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十四）
她向来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在来广场前，也只是抱着看一看打探消息的无所谓心态来的，并没有想过能赢。
甚至连“营救”计划都显得十分潦草，也不过就是想着去抱一个强壮女君的大腿，然后在大混战中“舍身取义、奉献自我”地帮她赢，再等赢了后可怜兮兮地道德绑架她把那赢来的男奴借自己玩几天这样……
毕竟想想火如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虞白便猜测这里对所谓“换夫”这样奇葩的活动还是包容性挺高的。
然而，那些听上去就非常单薄胡来的粗糙计划，在虞白看到被抓的竟是那个危险中处处相护的少年后，便被一下全盘推翻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于情于理，那是救过她一命的少年恩人，虞白觉得，那么她至少也得做到用尽全力、问心无愧才是。
所以这之后，虞白就强行按捺下心中急躁，想要想出点万无一失的法子来。
这一度很难，她几乎毫无头绪，直到，她在刚刚那场“智”战中新增的设问里窥见了思如她们激动异常的情绪外露……
“对不起，”虞白换了副极心痛的语气：“原来是我误会思如姐你们了，唉，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桩往事。”
她拉起思如的手，想了又想，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一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也想为我们队尽一些绵薄之力……”
“哦？什么？”思如收回哀愁，闻声看去。
而虞白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定了定神，微微笑道：“我有一秘法，可使我们万无一失地赢下那男奴……”
“不知姐姐们可听说过曲溪边那个被流放的罪奴？”
思如、武如闻言，面面相觑，而后犹疑问道：“他不是早死了吗？”
“不不不，”虞白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他活得好好的，更甚至，他肚中怀着的孩子就是个女胎，不日就会生产。”
如果猜测是对的，如果她们对女嗣的在意的确远远大于对男奴的在意的话……
那么，用潜在的女嗣换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的男奴，也许是真的可行的。
面具看不清神色，虞白只好紧盯着她们的肢体动作，推测可能会有的回应。
幸好，思如闻言也只是语气稍稍不好，但仍是愿闻其详的态势：“黑如妹子，我方才才说完那些话，你就这般哄骗我，可是有些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虞白松了口气，心中稍定，她连忙道：“山神在上，我所言绝无半分虚假，还请姐姐们相信我。”
说着，她摸了摸身侧荷包里的打火石和草屑木灰，一咬牙，道：“看，这就是我在那放逐之地得到的山神的恩赐——”
虞白有模有样的糊弄起来，她抓了一把手中草屑木灰往空中一扬，再擦着打火石丢进去那密度足够的粉尘里，紧接着，便见火光一闪，三米外的空气里便凭空发出了“砰”的爆炸声。
气势不小，吓了不明所以的思如武如一跳。
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分外冷静，虞白看着两人许久之后才从爆炸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这下姐姐们该信我了吧？”
她昨晚回去跟那男鬼夷泽待了一夜自然不是白待的，除了把他能知道的信息问了个遍，还几乎将他那可怜的小茅草屋也翻了个遍。
稍微能有用的东西都给她顺走了，甚至包括夷泽的绣花针：）
但除此之外，最大的收获还不是那几根针，而是夷泽在点火盆、点灶台时那些不经意弄出的爆破。
这因此才让虞白注意到了这个鬼村里灰雾缭绕的空气密度很是特殊，只要再扬起些可燃物粉尘，和一点火星子，就能制造一场小范围的粉尘爆炸。
只在实验室里做过这个实验的虞白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实践，所以她昨晚在夷泽家中还试了挺久的，直到天将亮时才掌握了恰如其分的浓度和手法。
而被她搞得战战兢兢的夷泽在她第一次制造出爆炸时就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磕着头喊“山神在上，山神恕罪”啥啥的……
当时给他整的挺无语，但现在虞白想起来，觉得并不失为一种狐假虎威的好办法。
“你是，如何做到的？”
