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拿着笔刘娥把原先整理的诗集文章重新抄了一遍以安抚心中烦躁。
她与赵恒近日本就因为二皇子之事争执不下，若是现在强硬要离开，赵恒毕竟是王爷他露出逼迫姿态两人之间维持的平稳关系就不在复以前。
但龚大哥这次出事里面本就有蹊跷，她迟迟待在王府不回去，龚大哥心里的失望一点点叠加他们的感情出现裂痕后面难以弥补。
而且为着赵恒不再被二皇子威胁，她本就该离开了。
思来想去，刘娥捧着一摞高的纸求见赵恒。
明知她现在过来所为事情不会好，赵恒在房间内终是不忍心不见她，竭力的控制表情后，让刘娥进来。
刘娥把东西放在书桌上，一份一份的讲解分析这个人的文风特点举例习惯，若是可以助他出任哪个职位会更加有利于之后。
“越到后面和二皇子的斗争会愈发刀光剑影，咱们要早早的做好人员的准备。”
战争开启，她就要隐身了。赵恒脸上无悲无喜平静道:“你非走不可。”
刘娥点头:“我与王爷本就不该是软肋弱点，二皇子既以挑明王爷就该早下决断。王爷待我回家后，一切都不会变，我会助您登上顶峰一览众山小。”
“龚美从军中回来了。”赵恒说完紧紧盯着刘娥的反应。
早就知道此事的刘娥假装皱眉道:“现在又不是休假的时间，他为什么会回来？”
见她不是喜悦难耐，赵恒心中好受了些。
“因为我的一些缘故，他在军中被人刁难逐了出来，你放心我会让他接下来在王府当差以弥补他。”赵恒心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若是知道此事他们还能是恩爱夫妻吗？
此行为是小人的行为，他就做一次小人，这次若是没用，就说明他二人是天作良配他会放手的。
安慰自己后赵恒对着刘娥道:“有一件事我原本是想一直藏在心里，今日想来你该知道不然以后终是隐患。”
早就看出赵恒感情的刘娥担心赵恒说出一些不理智的话，退后两步:“藏着就有原因，王爷还是要想清楚，不要冲动毁了现在。”
赵恒拉着刘娥让她坐在椅子上。
满心疑惑的刘娥打算一有不对就打断赵恒。
“胡大夫当时除了你身体里的毒素，还诊断出了一个不太好的事，你永远不可能有孩子了。”赵恒说出口的瞬间看到震惊的刘娥就后悔了。
他太自私了，他怎么能这么自私。
刘娥好久后才理解了这句话。
“赵恒你骗我。”
她月事不准是没错，可也不是每个女人的月事都准。庞赫就只踢了一脚，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就因为那一脚她就之后再没有孩子。她不信，赵恒只是在吓她，他以为这样她就会只能依赖他。
“我要回家了。”刘娥不看赵恒快步往外走。
赵恒心里空出一大片，在后面跟着她。
刘娥回到房间不拿衣服，只带了一些银钱。出府时守门的侍卫看见王爷跟在后面，没有阻拦顺利让刘娥通行。
在大街上刘娥拉着路人问附近医馆在何地方。
路人指路后，刘娥加快脚步赶到医馆。进门后刘娥掏钱要最好的大夫，小二见到一个女人戴着帷幔如此着急，立刻把她引到坐馆大夫跟前。
刘娥坐下把手腕放在大夫跟前。
刚一把脉，大夫眉头就有些紧皱。
心凉了半截的刘娥，颤抖着问大夫:“有个大夫说我之后再也生不了孩子，您有办法吗？”
头发泛白的大夫道:“我学识浅薄，无力回天。最擅长妇人病的是同济堂的胡大夫，他家学渊源。可惜他现在被韩王府聘了去，不然娘子可以去找他去试一试。”
为她诊治下了死刑的就是胡，刘娥恍惚中问:“您还知道汴京城内有别的大夫擅长吗？”
大夫懂此事对于女子来说无异于是要命之灾，不忍心后道:“离这三条街还有一位家里有人是宫里御医的田大夫，若他也没有办法，娘子就别再跑了，留些银钱傍身以后才能安稳。”
这话是真心帮她之言，刘娥行礼谢过奉上诊费。
迈出门口，刘娥匆匆去找田大夫。
跟在刘娥身后的赵恒，一直走路陪着。
从田大夫处出来后，刘娥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不懂为什么是她会遭遇如此的事情。
她没有家人，她和龚大哥都是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嘴上虽然不说但他们都在期盼着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一个完整的家。龚大哥何其无辜，牺牲了那么多还要再为她牺牲吗？
她现在所拥有的家如今都毁了，在她出逃的时候就仿佛注定了她人生的悲哀。
刘娥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赵恒陪着走了一天腿都已经受不了，不敢想刘娥一个弱女子现在的身体状态，几步上前拦下刘娥。
“我带你回去，你现在脑子里拥有的东西绝对比寻常的女人有更大的价值。”
