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魔气异动了。”甜滋滋对两人说，“有人要被吞噬，不出意料是两个倒霉蛋中的一个。”
杜绯云立刻打开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她点开一看，是黄拉发来的一张图片，黑沉沉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洞口，隐约还能看见里头蓝紫色的光，像极了夜空的颜色。
下头配字：“你们不行，叫爷。”
杜绯云瞬间无语，这看起来太像是一个陷阱，黄拉肯定已经进去了。
甜滋滋凑过来看，啧了一声：“爷新呵呵。进大本营了，死定了。”
他白惨惨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天真，用肩膀顶了顶杜绯云。
“倒霉蛋死了一个，他都没有精神了是不是？所以精神损失费能不能省了，你退我一万块钱呗？”
刚才是谁说的老婆高兴就值的啊？
杜绯云对他友善地笑了笑，说：“他精神都损失没了，你说该赔多少？翻个十倍都不够，一百倍也不够，人命可是无价的……”
“行了行了，你不要再说这些伤害我的话了！”
甜滋滋惨叫。
“他虽然失去了生命，但是我损失了好多钱啊！算了，我为什么要跟你提钱，咱当做这事没发生过，没发生过。”
他摊开黑漆漆的手，做了几个抹平的动作。
杜绯云摸了摸下巴，说：“好吧。”
甜滋滋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杜绯云对他笑得更友善了，瞬间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杜绯云笑道：“小甜啊，你投靠了地府，交个投名状呗。”
她学着甜滋滋顶她的样子，用手肘顶了顶魏乙，魏乙立刻会意，他转头温声道：“你把倒霉蛋救回来，我就给你发个老婆。”
甜滋滋瞬间呆住了。
杜绯云也瞬间呆住了。
“你怎么回事？”她凑过去跟魏乙咬耳朵，“地府不是自由恋爱吗？女鬼可不是货物。”
“下个月，地府有相亲大会。”魏乙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也有不介意异地恋的吧？他老婆如果得到豁免，也会参加的，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杜绯云肃然起敬，只要魏判想忽悠，那不止连鬼都骗，连魔都骗啊。
那只魔晕头转向，眼泪汪汪地吼：“老婆！”
他含泪冲过来，像个电灯泡似的往杜绯云与魏乙中间一钻，左手挽着魏判，右手拉着杜绯云，嗖地穿墙而出！
“拜托你了。”魏乙的声音在风声中响起，“魔气怨气中浓烈的地方，我无法定位。”
“为了老婆，不客气。”甜滋滋回答，“到了！”
魔气瞬移突然一停，原地来了个漂移，像是生怕把杜绯云颠吐，甜滋滋温柔脚刹，三人出现在地库底。
魏乙袍袖一卷，空手挥出金色天雷火，黑雾如同潮水般退去，幻境瞬间消失。
杜绯云打着手电，照着四周空间，忽然有了来到真实世界的实感。
灰暗陈旧的地下车库，只有一片死寂，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一行脚印朝前延伸，正是黄拉走过的地方，不远处便是墙。
墙体出现了一个破碎的洞口，后方紧靠山体，山体内部透出蓝紫色的幽光。
“救命啊……”黄拉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他还活着！
甜滋滋把两人一送，魏乙与杜绯云摔进了洞口。
里头大约有四五十米深，宽度约半个足球场，四周都是若有若无的幽光，有点像发光的萤石水晶洞，乍一看还有些梦幻。但是仔细一瞧，幽光旁边的黑暗里，都是涌动的触手，看起来非常恶心。
杜绯云朝下直坠下去，很怕摔进这蚯蚓堆一样的涌动的条状物中间，魏乙半空中翻身，抱住她，身上如同挂了降落伞一样轻轻落在旁边碎石高处，紧接着底下传来噗的一声，甜滋滋掉到了最底，脚刹进了蚯蚓堆，踩爆了好几条。
杜绯云看着对面那条巨大裂缝。
缝隙里像有一层薄薄的膜，膜上像水面的油花一样变幻，流动着奇异的色彩，而边缘爬满了白色的卵状物，像是那触手顶端的大白眼，从缝隙中挤过来化为黑色的雾气。
杜绯云看久了有点想吐，实在是精神污染。
