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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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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木机场

黑瞎子潇洒地挥挥手。

“拜拜,可不要太想我哦~”

解雨臣双手抱怀,不甚在意地笑了下,看向身边的江月。

“我们先走吧。”

江月点点头。

话落,两人便率先向登机口走去,身后的黑瞎子伸出手,急道。

“诶,不是,不是你们先送我走吗?”

解雨臣没回头,同样潇洒地挥了挥手。

“回见。”

见状,黑瞎子又看向他旁边的江月,挽留道。

“不是,小野猫,都走了,你也不跟我说句话?”

“好歹我们同生共死过啊。”

倏尔,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前面抛过来。

黑瞎子伸手接住,一看,是一个用白纱布扎的娃娃。

上面用黑笔,画出了一头黑色犹如杂草的头发。小人正勾着嘴在笑,看起来很生动。最显眼的,就是那副大大的墨镜。

非常帅,和他黑眼镜一样帅气。

就是那个鼻子,是一个大大的猪鼻子。

小人背后,还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丑眼镜”。

黑瞎子牵唇一笑,举着娃娃,朝前面的江月喊道。

“下次见面,我给你报个绘画班!”

“只要998。”

闻言,江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有病。)

.......

天很蓝,风从耳畔划过,满目金黄的沙漠被他们丢在身后。

昨天,吴邪几人一路从西王母宫出来,在沙漠里走了好久。昏倒后,是之前阿宁找的藏族向导扎西救了他们。之前,潘子也被他们所救了。

先前在沙漠公路上,潘子拦下了一辆车,是他的东北老乡,热情地让他们搭一程路。

几人靠在车斗里,谁都没说话,静静地回想着这一路的经历。

“..........”

温度热得人昏昏欲睡,王胖子闭着眼睛,揽着昏迷的张起灵,让人靠在他的身上。

潘子屈膝,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着脑袋,也在想事情。

吴邪小心地将小哑巴的脑袋挪到自己的肩上。

小姑娘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看起来状况不算好。

为了让他们脱身,小哑巴在蛇母那里,受了严重的伤,一直没有醒。只不过她体质特殊,也不敢让人给她治疗,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恢复了。

这次从格尔木疗养院,到塔木陀,再到西王母宫,他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阿宁死了,吴三省原来是解连环,陈文锦进入陨玉,闷油瓶失忆了,小哑巴也忘了之前的事,江月和小花走了......

这一次的旅程,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吴邪忽然觉得心上有一道无形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手指抚开额前的碎发,经风一吹,那双清澈的眼眸渐渐泛了红。

王胖子在一旁感叹。

“这一趟出门太亏了。”

“咱们几个,都得在医院躺半个月。”

吴邪叹了一口气,没接话。

“........”

话落,王胖子又看向小哑巴,笑道。

“不过也不亏,小哥有了两个大闺女,我们捡了个小哑巴。”

旁边的潘子接了句他的话。

“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吴邪低头,看着靠在肩上的小姑娘。长长的眼睫紧阖着,脸色苍白,粉白色唇紧抿着,像是不太安稳。

抬眸,又看了一眼旁边同样昏迷的张起灵,轻声道。

“都忘了,也挺好。”

王胖子听见他的这句话,笑着打趣道。

“你说这小哥和小哑巴,真是亲生父女不成?”

“连失忆都一模一样地。”

思绪飞转,吴邪忽然想到昨晚上定主卓玛说的话。

“这位小哥的魂没丢,只是他把自己的魂藏起来了。”

说着,她又提到了小哑巴,表情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

“那个小姑娘......”

“没有魂。”

王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怎么会没有魂呢,老太太你看错了吧。”

“我们家小哑巴好着呢,多正常多乖啊。”

后来,还是他把激动的王胖子拉住,止住了他想要理论的话。

想到此处,吴邪甩甩脑袋,把那些复杂的想法甩出去。

有没有魂都好。

他只要知道,这些都是他很重要的人就行了。

.......

半个月后

北京,某脑科专科医院

吴邪双手插腰,皱着眉,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张起灵,心情焦躁道。

“你说他体温一直这么高,这烧也一直没退,烧得连身上的纹/身都给烧出来了。”

说着,朝病床另一边的王胖子看了一眼,指着那被高温烧出来的麒麟纹身,继续道。

“从那上面下来,就说过一句话,说什么,没有时间了。”

“谁知道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啊?”

闻言,王胖子跟着朝病床上的人看了眼。

张起灵紧闭着眼眸,因为发烧,额间有细密的薄汗,唇色发白。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清瘦又虚弱。上半身的衣服没穿,胸口,心脏处连接几根长长的线,最终导向床头的那台多参数监护仪。

发烧一直没退,烧得连他左肩上的一大块青黑色麒麟纹身都显现出来了。

王胖子跟着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都昏迷半个月了,还没醒。”

从西王母宫出来后,张起灵就陷入了昏迷,查不出原因,也一直不醒。

两人也是没了办法,前几天才把人带来北京的专科医院看病。

王胖子双手插腰,挺起那个吴邪说怀孕了八个月的肚子,有些惆怅地感叹道。

“这小哥失忆了,小哑巴也失忆了。”

“到底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就更没人知道了。”

听话,吴邪转过头。

他戴着一副黑边的细框眼镜,更显出几分斯文逸气,清俊文弱。在病房四处看了看,问道。

“对了,伊伊呢?”

王胖子在床沿边坐下,一边拿起柜子上的苹果开始削皮,一边说道。

“跑出去玩儿去了,这小丫头才醒几天,一刻也闲不住。”

“刚刚跑出去和小护士玩儿去了。”

说着,他停下削皮的手,微眯了眯眼,似乎是在回味什么。

“啧,你别说,这医院的小护士长得都挺漂亮地。”

“就之前来查房的那个,你看到没有,那身......”

