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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击杀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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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凝望着那个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沉默男人。

他的目光看向这边,黑色的眼眸,没有太多的情绪,平静得像是一池水。

“张起灵。”

紧接着,“自己”看见白荧往他的方向跑去。

那双淡然的眸子,好像才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一路注视着白荧跑过去。

“......”

白荧右手提着剑,起先跑得很快。

快到张起灵身边时,又渐渐慢了下来。

最后,那个纤细的身影在张起灵面前一步之距的地方停下,上下打量着他,轻声问道。

“没事吧?”

张起灵微垂下眼眸,火光在眼底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他看着白荧,嗓音略低。

“我不会有事。”

因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白荧此刻的表情,只觉得这是她下地宫之后,最放松的一次。

借用岑真的这双眼睛,吴邪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心中也跟着生出一股轻松的情绪。

闷油瓶,可终于找到你了。

想起掉进江水,下地宫以来发生的一切,被骷髅砸,下悬崖,中幻觉,被蛊王追,还有差点掉进“十八层地狱”.......

种种磨难,在终于见到张起灵的这一刻,连“自己”都跟着激动。

一般来说,按照这种剧情发展。白荧和张起灵再次重逢的这一幕,不应该抱一下吗?

但是他们并没有。

不远处,两个相似又不同的身影对面而立。隔着一步距离,就那样看着彼此,互相确认着对方的安全。

“.......”

一种强烈的,深刻的,无法诉说的羁绊与宿命感,朝“自己”扑面而来。

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却好像胜过了千言万语。

分明两人只是单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明明各自背后都有着一场凶险的腥风血雨,面对面,却都奇异地平复了下来。

凝望彼此,只剩下一种无言的默契和心安。

“......”

阿奇忽然勾住“自己”的肩膀,下巴一扬,指着不远处的两人,笑说道。

“是不是,也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自己”看了他一眼,一向欢脱大咧的人,竟也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片刻,“自己”回首,再次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认同了阿奇的话。

“嗯。”

“......”

过了一会儿,阿奇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俊朗的眉眼显出鲜活的色彩来。

“走,带你认识认识我的族长。”

说罢,他又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张起灵。

蓦地,笑容一收,嘴巴一瘪,扯出颤抖的哭腔,拉长音调。

“族长,阿奇好想您呐——”

一边哭喊着,一边迈着大步朝人跑去,跟个边哭边甩小手绢的鲁智深一样。

“自己”无语地看着他的表演。

“.......”

“发疯病了。”

吐槽完,“自己”也跟了过去。

.......

张起灵眼眸微敛,幽邃的目光在白荧湿润的发尖停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你下水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闻言,白荧正欲回答.....

“族长——”

“阿奇再次看见您,真是满腔激动无人说,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阿奇哭丧着脸,硬生生凑到张起灵的身边。

鼻头一抽,一双黑色大眼睛泪汪汪地,情真意切,好不感动。

“族长,阿奇一日不见您,如隔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秋啊——”

“自己”过去时,正好看见张起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吴邪:让我来翻译闷油瓶这个眼神。

用胖子的话来说那就是.....你丫没事吧你?!

没看老子正和白荧说话吗?

个不会看眼色的逼孩子,边儿待着切!

“族长——”

“阿奇真地~好想您~~诶~~”

说着说着,这个逼孩子还唱起来了。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儿,转头问白荧。

“他一直都这样吗?”

白荧视线移动,看着又要真情告白的某位张起灵狂热粉,带着笑意道。

“见到你,格外活泼。”

“自己”走过去时,张起灵听到声音,侧首,幽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是若有所思。

“......”

此刻,吴邪在心里疯狂大喊。

闷油瓶,就是他!

之前偷窥你的死变态就是他!

白荧走过来,给张起灵介绍道。

“这是岑真,住我们隔壁。”

这话一出,张起灵估计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墨眸再次落在“自己”身上。

“.......”

