
郑池转头看到的便是孟芫替颜香擦汗，又摸她脸的这一幕，他眸光一顿，见颜香朝孟芫笑了笑，小脸红扑扑的，笑得很可爱。
“走了。” 他对二人说。
他媳妇儿和老秦媳妇关系真好。
孟芫还没走几步，鱼鱼喊了她一声，“舅妈。”
孟芫低头，鱼鱼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俩字。
“大鹅。”
好家伙，她的大鹅。
她原本是回家拿票换大鹅的，张婶子还在门口等着呢，她和颜香说了一声，等她同意后，孟芫慌慌忙忙拿了钱票交给她，“麻烦阿香了。”
也不是非要馋这一嘴，主要是早早和张婶子说好了，人家还等了她这么长时间，孟芫要是不要，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大鹅拜托给颜香，孟芫寻思买回来暂时先不吃，养上一顿时间，等冬天的时候，邀请颜香和郑池，两家人一起美美吃一顿。
不长的一段路，硬生生走了十几分钟才到，王老婆子嚎了一路，要不说自己命苦，要不说她年纪大了走不动道，拖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郑池开口，说她要不愿意走，便找俩当兵的抬她进去。
王老婆子哆哆嗦嗦不说话，没再闹。
两个孩子在外面等，只孟芫一人进去。
孟芫来部队时间不长，人不认识几个，师长是头一次见，她唯一知道的是这位师长姓陈。
一身军装的陈师长见她进来，和气的对她笑了笑，让她随便找地方坐，待孟芫坐下，陈师长倒了杯热茶给她，孟芫双手接过来，道了声谢，等陈师长直奔主题。
“小孟是吧。” 陈师长语气温和，好似在和人闲聊。
即使再温和的话语，孟芫都感到一丝压力，她老老实实回答，“是的，孟芫。”
“外头那俩娃娃是你家的？” 陈师长明知故问，他想看看眼前人会怎么回答。
“是我家的孩子，秦家姐姐的孩子，和秦秩一个户口。” 孟芫如实回答，对待这种人，与其绞尽脑汁回话，不如实话实说。
“那王家老太太说是她家孩子。” 陈师长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表情。
“人贩子拐了孩子，还说是她家的呢，谁家亲奶奶会往死里饿，往死里打自家孩子。” 孟芫抬起眼，一字一句道：“虎毒还不食子。”
不仅不认，还将人说成了人贩子，倒也不怕他斥责她胡说，陈师长没有不悦，反倒有几分欣赏。
他面上不显，神色反倒严肃起来，“如果我说，两个孩子让王老太太带走，你愿意吗？”
眉眼低敛的人忽地抬起眼，那双昳丽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震惊之余还有几分愤怒。
陈师长没有在意她的神色，继续道：“你也知道，养孩子不容易，他们也不是你和小秦的孩……”
“陈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