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阴木棺音
“阿奇。”
在阿奇快用眼神把“自己”杀死时,多亏不远处的白荧及时开口,才堪堪把“自己”这条命从黑白无常手里抢回来。
“诶,我来了。”
听到声音,阿奇忙不迭应了一声。
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
他紧盯着“自己”,眸色锐利,眸中似乎燃着两簇熊熊的火焰。
最后,忿忿地扔下一句狠话。
“臭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说罢,他就甩下“自己”,朝水池边的白荧走去。
“自己”落在后面,挑了挑眉,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小声吹了会儿口哨,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吴邪:啧啧啧,岑真这小子真地蔫坏。
不过....
吴邪脑海中飞快闪过了什么,急忙去抓,却只抓住点细枝末节。
之前,白荧救“自己”的时候,情急之下,把他丢进了会流往这个蓄水池的水里。而先前,他和阿奇都没发现那里有水。
白荧是怎么刚好看到的?
应该没有那么巧。
而且,吴邪总隐约觉得白荧对这里似乎有些熟悉。
“自己”慢悠悠往水池边走。
远远地,看见白荧和阿奇站在黑沉沉的水岸边,凝望着中央的黑棺。
走近时,正听到阿奇说了一句。
“棺材是从别处冲过来的。”
他们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应该是整个地宫的排水中央系统。所有地宫的水都会汇聚到这里来,然后从这里,估计会排到他们进来的那条江里。
吴邪默默在心里分析。
苗疆这带多水墓,所以这边的大型墓葬基本上都会有比较完善的排水系统。
说起来,他们下来之后见到的都是被苗寨人改造过的地宫。到目前为止,可能也就这口黑棺能和原本的墓主扯上关系了。
不过,看这口黑棺的规格,似乎不太会像是拥有这样一座庞大地宫的墓主啊。
而且居然还被水冲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墓主被冲过来的时候,体验项目是不是“激流勇进”,反正“自己”刚才应该是被这么冲过来地。
难道,这口棺是陪葬棺?
忽而,前面的阿奇又往水池里走了几步,盯着黑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又转过头问白荧。
“要不要打开看看?”
白荧侧站着,“自己”看不太清她的神情,只瞧见她微凝了凝眉。
看着那口黑棺,眸中似有抹疑色。
“......”
“要不.....”
这时,“自己”又默默举起手,试探问道。
“我再问问?”
说着,“自己”又开始从怀里摸算卦的家伙事儿,作势要马上起一卦。
阿奇一听,立马觉得不靠谱,站在水里狐疑地看着“自己”。
“你到底会不会算卦啊?和哪个半吊子师父学得?”
“自己”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反驳道。
“我当然会了,我学了可久了呢。”
说罢,就将摸出来的三个铜板一一塞进湿漉漉的龟壳里,捂住头尾两个口。
凝神定气,拿在手中晃了晃。
彼时,空旷的空间里,立马响起一道很清晰的铜钱碰撞声。
片刻,决定他们是否开棺的三枚铜钱停止摇晃。
“哒,哒,哒。”
“自己”小心地把铜钱放在地上,蹲着身子,认真地看了好久。
“能开。”
“里面没东西。”
“自己”说得十分肯定,肯定地吴邪都有点心虚。
那个卦象所代表的意思,确实是平安,无惊无险。
但是,他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呢?
一听可以,早就跃跃欲试的阿奇忍不住了,抽出腰间的苗刀。
黑色的眸子亮起雀跃的色彩,慢慢朝水中央走去。
“老子倒要看看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白荧站在岸边,离水池有一步的距离,静静地看着阿奇。
“......”
“自己”也没干看着,估计是想起答应白荧要好好表现。将龟甲和铜钱揣好后,又掏出之前阿奇给的一把小短刀,大步迈进水池里。
蹚着水,快步追上了阿奇。
阿奇见“自己”跟来,偏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岑少爷,胆子越来越大了,死人都敢看了?”
“之前那么多的死人我都看了,不差这一个。”
“自己”握紧短刀回道。
池子里的水没过了大腿,跟才化了的冰水一样,寒意直直钻进骨头缝里,冷得“自己”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见此,阿奇哂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
下水后,吴邪才发现这个水池不算浅,一直到水深没到腰间时,“自己”和阿奇才靠近棺材。
靠近一看,黑棺其实不算大。
怎么说呢,装一个成年人估计都有点费劲。
“自己”和黑棺并站到一起,还堪堪高出一截。
阿奇也道:“这口棺,充其量也就装个孩子了。”
“自己”没说话,看着近在眼前的棺材,估计有点紧张。
吴邪心中感慨,岑真这小子也算是阔少爷了,哪儿干过这事儿啊。
阿奇绕着棺材转了一圈,最后在“自己”对面停下了。将苗刀拉长了些,一刀插进棺材缝里开始撬。
见状,“自己”也忙跟着有样学样,将小短刀怼进棺材缝,撬了起来。
因为不得技巧要领,一使力,手一滑,差点在水里摔个大马趴。
阿奇就在旁边嘲笑。
“不用给我表演节目,我不爱看落水狗。”
“自己”存着气,再次将短刀塞进棺材缝,开始撬。
这时,吴邪注意到,这口黑棺的材料非常特殊。
是木头的,泡在水里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却没有腐烂。
整个黑棺的色泽,黑得发亮。仿佛被这片水池里的水滋养着一样,表面十分细腻,就像玉一样。
“自己”不由地在棺材盖上摸了一把,还有点滑。
凑近了,居然还有种沉沉的香味?
“这是....”
“自己”似乎有些拿不准。
“阴沉木做的?”
听话,对面的阿奇抬头来,对“自己”露出赞赏的眼神。
“可以啊岑腋毛,不愧是少爷啊。见多识广,阴沉木都认得。”
“自己”面无表情道。
“别叫我岑腋毛。”
阿奇随口一答。
“好的岑腋毛,快点干活,别偷懒。”
听话,“自己”只得继续用小短刀帮忙撬棺材。
黑棺并不是用铁钉钉上地,而好像是用一层特殊的胶,在棺材缝的四边一抹,非常结实。
阴沉木的棺材?