话未说完,吴邪抄起一旁陪护床上的枕头,朝王胖子砸去,恨铁不成钢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着,气忿地朝他一指。

“我跟你说,现在我们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死胖子你别在她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地。”

“要是小哥醒了,看见你把小孩子教坏了,看你怎么负责。”

王胖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对了,我告儿你一有意思的事儿啊,想不想听?”

“什么?”吴邪莫名地看着他。

话落,便见王胖子在柜子上放下了削皮刀和苹果。

俯身,打开柜子,里面放着张起灵之前在塔木陀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背包。

王胖子将那个黑色的背包拎出来,拉开拉链,整个脑袋都钻进去找东西。

见状,吴邪急道。

“死胖子,你偷摸翻小哥东西,当心他醒了揍你。”

闻言,那个埋进背包里的脑袋就闷闷传出来一句。

“放心吧,小哥这啥也不记得的,估计压根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包。”

“在这儿,找到了。”

最后一句话,王胖子把脑袋从背包里抽出来,蓦然清晰了很多。

他举起手,手中是一根银色的簪子。

吴邪蹙了下眉,走过去,接过东西,仔细打量。

“这是什么,小哥包里的?”

那是一根银簪子,很简洁,只有簪头雕刻着几朵花,应该是梨花,瞧着很漂亮。

“小哥包里怎么会有根簪子啊?”

吴邪疑惑抬起头,就见王胖子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自己挑了挑眉,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指定是小哥哪个相好的东西。”

“要不然,你看看,他能放在背包最下面吗,肯定是很重要的。”

“我也是前段时间给小哥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

说着,王胖子也凑过来,和吴邪一起看着那根簪子。

相好的东西?

吴邪总觉得不太可能。

闷油瓶那清心寡欲的,像是饭都可以不吃的神仙样,能有个相好?他还一直随身带着人家的东西?

情爱这种东西,似乎不会在他这样的人身上出现。

此时,王胖子又把簪子拿过去,开始发挥他丰富的想象力。

“我猜,这根簪子,一定有一个非常凄婉的爱情故事。”

“小哥和她,本是一对相爱的恋人,他们相约好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女方的家人说不定没瞧上小哥,不同意姑娘和小哥在一起。”

“父母之命,姑娘不敢违抗,所以在新婚前一晚取下自己的簪子,送给小哥,说......”

说到此处,王胖子故意扯出了一副幽怨的女腔调,凄凄切切道。

“你我不能白首,我把这根簪子送给你,陪着你。以后,你要是遇上喜欢的姑娘,就把簪子扔了,忘了我吧。”

“但是,小哥一直没忘了姑娘,所以就一直把簪子带在身边。待到夜深时候,在无人处,自己就拿出来想一想。”

话落,王胖子还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好似被自己编得这个故事感动到了。

吴邪:“......”

“你有这编故事的能力,不如来写咱们这本小说算了。”

要他说啊,这簪子是闷油瓶追查的什么线索,估计还来得更可靠些。

思及,吴邪又拿过王胖子手里的银簪,细细打量。

瞧这款式,还有材料,估计有年头了,可以好好查一查。

王胖子瞥了他一眼,就道。

“你丫就不能有点情感细胞吗,好家伙,你对爱情过敏是怎么着儿?”

吴邪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不对,小哥包里装得东西不一定就是他的啊。”

王胖子眼珠子一瞪。

“好家伙儿,你说小哥是小偷!”

吴邪无奈道。

“我是说这也有可能是伊伊的东西,你忘了小哥从包里掏出过她的衣服吗?”

想起那件缩小版的连帽外套,王胖子又觉得可乐,随即笑道。

“诶,要说是小哑巴的也有可能,可以查查。”

说着,他又凑过来,撞了下吴邪,冲人挑了挑眉。

“但我还是保留这簪子是小哥情人的说法。”

他们讨论时的声音不免大了些。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栗色头发,颇为干练的女医生走了进来,皱眉道。

“家属不要在病房里大声喧哗。”

说完,注意到病房里的状况,神情蓦地一滞。

她的视线落在昏迷的张起灵身上,看见那布满整个左肩和胸口的青黑色纹身,不由得蹙眉。

待女医生凝神想细看时,忽然,面前出现一张白白胖胖的脸,装作自恋地抹着自己的刺猬头,冲人挑了挑眉,说道。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大声说话了。”

说话间,吴邪双手利索地扯过白色的被子,遮住了那块麒麟纹身。

转过身,同王胖子打掩护,笑着说道。

“是啊梁医生,要不,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不待女医生说话,王胖子便一把拉住她的手,满脸情真意切地向病房外走去。

“对,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诶,我....”

女医生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直接被王胖子热情地拉着出了病房。

见人被带出去,吴邪这才松了一口气。

蓦地,病房门又开了。

“哒——”

吴邪霎时有些紧张,一抬头,正看见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哑巴,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笑得乖巧地走进来。

一颗心顿时落下,见小哑巴走过来,随即露出一抹温和地笑。

“跑哪里去玩儿了?”

小哑巴走过来,一张小脸白白嫩嫩地,生得娇俏,但稚气未脱。及肩的黑色柔发,之前被王胖子胡乱给扎了个丸子头,回来就变成两个精致漂亮的小辫子了。

应该是那些小护士给她扎得。

听见问话,她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去找小护士玩了。

接着,把手中的那颗黄色棒棒糖递给他。

两颗黝黑的瞳仁,又明又亮,满是不谙世事的稚真和纯挚。

“给..你。”

吴邪笑着朝她摇摇头。

“你吃吧。”

见他不要,小哑巴又开开心心地拆开了糖果纸,往嘴巴里送。

之前从西王母宫出来,小哑巴受了严重的伤。也就是,他们把张起灵转来北京医院的前一天,她才醒。

自从她失忆后,记不得以前的事,但性子和之前差不多,天真懵懂。

嘴里的甜味开始蔓延,小哑巴圆圆的杏眸一转,看见吴邪身后昏迷不醒的人,盯着瞧了瞧。

又把视线重新聚焦在吴邪身上,清澈晶莹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疑惑。

“他...什么...时候醒?”