刘娥颤抖着笑:“可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了，也永远不会有了。”
赵恒郑重道:“你有我，之后你会有大宋，大宋的所有人都会是你的孩子。”
藏在帷幔下的脸，眼睛早已红肿不堪，刘娥突然揭开帷幔清楚的看着热闹的大街。
天色已晚，烛火却将街道照的如天明一样。街上的人喜怒哀乐，都在此照映下看得分明。这是汴京啊，这是比华阳县强无数倍的汴京，而她身边站着的是能够拥有决定这些权利的赵恒。
她人生的前十七年都是暗淡的，可她有机会选择站在光明下。在她已经永远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她就应该更加坚定的抓住另外一些。
刘娥撒娇笑着对赵恒道:“王爷敢对我发誓吗？”
见她终于振作起来，赵恒举起手立誓:“之后我拥有的一切权利地位，都愿与刘娥共享，若违背誓言，天诛地灭尸骨无存。”
轻轻的抬脚把赵恒高举的手握住，刘娥温柔道:“回府吧，下次王爷出门不可不带侍卫。”
“好。”
哪怕明知是利用，可只要能拥有赵恒还是无限欢喜。
两人刚一到府，禾内侍和冯统领就赶紧围上来关心赵恒。
禾内侍瞧见两人紧握的手，心里着实佩服刘娥的手段。他们王爷还真就被这么个有夫之妇拿捏住了。
赵恒丝毫不避讳周围人的目光，把刘娥送到她的房间后看她进去，才转身离开。
刘娥进门后把门关好，顺着门板坐在地上无声落泪。
人生这步棋一步迈出，落子无悔。
龚大哥今生欠你的，刘娥知道难以还清了，以后愿你仕途顺遂、无忧无虑、子孙满堂。
第二日，赵恒与宫中告了假，特意坐在书房等刘娥。
刘娥没有戴帷幔，在一路震惊的目光中走到书房。
完全想不起府中有这么一个人的禾内侍，疑惑道:“娘子是？”
“禾官不认得我了，衣服不还是您给我准备的。”
熟悉的声音让禾内侍发颤的问:“刘娘子？”
刘娥轻轻一笑，越过门前的人推门进去。
样貌不堪的刘娘子戴了一段时间的帷幔竟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简直是神迹，外面的内侍宫女一个个都看向禾内侍。
心里也乱的禾内侍板着脸道:“谁要是敢胡传，小心自己的嘴。”
昨日过后赵恒看着刘娥，有一些紧张。
刘娥觉得他们两人其实真的还蛮了解对方的，他知道她心中权势之重，她也知道什么姿态可以从他手中拿到想要的，今日过往的一切会顺利的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一会回家向龚大哥提和离，希望过段时间王爷能帮他觅一个样样都好的良配。”
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成真了，赵恒极力压住上扬的嘴角:“放心我会为他找一位贤良淑德的官家女。”然后过几年远远的把他们赶出汴京。
对于龚美的忌惮让赵恒极为讨厌这个人，甚至这种讨厌胜过了从小压他一头的二哥。
昨晚深思熟虑后想到主意的刘娥可怜的哀求道:“我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可以支撑，父亲坟前无人祭拜。求王爷允我认龚大哥为兄长，让他改姓刘，之后我们兄妹相称。”
她绝不会嫉妒，以后她若真有做武皇的一天，便将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给龚大哥和他的孩子。
赵恒愣住了，这样一来他们虽然永远都没有可能，但以后的日子里也有了割不断的牵绊。
一想到龚美以后还能与刘娥相见，荣辱与共利益相关，赵恒实在是接受不了。
“我能够理解你，可龚美一个成年男人你让他改姓，太过于为难他了。刘娥你以后有我，若是真的为了家中血脉我可以替你找一个聪慧小童过继给你做弟弟。”
对于刘家人根本没有感情的刘娥低垂着眼睛拒绝:“户籍难改，王爷若是愿意帮忙，我就试着去说服龚美。我与他患难与共从生死中走来，只认他。”
刘娥知道若不趁此时定下名分，以后就绝无可能了，赵恒今日必须要答应。
一软一硬，话说到这里，被架在半空的赵恒只能同意。
这次刘娥归家，赵恒是当做最后一次，着人准备了不少东西。
扶着刘娥上马车，漫长沉默的一路上赵恒都害怕她会后悔。从没有见过龚美的赵恒，升起无限的嫉妒与不甘心。
到了地方后，刘娥深吸一口气拦住赵恒:“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王爷让我自己来处理。”
赵恒复杂的看刘娥一人空手走进院子。
刘娥是一个强大的女人，她的失魂落魄与无助在昨天用尽后，就已经再也看不出来了。明知她尝到了权利，会有该有的选择，可赵恒还是止不住的不安。
他害怕她会被另一个人绊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