吴邪在心里思索着。
民间常说一句话,“家有黄金万两,不如乌木一方”。
这里的乌木,指得就是阴沉木。
阴沉木是天然形成的,密度较高且耐腐性极强的木材。所以,这口黑棺才在这里泡了这么久,都没有腐烂。
据说,阴沉木做的棺材万年不腐不朽,不怕虫蛀,是封建帝王们真正能够享受到的棺木极品。曾听说,上世纪有位和政治有关的“大人物”,死后下葬用的棺材就是阴沉木做的。不过,听说他那副棺材的材料是拼出来,而不是整块阴沉木做的棺材。
以此,足见阴沉木的珍贵。
面前水里的这口黑棺,才是真正全用阴沉木打造的啊。
先前还说人家这口棺秀气呢,现在看来,浓缩的才是精华啊。
不过,能用整料阴沉木做棺材的,究竟是何等人物啊?
“哗——”
手下的棺材,由阿奇那方率先猛地一松。紧接着,整块棺材盖就呈开门式的,从他那边一推,直接打开了。
“哗——”
猝不及防,棺材盖开门,直接给“自己”来了一个开门杀。
“咚!”
脸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壁咚算什么,他这是棺材咚!
再接着,脚下的水池突然开始异动起来,好像有很多东西从棺材里钻出来了。悉悉索索地,还有“吱吱吱”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自己”没顾得被撞的脸,低头一看,有非常多的水耗子从棺材里游出来,在水面上扑腾着游泳。
那沾了水,光溜溜的毛,无数双小黑眼珠子在水面一一亮了起来。
“好多,好多耗子,阿奇!”
“自己”慌乱地拍开一只顺着腰爬上身的水耗子,急忙喊对面的阿奇。
“阿奇,阿奇,耗子阿奇!”
“耗子!”
隔着一块棺材板,阿奇那边不时就响起砸水花的声音,溅起的水淋了“自己”一脸。
他暴躁地回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以为我这里没耗子吗?”
“别喊了,你当老子是猫吗?”
话落,又听到一片哗啦哗啦的水声,他估计也在和杰瑞们大战。
这些水耗子凶得很,游着游着就往“自己”身上爬,好些直接围着“自己”张开嘴,当蛋糕一样啃了起来。
“下去下去,艹!”
“死耗子你咬哪儿呢?!”
“.......”
水池里,接连不断地就响起“自己”和阿奇的惨叫声。
忽地,一根绳子从岸边疾速抛了过来,落在水面上。
岸边的白荧朝他们喊道。
“先上来!”
“自己”的腰,腿,都快被水耗子们啃得快漏了。忙不迭游过去,抓住绳子,往岸上游。
阿奇后一步跟上,他将绳子系了个圈,愣是在水耗子们的围攻下将黑棺套了起来,然后才往岸上游。
“艹,天杀的耗子,等老子上岸,把你们全都做成烤肉!”
话音刚落,又响起一声惨叫,颇有撕心裂肺的味道。
“啊——老子的胸,不许咬!”
“自己”狼狈地抓着绳子往岸边游,身边还跟着十几只水耗子一起。有些甚至还游到他的前面去了,和着冰冷的池水,差点钻进他的嘴里。
恶心得“自己”又想吐,又不敢停下来,只得咬着牙往岸上游。
“噗——”
终于游到岸边,“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趴在地上就吐了起来。
“呕——”
阿奇后一脚上岸,身上挂了几十只咬着不放的水耗子。
他一边扭着腰狂甩,一边怒骂道。
“妈的,松开!”
“老子不是你们娘,我他妈没东西给你们喝!”
“艹!”
骂完耗子,他又开始骂“自己”。
“岑腋毛,你和哪个江湖骗子学得算卦?”
“路边老太太随便一拨搓衣板,都比你算得准!”
“算都是什么破玩意儿,你不是说棺材里没东西吗?这些耗子是什么,你们家亲戚在里面请客吗?”
吴邪也道,这小子确实不靠谱。奇仔,你受骗,不是,受苦了。
白荧转悠在“自己”和阿奇身边,将跟着上岸的水耗子赶走。
一挥剑,挑起一排湿漉漉的毛黑团。
她皱着眉,将耗子甩开。
重复了好几次,还杀了好几十只,一直到那些水耗子怕了,才纷纷跑走躲进黑暗,不敢再来犯。
因为白荧的血并不驱这些东西,数量庞大的水耗子也有趁乱咬了她的。
最后,白荧看着手背上被咬破的血口,面无表情地对阿奇说道。
“阿奇,这些老鼠可能生病了,给它们开点药。”
“自己”半趴在地上,吐完后神智不太清晰。听话,还问了句旁边的阿奇。
“药,什么药?”
阿奇就冷笑着从怀里摸出药瓶,阴恻恻道。
“老鼠药。”
经此一番,把三人折腾地够呛。
待缓过来点劲儿后,阿奇就扔了一瓶药给“自己”。
“在被老鼠咬得的地方涂上。”
也是,谁知道这些耗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病菌啊,别给他染个鼠疫。
拿到药后,“自己”悄悄朝对面的白荧看了一眼,别过头,和阿奇对了一个眼神。
然后,两个人默契地往一个地方走。
“.....”
“自己”和阿奇都被咬到了一个不能言说的地方,为避免不雅画面的出现,两个人只能躲起来上药。
上完药后,阿奇率先穿好衣服,上下扫了“自己”一眼,露出个莫名地痞笑,吹了声口哨。
“岑少爷,你的子女缘今天可就折损了不少啊。”
“自己”面不改色地提好裤子,淡定道。
“阿奇的子女缘倒是好,水耗子们都抢着往你裤子里钻。”
一提这事,阿奇就炸了。
“我警告你,刚才的事不许说出去,知不知道?!”
“不然.....”
他的话没说完,“自己”便接了上去,唇角扯出假笑。
“那也请阿奇不要多话咯~”
“不然.....”