明明他的眼神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自己”就是被看得额头冒汗,心里越来越紧张。

片刻,“自己”轻颔首,打破僵局道。

“我是岑真,就住在你们隔壁,今年18,家里有二十八口人,我是家中独子。平时不常出来走动........”

吴邪:孩子,你是在汇报家庭状况吗?

还是,闷油瓶长得很像人口普查的工作人员吗?

不过也不怪岑真,闷油瓶的眼神确实很有压迫性。

要是不了解他的人,自己心里胡思乱想,尽管闷油瓶什么都不做,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

这时,阿奇又挤了过来。

泪眼汪汪,抽着嘴角,一副深情被辜负的样子。

“族长,为什么不理阿奇~”

“您是不是不喜欢阿奇了呜呜呜呜~”

吴邪:........

有些人快被闷油瓶的眼神吓死,有些人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面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开屏求关注的阿奇,以及紧张到马上要开始报身高体重的“自己”,本就不怎么爱说话的张起灵,更加沉默了。

“......”

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呐?

关键时候,还是白荧看张起灵的手心在流血,让他先止血,才暂时将眼前混乱的一幕打住。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话一出,“自己”率先松了一口气。

阿奇也不闹了,立刻在身上到处摸药。

“族长,我有上好的止血药!马上,我给您找出来!”

吴邪:白荧,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目前,几人正处在养蛊夹道的末尾位置,再往深处,就又是一片黑暗了。

经历刚才的事,大家都需要休息。因为只有养蛊夹道这一段有火光照明(应该是寨里人专门放的),所以几人便就地坐下了。

“自己”刚坐下,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杂声。

回头一看,是那些鬼面蛛们。

它们看张起灵坐下了,齐齐害怕地后退,连原本的蛊罐都不敢回。

“.......”

阿奇瞟了一眼,挪到张起灵的身边,狐假虎威地故意朝鬼面蛛们挑衅。

“来啊,有本事你们再来啊!”

“自己”坐下后,在被鬼面蛛咬过的手臂上,倒上阿奇拿出来的止血药,又扯了一截衣裳布裹住。

被咬过的伤口不算大,但特别疼,且每一个口子都少了一点肉。

仔细一看,就是坑坑洼洼的血洞,瘆人得很。

对面,白荧正在给张起灵包扎手心的伤口,动作熟练又细致。而张起灵也十分配合地坐着,摊开手心,任她摆弄。

“拿到了吗?”白荧问。

“没有,还差一样关键的东西。”张起灵回道。

听到这里,吴邪也聚精会神起来。

此次闷油瓶和白荧来这里,估计就是为了这个墓里的某样东西。听闷油瓶的意思说,东西没有拿到,好像还差一样关键的物品。

据闷油瓶所说,他下来之后,直接往地宫的深处走了。

正如壁画所说,地宫的中心确实有一扇大门。

这扇大门从表面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一扇用连接山体的大石头雕刻出来的石门。

而且,石门是封死了地。更准确地说,根本不能算是门。因为它并不能打开,就是一幅雕刻立体的石画。

闷油瓶起先看着这扇石门,非常普通。

可是,当他走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

当闷油瓶一走近,周围的画面瞬间就变了。

金光从石门的缝隙里钻出来,白色的雾气在身边环绕,巍峨壮丽的雪山渐渐从他的身边拔地而起,寒冷而清新的空气一下子扑面而来。大片大片的藏海花开在雪地之中,随着风轻轻地摇晃......

闷油瓶一个人站在花海中,突然进入了一种空无的境界。

他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不是他了。他变成了晨曦里的白雾,化作了皑皑雪山上的一片雪,成为了无数藏海花的其中一瓣......

在那一瞬间,他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也不想找什么东西。整个人的意识似乎就在那白茫茫的雪山中化为了一阵风,慢慢消散了。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真地看见了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佛,慈眉善目,笑眯眯地朝他伸手。要接引他去到那个传说的极乐世界......

虚无,缥缈,放空......