“那边是妖魔界吗？”
“对。”魏乙紧紧搂着她的肩膀，盯着对面，眼底泛起血色。
杜绯云搜寻了一圈，终于在另一侧看到了黄拉。
他被几条触手卷着，扯着吊在了半空，数条黑色藤蔓又织出密网，他就像一只飞虫被粘在了蜘蛛网上。
“唐僧，对面这位唐僧，你还好吗？”杜绯云喊道，“盘丝洞好玩吗？”
黄拉本来奄奄一息了，一听到杜绯云的声音立刻清醒过来，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哭喊。
“悟空……悟空……快救救为师啊！”
“我不是让你们在原地等吗？”杜绯云面无表情。
“不，不是我要走啊，那灯突然抽风了砰砰砰全灭了，我看这边有光就跑过来了啊……小云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杜绯云跳不过去，甜滋滋在底下大战黑蚯蚓，只剩下魏乙一个战斗力。好在这战斗力是最强的，还可以远程攻击，魏乙一手架在杜绯云肩膀上，弹出一缕天雷火。
砰，砰，砰，狙击手魏乙抬手打断了三根触手。
“啊！啊！啊！”黄拉应声而嚎，仿佛打中的是他。
“喊什么？”魏乙冲他抬了抬下巴。
“我怕你打中我！”黄拉扭得像个垂丝悬空的毛毛虫，“还有两根啦，小心，小心点啊！”
魏乙轻笑一声，指尖天雷火带着一缕金色的尾焰飞了过去，直奔黄拉的重要部位。
“啊——”黄拉拖出长长的惨叫。
然后火光射中了捆着他大腿的触手。
黄拉大腿的束缚一松，又受了惊吓，差点要尿裤子，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再也不敢出声。
只有最后一根了！
然而最后一根触手失去了其他方向的牵扯，猛地一收，把黄拉甩了起来，飞向妖魔界的缝隙，魏乙当机立断，锁魂链出手，扯住了黄拉另一只脚踝。
杜绯云看得惊心动魄，她转脸看着魏乙，正要说我替你扯着你去救他，忽然发现白光一闪，杜绯云胸中又涌上那股灵气流转的感觉，她学着魏乙召唤白泽的姿势，两手一抹，手中赫然出现一柄长长的银剑。
“我又变身了！”杜绯云大喊，“这是怎么回事啊！”
“它应召而来。”魏乙说，他拎起杜绯云头上那疯狂喵喵的小白泽，把它朝前一扔，金色的兽形腾空而出，粗粗的尾巴把杜绯云一卷，扔在了自己身上。
杜绯云头晕眼花，这坐骑都有了？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自己有多帅她已经被带到了裂缝前，杜绯云长腿夹紧□□坐骑，横剑一划，银白色的光淹没了黑暗的触手，它没有化作黑雾，而是直接灰飞烟灭。
魏乙立刻回收锁魂链，黄拉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飞回来，头晕眼花摔在魏乙怀里。
“谢谢……妈呀……”黄拉有些难以面对自己被公主抱，抬头又被魏乙的鬼面吓得惨叫。
“不客气。”
魏乙两手一松，黄拉掉了下去，下头黑色的触手涌动，黄拉扒着山壁拼命往上爬，转头一看，隔壁还有一个趴在山壁上装壁虎的。
“你，你好。”黄拉看对方人模人样的，以为是杜绯云找来的帮手。
“你好。”甜滋滋转过头，一张黑色的人脸上两个白惨惨的无仁眼珠。
“啊——”
黄拉今天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作叫破了喉咙，再次受惊让他脚底打滑，甜滋滋一把拉住这个失足中年，两人一起往上爬。
“你叫毛啊！”甜滋滋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一万块，“要不是我带着他们飞下来救你，你哪里有命哦。”
“这样吗？”黄拉疑惑地打量他，“那你现在为什么不飞，爬着好难看哦。”、
“我节省体力不行吗？”甜滋滋怒了，“再说我就把你踹下去。”
黄拉不敢吱声了。
两人在山壁的发光区找了个地方坐，甜滋滋不停驱赶边上的黑触手，大概是妖妖相护，黑色触手暂时没有发出攻击。
“倒霉蛋，看好了。”甜滋滋指着对面，“他们要开大了。”
金色的白泽带着杜绯云在半空飞旋，不住避开黑暗中的触手，银剑在杜绯云手中如臂指使，杜绯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轻盈灵巧过，除了在美甲的时候。
银剑散发着温柔的光芒，带着一种纯净的能量，杜绯云从中获得了一种稳定感与安全感。