手腕被一把攥住，思如语气显而易见的严肃起来，虞白顶住那陡然增大的压力，将腰上荷包恭敬奉上：“这就是我的秘法，那片放逐之地才是山神大人重新眷顾的地方，你看，仅仅只是那里的一点点草木灰就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姐姐们怎能不信那里才是女胎最有可能孕育的地方呢？”
武如走上前一把抢过那荷包，试探着捻了一点点草屑出来，又学着虞白的样子点了火，但显然，并没能制造出爆炸。
虞白见此，在旁适时笑道：“抱歉了武如姐，这是要得到山神大人祝福才能释放的能量。”
科技对封建，想到哪编到哪的虞白使劲忽悠：“当初在山中迷路误入放逐之地，又被那男奴救下，这才机缘巧合发现了这秘密……我知姐姐们在顾虑什么，我也是一样的，更何况那可是个罪奴，我家中还有娇夫，哪怕他能生下女孩，我也是万万不可能将他带回家的。”
“但是！”
虞白音调一转一顿，简直像个蛊惑人心的传.销头子：“难道姐姐们不想打破诅咒，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嗣吗？”
既然已经不做人了，那么干脆玩一把大的：）
虞白饶有深意的暗示道：“我们何不联手，一起将这擂台上的男奴赢下，待他被放逐之地的神力滋养后，再为我们一人诞下一个女孩，这岂不是更好？”
她一顿，又为这番话加上了筹码：“是了，还有那罪奴夷泽，姐姐们难道不想尝尝滋味吗？”
人性的丑恶总是相通的，从私有独占到合作共享的进化方向也是相同的……虞白自我安慰的想着，她也不过就是把这些进程加速了一下罢了。
而且，除了攻心算计，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又还有什么能力能完好无损地从从这些虎视眈眈的女君们手中救回少年呢？
没有了，要救人，必成鬼。
那么，就成鬼吧。
“待那罪奴生产完，再加上赢回去的这一个，姐姐们又有可选的了，到时候再凭借着神力受孕，说不好能一举得两女胎呢。”
虞白忍不住一挥手里并不存在的小帕子，掐着细声细气，劝道：“这可是，双赢的好买卖啊～”
“……”思如与武如双双对视一眼，后者像是意动，正准备要说什么，被旁边更稳重的思如一把拦住了。
“黑如妹子的话中真假我们暂时难以分辨，就且当它是真的，我们也信你，但我就不知道你要如何做到用这秘法去万无一失地赢走奖品呢？”
她语气很是认真，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你还说我们联手就可赢下，但事实上你就算不说这秘法我们也是一队的，你可是真的想清楚了要如何赢？”
虞白闻言站直了身体，她听出了思如话里的认可和进一步试探，便神色一正更认真的道：“这就是我同你们坦白的原因，老实说，单凭我们这一队，哪怕有秘法，我也无把握绝对赢，所以……”
她将这起承转合拿捏得死死的，把武如的一颗心吊上又吊下：“我说的联手，希望不止是只有我们队的联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姐姐们以为呢？”
说完，虞白紧紧盯住面具后思如的那双眼，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
心中打着鼓，其实虞白自己也没想到前面的装腔作势能有那么顺利，毕竟就算对“换夫”不介意，但人自私的天性还是会使她抗拒拿自己的物品与她人分享的，所以在预想中，隐隐处于领导地位的最有可能赢的思如该是最排斥这提议的人，而只能出力却无法分一杯羹的武如反倒才是她应该首要争取的对象。
但事实反了过来，思如表现出了很强的兴趣和合作意愿，而一旁的武如却还有些没能从她的一话三折中反应过来。
唉，这位姐可真是肌肉发达…嗯的代表啊。
“你的意思是，你要我们说服其他队伍加入我们？”
“正确！”虞白打了个响指，凑近思如低声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只需拉拢好场上战斗力最高的那几位女君们，让她们不与我们争抢，而是为我们开路，再加上我可用秘法在前面威慑，一定的时间内，便可不费吹灰之力的走到擂台中间，赢走那个男人！”
“思如姐，武如姐，我想你们也明白，这场上还有好几位身强力健的女君们，我们能赢的机会并不大，而我刚刚说的办法，是目前唯一一个我们能稳赢的。”
擂台上暴戾的气息仍未消散，蠢蠢欲动的“武”战马上就要开始了，白圈中间的槐花枝摇晃几下，一道结界般的白光就将她们缓缓围住。
思如沉吟许久，她先是看了眼虞白腰间的荷包，又扭头看向了对面气焰十足的嚣张模样，最终点点头道：“好。但你得先帮我们拿下这场战。”
武如把荷包还给了虞白后就一直在旁沉默，她见思如做出了决断，便也不多说什么，随着一起望向了虞白。
这次被两双眼再注视的虞白心中没有那么紧张焦虑了，她轻呼出口气，笑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