听到这里,阿奇紧皱着眉头,一脸惊悚。

“真这么邪吗?”

“自己”也听愣了,讷讷地跟着点头附和。

吴邪心道,真邪了门,难道那扇门是什么大菌子的化身吗?

一靠近,闻到味道,就能进入幻觉?

他怎么听着,闷油瓶像是在说自己菌子中毒后看到的画面呢?

白荧给张起灵包扎好伤口,微抬起眼,清莹的眸子里,映着那张淡然缄默的侧脸。

深谙的眸底,似乎有种情绪在闪烁,轻声地问。

“然后呢,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张起灵轻摇了下头,垂首,说道。

“她躺在那里。”

吴邪知道那个她是在说谁,那个躺在藏海花中,用尽所有只换来三日寂静的女人。

看来,那扇门确实够邪。

它能让你看到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抓住你最在乎的,让你进入到一种空无,虚渺的状态。

这和幻觉是不太一样的。

这相当于是把你内心深处的东西具现化出来,让你心甘情愿地停留住。用你在乎的东西化作牢笼,把你困在你心中的画面里。

闷油瓶这个人在乎的东西不多,很少有什么能真正把他牵绊住的。而躺在藏海花中的那个女人,刚好是其中之一.......

要换做普通人,别说当时,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可闷油瓶是不同的,在看见藏海花中躺着的女人时,强大的意志和多年来形成的危机感,使得他立即察觉了异样。

一刹那,他的意识就如同从无尽的黑洞中,被飞速朝外拉。

当他清醒时,面前已经没有那扇石门了。

他站在悬崖边上,只半步,就会坠入无底深渊,而他强大的意志力把他拉了回来。

“.......”

说到这里,张起灵停下来,看了眼身旁的白荧。

幽深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那是被鬼面蛛咬过的伤口,有些骇人。

片刻,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手帕,递给白荧。

“先包扎。”

“自己”的目光也跟着落在那张手帕上。

吴邪认出来,那是他们第一天来小寨,去看“浓嘎良”时,白荧给他的。

一旁的阿奇听故事听得正上头,忙不迭问道。

“然后呢然后呢,族长,您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张起灵见白荧把手帕接过去,才继续讲后面发生的事情。

他在悬崖边醒来后,又再次原路返回,回到了石门前。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一次,他看见的画面变了。

当他再一次走到石门的面前,刹那,周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面,风平浪静。

阿奇追问:“后面呢,您还看到了什么?”

张起灵摇摇头。

“没有了。”

除了那片海,他这次什么都没看见了。

吴邪在心中思考着。

第一次的画面里,闷油瓶看见了藏海花中躺着的女人,说明这是他内心深处在乎地。

可是第二次,他看见了一片大海,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难道,闷油瓶想吃海苔?

一时,在场的几人都没开口,气氛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

只有他们背后的鬼面蛛齐齐缩在角落里,不时就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自己”看了眼张起灵,又看了眼他身边的白荧。

她包扎的动作无端停下了,长而翘的眼睫扑闪了几下,望着身边的张起灵,复又轻轻敛下,什么都没说。

“.......”

可吴邪就是有种直觉,闷油瓶看见的那片海,一定和白荧有关系。

而当闷油瓶第二次清醒过来,他再次站在了之前的悬崖边。

那时候,闷油瓶认为他找的东西一定和门有关系,所以又再次折返,回到了石门。

第三次,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平常地站在石门前。

第三次,门后那个所谓的佛再没能从他心中找到其他任何,只有一片空白,干净无比。

“.......”

