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悟了吗
深夜。
乌云蔽月。
今天的夜,似乎有点冷。
雪青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不睡也行,但她今天就是想睡。
少女很快就睡着了。
而那被她放在床头的——半个戒指,从里侧冒出了一点点青烟出去……
飘出窗外,
融在了冰冷的星辉之中。
……
……
……
第二天。
穆材现在住的院子里。
雪青正在观花。
这是应煊告诉她的:
有时候不修炼,也是种修炼。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观云卷云舒,
从自个周围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之中,说不定就能够悟出个什么毁天灭地的大招式来。
当时听到这话的雪青:看花草山水,结果看得把天地给毁了,这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应煊给糊弄了过去。
……
不过雪青自己确实也觉得,多看一看身边,说不定真能从里头悟出些什么来。
所以现在她在赏花。
风不来,花不动,雪青现在看着花,脑子里想过许多,只是每一样都想不出个答案来,所有的一切都像镜上有雾、美人蒙纱,看不清楚。
看不清。
想不透。
弄不明。
她被花神露水砸中,真是偶然吗?
与她天生力大,有没有关系?
为何人类弱小,神魔强大?
魔为何想要凡人成为他们的奴仆?为何想要踏平神界?
魔为何要散播厄?
魔为什么能散播厄?
如果厄是黑暗的源头,那厄又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神魔的平衡真被打破……
魔有多坏?比最坏的人还要坏吗?
不知道村子里的人现在在干嘛……
雪青开始想偏了。
到了神界有机会铸一柄神器的话,也铸枪吗?
[我的枪要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个……那个该死的家伙,他不会、不会再出现了吧?
那个魔,雪青她见到的第一个魔。
[如果我以后打开前往三界缝隙的口的话,用什么方式呢?]
就用枪划个口子,然后一扒?
万魔之祖、万神之祖……如果万魔之祖和万神之祖真的存在的话,他们为何要捏出魔和神?
他们是“祖”了,但他们又是怎么来的呢?
她身上的力量被觊觎,到了神界去应该……就会安全了吗?
不过这力量本就是她白得的。
没了也无所谓。
那时绞断那个魔臂膀的,那个跟爬虫一样的藤蔓,到底哪来的啊?
另有高人帮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雪青坐了下来。
坐在台阶上,托起腮帮子,眼睛好像还在看花,心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若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了,肯定以为雪青在发呆,发大呆。
说起来长乐该怎么办?长乐的娘到底是什么人?
长乐他爹是谁?
现在长乐的角已经长成那样了……
雪青想到这里,也摸了摸自己的头。
神怎么没有长个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
长乐这样子,以后会不会被别的魔再附身啊?
现在想到那一夜长乐被附身后,那带着邪气的模样,雪青又担心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她的话,长乐就不会被附身,他不必离开,穆材也不必离开。
癸酉婆婆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那支箭……
……
那位花神,她到底是为什么而陨落的呢?
……
桑曼姝感觉比自己稳重呢,有种可靠的大家闺秀的感觉。
让雪青产生了那么一丝可以依赖的感觉。
当然现在只是一丝丝,只是那么几瞬。
……
要是她也变成一回小人,看别人会是什么感觉?那么巨大……
应煊很喜欢金和玉啊。
……
他为什么种那么多株桃花?
应煊现在,就在这附近吧。
……
[……至少我当神,要比原本当人活得更久吧…]
……
……
……
一只小鸟飞了进来。
在地上蹦了两下,然后又飞走了。
院子里有一个水缸。
雪青不知道这一个是不是用来接雨的。
里头有几片大叶子。
还有一只青蛙。
雪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无视青蛙的叫声。
这个时候,长乐进来了。
少年看到雪青坐在那发呆,并没有叫她的名字,而是也过去,轻轻地、有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雪青的旁边。
少女转过来看他,他便朝少女露出一个笑来。
那夜蓝色的瞳也弯了些起来,看起来十分的无害。
少年本身的样貌会给人一种“山鬼”的感觉的,那种美丽的、会欺骗无辜的人到山里去,然后再把她吞吃干净的,志怪小说里出现的山鬼。
但他本人由于过去长期在山中,不怎么接触人,所以性子比较单纯,减轻了那种“诡丽”的感觉。
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更…让人放下戒备了。
“你在看什么?阿雪。”
雪青指了指前头的花。
“我在看花。有人告诉我,看花或许能悟出招式来。你能看出什么来吗?”她问身旁的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
然后又点了一下头,“好看。”
“是吧,我也是除了好看以外,什么也看不出来。”雪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两个想的一样。”
她不是一个人。
当然除了觉得花好看以外,雪青还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都没想出个结果来就是了。
“闲着也是闲着。
长乐你在山里头的时候,也跟那些野兽斗过吧,不如我们来比划两下吧?”
