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二十七)
虞白没能找到人要水,但她在来来回回的走廊中吹了好久好久的冷风,终于能勉强清醒冷静了下来。
靠北,要不是她妈以前带她看过h片,两人还边吃着烧烤边对里面的阳痿针头男指指点点,她刚刚可能就真的无知无觉、懵懵懂懂地中了套了!
谁能想到思如气势汹汹来这么一招,结果却是给犬笙下春.药……
她反正是不能理解!什么毛病啊!害人居然用春.药!
阴险!下流!不要脸!呸!
她内心吐槽了好一会,终于等到那阵异样的悸动消失,到底还是不放心犬笙,又磨磨蹭蹭地挪了回去。
但没敢进门,虞白拿手捂住眼,冲里面叫道:“你还好吗?我没找到水,要不你自己解决一下?我给你把门关上……”
说真的,她一个纯洁无辜的青春女大学生为何要遭遇这样的迫害。
心好累:)
里面安安静静的,犬笙没回话,只偶尔能听到有一声压抑的低吟或者喘息,轻轻浅浅,却仍然挠人耳朵。
虞白下意识咽了咽嗓子,她轻咳一声,竭力让自己的音调显得端庄又严肃:“犬笙犬笙,听得到我说话吗?”
好半响,屋里才传来犬笙的应答:“我……已缚住了…双眼,白白…姑娘,可否…劳你将我…绑起来……麻烦了。”
“啊……你不能自己解决吗?”
虞白仍抱有希望的再问了句,毕竟这样的情况憋着确实伤身体。她可不想自己的战友最终是因为这个原因挂掉,那也太drama了。
“抱歉……”
犬笙似是默了默,而后他重重地喘息几声,虞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难以自抑的撞击异响,一下便把她给吓到了:
“拜托了……再晚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虞白心一紧:“好好好,我马上进来,你先别撞墙,我滴妈呀撞坏了脑子可不得了。”
她慌里慌张拆了手上的布条绑住了眼,确认自己除了轮廓什么也看不清后,虞白便稍放下了心再度跨进房内。
少年的低吟仍然十分有冲击力,虞白听得面红耳赤,恨不能将耳朵都堵上才好:“我我我我来了,你把布条递过来,我……”
却未料到,尾音未落,虞白就被一把攥住手腕猛地拉到了床上,天旋地转间,乌发散落,她整个人都懵了:
“靠!犬笙你演我?!”
仓促间绑在眼睛上的布条也随之滑落,虞白抬眼,看到上方压制住她的少年薄唇紧抿,呼吸炙热,但那蛊惑人心的眼睛处确实是被挡住了的。
虞白愣了愣,她把下意识屈起来的夺命子孙腿放下:“……那个,你还清醒吗?”
少年扣住她手腕,自上而下地俯视她,那犹如实质般充满欲.望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布条在虞白的肌肤上灼一个印出来,身侧不知何时飞舞起了几点幽蓝荧光,将犬笙精致昳丽的容颜更衬得犹如艳鬼。
虞白指尖蜷了蜷,她勉强定下神:“最后问你一次犬笙,再不回答我就要反抗了啊。”
“你还……卧槽草草草草!”