除了第一次和第二次看见的,闷油瓶的心中再无任何羁绊,无欲无求,如同修了无情道的神仙。

但是莫名其妙地,闷油瓶还是被传送到了悬崖边。

等到第四次,第五次回到石门前的时候,闷油瓶看到的还是一片空白,那个佛再找不出他的任何弱点。

而等到闷油瓶第六次回到石门时,石门开了。

前面说过,这个石门是不可能打开地。因为它是依靠山体雕刻出来的,背后可能就是实心的山。

吴邪之前猜测,这扇石门在这里,应该是寨里人弄出的一个象征意义,好比极乐世界大门的代表。

但是现在,这扇石门打开了。

闷油瓶很肯定地说,他前面五次看见的石门都是关着,且不能打开的。

可是第六次,门开了。

闷油瓶说:“门开了,里面有东西出来了。”

通往极乐世界的大门开了,里面有东西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他一直没碰到,只能感觉到那个东西还在这个地宫里。

之后,闷油瓶又在地宫中心仔细找过。墓中央的棺不见了,他想要在这个地宫找的东西,还差一样关键的物品,得先出去,去其他地方拿。

然后回来,才能拿到。

之后,闷油瓶计算着下来的时间,知道白荧一定已经下来找他了,所以就往回走,准备接应白荧。

“.......”

听闷油瓶说,他走的路,和“自己”三人不一样。好比他一直在地宫的中心层,而他们三人一直在地宫的下层,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听完,阿奇率先开口,询问道。

“那既然东西暂时拿不到,咱就先出去了呗?”

“咱这出来一躺,又钻尸陀林,又泡水的,我都臭了。”

说着,他扯起自己的衣裳嗅了嗅,嫌弃得直皱眉。

张起灵轻颔首。

“也好。”

白荧包扎好伤口,把药瓶扔给阿奇,开始整理东西。

“都检查一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被咬的地方,不及时处理,可是会死人的。”

听话,阿奇拍着胸脯,梆梆作响。

“姐,你放心,我这骨头邪毒不侵。说不定,比那些蛊还凶些呢。”

白荧瞟了他一眼,笑着没说话。后又看向“自己”,眉头就皱了起来。

“岑真,你怎么了?”

“自己”刚准备起身,肚子里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先前还能忍受,后面就越来越痛。就像有个东西在肚子里乱撞乱闯一样,痛意又疾又猛。

“砰——”

“自己”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往外冒,右腿一下子跪倒在地,胃里涌上来一股强烈的恶心。

喉咙一耸,开始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呕——”

听到动静,阿奇回过头,被“自己”吓了一跳。

“岑少爷,你背着我们吃什么好东西了?”

对面的张起灵眼神一凝,几步走过来,撩起“自己”的衣裳,沉声道。

“他肚子里有东西。”

白荧和阿奇也迅速走了过来。

阿奇一看,眼睛微微瞪大,啧啧叹道。

“岑少爷,我就说你背着我们吃什么了吧。”

说着,他走过来,站到“自己”背后,将“自己”扶着翻了个身,半坐在地上。

肚里犹如翻江倒海般地剧痛,眼前一会儿黑,一会明。

“自己”微微垂眸,看向被撩开衣服的肚子,不知为什么隆起了好大一团,犹如怀胎妇人,无比惊悚。

皮肤之下,非常清晰地看见有个东西在他的肚子里撞,像要直接划开他的肚子钻出来。

随着那个东西每一次动作,“自己”的疼痛便会加剧,如同刀割,痛苦无比。

“这,这是什么?”

张起灵蹲在“自己”面前,凝眉打量着那团隆起,下结论道。

“蛊虫。”

有只蛊虫在“自己”的肚子里!

意识到这一点,“自己”更是惊惧非常,强忍着痛问道。

“那,那现在怎么办?”

“要,要划开我的肚子吗?”

说着,“自己”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白荧看了眼张起灵,问。

“让他吐出来吗?”

