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杜绯云心脏猛地一跳，她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和闹鬼有关？”她小声问。
苏葭点点头。
“隔壁姓伍，只有一个独居的老太太在住，以前是公司董事兼副总，后来退下来了。她儿女在国外，八十多岁了，平时只有一个保姆照顾她。那天刚好保姆家里出了事，请假回去了两天，老太太腿脚没毛病，视力听力也正常，她自己都觉得没事，保姆也放心回去了。今天早上回来，就发现老太太没了。”
这个年纪的老人，多半都有基础病，突发意外去世也是有可能，为什么说跟闹鬼有关？
“报警了？”
“我帮报警了，保姆发现出事了，马上来敲我家的门。”苏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协助警察去查监控，监控失灵的情况又发生了。”
这剧本好熟悉。
苏家大宅的监控也是坏了，魏判的说法是鬼做了手脚，录出来的东西人看不到。
这个命案顿时变得灵异起来。
如果是同一天晚上，那么可能有三只灵异生物。
小瑞床头的淤泥妖魔替身，苏鸿生身上的恶鬼，还有就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隔壁的杀人事件的未知鬼魂。
当然也有可能是苏鸿生身上的恶鬼，但是魏判抓了他审问过，完全没有提到隔壁的命案，只是提到了另一个单眼的妖魔。
会是这个魔做的吗？
苏葭眼睛里带着淡淡恐惧，低声道：“她的尸体是在玄关处发现的，是趴着的，头朝门口，手指都抠进了地垫里，好像在拼命伸手求救。”
杜绯云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奇怪的预感。
她猛然坐直身体。
“……老太太腿上，留下了很多青黑的印子，全是手印。”
苏葭做了一个握的动作。
杜绯云猛然转头，许心卉已经不见了。
“我打个电话。”杜绯云立刻起身，走出苏葭的办公室，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魏判的联系方式，只得打开直播。
“啊，大家好，小云想让大家帮忙找一下……哇，九十万人？”
杜绯云一阵眩晕，美甲预售都没有这么多人在线啊！
忘川养鸭：【小云！小云来了】
丰神俊朗功德天才：【我也是有身份的鬼了！】
赛博烧纸：【终于不再是个数字了】
巴普洛夫的鬼：【小云看我！】
投胎王：【快抓紧时间玩，天庭要拔网线了】
鬼塑一切：【城隍老儿自己去领便当吧，拉个网这么难的？】
忘川养鸭：【魏判v5】
杜绯云还没看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忽然看到魏判两个字，立刻抓住了关键点。
“魏判在吗？”
众鬼立刻齐刷刷地回答：【不在】
投胎王：【被天庭请去喝茶了，鄷都大帝也去了，小云再等等】
不做人了：【小云找我吧，有什么地府的问题我都可以替你解答哦】
“请问你是……”杜绯云谨慎地问。
不做人了：【我就是名动地府的又美又飒的鄷都大帝……】
做个人吧：【造谣举报了】
做人不嘛：【录屏投诉了】
不做人了：【我还没说完啊！我就是鄷都大帝……座旁那个办事最漂亮的马面大人……一号】
做个人吧：【办事最漂亮的明明是二号】
做人不嘛：【你懂个鬼，是三号才对】
巴甫洛夫的鬼：【你们三个还是打一架吧】
杜绯云：“……”
忘川养鸭：【呸】
杜绯云晕头转向，上头弹出私信提示，原来是忘川养鸭发来的。
【小云我是唐拾，别理你那群拍马屁的，没半句正经的，魏判确实是去天庭了，你有什么事吗，我替你转达。】
居然是唐拾！
杜绯云非常高兴，她赶紧把直播关了，给唐拾回复：“你有联系方式吗，给你打电话？”
唐拾的回复很快来了。
【地府还没有基站，最近在建。】
地府真的好像一个偏远的大农村。
杜绯云有几分同情，唐拾又很快发了一条：【我有微信了！】
有网万事足，杜绯云加上了唐拾的微信号，杜绯云叫“飞云渡”，唐拾昵称叫“压头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杜绯云一通狂笑，问：“压头是谁？”
唐拾发了个黄脸微笑的表情包，然后发语音。
“陆压的头。我住在忘川边上，陆压天天在我窗外游泳，还不穿裤子，眼睛都要瞎了。”
咦，陆压？
杜绯云很快想起来了，这不是传说中的判官吗？可是没有判官叫魏乙啊。
“他不是个判官吗？你顶头上司？”