这是一种在自己擅长领域驰骋的自由与奋战。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么习剑，但是危难当头，她仿佛有种记忆在身体的深处，自然化出最合适的招式。
每一缕黑暗被驱散，她的心境也明净一分，就像给唐拾做美甲的时候，她的专注与沉浸带来的改变。
“小云。”
她回过头，魏乙飞身坐在了她身后，白泽的光芒无比纯净，几乎要将他的面具照透。
“把这个裂缝封印上，这样就不会有新生的妖魔出现。”
杜绯云看了一眼，有些为难。
“这么大个缝，看起来得灌水泥，要不找个包工头？小甜？”
“放过我吧！”甜滋滋在另一边怒吼。
“开玩笑。”杜绯云摇了摇手，笑了起来。
魏乙忽然从后头揽过来，和她一起握住了手里的剑，杜绯云心中一跳。
“用这把剑的能量，杀过去。”魏乙说，“魔被净化的尸体会成为新的结界，之后天庭会派人来善后。”
“还你？”杜绯云松手，让魏乙握着，这个姿势像是被他抱着，有些淡淡的羞涩。
魏乙握着她的手，又把剑柄放在她手心让她握着，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只能稍微调动这把剑，因为地府的鬼气与它相冲，只能靠你了。”
这剑不是靠鬼气吗？难道要靠人气？
杜绯云胡思乱想，这不就跟自己的系统一样了？
但是魏乙这么说了，杜绯云也不推辞，她很喜欢这把剑。
“那就再借我一会。”
充盈的力量从她的灵魂深处涌出，裂缝似乎有了感应，涌出更多黑色的雾气。白泽有了魏乙充盈的鬼气，持续稳定地维持着光形，毫不畏惧，竟然对着直冲了过去。
银白色的剑光与黑雾碰撞，开始消融。裂缝上变幻的油膜色逐渐散开，就像随水流走一般，万千颗鱼卵似的白色大眼逐渐变小，萎缩在这剑风之中。
很爽。
很爽快。
像在卸美甲。
杜绯云这个念头一出现，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心情变得很轻快，只要清理干净，再进行美化就行了。
“封住了。”魏乙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杜绯云听出他声音里的舒心，与自己的愉悦化作一处。
整个空间开始坍塌，落石如雨往下坠，甜滋滋和黄拉抱头鼠窜。
“没听说斩鬼剑这么强啊？”甜滋滋差点直接被剑光送走，当场吐了几口黑色的血，吓得黄拉以为他肺结核了。
“我是魔，没有白内障，也没有肺结核，”黄拉阴沉沉地警告，“你再胡说我就把你蹬下去。”
落石灾难中紧紧抱着甜滋滋一条大腿的黄拉讨好地赔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健壮哦。”
黄拉：“……”
裂缝中变幻的彩光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一片死气，上头渐渐附上了一层土石的灰尘，又被碎石与沙土掩盖。
杜绯云举着剑，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干，世界就被拯救了。
“感觉好像做了一个装逼的梦。”她打了个哈欠，看着白色的剑光慢慢变暗，变成了一把有着古朴花纹的青色长剑，魏乙轻轻一抹，长剑消失不见。
此时，在裂缝的最底，一缕黑色的雾气悄悄爬了出来。
它在杜绯云的影子底下躲过了剑光，小心地沿着山壁往上爬，快到洞口时化作一道黑雾冲出。
“还有魔！”甜滋滋一声大喊，他飞速一闪，拉住魏乙与杜绯云开始追击。
只有黄拉留在原地。
他眼睛眨了眨，健壮的魔大腿就不见了，杜绯云也不见了，怎么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山洞里？
他哭得像一个一百八十五斤的孩子，沿着乱石堆往上爬，心里怕得要命。
身后忽然传来了喵的一声，黄拉回过头，那个金色的光形大猫走了过来。
黄拉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是神兽吧，刚看小云和判官骑过，这回难道轮到我了？
他搓了搓手，小心走到白泽面前，准备找地方骑上去。
白泽伸了伸爪子，把他一把推倒了。
黄拉眼泪汪汪，怎么都这么欺负人的，和小云一模一样。
白泽低下头碰了碰黄拉，嗷呜一口，含着这个鬼哭狼嚎的胖子，跳起来追着杜绯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