张起灵:“嗯,再不弄出来,会死。”

闻言,白荧就看向一旁的阿奇。

“阿奇,这东西你熟,你来准备。”

阿奇立即应道:“好勒姐。”

答完,他又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看着“自己”,说道。

“岑少爷,别怕,我来帮你。”

“自己”痛得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出来,根本没法回他。

管他要做什么,总之能帮“自己”把肚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就是好的。

阿奇再次从怀里掏出先前的细麻绳,一头一尾,拴着两个小铜铃。

他将一头系在“自己”的肚子上,又将一头握在手中。

接着,又单接了另一根细麻绳,系上小铜铃,递给了张起灵。

“族长,劳您拿着。”

张起灵接过细麻绳,站在原地。

白荧安慰着“自己”。

“不用紧张,很快就好。”

可惜“自己”已经痛得什么都快不知道了,只能胡乱地点头。

“.......”

准备好后,阿奇站到另外一边,手握拴着铜铃的细麻绳。

现在,阿奇,张起灵,“自己”分别有一只铜铃,依靠三根细麻绳拴在一起,呈一个锐角的形状。

“自己”在锐角的角上,阿奇和张起灵分别在锐角的两条边上。

接着,阿奇握住手中的铃铛,开始以一种均匀稳定的速度摇了起来。

“铃——铃——”

细碎的铃铛声开始蔓延,顺着麻绳,带动了“自己”肚子上的铜铃跟着一起晃动起来。

而随着晃动的铃声,“自己”肚子里的蛊虫渐渐平静下来,不再乱撞。

他翻身躺在地上,额头的汗水唰地淌下来,好容易能够喘一口气了。

这时,张起灵手中的铃铛开始晃动起来。

急促的铃铛声就像是一道蛊虫的催命符,使得“自己”的肚子再次剧痛发作,且比之前所有的疼痛都要更加凶猛。

“啊——”

“自己”痛得叫出声,几乎在地上打滚。

而这时,阿奇细碎平缓的铃声又加了进来,稳住了蛊虫的暴动,如同潺潺流水一样。

一时间,两种不同的铃声掺和在一起。一道平缓,一道急促,以此带动着“自己”肚子上的铜铃。

肚子里的蛊虫不再乱撞,跟着铜铃声,开始往上爬。

喉头受到刺激,强烈的恶心感袭来,“自己”立即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呕——”

“呕——”

狭细的喉咙管深处像是卡着一个类似于果冻状的东西,很软。

卡在“自己”的喉咙管上,怎么都吐不出来。

三两下子,“自己”被卡得眼前发黑,几近晕了过去。

这时,站在一旁的白荧迅速走过来。

“忍着点。”

紧接着,直接用剑柄在“自己”的肚子上一捅。

“呕——”

一个黏腻,湿腥的黑色东西一下子从嘴里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喉头终于一松,“自己”瞬间瘫软在地,开始疯狂地咳嗽。

“咳咳咳——”

见状,张起灵和阿奇都走了过来,盯着地上那个黑色的东西。

阿奇一看就皱起了眉头,问“自己”。

“岑少爷,你是怎么把这么恶心的东西吞下去的。”

“自己”一边咳,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

地上那个黑色的东西,足有手掌大小。长条状,浑身黏腻,很像一条吸饱了血的蚂蟥。瘫在地上,湿软的身体铺开,还在蠕动。

只一眼,“自己”又瞬间泛上来一股恶心。

“呕——”

张起灵:“蛊虫在他的身体里有段时间了,要是再吸一会儿血,肚子就会涨破。”

白荧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应该是我们下水的时候,从水中钻进他身体里的。”

“潜伏了这么久,一直在身体里吸血。遇到你来,蛊虫才起了反应。”

这条蛊虫可能是先前他们下水,从水里钻进“自己”的鼻孔或嘴,进到了身体里,一直吸血。

因为白荧和阿奇的血都不具备驱邪的能力,所以“自己”也一直没有异常。

直到闷油瓶来了,“自己”身体内的蛊虫感受到威胁,就开始躁动起来。

看着地上的黑色蠕虫,“自己”心里越来越气。

“叫你吸我的血!”

“自己”猛地站起身,脚尖对准蛊虫,狠狠一踢。

结果,由于脚下不稳,踢空,惯性直接带得“自己”笔直躺倒在地。

“砰!”