提及这件事,吴邪不由又觉得郁烦,摇摇头,还是对小姑娘安慰道。

“应该快了。”

小哑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握着棒棒糖,走过去,趴在床沿边,盯着昏迷的张起灵瞧。

“.......”

听胖胖和吴邪说,这个叫做张起灵的男人,是她的爹。她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是,却莫名地觉得和他很亲近。

不过,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都没醒。

眼下,小哑巴也不禁跟着担忧。

大大的杏眸里,流露出担忧之色。瘪着嘴,凄凄切切地看着病床上的张起灵。

(我以后,不会成为没爹的孩子吧?)

没人注意到的是,这时,张起灵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

“我回来了。”

这时,王胖子回来了。

一进门,刚好看见小哑巴哭丧着脸,趴在床沿边。

旁边的吴邪皱着眉,一脸凝色,看着窗外,默默流下了一行清泪。

顿时,他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不会吧,我就出去了一下。”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定定看着病床上的张起灵,眼眶开始泛红。

“天真,小哥..小哥...真地骑着鹤上西天了?”

“不,不能啊,刚还好好的呢。”

王胖子一下子跌倒在地,好似受了巨大的打击,心一沉,扯着嗓子就准备开始嚎。

“我的小哥诶——英年早,不是,寿终,不是......”

“我的小哥诶——你还这么年....你长得还这么年轻。”

“怎么就让我们黑发人送黑发人啊——”

王胖子坐在地上,牟足了劲儿,扯着大嗓门,双手一拍大腿,真是比专业的白事团队还专业呢。

吴邪扯下自己的眼镜,用手揉了揉被风吹得干涩的眼睛,嘴里不耐道。

“死胖子,你嚎什么呢,小哥还有气呢。”

“你这破锣嗓子是想送谁走呢?”

“小哥诶——啊?”王胖子的杀猪嚎戛然而止,“没,没走呢?”

他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正对上小哑巴无语的眼神,吸了吸鼻子,不自然道。

“那,那你和小哑巴哭什么呢?”

闻言,吴邪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无奈解释道。

“我是被风吹的。”

闹了一个大乌龙,王胖子难得臊了一个大红脸,强装镇定,嘴硬道。

“那你不早说。”

说着,自己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白白胖胖的脸上,表情颇有几分委屈。

“我一进来,看见小哑巴趴在床边上,还以为小哥....”

“算了算了,不想和你们说话了。”

说罢,胖胖双手抱怀,自己气呼呼地走到病床边,重重地坐在床沿上。

胖胖又委屈又生气。

小哑巴没说话,也跟着坐在床沿边,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棒棒糖,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张起灵。

她皱着眉毛想了想,抓住张起灵的手,把那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开,将棒棒糖塞进人的手里,握紧。

接着,那张稚气的小脸,忧心忡忡地看着紧闭着双眸的男人。

(你要快一点好起来。)

“诶,小哥....”

一旁的王胖子忽然指着那台监护仪,朝吴邪喊道。

“天真,你快看!”

“怎么了?”

吴邪走过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病床边的那台监护仪屏幕上,心率一栏的线图忽然有了起伏,不似之前一般平静。

吴邪下意识朝病床上的张起灵看去,发现他有了动静,发白的薄唇不安地嚅动了几下。墨色的眉微微蹙起,似乎是有要醒的迹象。

“小哥?”

“小哥?”

小哑巴见状,放下握住人的手。

撑着床沿,倾身去看张起灵,眸色紧张。

“.......”

可惜,张起灵并没有醒来,蹙起的墨眉慢慢松缓,心率再次归于平静。

见此,三人不由又失望地泄了气。

王胖子纳闷道。

“不对啊,咱们之前守了小哥那么久,他都没一点反应。”

“今天忽然有点动静了,这,怎么又昏过去了?”

思及,他摩挲着下巴,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这里没什么不同啊。

良久,他才有些迟疑地说道。

“难道,是觉得今天的天气好,所以小哥想起来遛遛弯儿了?”

吴邪不以为然。

“他昏迷了这么久,有反应说明他快醒了,是好事。”

“不对不对,”王胖子却不这么觉得。

视线一转,落到另一边的小哑巴身上,脑子里有道灵光一闪而逝。

旋即,王胖子开口道。

“小哑巴,你再抓着小哥的手试试。”

吴邪没搞懂情况,困惑道。

“干什么?”

“先别管,小哑巴,你先抓住小哥的手试一试,我要验证一个想法。”

王胖子的模样有些急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小哑巴依言照做,伸手,再次握住了张起灵的手。

见此,另一边的王胖子转过头,看向那台监护仪。

大概过了十多秒的样子,监护仪心率的那一栏再次有了变化,指数慢慢在往上走。

王胖子露出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看来,和我想得一样。”

吴邪也瞧出来不对劲了,看了眼茫然的小哑巴,还有病床上昏迷的张起灵。

他转头,冲王胖子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胖子瞟了他一眼,扬起下巴,指着那台监护仪,说道。

“还记得之前在雨林里,小哑巴拿小哥充电的事吗?”