话音拖长,无端多了一种威胁人的味道。
阿奇一听被人威胁了,当即又要像个鞭炮一样炸开了。
“自己”一边和他拌嘴,一边走向白荧的方向。
看到还立在水中的黑棺,三人合力,本想把棺材拉上来,免得水里还有残存的水耗子咬人。但那口黑棺重量非常可怕,他们折腾了一会儿,棺材仍在水里纹丝不动。
无奈,阿奇只能自告奋勇,再次下水。
这次,“自己”没跟下去。
一是现在水池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二是万一再出来个什么东西,免得给阿奇添乱。
“哗——”
阿奇跳下水,有了第一次的下水经验,他这次轻车熟路,但依旧谨慎。
他在水中侧着身前进,微微低着腰。左手在前,右手后高举苗刀,一步一步朝黑棺靠近,如同一只狩猎的狼。
背影很像电视剧里演得绝世大侠。
阿奇这种动作也十分有技巧性,一遇到危险,他可以立即上前拔刀,也可以马上扭头回岸。
“阿奇,注意水里。”
岸边的白荧提醒道。
阿奇快接近黑棺了,遥遥传回来一句。
“知道了姐。”
见阿奇离黑棺越来越近,“自己”怕发生之前水耗子的变故,赶紧把短刀摸出来,握在手中。
上前一步,挡在白荧面前。
吴邪在心中暗自点头。
不错,虽然身手差,不,虽然没有身手,但是有危险知道先保护女生,不错。
加一分。
“自己”感觉到被挡在身后的白荧,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但是没说话。
“.......”
吴邪在心里脑补白荧此时的心理活动。
小样,一会儿你自己先跑快点就行了,省地我还得回来救你。
因为“自己”现在站在岸边,往前一脚就是黑沉沉的水池。偶尔的余光瞥过,模模糊糊地,吴邪能从水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岑真,他还不知道这小子究竟长什么样呢?
乌沉沉的池子,水面轻幽地摇晃着。倒映出一张隽逸好看的脸来,比较白,显得有些病弱。乌眉,眼眸深邃,长得倒是不错。
岑真的头发比阿奇略长一些,因为沾了水,额前的碎发贴在耳边。眼角8有颗痣,莫名多了一点惑人的味道。
尤其是,他的额头上还缠着一个红绳抹额。
不夸张地讲,倒是很符合一些小说中对于苗疆少年的幻想。
只不过,要吴邪来说,啧,烧包,这小子真烧包。
“我到了!”
阿奇的声音由水中央传回岸上。
喊完话,“自己”就看见他往敞开的黑棺走近了一点,似乎是在打量里面的东西。
好一会儿,他才转头,对岸上的白荧喊道。
“里面是一尊观音像!”
观音像?
不待疑惑,阿奇又紧接着一句。
“用人做的观音像!”
“人?”
闻言,白荧眉眼微凝。
黑棺里,是一尊观音像?
棺材里放观音?
怕不是观音,是棺音吧。
片刻,“自己”突然听到白荧朝水里的阿奇大声喊道。
“阿奇,把盖封好,上来!”
她的语气多了一抹急切,有些反常。
“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握紧手中的短刀,如临大敌般地看着那口阴沉沉的黑棺。
“.......”
“好!”
水里的阿奇立即应了一声,反手将苗刀插在腰上,直接用双手去推敞开的棺材盖。
呈一百八十度大敞开的棺材盖,在水中慢慢地合上。
“自己”不禁看了身旁的白荧一眼,她蹙眉沉色,嘴唇抿紧,面露出忧色。
自下地宫之后,他还从没见过白荧露出过这种表情。
那口黑棺,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哗——”
水中,阿奇咬着牙,双手猛推一把棺材盖。
敞开的一百八十度合拢成九十度,溅起了一道高高的水花。
与此同时,溅起的水花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一种荧绿色的光。
“哗啦——”
溅起的水花落入水面,那荧绿色的光跟着坠落,如同爆竹溅落的火花一下子炸开来了,瞬间铺满了大半个水面。
一刹那,整个水池发出荧绿色的光芒,时明时暗,无比诡异。
“自己”还未缓过神,就听到身旁的白荧说了一句“遭了”。
接着,她迅速捡起地上先前拉棺材的绳子,一扯,绳子立即从水面腾空绷直。
“阿奇,上来!”
意识到不对,阿奇立即停止推棺,握紧绷直的绳子,蹚着水,大步往岸上走。
他一动,浮在水面的荧绿光也开始朝他聚拢,闪着诡奇的光芒,全部往他身上爬。
仔细看,那些荧绿色的光中,似乎有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细小的“腿”在水里游!
“这什么东西!”
阿奇一边往岸上游,一边伸手大力拍开荧绿光,却反被沾了一胳膊。
白荧将绳子扯紧,高声提醒道。
“别碰!”
“抓紧上来!”
“自己”见状不对,赶紧低下头,满地找石头。
找到石头后,就马上往水中阿奇的身边丢,替他砸开那些荧绿光。
“扑通——”
“扑通扑通——”
接连几块石头下水,溅起的水花,击退了一部分围困阿奇的荧绿光,但也把阿奇的额头砸了一个大包。
当事人一边游,一边骂骂咧咧。
“岑腋毛,老子和你有仇是吗?”
“你砸爷爷哪儿呢?!”
“自己”也不管他气不气,又扭头从岸上抱了一堆石头,“扑通扑通——”如天女散花一样往水里砸。
见水里的阿奇一边游,一边还得左躲右闪,“自己”就坏心眼道。
“爷爷,你怎么才这点神通啊?”
“奇腋毛,你有本事上来啊。”
阿奇被“自己”气得脑袋都在冒烟,整个人披着一身荧绿色的光,气势汹汹地上了岸。
“臭小子,看你爷爷我不抽死你!”
然而,还不等他来揍“自己”,就率先变了脸色。
阿奇停下脚步,骂了一声。
“格老子滴。”
随即,赶紧脱下身上的短打上衣,还有长裤,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短底裤。
弯着腰,开始疯狂乱甩衣服,在地上不停摔打。
“砰——砰——”
随着他的拍打动作,那些荧绿色的光直接飞了出来,在岸上乱爬一阵后,又匆匆往水池里钻。
他在那里像个疯狂野人一样狂野甩衣,还抽空对白荧说道。
“对不住了姐,我不是故意耍流氓的!”