再回神时,“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仰望着身边的三人。

阿奇笑得夸张。

“岑少爷,表演杂技呢?当场去世?”

白荧微微一笑。

“年轻人就是好,说睡就睡。”

张起灵微微垂下眼眸,盯着“自己”。

“.......”

“自己”欲哭无泪。

吴邪:啧,真丢人。

休整一番,几人准备返程,由张起灵带路,他已经对这个地宫很熟悉了。

见他们要走,缩在角落里的鬼面蛛终于敢慢慢爬出来了。

悉索的声音,这一次带上了点喜悦,好似在欢送?

“......”

“走吧走吧,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欢脱的阿奇嚷嚷着快点出发,自从见到张起灵后,他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了。

“自己”走到白荧身边,把先前她借用的剑还了回去。

“白荧,给。”

白荧瞥了眼“自己”手中的剑,说道。

“你先拿着用吧,出去再给我。”

地宫危机四伏,总得要有个防身的武器。

“自己”笑笑,又摸出阿奇之前给的短刀,说道。

“这个更趁手。”

之前用白荧的剑时,吴邪就发现了。双子剑应该是被改造过或者专门量身打造的,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而“自己”拿着,更像是一把大砍刀,还容易误伤。所以,还是阿奇给的短刀更趁手一些。

闻言,白荧也没有坚持,将剑接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吴邪敏感,他总觉得在“自己”把剑给白荧的时候,闷油瓶的目光落到了这边。

“走吧。”

阿奇从养蛊夹道取了几根照明的火把回来,分给几人。

这些火把用以维持照明的油很特殊,可以亮很久。

张起灵走在最前面,白荧在他身边,中间是“自己”,阿奇断后。

这时,吴邪注意到,白荧走的位置很特殊。

她在张起灵的身旁,没往前,也不退后,始终保持在一个稳定的距离。

两人并肩同行,背影一高一矮,相似度非常高。

这似乎也暗自预示着,她要陪伴张起灵一起面对所有的决心。

......

几人走出养蛊夹道,由光明再次走向黑暗。

听闷油瓶说,他们现在走得这条路是寨里人专门开辟出来的一条小道。目地应该就是去祭拜地宫深处的肉活佛。

这条小道,能直接通往地宫之外。

他们大概走了两刻钟,才终于看见,远处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朦胧的亮光。

阿奇喘出一口气,感叹道。

“终于要到了。”

钻出夹道,面前是一个洞穴,非常清凉。

中间,有一个天然的水潭。水不深,能清楚地看见幽绿的潭底生着很多粗壮的树根,交错缠绕,枝干盘虬卧龙。

这些树根顺着四周的石壁向上延伸,好像穿透了这个洞穴,到外面生长为了茂密的参天大树。

而且,由于这些树根肆意生长,有一部分冒出潭面,在整个水潭上天然地搭成了一座小桥。

他们可以直接通过这座树根小桥,去到水潭对面。

张起灵站在水潭边,说道。

“穿过这里,就出去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

阿奇一听,当即就拉着“自己”往树根小桥上走。

“岑少爷,快,咱俩先过去。”

“自己”被他拉着,脚刚踩上小桥......

“轰隆——”

背后的夹道里,就传来一道异样的声响。

一刹那,身边的三人立即进入警备状态,周围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身边的阿奇转过头,眸色锐利,紧盯着夹道的深处,喃喃道。

“什么东西跟上来了。”

水潭边,张起灵侧过身,凝望着黑暗的夹道,眼眸微眯。

“......”

白荧站在张起灵的身边,柔色的眉眼显出了淡淡的凌厉。

她暗自握紧了双剑,锋利的剑身一转,寒光乍现。

电光火石间,只那一刹,吴邪忽然明白白荧为什么用得是双剑了。

一把剑,是我站在你身边陪伴你的资格。

可是一把剑的力量怎么够呢,我们要面对的,何止面前的这点危险?