“我顶头上司是魏乙。现在判官都是编制了，要考的，魏乙还在实习，我是实习判官手底下的实习鬼差，还是破格提拔的。陆压早就退休了。无所事事，到处招猫逗狗撩鸭子，我起这个名字是为了警告他……”
杜绯云听着她那傲娇又嫌弃的语气，觉得好像自己知道了点什么。
“忘川养鸭是养他吗？”杜绯云问，“他没有退休金吗还要你养？”
“养鸭是真的鸭啊！我搞副业呢，手机都是借了魏判的钱买的啊！分期付款呢”唐拾的语气听起来又好笑又生气，“不是陆压啊！鸭子都被他弄得不吃食了，天天气都气不过来，还养他？！”
“你还搞副业。”杜绯云噼里啪啦一通打字，“鬼差转正了吗？”
“没有，实习期至少二十年。”唐拾无奈地说。
“帮你刷个kpi？”杜绯云笑道。
“好啊！”唐拾说话声音立刻振奋起来，“哪里闹鬼？”
“现在不确定。”杜绯云实话实说，“需要调查跟踪，这个案子本来是魏判在跟的，他现在不在，你帮忙会不会有问题？”
“我是谁？我就是魏判座下头号鬼差唐拾……啊！”唐拾中心气十足的少女音从那头传出，夹杂着翅膀扑腾声和嘎嘎的声音。
“怎么了？”杜绯云疑惑地说。
“命中克星又来了！”唐拾在那边发飙，“陆压！不要撩我的鸭，它在生蛋！”
“好！”一个清朗的男子声，听着一点也不像老头，“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语音戛然而止。
杜绯云摇了摇头，把事件简短编辑一下发了过去，然后标注了地点。
“灵异地点：南州市灵犀区18号南山别墅群重点区域：A12幢苏家 A13幢伍家……”
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许心卉住哪一幢。
灵异事件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插手的事情了，只能静静等鬼差来调查。
杜绯云脑海中出现了许心卉手上暗黑色的握痕，她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不管怎么样，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聊完了？”苏葭见她回来，随意问了一句。
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似乎还有话对杜绯云说，于是杜绯云又坐了下来，苏葭把手里的细支女士烟摁灭，定定地看着她。
“下个月我弟结婚，请你来做指甲，这是事先说好的。但是我现在还是不放心，要不你还是过来吧，当伴娘，价格随你开，就当租了个佛镇着。”
苏葭语气像是开玩笑，但是杜绯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佛可不便宜。”
苏葭笑了起来，点头说：“跟你还是谈钱比较爽快。苏家不差钱，佛，你看二十万怎么样？加上伴手礼定的甲片，到手三十万是有的。”
杜绯云打了个激灵，昏昏欲睡都被钱给砸醒了。
“可是我不是佛啊。”杜绯云羞涩一笑，“要不打个五折吧，收您十万就行，我得请帮手，请问您伴郎还缺吗？”
“您想缺几个，您说了算。”苏葭也开起了玩笑，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杜绯云看着苏葭，想起以前自己还在团内的时候，见苏葭也像是耗子见了猫，她特别严厉，没有人不怕她的。
但是现在她似乎不怕她了。
她坐在这里，像是对着一个生意伙伴。
恐惧是源于自己对她有所求，也是因为自己太弱小，所以会被权势操控，没法把她摆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去。
而现在自己放下了一切，苏葭也重新审视了她，两人的距离无形之中拉近了。
“小瑞还好吗？”杜绯云问。
“他已经完全好起来了，精力无限，淘气得要命。”苏葭眉头舒展开了，嘴上说着抱怨，表情却舒心。
杜绯云也放下了心头大石。
魏判的墨宝还是有用的嘛，虽然画的时候抖得像帕金森，要不，伴娘们的指甲，也让魏判来捉笔？
杜绯云又开始打起了魏判的主意，完全忘记了魏判之前的包养风波。
厚脸皮的诀窍不在于什么都敢开口，而是在于健忘的程度。
只要足够健忘，尴尬就是别人的。
当然，前提是不要有想起来的那一天。
杜绯云与苏葭告别，去和自己的闺蜜徐小舞吃饭。
苏葭要在团内维护自己的权威的，一般不会进行这种一起吃饭的亲民活动，而且在团内位置调换的关键时期，苏葭不想给其他团员揣测的机会。
于是杜绯云在对面的芝多多等徐小舞下课。