“文明观奇,都别看我!”
白荧没再看他的发疯举动,转过头,看着“自己”,凝声道。
“你也脱。”
“哈?”
闻言,“自己”手里的最后一块石头都掉了,下意识抱紧身体。
开口,声音弱弱道。
“不好吧。”
“快脱。”
这时,吴邪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也在浑身冒绿光!
愣了一秒,“自己”也赶紧像阿奇一样,脱了衣服和长裤,在地上疯狂拍打!
“砰——砰——”
越来越多的荧绿光从衣服上甩出来,落在地上,又赶紧往水池里爬。
这时候,“自己”才看清发光的是一种像羽毛一样的动物。
大概半个手掌大小,全身只有几根羽毛一样的腿。非常柔软,软趴趴地。有点像是一个沾了水的鸡毛毽子。
入水以后,几根羽毛舒展开,像花一样,发出荧绿色的光。
“自己”和阿奇大概拍打了二十分钟,才将这些羽毛动物弄干净。
穿好衣服后,站在岸边,整个水池已经布满这种羽毛动物了,浮在水面,散发出荧绿色的光。映衬着中间的那口黑棺,显得更加瘆人。
而这些荧绿色的光,也让整个山洞亮了不少。
绿幽幽的视线里,“自己”隐约看见还未完全合拢的黑棺里,有一尊立着的观音像。
黑色,木头做的,但和棺材的材料好像不太一样,没那么亮。
观音像不大,躺在黑棺里正好,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但是,这个观音像非常不对,给人的感官上非常不舒服。一看,莫名有种阴风乍起的感觉,寒意从脚指头往上钻。
一般的观音造像,都是慈眉善目地。但棺材里的那个木观音,虽然是在笑着,却十分邪性。
“自己”越看越瘆人。
想错开视线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邪总觉得那个观音对“自己”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一点。
妈的,那不是观音,是棺音!
“嘶——”
手臂上传来的痛意,唤回了原本的思绪。
低头一看,露出来的手臂上,有好几只羽毛虫(暂且叫这个名)正在通过伤口,往“自己”的肉里钻!
“嘶——”
就像有针在往肉里扎一样,刺得生疼。
见状,白荧走过来,直接抓住了“自己”的手,凝声道。
“必须马上挑出来。”
说着,她捡起“自己”先前扔下的短刀,看了“自己”一眼。
“把牙咬紧。”
接着,直接用刀尖挑开了“自己”的伤口,把血肉往两边拨,找到往肉里钻的羽毛虫,拽住一条腿,直接拔出来。
“啊——”
“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大脑已经率先叫了出来。
一旁的阿奇也在挑虫,他身上钻的虫更多,两条胳膊露出来的伤口,全都钻了羽毛虫进去。
他紧咬着牙,直接用苗刀把伤口拉深,才能找到钻得深的虫子。
把虫子往外扯的时候,生生能带出一大条肉。
“.......”
这时候,阿奇倒没吭声了。
他死咬着牙关,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都没叫一声痛。
“自己”就没那么坚强了,除了最开始能强忍着不出声外,到最后已经是吱哇乱叫了。
“啊——”
“嘶——”
声音高亢嘹亮,在山洞里回响。
吴邪跟着一边痛,一边吐槽。
这孩子是个唱山歌的好苗子。
“自己”的情况比阿奇好点,白荧帮“自己”挑完虫后,又过去帮他。
“啊——”
白荧一过去,刚给阿奇拔了一条虫,他就叫了起来,并且比“自己”的声音还大!
“怎么,”白荧莫名道,“我下手比你自己还狠吗?”
明明她都用的短刀,没用阿奇的长苗刀。
听话,嘴唇发白的阿奇,虚弱地笑了笑,黑眸里却露出光来。
“这不是听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嘛...”
“我也想..让..姐关心我...”
白荧瞥了他一眼,绽开笑来,如冰雪初融。
“行啊,出去了我给你买糖吃。”
她说着话,手下的动作可一点儿没停。
“真的?”
阿奇眼珠子一下子就亮了。
“那我,啊!!!!”
话没说完,他就嚎成了一张痛苦面具,声音直窜洞顶。
片刻,猛然又响起好几道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嚎叫。
“姐——”
“我可是你的弟弟啊——”
“啊——我粗壮的胳膊——”
“.......”
“自己”在这种几乎令人耳鸣般的环境里,默默包扎好了胳膊。
最后,看着阿奇望着他那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原本唇红齿白的鲜活模样,变成了蔫嗒嗒的老黄牛样子,戚戚道。
“我一定是路边捡回去的.....”
处理好伤口后,“自己”走向岸边。
白荧正在看水中央的黑棺,还有里面的观音像。
黑棺周围的荧绿色羽毛虫,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水面,静静围绕着黑棺,就像是在守护那尊观音像一样。
白荧看了眼走过来的“自己”,又望向“自己”身后的阿奇,问道。
“那尊观音是人做的?”
阿奇点头,恢复正色道。
“对,外面是木头,里面裹着一个人。”
“不过,”说到这里,阿奇停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我当时用刀撬了一点观音像的木头下来,它流血了。”
“里面那个人,是活的。”
话落,“自己”率先瞪大了眼睛。
“活的?”
据阿奇所说,当时他用刀撬下了一点观音像的木头。表面的木头剥落后,他看见里面裹着一个人。被刀割后,里面那个人的手臂出现了一道血口,和正常人的胳膊一样,黄色的皮肤,有血有肉。
看上去,和活人一样。
白荧看着黑棺里的观音像,声音微沉。
“肉活佛。”
“肉活佛?”
阿奇惊异道。
这时,“自己”开口接话道。
“我听说过这种东西。”
“肉身活佛,佛教管这个好像叫‘肉身舍利’。”
“一些高僧大师圆寂之后,身体不会腐烂,就像睡着了一样,他们就管这种僧人尸体叫‘肉身佛\'。肉身佛千年不腐,看上去就和活人一样。”
关于“肉活佛”的资料,吴邪后来也去查过。
这里大概概述一下,“肉身成佛”在佛教中被认为是一种极端的精神虔诚行为。
“这种做法其实并不罕见,曾在日本十分普遍,到19世纪才被禁止。那时候的僧人为了在死后能够“肉身成佛”,会像苦行僧一样经过很多的训练。比如戒掉谷物,不吃大米和小麦等。随着时间推移,使身体失去营养,排除脂肪和水分......
