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赵恒不顾胸间的疼痛,膝行到赵光义身边。
“爹,我从来不是让你满意的儿子,不聪明,不坚定。可若我与她之间谁有错,是我。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娇弱女人,求爹放过她。”
能让他说出这种话保全岂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赵光义冷笑:“让禁军把那个刘氏赶出韩王府。”
内侍出殿传令。
不等赵恒说话求情,赵光义道:“三儿,你是我儿子,我让你再选一次。从明日起你接着去修书,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去干别的事情。”
知此事再无缓转余地,赵恒磕头拜谢。
够了,只要她不会有事,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
担心刘娥无处可去想要赶紧起身回府的赵恒,一阵眩晕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赵光义把儿子扶住,着急道:“快召太医。”
太医过来把脉后施针。
“禀官家,韩王短时间内惊惧交加,这才神魂晃动陷入昏厥,之后喝上几副安神的药保持心情平稳就能痊愈。”
赵光义松了口气派人照顾赵恒,自己去见闻讯等在外面的赵元僖。
神情紧张的赵元僖见爹爹脸上看不出表情,悬着的心放下。还好老三没事,不然这局就真的是两败俱伤了。老三你既然已经做了痴情人,哥哥岂能不成全于你。
“你大费周章,现在目的达成了。元僖,你弟弟确实比不过你。”赵光义的话里满是冷意和讽刺。
赵元僖站直身子,直视爹爹:“我威胁过老三与他告知后果,可他不但不听,甚至连藏都不藏一下。咱们这样的人家用情太过,就是拿着软肋让别人做刀。爹我用还有余地,别人用他要被刮下多少血肉。”
赵光义嗤笑:“你就这么肯定他放不下那个女人,失去了这么多东西,日积月累什么感情都会散的。他是我的儿子,唾手可得的东西眼睁睁失去不可能不回头。”
亲眼见过刘娥的赵元僖可不这么想,只是总要帮他们一把,让刘娥藏藏。不然被爹爹发现她的厉害,要了她的命怎么办?
“李娘娘走的早,爹又顾不上这些事情,不然老三见得多了,不至于这样沉迷其中。”
赵光义想着赵恒的年纪确实该多给他些人,让他早日能清醒。
复杂的看着眼前从小多病体弱的儿子,赵光义终是道:“以前总是想着你的身体,反而忘了你是最聪明的那个。开封尹兼任侍中,让我看看你能不能接住重任。”
得偿所愿的赵元僖不卑不亢:“必不让爹爹失望。”
机会既然已经到他手上,绝不会有任何变动。
禁军和内侍传令到韩王时,刘娥还被关在赵恒房间里。
禾内侍和冯统领挡在房门口与宫里的人对峙。
“不是要违背官家旨意,只是王爷如今还没有回来,若让刘姨娘离开,我等实在无法交差。不如通融一二,等王爷回来。”禾内侍看着领头的内官陪笑。
内官满脸客气语气冷硬道:“禁军都跟着来了,让那位出来吧!咱们别废时间,也别把事情闹大。”
禁军上前一步,冯统领僵硬的把放在刀上的手挪开。
官家派来的人,真要是双方在韩王府里动了手,之后罪名就是韩王也别想脱身。
推开木门刘娥道:“官家已经下令,就是王爷在必也会听从。我一女子,绝不敢违抗官家之命。”
冯统领和禾内侍被禁军挤到一旁,为首的禁军看着貌美的刘娥道:“娘子可有东西要收拾?”
“身无长物来的王府,没什么是我的。”
“请。”禁军做出手势。
刘娥一步一步头也不回的离开韩王府。
亲眼见到人走后,内官和禁军也不离开,而是堵住韩王府的几个门不让人出去。
走在大街上,刘娥想着今日该在何处落脚。
宫里情形不明,但看她能安稳的在这里散步,赵恒就肯定没有听她的。之后的路会变得非常难走,或许已经没有了希望。
这半年以来她从书中获得了力量,借力操纵期间虽有波折,可她走的还是太顺了些。这次满盘皆输的赌局,要记住教训。她本弱小,时机未到该藏的更深些。没有万全把握之事,要慎之又慎。
路上被人不停的打量,后面还有了身份不明的尾随之人,刘娥用袖中的手帕遮住脸。
在街上找到一家当铺刘娥拿头上的银簪换了些银钱,搭车到了大相国寺。
不是集会的日子,大相国寺附近人少了许多,只有铺子前的伙计懒洋洋的吆喝。刘娥脚步不逗留,买了些香火,摘下手帕径直进到大相国寺主殿跪下。
佛祖在上,信女无所求,今日借你宝地躲些俗世纷扰,若有吵闹勿怪罪。
刘娥在里面跪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听到消息门口等着的主持惠清迎上:“娘子孤身一人如此虔诚,可要求上一卦。”
见惠清所穿衣服与寺中和尚皆不相同,刘娥真诚道:“遭逢大难,心中迷茫难安,佛祖可能为我指明方向?”