少年皱了一下眉毛。
“啊,但是你没有兵器,我有枪。
要不我就不用枪了。
或者我去给你找个什么?
咱们稍微比划两下,稍微就行。”
“不是这个。”长乐摇摇头。
因为最近随着角的长出,他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一股应当是生来就有的力量,从前被遏制住,藏在藏在身体的最里头,近来却像山上的杂草一样疯长。
但是疯长了就不好控制了,他怕的是这个。
雪青伸了个懒腰。
“我实在是悟不出个什么来。
或许,等到天更好的时候,我能够在这悟出点什么来。
要是不打的话,咱们俩去比试打水漂怎么样?
万事万物皆可从其中得悟,打水漂说不定也能悟出点什么来。”
而且她现在想去打水漂。
因为坐久了。
少年愣了一下。
雪青:“这个你也不想吗?”
“不,”长乐摇了摇头,“阿雪你说的那是什么?”
雪青:……原来他不知道打水漂是什么。
长乐现在尾巴和角藏得好好的。
“走,我带你去,很简单的,你学一下就会了,到时候咱们俩比谁打得更好!”
雪青朝他招招手,少年便跟她跑了。
……
……
……
之后,他们去了河边上。
雪青:“咱们到这里来,这可是我发现的好地方,人也少。你看,现在就一个人也没有。
你就捡这样的,这样的石片儿,然后——嘿!把它往水上一过,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就这样。
你,懂了吧?”
“嗯。”长乐点头。“记住了。”
雪青这教得很…很简单,也亏长乐他看懂了,而且第一次就成功了。
“对,就是这样!
你来多练练吧!”
……
随着石片飞出去,和水面撞出一个个水花,雪青的心情好像也稍微飞起来了一些。
然后雪青又跟长乐说了些什么要捡那种石片,身子要往后仰,石片出手要低低的,等等之类。
长乐听得很认真。
他们两个都是在小的时候就被迫去承担重到几乎无法承受的事情。怎么说呢,雪青对长乐其实有那么一丝“同病相连”在的。
而且他们俩年纪差不多大嘛。
两人比了起来。
但基本还是雪青在赢。
长乐见她开心,自己也开心。
……
……
……
两人打了一段时间,雪青说要不歇一会儿?
少年自然是同意了,于是他们俩便在河岸边坐了下来。
雪青:“今天一天就快要过去了哎。”今天一天除了最后在这里打水漂快活,其他的……
应煊真是如他自己所说,现在又弱小又可怜,有了香之后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好。
……
……
两人说起话来,不过基本上是雪青在说,长乐在答。
……
“你说你怕忘记你娘……的脸?
其实我也怕,我怕过得太久了,我会记不清我爹和我娘的样子。”
……
“啊,现在摸吗?不过现在没有人,那我把手伸进去摸一下。”
长乐的角被他藏在兜帽下,少年道自己有些怕,怕有一天会变成那个附身他的人的模样。
“他已经消失了,不必再怕了。”雪青道。并在心里想希望那个魔再也不要出现。
“我怕……以后不被附身,我也会变得像他那样。”
雪青:“你担心这个啊……可是再担心的话,该来的也还是会来的,当然也可能就不来了。
来不来,不由得己的,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坚守本心。索性别想那么多啦,想点开心的事情吧。”雪青这个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长乐点了点头,“我听你的,阿雪。”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次去找你可以带给你。”
长乐道“都好”。
“都好吗?那、那有没有什么尤其、特别喜欢的呢?”
“特别吗……”
……
……
微风吹拂,夕阳沉下,少年与少女的声音,融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