话还没说完,虞白就感觉自己肩头上被咬了一口,隔着衣襟布料,少年那明显低哑暗沉许多的嗓音伴着喘息在耳边响起:“抱歉白白…借点血……我不想伤害你。”
……早说啊,又不是不给QAQ
差点紧张到要直接给他来几脚的虞白悻悻然把肌肉放松,但仍然保持着警惕,不仅是因为那个不确定因子思如,也是因为方才犬笙那不经意流露出的陌生气势令人分外心悸。
虞白死死咬住唇,忍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吮吸感,也不知过了多久,制住她的人力道放松了,少年那暴戾而情.欲满满的压迫感也随之减弱,虞白便忙趁此机会翻身将他制住。
她重重喘了几口气,边利索地拿起一旁犬笙自己拆下的布条将他结结实实地给捆牢:“可吓死人了,又不是不给你血,骗我干什么……”
虞白嘟嘟囔囔完,她手脚发软地立在床边,垂眸看着犬笙昏睡过去的脆弱模样,那股慌乱下的无名火也渐渐消了。
肩膀还有些酸疼,虞白龇牙咧嘴地偏头瞅了瞅,只见那隔着衣服布料的地方被咬出了一个小小的牙印来。
看得出动嘴之人确实是还挺小心翼翼的。
忍不住低低叹了声,虞白扯下自己脸上那已经无用的布条,再度将目光移向床上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要我的血有什么用,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才使这种春.药一样的效果消失……”
她低声呢喃着,拉长袖子给少年擦去唇边几点殷红的血迹:“但谢谢你,犬笙。”
……也对不起,又连累你了。
虞白面无表情地抬眼望了望窗外清冷惨白的月色,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愤怒在心头蓄积,使她银牙紧咬,恨不能将那个名字嚼出个洞来:“思!如!”
该死的,她!记!住!了!
要是如今这种情况她还看不出思如到底针对的是谁,那她就真的蠢没边了!
毕竟,春.药春.药,从来做幌子和饵料的都是那个被下药的人,它作用的对象,才是真正要钓的鱼……
说到底,犬笙,是被她牵连的。
……
一整个晚上都过得战战兢兢、手足无措,虞白从前在现代学到的医学知识在这玄学世界里根本完全派不上用场,她便只能分外无力地看着犬笙的呼吸和心跳都越来越弱,好似烛芯上那一点仅剩的生命火苗声息渐淡,令人看着都心惊肉跳……
可走廊上根本叫不到人,虞白试了好几次,甚至还往窗外都嚎了好几声,却都被湮没在了这漆黑寂静的夜晚中。
无法,她只好勉强定下心神,分外煎熬而忍耐地捱到了早上,天一亮,虞白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想去走廊叫人来。
然而这关押女君的祠狱真是有够随便,设几个阵法不关门也就算了,平日里也是没有人守的。
更甚至,好像因为桌上的糕点和杯中水会每晚白光一闪后自动加满,连送饭来的人都没有了。
上次能把琴如叫出来大抵也是她还没回的缘故。
想到此,不免一阵气馁,但虞白泄愤般踹了旁边的墙壁一脚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拧眉沉思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般,从腰侧将匕首拿了出来,而后一咬牙,往自己小臂上划了一刀。
滴滴答答的,很快便有血珠落了下来。
虞白控制着力道,没划得很深,选的也是左手不怎么使力的位置,但能一直有血流出来也就足够了。
她痛得脸都皱起来,扬起匕首,往走廊各处都洒了点血珠。
不是说神使吗?不是山神的子民吗?不是很爱护女君们的血液和生命吗?
那她也是女君,虽然是罪女,但也总归有点用吧?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焦虑和无奈,虞白靠坐在走廊墙壁上,巴巴的等待着。
她必须要再见一次琴如。
不仅是因为无法放任犬笙就这么生死不知地昏睡过去,更是为了他们两人在山神祭到来前的人身安全——思如已经又一次出手了,虞白不甘心自己什么也不做。
血腥味渐渐的浓了,与灰雾一起涌动着变得令人反胃了起来,虞白有些头晕,她已经往手臂上的伤口划了两刀,流出的血量也不少了,但始终没见人来……
好吧,最后一刀。
如果血液召唤的法子不可行,她就再想想其他的出路。
抿紧苍白的唇,虞白平静甚至是有些冷酷地这么盘算着,但也许是倒霉了太久,上天总算眷顾她一回了,这一次刀尖才刚刚挨到伤口,就被一道小小的气流给打断。
啪嗒一声,匕首摔落在地。
随后虞白觉得眼前景象一阵变幻,紧接着琴如那带着火气的熟悉声音就传了进来:“黑如,干什么呢你!”