经过“绝食”一般的十年左右,只靠水,坚果维生。僧人会进入一种永久恍惚的状态,之后,他们就会被关在佛像内,吃树根,松树皮和一种有毒的漆。生命最后几周,他会只喝水,慢慢被饿死。
据说,用这种方式成‘肉身佛’的和尚已经‘开悟’,将永登西方世界......”
泰国也有这种“肉身活佛”,据说有一尊就和活人一样,面色红润,眼睛炯炯发光。每年,还会长头发和指甲。
不过,我们国家的肉身佛和这两国不太一样。处理方式不同,是在高僧圆寂后,经过防腐处理,然后存放在缸中。等待一定时间后,如果肉身不烂,就会被塑成金身,成为肉身佛。
“肉活佛?”
听完,阿奇就皱着眉头,在那里有点怀疑人生了。
“这墓里不该有这东西吧?”
“又是寨子里那群疯子搞地?”
“不是,里面的尸体呢?他们给弄哪儿去了?”
听话,“自己”不禁问了一句。
“棺材里原本的东西,不该是那个观音吗?”
听话,阿奇就转过来,脸拉得老长了。
“你家棺材里放观音啊?”
听这意思,棺材原本不该是这个观音。
白荧眉心蹙了蹙,问道。
“怎么回事?”
阿奇的样子也十分苦恼。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当时听带我的老苗医说的,说这墓的主人了不得,棺材是用阴沉木做的。”
“我当时不信,因为他也是听前面人传下来的,根本没人亲眼见过。现在看见了,我才知道他说得是真的。”
“不过,我能肯定,原本的棺材里,绝对不会是那个什么肉活佛!”
说到最后,阿奇慷慨激昂,颇为激动。
吴邪倒是明白他为什么急。
自己守得墓,结果连墓主都被人从棺材里换了,你丫还不知道?
等着吧,看闷油瓶出来不揍你的。
“那里面那个是什么?”
“自己”转过头,看着黑棺里的观音,怎么看,怎么邪性。
白荧上前几步,站在水池边,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确实是个人。”
“人?”
阿奇头顶一脑袋问号。
“真是人?”
“那我去把他拽出来!”
说罢,就要扛着刀再往水池里冲。
刚一动,就被白荧拦住了。
阿奇一扭头,就对上白荧一脸和善的表情,就是语气十分无奈。
“怪张家,不该让你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回去以后,我给你在学堂报个名。”
“自己”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瞬间噗笑出声。
“噗——”
吴邪也在憋笑。
就是啊,该早点把人家阿奇接回去,看看这一脸朴实无华的文盲样。
唉,被发配边疆的就是不好啊,教育跟不太上啊。
阿奇见“自己”笑,还懵得很。
圆润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脑子里却是空得什么都没有。
“你们笑什么?”
“自己”笑够了,才解释道。
“白荧的意思是,观音像里的,是人,但不是僧人。”
阿奇头顶又冒两个大问号。
“什么意思?”
“自己”续道:“还记得壁画上,那个为寨子带来‘须摩提’信仰的人吗?”
“那个观音像里的,很有可能是他。”
“肉活佛,不止有僧人,也有普通人。因为生前做了很多好事,死后,人们不愿意火化他们,就会把他们塑成一个独特的佛。”
吴邪在心中点头,是有这种情况地。
那个为寨子带来了“须摩提”信仰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一定是能称为“活佛”的存在了。所以,在这个人死后,寨子里的人很有可能把他做成“肉活佛”,以此纪念祭拜。
至于,这尊肉活佛为什么躺在原本墓主的棺材里.....
之前说了,这口棺材是从别处冲来的。很有可能的是,在寨子里的人改造地宫时,破坏了地宫的排水系统,导致棺材被冲了出来。
被寨里人发现后,就拿墓主的阴沉木棺材,给他们的“肉活佛”住。
啧啧啧,太无耻了。
“不止,”白荧接上话。
“那些人不止占了墓主的棺,还用这口棺材,这里的环境在养这个肉活佛。”
“阿奇你割了它一刀,之所以会像活人一样流血,是因为现在那个壳子里,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
话落,死一样的寂静。
“......”
“自己”凝望着黑棺里的观音,一点一点,汗毛都竖起来了。
刺骨的阴冷邪气,直直往每个毛孔里钻。
那幅壁画少说也有百年了吧,当初带来信仰的那个人,更是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能把尸体养得像活人一样有血有肉,这是已经到了哪种恐怖的境界了?
阿奇也就是刚才脑子卡了一下,这下也反应过来了。
顿时沉了脸色,语气凝重。
“阴沉木不见光,是为阴。诸水汇聚,也为阴。阴木观音封肉身,更是阴!”
“这地方阴气直冲。”
“在这个地方养佛?”
他嗤笑一声。
“养出来也是个邪佛。”
白荧看向他,眸色一凌。
“不能让这东西继续养下去,后面会出大事。”
阿奇颔首,眼神里似乎燃起了火焰。
嘴角轻扯,勾出一抹邪笑。
“我早就想收拾这东西了。”
“自己”似乎有点迟疑。
“它好歹是个什么活佛,我们杀了它,会不会折寿啊?”
阿奇扭过头来。
“你信佛?”
“自己”诚实地摇头。
“不信。”
阿奇嘴角的邪笑扩大。
“真巧,老子也不信。”
接着,“自己”就兴致冲冲地跑到一旁,指着一块板凳那么大的石头。
眼睛冒光,期待地问道。
“那我可以用这个砸它吗?”
白荧瞟了一眼,抬手指着“自己”的后面,用岁月静好那样的笑容,提醒道。
“后面那块更大。”
“自己”一看,那块石头跟一个石桌子差不多大!