吴邪点头,“记得,当时小哥说,伊伊挨着他,恢复得更快。”

“没错,”王胖子看向一脸茫然的小哑巴。

“既然,小哑巴挨着小哥能恢复更快。同理,小哥离小哑巴近了,也能更快好转。”

这意思倒是通地,但却过于玄乎了。

王胖子看吴邪似懂非懂的模样,换了一种说法,解释道。

“就像我之前说小哥是充电宝,能让小哑巴抓着充电,让自己更快恢复。”

“那么现在,我们也可以把小哑巴当做是一块充电宝。”

“现在,小哥没电了,就该轮到她给小哥充电了。”

这说法很形象,吴邪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的点,提取意思,总结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就像是两个互相能帮对方充电的充电宝。”

“在一方受伤的情况下,另一方能够帮助对方快速恢复?”

王胖子点头,将手搭在吴邪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哑巴和小哥的渊源,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深啊。”

小哑巴没能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也隐约知道,她挨着张起灵,应该就能让他尽快醒来。

她微仰着头,去看对面的吴邪,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事实上,吴邪是想起了在陨/玉外,江月说的那句话。

“留在这里。”

“对她更好。”

江月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吧,所以,当时才让小哑巴留下来跟着他们。

说起江月,自西王母宫一行后,她跟着解雨臣和黑瞎子离开,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传来。

这些日子,他们忙着张起灵昏迷的事情,也没能联系解雨臣。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当时,她和小哑巴都跟着进了陨玉。小哑巴失忆了,可她,应该是还有记忆地。

在那里面,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滴——”

手机传来震动,打乱了吴邪的思绪。

来电显示——小花,是解雨臣。

“喂。”

“怎么,大忙人怎么久也不来个电话,是忙什么大生意呢?”

电话一接通,解雨臣揶揄的声音便传来了。

吴邪看了眼病房里的其他两人,转身,走到窗户边回话。

“你就别打趣我了,最近怎么样?”

“......”

看吴邪接电话去了,王胖子转头看向小哑巴,露出笑容,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小哑巴,想不想让你爹快点好?”

闻言,小哑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想。)

“我说吴邪,你们也真是够可以的,把小姑娘扔我这儿就不管了。”

“怎么,是准备遗弃不成?”

解雨臣声线悦耳,但怼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

吴邪知道他是在替江月讨公道,也没还嘴,按了按鼻梁两侧的穴位,有些疲倦地问道。

“江月呢,她最近怎么样了?”

对面的语气好了一些,缓和道。

“那丫头一回来就和我说想去墨脱。”

“我派人陪她一起去了,他们进了雪山,信号不好,我也好几天没收到消息了。”

“现在,应该是还在雪山里面。”

说起来,解雨臣也觉得无奈,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也不由自主地按了下鼻梁。

从西王母宫出来后,江月才跟着到了北京,隔天就跑墨脱去了。

按说,那地方就跟高原上的孤岛一样。交通也不算便利,亦没什么特别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月一定要去那里?

前些日子,陪她去的伙计还传来消息,说他们进雪山了,好像是要去一座雪山深处的喇嘛庙。

再之后,他们进了雪山。信号不好,就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算算时间,现在也是第五天了。

解雨臣心中也免不得担忧。

“雪山?”吴邪的音量提高不少,疑惑道,“她一个小姑娘去雪山干什么?”

“哼。”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什么去了?”

“.......”

吴邪讪讪没回话,确实,他们之前忙着张起灵和小哑巴昏迷的事情,没能顾及到跟着解雨臣的江月。

现下,只能干笑了两声,解释道。

“这不是,她跟着的是你,我们才放心嘛。”

“哼。”

又是一声冷哼,这次倒是显出了一点傲娇的味道。

解雨臣回道:“放心吧,那丫头身手不弱,我又挑了几个身手好的伙计陪她,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

.......

待吴邪打完电话,一回头,就看见昏迷不醒的张起灵,被王胖子扶坐起来。垂着脑袋,依旧没清醒的样子。

王胖子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冲小哑巴加油鼓劲道。

“来,加油,小哑巴发挥出你的实力,我相信你。”

再看一旁的小哑巴,闻言,郑重地点点头。

而后,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张起灵。

蓦地,像电视剧里那种武林高手一样,令人眼花缭乱地,在空中打了个乱七八糟的招式。

接着,双手用力,重重地朝张起灵的后背一拍。

“哈——”

奇奇怪怪地,好像在传什么功法。

王胖子扶着人,跟着激动道。

“不对不对,小哑巴,你得像刚刚我教你的那样。”

“你得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绝世大侠,然后,用自己的内力帮小哥疗伤知道吗?”

小哑巴不解地看着他,有些磕绊,生涩道。

“内..力?”

王胖子一拍大腿,急切道。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但是我们是专业的。”

“看过电视剧吗,那里面的武林高手都是这么疗伤地。”

“信念感,知道吗,信念感。”

“来来来,抓紧时间啊,为了小哥能早日康复,我们再来一次。”

小哑巴乖乖点头,依言照做。

她又把刚才那套乱七八糟的招式比划了一通,紧接着,一张小脸跟着用力,十分严肃,坚定信念,开始发功。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紧接着,一只脚朝前迈出,同时双手重重打出一道空气,拍在张起灵的后背上。

“哈——”

昏迷不醒的张起灵,被这两巴掌拍得摇摇欲坠。

王胖子边扶着人,边去看一旁的监护仪,激动道。

“有用有用。”

监护仪上,张起灵的心率确实又开始变化了,慢慢上升。

看着那宛若邪/教发功的一幕,吴邪内心默默吐槽。

就算闷油瓶醒了,估计也是被打得痛醒的吧。

想着解雨臣找他有事,吴邪着急出门,临走前,只能冲王胖子叮嘱道。

“你要是不想小哥醒过来,第一个揍你的话,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

说完,又对小哑巴说道。

“伊伊,别和他乱学东西。”

.......