虞白低眉扯了扯嘴角,她再抬起眼来的时候,杏眸里已经很熟练地积起了一大堆水汽:“……琴如姐,有人要杀我。”
琴如匆匆而来的步伐惊得一顿,她隔空点了几下将虞白流血的伤口封住:“怎么回事?”
“思…如……她,思如…她要杀我啊呜呜呜,琴如姐你要救我啊!”
虞白早在昨天烦琴如的时候就发现了,思如对她使的控制手段果然是会消退的,不仅仅可以随着时间威力减弱,她一直脱敏般反复被控制又被打断时,也会使这效果大打折扣。
是以这次她哭诉着,总算是能完整的说完一段话了。
这显然是个好消息,虞白心中稍定,她抽抽噎噎地将凄惨的手臂举起来给琴如看:“你看!就是她把我害的这么惨的!”
琴如抽了抽嘴角:“少唬我啊,这是你自己割的,吓得我一大早就跑过来……”
“嘤,我要不这样我就见不到琴如姐你了,”虞白闻言也不羞,从善如流地收回手,而后将琴如胳膊一把抱住,就拉着人往祠狱里拽:“但是!但是她想用我那可怜的男奴来害我是真的!要是所言有虚就让山神大人狠狠惩罚我!天打雷劈!”
终于等来了她想要的观众,虞白在琴如确认犬笙只是魂魄不稳、暂无大碍后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演了起来。
“我也不知我与那思如究竟是结了什么仇怨,她要这样暗害我!”
“…我对山神大人的赤胆忠心真是天地可鉴,是万万不会违背山祐村规矩与女君相残的,我都是因为被那思如给、给……”
“控制”一词说了好几遍都还是说不出来,换了个相近的意思也被掐掉,简直就像是某小绿站里不讲道理的关键词屏蔽,让虞白恼恨又无力。
最终她只好吐出口气,跳过继续道:“总之思如对山神大人怨气颇大,我听闻她口气她是准备要在山神祭上对山神大人行不轨之举!狂妄!真是太狂妄了!”
虞白虚情假意的哭了起来,眼泪一个劲地往琴如身上蹭:
“我作为无名小卒已经被牺牲掉了呜呜呜,但我是怎么也不愿山神大人遭到这等小人的暗算的!琴如主持,你向来深明大义,一定要阻止她的恶行!还山祐村和我一个公道啊呜呜呜……”
琴如被她哭得头大,她揉了揉眉心:“你的意思是,神使错判你了?”
虞白张着一双清凌凌的眼与她对视:“神使有没有错我不知道,但我是冤枉的,绮如真的不是我杀的,都是思如她……”
后续几个词又被吞掉,但虞白仍然面色冷静地张口说完了那几个哑字,半分不怵琴如那审视而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心里清楚,琴如是站在她这边的。
早在昨天她意有所指地对山神拜了那两拜,还不顾主持身份给她偏袒庇护的时候,虞白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山神,未必不对思如的所做所为心知肚明。
只是碍于什么限制,才无法直接判定思如的罪,还让她能钻了这个空子反而把锅盖到了虞白头上来。
“……那你待如何?”
果然,琴如并未对身为“罪女”的她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有什么不满,反而神色更加饶有兴味了:“这次的山神祭上,罪女已经定下是你了,不可更改了。”
“……我知道。”
深吸一口气,虞白本也没对自己的清白抱有很大的希望,尤其是这浑水已经被迫搅进来的情况下,她作为两方对弈的棋子,到底有没有真的杀害绮如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思如对她展露如此明显恶意的时候,山神这边还愿不愿意保她。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虞白虽不关心这山祐村里到底有什么需要狗咬狗的龃龉,也不关心最终到底谁输谁赢,但她得确保在战局确定前,她和犬笙不会被如此不明不白地牺牲掉。
是以,这次用与思如的割席,来一个坚定的投诚并站队,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虞白身子微微前倾,声调哀婉:“我只是、只是想求琴如姐能保我和我男奴这条命罢了——”
她收起不靠谱而胡闹的模样,拉着琴如的胳膊,显得分外悲哀又恳切地道:
“我不想死,我希望,我和他都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