吴邪:好家伙,这肉活佛摊上你们三个,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不过,“自己”到底还是没能完成用大石头砸肉活佛的小心愿,因为在场毕竟还有个阵法大师在呢。
非必要,不暴力。
在泛着幽异绿光的水池边,阿奇背身而立,少年挺拔的背影,好似山中肆意生长起来的一棵野松。
他率先摸出一捆极细极细的麻绳,上面还挂着很多的小铜铃铛。
接着,他用一种黑色的小铁钉,分别在麻绳的不同位置固定。指尖翻飞,手法非常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地。
这还是吴邪第一次真正看到阿奇布阵,前两次情况危急,根本没有留意。
现在一看,那些灵活翻飞的指法中,好似飞出来无数玄妙的符号,散发着淡淡的玄光,给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
“.......”
不多时,阿奇系好了小铁钉,朝水边走近了一步,堪堪快要碰到水中的羽毛虫。
吴邪以为他要再次下水,谁知,他只是用两根长长的手指夹住铁钉,对准中央的肉活佛。
眼神陡然一凌,杀气乍现。
“哧——”
指间一转,铁钉带着细细的麻绳呈一条直线,飞跃过水池,擦着黑棺而过,重重地钉进了对岸的石壁中。
“自己”讷讷感叹。
“好强的指力。”
吴邪在心中啧嘴,更厉害的,你是还没有见过。
下一秒,“自己”又脱口冒出一句。
“两根手指就能掐死我。”
吴邪:“......”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听到这句傻兮兮的话,白荧扭头,上下看了“自己”一眼,回了一句。
“一个指头就行了。”
吴邪:还是委婉了,一个指甲盖就可以了。
“.......”
接下来,阿奇又调换了几个位置,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打出铁钉。
交叉的细麻绳,正好在水中把肉活佛连带黑棺圈在中间,呈一个三角状。
之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手指往里一勾,带出褐色的粉末。
两指掐住一根悬空的麻绳,细细地磨搓。这些粉末就顺着绳子的抖动,一点一点,均匀地往中间送,而且不会掉。
简直,神奇极了。
直到悬空的每一根麻绳上都均匀挂上了粉末,阿奇身形忽地一定,手指凭空掐了好几个诀,嘴里同时念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帝独尊,体有金光,大映吾身.......”
随着这一段繁杂的咒语念起,悬空的麻绳先是轻轻摇晃。紧接着,就像是凭空有人在扯着绳子甩一样,开始疯狂地抖动,绳上的小铜铃剧烈作响!
周身的温度好像登时下降了不少,“自己”不禁打了个冷颤。
前面,阿奇单手掐住抖动的麻绳。
锐利的眼眸,紧盯着黑棺里的肉活佛,冷斥道。
“你一个邪物,也敢妄图成佛!”
“吃过多少人,你还想登极乐之界!”
“老子让你永生永世困在这里,永受冤魂折磨!”
说罢,他迅速从怀里的布包中,摸出一个褐色的东西,朝立着的黑棺一扔。
“咚!”
那个东西精准地落到了棺材顶上。
岸上,阿奇又快速利用手中剩下的细麻绳做结,套住空中剧烈摇晃的麻绳,手指一扯,拉长。
绳头拴上铁钉,猛地朝地上一插,高声斥道。
“驱邪缚魅,镇!”
话落,整个铃铛阵开始发了疯似地震动。
无形中,好像有一个非常邪恶强大的东西在阵中胡闯乱撞,愤怒地嘶吼。搞得整个水面的荧绿光都沸腾了起来,就像水壶烧开了一样。
岸上的阿奇眼神坚毅,紧紧地盯着那个肉活佛,不曾退后一分。
“.......”
这场佛人大战,以最后铃铛阵慢慢平复安静下来,落下帷幕。
凝望着归于平静的水池,阿奇慢慢起身,眉梢一扬,恣意而自信。
那双墨色的眼眸慢慢收了杀气,转而又变得亮亮的,鲜活灵动极了。
唇角一勾,声音低沉道。
“你就慢慢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找你吧。”
“自己”走过去,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好厉害。”
要搁以前,吴邪是不会相信这些东西地。可自从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他觉得凡事不能妄下结论。
不要认为自己没见过,世界上有些东西就不存在。
或许,真正的能人异士,也可能就有阿奇这样的,没读过什么书,还非常在乎自己的腋毛。
白荧走过来,看了眼棺材盖顶上,问阿奇。
“你刚才扔的什么?”
听话,阿奇就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是老苗医的骨头。”
“自己”:“! ! !”
“人骨头?!”
“你还随身带着人骨头?!”
说着,“自己”又凑近了,小声且真诚地问道。
“你是想他了吗?”
听听这真诚的语气,似乎下一秒就能说出“要是你想他了,可以下去看他啊”的话来。
阿奇白了“自己”一眼,对白荧解释道。
“我和老苗医都是从小就用各种药材泡澡,身体和常人不同,连骨头都和寻常人不一样。”
“因为特殊,所以骨头能有一定压制邪物的作用。”
所以,他刚刚把老苗医的骨头抛出去,是想镇压那个肉活佛。
吴邪吸了一口冷气。
张阿奇,张家有你,真是了不起!
老苗医有你,更是了不起!!
说着,阿奇还得意起来了。
“据说,我们这种骨头还能够让某些阵法大大增强,针对破损的一些大阵,还能有修补的作用。”
闻言,“自己”率先表示不信。
“我可是读过书的,你别骗我。”
阿奇嘁了一声,“爱信不信。”
说到这儿,他看了下白荧,开玩笑道。
“姐,到时候我没了,你带上我的几根骨头,可有大作用呢。”
白荧唇角轻扬,也开玩笑道。
“行啊,拿来炖汤,肯定补得很。”
“对了。”
“自己”突然问道。
“如果那个肉活佛是抢了别人的棺材,那原来的墓主人呢?”
话音刚落,“自己”背后,蓦地响起了一道轻轻的轮子滚动的声音。
回头一看,他之前落在尸陀林里的轮椅,缓缓从黑暗中滑了出来。
轮子滚动,最后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
阿奇一看,率先笑了起来。
“你不是问墓主吗?”