墨脱

山里的温度不高,入夜后,更是冷得骇人。

在那雪山的深处,寒冽的风从一座小小的喇嘛庙头顶拂过,带来冰冷和肃杀的气息。

庙里的灯都熄了,四周黑黢黢地。只看得见,夜色下,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山峦依稀能看出皑皑白雪的影子,映衬着天幕上的星星,愈发明亮。

耳边,连虫鸣也没有,只有寂静。

“......”

细看,那喇嘛庙的后院里,有两个小小的黑点。

视线拉近,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解雨臣和吴邪在担忧的江月。

她站在院里,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登山服。鬓边的碎发被夜风吹乱了,鼻尖,眼角,耳朵,跟着一起泛红。

江月静静凝望着面前的雕像,眼眸晶莹明亮,隐隐有泪光闪烁。

“.......”

那是一座看上去年代久远的雕像,身上披着一件冲锋衣,戴着防雪帽。雕刻的刀法并不算多好,寥寥几笔,也不精细,甚至都没雕刻完。

整座雕像,最精细地,应当是那张脸。棱角分明,透露出和他本人一样的清冷和疏离。

可是,他的表情,却是在哭。

他在落泪,分明只是一座雕像,却让人发自内心地跟着难过。

“......”

江月上前一步,脚下堆积的积雪轻微地发出声响。

纤细的手指冻得发红,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哭泣脸庞。

触及到石像的冰凉,蓦地,眼里的泪水也跟着夺眶而出。

她垂下脑袋,将额头磕在石像的肩膀上,泪水一颗一颗地砸向地面的积雪。本就瘦弱的身体跟着颤抖,在这个无人的黑夜里,才敢发出声音哭泣。

在那个时候,你是否也像这样,一个人在黑夜里默默哭泣。

在那些无人陪伴的日子里,你又是怎样一个人走了这些路。

那时候,见到她的你,是不是很难过。

.......

蓦地,自心脏处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又急又快,几近窒息。

江月的额头渗出冷汗,用力按着自己的心脏。

因为疼痛,胸口跟着上下起伏,缓慢,艰难地残喘着。

待这痛意慢慢褪去后,指尖下的心脏,倏尔,感受到了一道跳动。

“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

她怔愣地抬起手,似乎还不敢相信。

缓缓地,再次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咚....咚....咚.....”

在寂静的夜里,这心跳声十分清晰。

可是,她是没有心跳地。

她不该有心跳地。

今夜之间,她竟长出了一颗会跳的心?

江月错愕地笑了,泛红的眼角跟着落下清泪,有感慨,有喜悦,也有难过。

她慢慢抚上雕像的脸庞,动作轻柔,似乎是想帮他擦去眼泪。

而后,清凌的眸色逐渐坚定。

(之后的一切,就由我来完成吧。)

.......

与此同时,北京,某脑科医院。

才和解雨谈完事,回到医院的吴邪,心情并不好。

那张清隽的脸庞,眉眼间有着浓浓的疲倦,似乎蒙着一团阴云。

刚和解雨臣会面,他想问一下吴三省,不,是解连环的近况。没想到,解雨臣竟然不知道他的下落,两个人彼此都认为吴三省(解连环)在对方那里。

可没想到,西王母宫后,这个人竟然失踪了......

为此,他也和解雨臣大吵了一架。

吴邪满心疲惫的回到医院,在走廊上坐了半个小时,整理好情绪,才打开病房门。

“胖子,我回......”

说到一半,话音却戛然而止。

冷清的病房里,张起灵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王胖子歪倒在一旁的陪护床上,早已呼呼大睡,张大着嘴巴,就差没流口水了。

吴邪下意识收声,却发现没看见小哑巴的踪影。

随即,他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先到这层的护士站去找,小哑巴平时最喜欢去那里找人家护士小姐姐玩了。

穿过空荡的走廊,来到夜晚的护士站,里面只坐着两个值班的小护士。

吴邪走过去,还没说话,一个清秀的护士就露出笑来。

“你是伊伊的哥哥?”

这些天,小哑巴都和这些护士混熟了,所以护士对他们这些小哑巴的“家人”也很熟悉。

吴邪就点点头,礼貌问道。

“她还没回病房,所以我来看看她在你们这里吗?”

护士就摇摇头。

“上午她一直都在这里玩,下午就来过一次,之后就没看见了。”

吴邪不免皱起眉头。

大晚上的,那这小丫头跑哪儿去了?

护士又回想了一下,提醒道。

“不过,她下午来的时候好像挺伤心的。过来问我们,哪里有卖纸钱的,她说她要给她妈妈烧纸钱。”

“她妈妈?”吴邪瞪大眼睛,黑边眼镜都滑落了一截。

小哑巴哪来的妈妈?

护士就点点头,表情也跟着有点悲伤。

“对,伊伊说她妈妈是因为生她的时候不幸去世了,所以想给她烧点纸。”

吴邪:“! ! !”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今天才生的?现在去烧纸了?

“那她去哪里买纸钱了?”

他们来北京后一直在医院里,小哑巴更是认不得路,可别给走丢了!

护士看吴邪着急,又赶紧问了一下白天值班的同事,给了一个距离医院两条街的位置。

“麻烦你了,谢谢。”

吴邪匆匆告了声谢,就赶紧往医院外面跑。

这死胖子,准是又和小哑巴说了什么他编造的故事,所以小哑巴才会想去烧什么纸钱的。

大晚上的,人要是走丢了,小哑巴还属于黑户,报警的话,派出所该还是会管的吧。

想着,吴邪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

从医院电梯出来后,漏夜狂奔了两条大街,火急火燎地往护士说的丧葬店赶去。

深夜,街上的行人和车子并不多,加上这个医院位置稍微有些偏,更是渺无人踪。

“伊伊,伊伊!”