十五分钟后，徐小舞一身背心短裙，踋踩老爹鞋，外头罩着一件硕大的盖臀防晒衣，戴着深檐帽子，做贼心虚似的小心翼翼穿过街道，进了店风一般直扑杜绯云。
“云妃！本宫升职了！”徐小舞笑得见牙不见眼，又甜又嚣张，“从前的舞贵妃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千星’领舞，老徐！”
“你快坐下！”杜绯云猛地拉她，“你生怕人听不见是不是，还自己把团名报出来。”
徐小舞嘿嘿嘿地笑，说：“我真的太爽了，太解气了，我那么努力都是为了今天啊！”
杜绯云没有跟她说许心卉的事，徐小舞只是以为许心卉违规多次终于倒霉了。
徐小舞把手一伸，说：“我看见了许心卉的指甲，太好看了，你也得给我做得那么好看的才行。”
“得了吧，就这么点空，做不了那么复杂的指甲。除非你像许心卉一样直接翘练习课。”杜绯云握着她的手揉了揉，“我给你带了几副甲片，很贴你甲型，你换着用吧。”
杜绯云给自己点了焗饭，给徐小舞要了一份轻食，沙拉和烤鸡胸，徐小舞含泪下咽，一边吃一边玩手机，
“哎呀我最爱的up主最近又在搞事了，我喜欢！但是这个蹭热度的真的好恶心啊！”
徐小舞把手机朝杜绯云一晃，视频标题赫然显示“共同探险！D站灵异up主水煮西施vs命理科技首席专家黄拉，决战南山别墅无人区！”
南山别墅？
杜绯云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
这两人真的是不怕死，那里是的的确确有鬼，而且已经发生过命案啊！
“水煮西施……”杜绯云想来想去，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徐小舞满心期待地看着她。
“是谁？”杜绯云问。
“是我最爱的灵异up主啊！上次还力证你的灵异视频是真的！你忘了吗？”徐小舞心碎了一地，“吃我安利！”
杜绯云立刻想起来了，赶紧说：“吃了吃了，这安利我吃还不行吗？这黄拉是谁啊？”
徐小舞眼睛都瞪圆了，说：“这是你的黑子啊！”
“哦。”杜绯云立刻没兴趣了，“不好意思，黑子太多，记不住。”
徐小舞立刻翻微博，在收藏里猛翻，杜绯云看了看，一溜收藏都是狂黑自己的微博，简直无语了。
“你才是我最大的黑粉吧！”她忍不住吐槽。
“这是记仇小号。”徐小舞咬牙切齿，“我还截图发微博自己可见，到时候谁反串卧底老子清清楚楚……找到了！”
视频里一个穿着唐装的男人，坐在一幅八卦罗盘的墙前，旁边标注着出身风水世家，命理科技的首席顾问，黄拉先生。
徐小舞随便拉了一下进度条，只见黄拉胡子一翘，摆出一个强势且极具号召力的手势，斩钉截铁地说：“这个视频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拍摄角度，跟我们平时看的角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会夸大一些效果，让人觉得心理上不舒服。这个女鬼和鬼差，放在平时，也就是穿着奇装异服，但是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和反常的拍摄角度下，形成了一种心理恐怖……”
杜绯云：“……命理科技是打假的吗？”
“谁知道。”徐小舞不屑地说，“反正就是左右不信是鬼，后来你证明了灵异事件是真的，他被全网骂，他就把风向对准了水煮西施，杠水煮西施收钱办事。你在南山别墅被许心卉直播了，他就又喷你装神弄鬼，正好水煮西施打算去那边实地灵异直播一次，就被他蹭上热度了。”
“所以他俩，是一个说有鬼一个说没鬼？”
“他一个人演啦。”徐小舞说，“水煮西施的定期节目就是带大家探访灵异事件的发生地，他是中立的。”
杜绯云已经开始脑补有个鬼趴在他俩头上的画面了。
等会儿提醒这个水煮西施一下好了，还好D站可以给up主发私信，可是写什么好呢，杜绯云并不想把自己牵涉进去，只能干巴巴地发了一条“真的有鬼，小心。”，自己都觉得很不可信。
她长叹一声，良言劝不住想死的人。
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微信显示有人加她，一个水晶草莓的头像，叫做甜滋滋。
甜滋滋：“预约上门美甲。”
杜绯云业务都快忙不过来了，立刻回复道：“不好意思，最近不接上门单，有需要来店里来，可以提前预约哟。”
她正要发送，甜滋滋又发来了一条。
“南山别墅，A27，今晚十点半。”
杜绯云停下了按发送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