我们要面对地,是世人追求长生的疯狂,是风雨飘摇中张家加上的重担,是不停遗忘与拼凑的岁月,是渐渐快变得没有意义的时间,是不知道何时就会降临的死亡与消失.......

我手持双剑,站在你身边,才敢凭着一腔勇气去对抗我们那苦痛而悲怆的命运。

......

“妈的,是那个蛊王追上来了!”

回神,阿奇已经暴躁地走下小桥,扯出了腰间长长的苗刀。

骂咧道:“这东西怎么还没死,命真大。”

“自己”抬起头,就看见幽暗的夹道中,一个黑影正在快速朝这边冲来。

尽管样子有了一些变化,但还是可以认出,那是他们之前遇到过的蛊王!

“它不是掉进‘地狱’了吗?”

“自己”也十分惊异。

白荧眉眼微凝。

“我们现在马上出去了,没必要和蛊王对上,走。”

阿奇左右歪了歪脖子,骨头咔哧咔哧响。

年轻的脸庞浮现出一抹邪气,嘴角扯出抹不羁地痞笑。

“来得正好,老子正愁没机会和它算账呢。”

说罢,他手中的苗刀一扬,高举着,跃过潭边的白荧和张起灵,直接冲了出去。

见状,白荧少见露出抹急色。

“阿奇,回来!”

吴邪摇摇头,在心中感叹。

别急,这只是猛男的常规操作罢了。

而当阿奇刚冲到夹道口,一个巨大的黑影直接从夹道飞了出来,迎面而来地,是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

阿奇反应迅速,身体立即往后一仰,腰和地的夹角变成了九十度。

同时,苗刀往上一刺。

“哧——”

黑影吃痛,发出一道怪异的叫声,落地后,往后一滚,又猛地爬了起来。

“吼——”

这一次,“自己”才真正看清蛊王长什么样子。

它整体其实更像是一只大蟾蜍,背部全是裹着毒液的脓包,青黑色的疙疙瘩瘩,非常恶心。生着四只脚,和一条长长的黑尾巴。

只是,它的尾巴不知为什么断了,只剩下一个流着血的断口。

浑身上下非常狼狈,到处都是伤口,翻开的皮肉往外绽,像一只皮肉外翻的青皮大蟾蜍。

它的脑袋也被削掉了一半,整个面部呈一种血腥的斜三角。依靠仅剩下的一只眼,怨毒愤恨地看着阿奇,非常阴邪。

“自己”一瞧,简直比先前吐出来的黑蛊虫还恶心。

阿奇左手一撑地,整个人瞬间翻转过来。

看见蛊王,夸张得皱起眉头,嫌弃道。

“怎么越来越恶心了,我的脚皮都比你好看。”

那蛊王像是能听懂话一样,半张脸诡异地动了动,发出压抑地怒吼,紧盯着阿奇。

“吼——”

白荧看出阿奇是有意激怒蛊王,隔着一段距离,朝他喊道。

“阿奇,蛊王没那么容易对付,你不要轻敌。”

阿奇凝视着蠢蠢欲动的蛊王,嘴角轻扯。

“我知道了姐。”

“它先前伤了你,我拿它的命给你赔罪!”

闻言,张起灵墨色的眸子微垂,目光准确地落在了白荧的胳膊上。

“........”

对面,阿奇说完话后,整个人就如风一样刮了出去。身法轻盈,几个大步冲上前,到蛊王面前,猛地高高一跃。

锋利的苗刀在空中一闪,刀刃直直对准了下面的蛊王。

“鬼东西,老子亲手送你下地狱!”

见状,白荧手中的双剑一凌,也准备过去帮忙。

然而,她身旁的张起灵却比她更快,身形如电,好似一只黑燕掠过。

一个翻身,便跳进了战局中。

“砰——”

关键时刻,蛊王跳开一躲,阿奇劈空,落地后,又立马一个横扫过去!