吴邪心急如焚,焦急地在街边的两条人行道左右到处看,生怕错过小哑巴的身影。

“伊伊——”

“伊伊——”

跑着跑着,吴邪来到了一个冷清的十字路口。

红绿灯在街头闪烁,路上却没有一辆车,斑马线上也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地。

冷风一吹,迎面吹来了几张白色的纸钱。

吴邪伸手一抓,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过十字路口,再拐过街角的弯,就看见一个小姑娘蹲在路边上,正一边哭,一边往火堆里放纸钱。

“呜呜呜呜妈..(妈)我好...想你.....”

午夜十二点,一个小姑娘在无人的十字路口烧纸钱,也就鬼片敢这么演!

吴邪也被嚇了一跳,脚步顿了一下,才敢继续往前走。

小哑巴的头发被冷风吹得乱糟糟地,脸颊上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还在持续掉眼泪。哭得一张小脸通红,跟个流浪的小疯子似的。

她一边往火堆里加纸钱,一边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我多烧...钱给你....”

“你要...保佑...我..爹...快点好起来....”

说到这儿,她又猛地抹了一把眼泪。

“我不想...成孤儿啊啊啊啊——”

最后,情绪彻底崩盘了,开始嚎啕大哭。

吴邪在后面看着,本来还挺悲伤的。结果小哑巴一哭,他又觉得有点搞笑。

“噗——”

不厚道的某人,差点没来个喷笑表演。

对不起,实在没忍住。

他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憋笑憋得脸发酸。

“呼——”

吴邪长出了一口气,稳定好情绪,走过去。

“伊伊。”

听到声音,小哑巴转过头,露出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

一看见吴邪,她哭得更伤心了。

“吴邪...哇啊啊啊啊啊——”

“我....会不会变成....孤儿啊.....”

见她哭得好不难过,吴邪又觉得有些不忍,安慰道。

“不会的,小哥再过几天就会醒的。”

他说这话时,蹲下身,和小哑巴平视。

“真的...吗?”

小哑巴红着眼,湿漉漉的杏眸看着他,透着担忧和胆怯。

吴邪不由心软了几分,嗓音温和道。

“当然是真的,医生说小哥只是受伤比较严重,所以得多几天才会醒。”

“可...可是,”小哑巴又有要开始发洪水的架势,“可是我....没有妈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

话都没说完,小姑娘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巴,开始嚎啕大哭。

吴邪蹲在她身边,莫名感觉自己在哄骗流浪儿童,不禁有点头疼。

看着嗷嗷哭的小哑巴,吴邪果断抬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本正经道。

“谁说你没有妈妈的,胖子就是你的妈妈!”

胖子,谁让你和小孩子乱说呢,现在我只能牺牲你了。

话落,吴邪瞬间感觉被自己捂住的小嘴巴安静了。

垂眸一看,小哑巴红通通的眼睛,瞪得跟一对红灯笼似的,似乎已经被这个振聋发聩的消息给炸傻了。

脸上似乎写着一行字“我没读过书,你别骗我。”

趁她没反应过来,吴邪赶紧糊弄,不是,哄道。

“虽然你的亲妈妈不在了,但你可以把胖子当做你的妈妈嘛,是不是?”

“你看啊,胖胖会给你扎辫子,会给你买吃的,还一直陪着你,和妈妈是一样的。”

吴邪想过了,小哑巴失忆了,现在就认为闷油瓶是她爹。既然王胖子已经编出小哑巴的妈妈去世了,那他就干脆顺着往下编。

妈妈不在没关系,胖妈妈在!

胖子,你丫可不能怪我啊,这可是你自己种的因。

好一会儿,小哑巴才看着吴邪,慢慢开口道。

“可是..可是...胖胖要拿...我的吃的....”

她的语气有点纠结,但是没纠结为什么王胖子成了她的妈妈,而是王胖子当她的妈妈,会拿她的吃的。

吴邪哑然失笑,压着笑意道。

“那他要是拿你的吃的,你就来和我说,我帮你拿回来。”

小哑巴又想了想,似乎是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半响才点点头。

“好....”

见她真应了,吴邪又忍不住笑开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无奈道。

“你还真是好骗啊,要是以后别人骗走了怎么办呐。”

闻言,小哑巴立即反驳道。

“我不..会的。”

听话,吴邪蓦然一愣。注意到小哑巴眼里的认真后,好看的眉眼又舒展开了,好似西湖的湖面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好,你不会。”

小哑巴一直看着他,不由有点出神。

十字路口,橙黄色的路灯下,吴邪半蹲在她身前。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很衬他的气质斯文又干净。

路灯的光投下来,落在那张隽逸的脸上,将线条刻画地既流畅又柔和,映得黑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也带着点光的色彩,温柔如水。

小哑巴像个小花痴一样,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

(吴邪真好看。)

“好了,”吴邪站起身,“街上是不允许烧纸钱的,我们收拾好就回去吧。”

“来。”

说着,他伸出手,将小哑巴拉了起来。

小哑巴手里还捏着一沓纸钱,站起来后,又盯着吴邪看了好一会儿。

倏尔,她又语出惊人道。

“吴邪....要不你...当我..妈妈吧?”

正在收拾火堆的吴邪立即转头,小狗眼睛里满是震惊,脸上写满了三个大字“使不得”!