惠清摇头:“娘子所求心中已有答案,何须再问佛祖。”
刘娥回头看了一眼满屋金光,人人都求佛,我只求自己。
“曾听闻主持惠清是天生佛子,今日相见果真不凡。如今我无处可去,主持可愿意收留我?”
惠清念了句佛号,“院中有招待女客的院落,娘子若不嫌弃请随我来。”
刘娥跟着惠清来到积雪未清的小院。
一直在惠清后面的小和尚赶紧开门生火。
“娘子今日奔波我不便打扰,日后再与你共谈佛法,若有需要娘子可找我弟子了尘。”
生火后站在一旁的了尘对着刘娥笑着点头。
惠清离开后,刘娥以休息为名把了尘和尚也请走。
偌大的院子只留刘娥一个人。
将手放在火炉边上汲取暖意,刘娥只能等待。她要在这里等赵恒来找,之后的路要见到他才能定下方向。
得他帮助读书习字心生壮志之时她便已经只能选择他,赵恒你我互相捆绑,不知可会落的个遍体鳞伤互相埋怨。
打开窗子任寒风吹席,刘娥静静望着天空。
韩王府里因为外面围着的禁军兵荒马乱。
坐立不安的潘钰把禾内侍叫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何时能回来?”
王爷可是官家的亲儿子,除了谋反什么事情能让官家震怒到围府。可谋反赵恒不说有没有那个胆子,她也绝不会一无所知。
没守住人的禾内侍把头低的埋在胸口:“宫里来的命令,如今王爷回来禁军才会走,咱们在府内得不到消息只能等。”
“刘姨娘孤身出府也是命令?”潘钰虽然忌惮刘娥,可说她能惊动官家,那是万万不信的。
想着眼前的到底是女主人,禾内侍委婉道:“来的人并没有多说原因,王妃还是等王爷回来询问。我和冯统领稳住前院,后院众人劳王妃管教。”
潘钰目送禾内侍离开,紧紧握着刘奶娘的手:“怕是出了大事,我心里慌乱的很。奶娘现在去胡姨娘处看着她,不要让人冲撞了她。”
王爷没回来宫里情形不明,若有个万一这孩子的作用太重要了,刘奶娘赶紧过去守着。
担心连累潘家的潘钰念着佛经求诸天神佛。
在前院得到消息被张耆困住的龚美红着眼睛:“以她的长相独自一人出去,若是出了事情怎么办?”
张耆用力拉着他:“刘娘子的聪慧绝不会让自己身在险境,反倒是你翻墙而出,外面的禁军要是发现取你性命,你都是白死。”
他仅有的一身武力扛不住几人围攻。
龚美手中的刀滑落在地,自从来了这汴京他无一刻是能护她帮她的。
早该明白的没有权利,人活世上不比猪狗强。
这种无力感他不想再一次次经历了,不能再朝后看了,他要走的再快一些,哪怕只能护她一二。
龚美坐在地上等待门开。
禁军守着韩王府,动静闹得太大,城内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韩王府里,打探着事情始末。
原因为惠清主持让儿子接触韩王的王祜心生悔意,试探的问儿子:“你对韩王评价颇高,若自此之后韩王被官家厌弃,你还想不顾前程与他继续结交吗?”
年少成名一举中第,官途才刚开始的王旦思考了许久:“儿与韩王只相处两日,两日赌上一生,非我所愿。”
与韩王互相之间了解太少,就是雪中送炭也该先有情谊在前。
宫里动了禁军,韩王又久未出宫。王祜不看好如今局势,缓缓道:“本想让你在大理寺多锻炼些时日,如今找人快速给你谋个外放。”
王旦稍有迟疑:“韩王那里如何解释?”毕竟是王爷他若心生不满,日后麻烦不小。
“他没事,身边众人围绕不会问你。他若有事,就更顾不及你了。”
此行为非君子,王旦心有愧疚只能盼着韩王无事,只他胆怯做了小人。
事不宜迟王祜立刻联系吏部侍郎,送以重礼让其现在破格调令。
天色已晚,又是一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