“看,人家给你送轮椅来了。”
他叹了口气,莫名有点感慨的意思。
“人家啊,可是从我们一下来就跟着我们呢。”
“说起来,”他看向“自己”,嘴角扯出个坏笑。
“它对你倒是很感兴趣啊,岑少爷。”
“自己”被他的话瘆得不行,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
阿奇眉毛一挑。
“忘了?”
“人家当时还趴你背上呢。”
这话一出,“自己”立马想起来了。
“是那一团黑雾!”
是之前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雾人,它就是墓主!
阿奇见“自己”总算想起来了,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岑少爷,说不定人家看上你了呢。”
“要不要留下来当个新郎官啊?”
“自己”嫌恶地推开他。
“要留你留,我是我们家的独子,不能倒插门。”
说完,又补了一句。
“墓也不行。”
阿奇倒是开心得很,转过去和白荧商量,说要不把“自己”留这儿算了。
白荧瞥了眼满脸抗拒的“自己”,眉目舒展,笑了下。
“它没有恶意。”
“你看,还主动帮你找轮椅呢。”
他们帮墓主解决了抢它棺材的肉活佛,估计人家心情不错。
这不,还把丢了的轮椅找回来了。
阿奇把手放着嘴边当喇叭,隔空,似模似样地喊道。
“老前辈,那家伙被我按住了。”
“棺材放心躺,它扑腾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奇喊完话后,周身的温度就没那么冷了。
估计,墓主老人家是觉得阿奇这事办得不错,它很满意。
不过,没能亲眼见到墓主真正的尸骨,吴邪还是很好奇。
能用阴沉木做棺材的,究竟是什么人呢?
“行了。”
白荧走到轮椅被推出来的地方。
“墓主也给我们指了一条路,走吧。”
“自己”走过去一看,发现轮椅被推出来的地方,有条隐在黑暗里的小道,好像是特地开辟出来的。
比较狭窄,但是过人是没问题地。
看来,这个肉活佛待在这里,还会定期有寨里人来祭拜它。
他们在这里耽搁了不少功夫,三人快速收拾了东西,就往小道里走了。
离开水池前,阿奇还朝“自己”打趣道。
“把轮椅带上呗,这可是老前辈的一片心意啊。”
“自己”没搭理他,看了那辆轮椅。
之前掉进尸陀林,被白骨砸过。车身上有些痕迹,但总体还是完好地。
“自己”本来不想带,走了几步后,还是转身回来,推着轮椅,进了小道。
“......”
吴邪点头,是个会过日子的。
小道狭窄,又非常黑,石壁上都是湿淋淋地。
他们没了照明的火把,只能暂时摸黑往前走。
听到“自己”推着轮椅,急忙跟上来的声音。前面的阿奇转过头来,在黑暗中露出一口大白牙,揶揄道。
“某些人收了人家的聘礼,要留在这里当鬼新郎咯。”
“自己”推着轮椅,在狭窄的小道里走,挤得很。两边胳膊蹭到湿淋淋的石壁,粗糙的石头,刮得原本就受伤的胳膊生疼。
听到调侃,立即气冲冲地回怼。
“你才留在这里当鬼新郎呢。”
阿奇就装怪地晃了晃脖子,黑暗中,人影大幅度地扭来扭去,耍贱地怪声怪气道。
“我才不是鬼新郎呢,略略略——”
“自己”气得很,无奈胳膊上的伤痛得很,加上推着轮椅,又黑,左撞右碰地。暂时没精力和他斗嘴。
三人在黑暗的小道里,抹黑走了估摸有半个小时。
路渐渐变得宽敞起来,走着也舒服多了。
远远地,看见小道深处亮起一抹红色的光。
前面的白荧侧首,提醒道。
“小心。”
耍宝的阿奇正经起来,走到白荧的前面,准备先过去探路。
“我先过去看看。”
........
大概过了几分钟,阿奇探路回来,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前面的路,两边石壁里,全是养蛊罐,里面有东西。”
“只要我们一过去,蛊虫马上就会钻出来。”
白荧眉心微动。
“知道是什么蛊吗?”
阿奇神色微沉。
“鬼面蛛,剧毒。”
“我带了这蛊的解药,被咬了不妨事。”
“但是....”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复开口,严肃道。
“鬼面蛛的数量非常多,我们就是不被毒死,估计也得被咬死。”
话落,“自己”和阿奇都没再开口,安静地看着白荧,等着她拿主意。
不知不觉,她已经成了这个小队的灵魂人物。
不多时,白荧决定道。
“前面只有一条路,我们不走也得走。”
“阿奇,把药全部拿出来。”
阿奇点头。
“好。”
接着就迅速翻兜找药。
白荧又看向“自己”。
“把外套脱下来。”
“自己”一愣,憨憨地问道。
“又,又脱吗?”
白荧:“脱下来,披在身上。”
“自己”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阿奇和白荧也是如此,把外套脱下来,披在身上。
之后,他们又提前吃下了阿奇拿出来的药,还有一种粉末,抹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阿奇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要是,能有个大家伙挡在我们面前就好了。”
旁边的白荧看了他一眼,清莹的眸子里,似乎闪烁过一种狐狸的色彩。
她对阿奇说道。
“你也太损了吧。”
阿奇暗地使了个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
最后,在准备行动的时候,阿奇和白荧却忽然吵了起来。
“白荧,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给面子才叫你一声姐,真当自己是谁啊你!”
“还指挥起我来了?!”
“我张家第一大猛男,是给你当小弟的吗?啊!”
“你不听,可以自己离开,我没逼你。”
“就不,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
“......”
“自己”本来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后面,两人的声音越吵越大。
说着说着,还拔出刀来了。
觉得不对,“自己”赶紧过去拦架,夹在两人中间劝道。
“别吵了别吵了,大家都是朋友,别吵了。”
阿奇一把推开“自己”,暴躁道。
“谁和她是朋友啊!”
“自己”被推了一把,暗自咬了下牙,好脾气道。
“行,我们都是你爹行了吧。”
他一开口,火力立马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了。
阿奇眼一横。
“什么,你说什么?”
“你他妈再说一遍!”
阿奇凶神恶煞地,好像要把“自己”吃了,用刀柄怼着“自己”的肩膀,瞪着眼冒火道。
“信不信我在这里弄死你!”