“! ! !”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委婉(果断)的拒绝,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穿着荧光绿马甲的交警,正朝这边大步走来。

“你好,我是北京市****交警。”

交警同志走过来,率先帅气地敬了一个礼。

然后,看着吴邪正在收拾的火堆,正经道。

“先生,十字路口是不允许烧纸钱的。”

吴邪也没想到交警同志这么晚了,还在上班。他本来想着赶紧把火堆收拾了,带着小哑巴回医院的,结果这下遇到交警了。

于是,一大一小站在深夜的路口,愣是被交警叔叔严肃教育了半小时,知晓了在路边烧纸钱的危险性,并且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交警同志看两人态度好,尤其是小哑巴以为自己犯下了什么塌天大祸,怕人要把吴邪和她抓走,差点又要哭。

“对不起...我下次...不烧了...”

“你别抓..吴邪...抓我吧....”

她本来就才哭过,白生生的脸上还有两道明显的泪痕,眼睛又红又肿,看上去可怜得不了。

交警看得一时也心软了,十分体谅地拍了拍旁边吴邪的肩膀。

“小姑娘亲人才去世,心里难过,能理解。”

“你这当哥哥的,要好好安慰她。”

吴邪听得汗颜,但这时也不好反驳,只能点头。

“我会的我会的。”

交警:“这次就不罚款了,你们收拾好就赶紧回家吧,晚上太冷了。”

话落,交警同志就骑着小车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待吴邪带着小哑巴收拾完火堆,处理好没烧完的纸钱,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推开病房的门,王胖子正上完厕所又要往床上躺,看见颇为狼狈的两人,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

“怎么了你俩,大半夜不睡觉,跑哪儿做贼去了?”

吴邪直接瘫在沙发上,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整出来的好事!”

王胖子有点懵地指着自己。

“我怎么了?”

说着,又看见小哑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还有明显哭过的脸,问道。

“小哑巴,怎么了,你被吴邪打了?”

小哑巴走到昏迷的张起灵床前,按着这几天的习惯,对他喊了一声。

“爹...”

接着,路过王胖子身边时,又对他喊了一声。

“妈...”

王胖子顿时清醒了,从陪护床上蹦起一米多高,惊道。

“小哑巴你喊我什么呢?!”

.......

墨脱

绵延的雪山交叠起伏,那些白净的雪常年未完全消融。因此,气温也总是冷地。昨夜,又下了一场雪,这便更冷了。

清晨,暖黄色的阳光先从雪山折射,再进入喇嘛庙,投在红墙上,带来了几许暖意。

一个穿着紫红僧裙,外头又套了件厚厚藏袍的老喇嘛,朝江月微微点头。

“前尘之事,勿多在意。”

老喇嘛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了,眼珠却并不浑浊,反而十分清明。

他看着江月,眸光夹杂着岁月的沉淀,自有一种超脱之感。

“贵客,莫再因前尘之事困扰已身。”

闻言,江月点头,朝他虔诚地做了一个揖。

“.......”

转身,看向在一旁等候的几个伙计,说道。

“走吧。”

前头的一个伙计推开庙门。

昨晚的积雪已经没到了门槛,下山的路被雪淹没了,只隐约看出部分,不好走。

这似乎也是一个预示,从此之后,她要走的这条路注定坎坷,布满荆棘。

“现在走吗?”

伙计转过头,询问江月的意思。

江月眸色坚定,声音清脆。

“开路,走。”

一声令下,伙计们也都拿出铲雪铲,纷纷准备开路。

老喇嘛站在庙门口,目送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下山小路的尽头,缓缓转身,关上了古朴的庙门。

雪山深处,那座小小的喇嘛庙再次合上门。

就像是一段久远沉重的岁月,默默等待着下一个听故事的人。

.......

“江月小姐,用不用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

一个叫做解虎的伙计,模样瞧着是这群人中最机灵的。

刚下山,便凑过来询问江月的安排。

下山的路不好走,加上又下了雪,几个人接连开路,也走了五六个小时才下山。

江月回头,见几个伙计脸上皆是通红,饶是这里的气温低,额头却在出汗。呼出的热气,顷刻化作了白白的冷气在空中消散了。

她点头,“找地方吧。”

这次的墨脱之行,解雨臣派了六个伙计过来跟着她,身手皆是上乘。要不然,也不能陪她上这地形复杂的雪山。

很快,那个叫解虎的伙计找到了一家藏民开的旅店,跑回来带路了。

旅店不算大,很朴素,由于是当地人开得,还算干净。

他们一进去,老板娘就热情地端来了当地的油茶,还有一些能果腹的肉干,招呼他们吃东西。

几个伙计也累坏了,纷纷扯下防雪帽,端起滚烫的油茶就往嘴里灌。

“怎么样,我们的油茶可好喝?”

穿着米黄色藏袍的老板娘,带着很浓的藏音,用蹩脚的汉语说道。

“好喝好喝。”

“这肉也好吃。”

几个伙计累了大半天了,吃什么不香,闻言接连点头。

江月端起油茶喝了一口,微微蹙眉,不太习惯这股味道。

只喝了一口,便把杯子放下了。

“江月小姐,当家的电话。”

这时,解虎递过来一个手机。

之前在山里没信号,现在下山了,他自然得赶紧给解雨臣打电话汇报情况。

江月把电话接过来,站起身,走到窗外,看着远处绵延的雪山。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小丫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解雨臣也未在意,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反而松了一口气。

开口,嗓音清越,好似晶莹的雪花轻轻落到悬崖间的雪松上。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

闻言,江月默了一瞬。

“我还要....去其他地方。”

“让你的伙计...回去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生硬,但解雨臣知道江月一向是直来直往地,自然不会计较。

他道:“伙计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接下来去哪里,出墨脱了,用不用我安排车来接你?”

听话,江月却默默蹙了眉,续道。

“他们跟着...不方便...”

她不喜欢和太多人在一起。

“吵。”

解雨臣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倏尔笑了。

这次陪着江月去墨脱的几个人,都是他亲自拨的,确实有一两个爱说话地。

当即,解雨臣也不勉强了,说道。

“好,等出了墨脱,我就让他们回来。”

“但解虎得跟着,你身边有人,我也放心。”

江月想了想,解虎倒是不怎么爱说话,为人也机灵,便同意了。

“好。”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少了,又添了一句。

“谢谢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轻笑,解雨臣的嗓音悦耳好听。

“什么时候跟我也客气了,当初在西王母宫,你不也救过我嘛。”

闻言,江月没说话,唇角微微勾了下,很浅。

电话那头,解雨臣似乎很忙,又匆匆叮嘱了江月几句,便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嘟....”

将手机还给解虎,江月才坐下来。

那个藏族的老板娘,抱着一小坛子酒过来了,颇为热情道。

“小姑娘不爱喝油茶,要不要尝一点我们藏族的酒,暖暖身子?”

江月摇摇头。

那藏族老板娘还想再劝,旁边的解虎便主动过来拦她了。

“我们小姐不喝酒,你把酒端过来给我们就是了。”

闻言,那藏族老板娘神情一滞,随即掐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抱着酒坛子走了过去。

“好啊,我们这酒可香可好喝了。”

见老板娘抱着酒坛子过去了,江月冲解虎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后者点点头,模样很恭敬。

“.......”

......

北京,某脑科医院门口。

潘子上前,抱了一下吴邪,拳头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三爷,保重。”

“保重,潘子。”

吴邪同样拍了拍他,语气不免有些沉。

因着吴三省(解连环)失踪的事情,担心长沙的盘口要乱,潘子知道后,立即说要回长沙先稳住生意和盘口,再等着三爷回来。

今早上才和吴邪商量了,中午就买了机票,下午这就要走了。

“潘爷,保重。”

一旁的王胖子上前,和他击了下拳,尽在不言中。

潘子笑着点头,视线落在旁边的小哑巴身上。见她眨巴着眼睛,依依不舍地举着手,朝他挥了挥。

虽然她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但是这段时间潘子对她很好,她也是知道地。现下,知道人要走了,她也舍不得。

小姑娘苦兮兮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可乐。

潘子不由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走了。”

说罢,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径直转身,上了车。

目送着那辆黑色的汽车远去,吴邪和胖子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小哥已经转到精神科了,”王胖子说道。

“目前看来没什么好转,要不然你先住下来吧。”

张起灵仍然没有醒,虽然小哑巴和他待在一起,有利于他的病情恢复,人中途迷迷糊糊地也醒过几次,但很快又陷入昏迷之中。

反反复复,总未好转。

提及这件事,吴邪也是担忧,点头应道。

“好。”

话音刚落,他却忽然接到了他二叔吴二白的电话。

之前,吴邪给他发邮件说了最近的事,吴二白才打了这个电话过来。随后,吴邪向他追问一些问题的细节,可吴二白都隐瞒不说。

几番要求,他才好不容易松口,让吴邪明天回去谈事。

但吴邪深知吴二白的个性,他明天回去,肯定见不到人了。所以,他决定当晚就杀回杭州,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即,吴邪就给守着吴山居过日子的王盟打了电话。

“给我订两张回杭州的票。”

“知道了,回去就给你发工资。”

见吴邪挂断了电话,王胖子看了眼旁边的小哑巴,问道。

“怎么,你带小哑巴回去啊?”

吴邪点头。

“现在小哥的病情不稳定,你也不能分心看着他们两个,就让伊伊跟我先回杭州吧。”

吴邪考虑得周到,王胖子当即也没说什么,点头,叮嘱了几句。

“路上小心,等小哥好了,我带他去杭州找你们。”

三言两语,小哑巴也知道自己要跟着吴邪去杭州了,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

就是从医院离开时,这虎孩子直接跪在地上,冲着病床上的张起灵“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站起来后,泪流满面地一边打嗝,一边伤心道。

“爹,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我不想成...成孤儿....”

小姑娘哭天抢地的,好不伤心,搞得平时和她玩的小护士全部跑过来看。

吴邪面露死亡微笑,看向王胖子,咬牙切齿道。

“死胖子,你再教她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保证,小哥醒过来,杀得第一个人就是你。”

当天晚上,吴邪就带着小哑巴坐上了回杭州的飞机。

说起来,小哑巴能坐飞机这件事,还多亏解雨臣帮了忙。

因为之前江月要去墨脱,肯定是坐飞机方便,这就肯定得涉及到身份证明这些东西,他便找人帮忙办了,顺带也把小哑巴的办了。

两个小姑娘双胞胎,江月,江伊,身份证上写得清清楚楚。

高空之上,安静的飞机客舱里,广播响起了“叮咚”的提示音,随后一道温柔的女声开始播报。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受航路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您尽快就座,系好安全带.........同时,我们也将暂停客舱服务,谢谢。”

正在睡熟的小哑巴忽然感觉自己晃了一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转过头,她发现旁边的吴邪还没睡,而是借着此时机舱内并不明亮的光,垂眸,认真地在翻阅着什么。

他的眉头一直皱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

小哑巴看着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纠结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看见吴邪身上的毯子滑到了腿上,小哑巴伸手,想帮他盖好。

她刚一动,吴邪就注意到了,放下翻阅的资料,视线转过去。

“伊伊,你醒啦。”

“嗯,”小哑巴点点头。

说话间,她捡起滑到吴邪腿上的毯子,缓缓上拉,正准备给他盖上.....

“吴邪....你...”

就在这时,飞机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小哑巴一个没刹住,给人盖毯子的手猛地往上一扑,直接把吴邪的脸都盖上了。

吴邪,你安息吧!

突然眼前一黑的吴邪:“.......”

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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