这时,白荧过来拉住他。
“阿奇,别说了。”
阿奇:“姐,你别管,我今天就要好好收拾他!”
说着说着,他就动起手来,“自己”和他推搡之间,莫名其妙地就被按坐到了轮椅上。
“咚——”
坐到轮椅上的“自己”:“? ? ?”
不待“自己”反应,阿奇和白荧就迅速站到轮椅后面的左右两边,握住车把。
紧接着,这两个坑人姐弟直接把“自己”往前面的养蛊夹道推,轮子滚得飞快!
阿奇的声音忽然无比雀跃。
“哟吼,岑少爷,坐稳咯!”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大冤种!
吴邪:我早就看出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自己”无声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
“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嘛。”
旁边的白荧边跑,边递过来双剑之一,叮嘱道。
“不用管两边,朝前砍。”
“自己”握紧剑柄,回道。
“好”
倏尔,推轮椅的阿奇又加快了速度,莫名兴奋。
“岑少爷,把剑挥舞起来——”
前方,夹道两侧,火把的红光已经照到身上了。
“自己看见”石壁上被凿出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坑,里面放着成百上千的黑色养蛊罐。
随着三人的步伐靠近,一道悉悉索索的爬虫声音从养蛊罐中响起。远望去,数量多得可怕的养蛊罐看不到尽头。
“自己”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
座下轮椅被快速推动,迎面而来的风,让“自己”横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勇气,促使他坚定地握住了手中的剑。
吴邪想,那个前半生都被困在阁楼里的岑真,或许从没像此刻这么快活过。
“鬼面蛛出来了,杀!”
阿奇扯起嗓子,振臂高呼。
目之所及,大片大片的黑色鬼面蛛犹如鬼魅一样,纷纷从养蛊罐中苏醒,钻了出来。
“自己”举起长剑,也跟着激动地高喊了一声。
“啊——”
长剑愤力往前一砍,直接将一只迎面袭来的鬼面蛛劈成了两半。
白荧站在“自己”的右边,一手握住轮椅的手把往前推,一手将剑挥舞得飞快,直接将右边想扑过来的鬼面蛛尽数打开。
她杏眸一凌,坚定道。
“往前走!”
左边的阿奇模样亢奋极了,长长的苗刀被他耍得虎虎生风,锋利的刀锋飞快闪过,大片大片的黑蜘蛛被分尸。
“他爷爷的鬼面蛛,见鬼去吧!”
渐渐地,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的鬼面蛛苏醒过来,有些直接从墙上飞扑到他们身上,但在接触到衣服上的粉末时,又像晕了一样,摔了下去。
饶是如此,还是有大片大片的鬼面蛛上赶着要过来围堵他们。
细长的数条腿摆动着,汇成一片黑色的地毯,往“自己”身上爬。找到没被粉末抹到的地方,张嘴就是一口。
凑近了,吴邪才看清这些鬼面蛛的样子。
巴掌大小,通身黑色。脑袋是三角形,头顶有一双纯黑色的眼珠子,很大,黑得发亮。丑陋的嘴巴一张,无比惊悚。
被咬上一口,那个地方的肉就没了。
短短时间,“自己”露出来的手背上,就多了十几个血口子,被咬得那点肉全都没了。
忍着痛,“自己”拿着剑朝还要扑上来的蜘蛛大砍乱砍。
“鬼东西,下去!”
左右两边的阿奇和白荧也同样不轻松,没抹到粉末的地方,早就血肉模糊了。
阿奇将苗刀在地上一刮,数十只鬼面蛛飞起来,又被一刀砍成了两半。
“妈的,这些东西疯了吗,几百年没吃过肉了!”
很快,他们就被鬼面蛛包围,困在了养蛊夹道的中间。
成千上万的黑色蜘蛛像水一样蔓延过来,密密麻麻,无比恐怖。
前后左右,乃至身后,全都挂满了鬼面蛛!
白荧凌声道:“把外套扔掉!”
话一出,“自己”立即将身上爬满了蜘蛛的外套一扯。
身上的重量陡然减少,让他们获得暂时喘息的机会。
左边的阿奇一边不停挥刀,一边说道。
“现在怎么办,我们被围了。”
白荧挥剑的动作亦是不曾放松,当即只道。
“把轮椅推在前面挡住,往前跑!”
闻言,“自己”立马从轮椅上站起来,身手不太灵活地翻到轮椅背后。
同白荧阿奇三人一起并肩,抓住轮椅靠背。
阿奇:“往前跑!!!”
“自己”立即用力,推着轮椅,铆足劲儿往前冲。
“走!!!”
早已被鬼面蛛占满的夹道里,三人凭借着轮椅当盾牌,一路横冲直撞,迎面创飞了不少蜘蛛。
但是鬼面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顾得了前,就顾不了后。顾得了左,就顾不了右。甚至还有从头顶钻出来地。
稍不注意,“自己”被数只鬼面蛛拽住,立即摔倒在地。
“砰——”
一刹那,铺天盖地的蜘蛛,如同潮水一样把“自己”淹没。
眼前瞬间一片黑暗,无数的鬼面蛛往他的衣领里,往鼻孔里,甚至往嘴里钻!
“岑真!”
“岑少爷。”
“自己”慌乱地落了长剑,惊恐地用双手不停去拍,去抠,去弄那些身上的鬼面蛛。
窒息的恐惧笼罩着“自己”,看着他不停地挣扎,扑腾......
在“自己”濒临死亡边缘的那一刹,忽地,眼前一亮。
“........”
身上的鬼面蛛又如同潮水一样散去,速度飞快地往背后的夹道里逃窜,好像十分害怕。
紧接着,他听到白荧忽然喊了一句。
“张起灵——”
阿奇拉了“自己”一把。
站起来后,正看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慢慢从夹道深处的黑暗里走出来。
率先被火光照亮地,是一双清冷如雪的眼睛。
目光非常淡然,没有一丝波澜。
“.......”
他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右手拎着一把长刀,刀刃上沾了血。
细看,他左手手心正在流血,滴答,滴答.......
滴落的腥红血液,如同鬼面蛛们的催命符,吓得它们全部往后面爬,狼狈得到处逃窜,场面颇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