蛊王的速度同样不慢,立即想故技重施躲开。

眼看着苗刀砍来,它往侧一翻。

这时,张起灵如鬼魅一样从它的后面钻出,挥刀一斩,动作干净迅速,立即剁了蛊王一只脚!

“吼——”

蛊王脚被砍断,发出一道恐怖的吼声。

它不停后退,黑眼珠愤恨又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自己”还在桥上,立高望远,可是把张起灵剁蛊王脚的那一刀,看得清清楚楚。

动作非常快,十分果断。

精彩的一幕,让“自己”忍不住跟着喊了一声“好!”

反应过来后,又赶紧看前面的三人,幸好没注意到,便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而吴邪却觉得,张起灵刚才那一刀,杀机乍现,杀气非常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在听完阿奇说蛊王伤了白荧后,闷油瓶那种杀气就如刀一样,瞬间飞了出来,凌厉骇人。

“漂亮!”

不远处,阿奇一声响亮的高喝,分外崇拜地看着加入战局的张起灵。

“族长,你才是张家第一大猛男!”

获得新称号的张起灵,没表现出太多情绪。

瞥了眼阿奇一眼,说话简洁。

“你左,我右,包抄。”

阿奇眸子发亮,立即应道。

“明白!”

紧接着,阿奇在左,张起灵在右,中间围着蛊王。只要蛊王有想突袭的打算,就被立即打回去。

以这种方式,两人慢慢地开始把包围圈缩小。

最后,蛊王退到水潭边,凶恶地盯着不停逼近的两人,发出警告般地低吼。

“吼——”

阿奇瞅准时机,偷袭蛊王,上前就是一刀。

“哧——”

蛊王立即侧身一躲,刀就落在它的背侧方。

陡然,背部的一个脓包破裂,里面白色的毒液直接炸了出来。

“艹!”

见状,阿奇立即闪身一躲,但□□的胳膊还是不幸溅上了一点。

“滋——”

就像是被开水烫了,皮肤瞬间被剧烈地灼烧,隐约还冒了一点白烟。

沾上毒液的地方,边缘红肿可怖。中间直接裂开来,鲜血往外冒,里面的猩红血肉清晰可见。

“格老子滴。”

阿奇骂了一声,立即扯下布条,将胳膊缠住。

瞧那伤口的样子,之前的白荧估计也是这么被伤了的。

阿奇被伤,包围圈暂时出现缺口。

蛊王看准时机,用仅剩下的三只脚朝前一跃,在空中咧开黑色大口。

“吼——”

一旁的张起灵疾速上前,反手握刀一扬,劈中蛊王的嘴巴,直接将它掀翻了出去。

“砰——”

蛊王摔落在地,又立即翻身爬起。

黑让人心惊的眼珠死死看着面前的张起灵,忌惮地开始后退。

它隐约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类的身上,有一种能让它发自内心感到恐惧的东西。

“.......”

蛊王后退向水潭,想跑。

然而,退路已经被白荧堵死了。

它的黑色眼珠前后望了望,似乎是在比较谁的威胁比较大。

下一秒,蛊王恶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就朝白荧爬去。

“吼——”

面对袭来的蛊王,白荧手握双剑,飞身上前,剑刃在空中交叉,对准蛊王的脑袋,重重一劈!

“哧——”

关键时刻,蛊王往后一仰,长剑划着它的脖子一拉,两道深深的口子划出,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它朝后一翻,落地。

这时,身后的张起灵又围了过来。

他们两个人相互配合,好像已经共同作战了千百次,极有默契,就像是能提前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一样。

张起灵一挥刀,逼退蛊王。

白荧立即从后面补上,刀尖一转,刺中蛊王的脚。

蛊王吃痛,愤怒地朝白荧咬去。

“吼——”

后面的张起灵飞身上前,由侧面,利落出腿。

一脚将蛊王踹翻在地。

“咚——”

蛊王落地,狼狈不堪,浑身的青黑色好似一滩烂泥。

白荧和张起灵同时逼近,齐齐亮出刀剑。对准蛊王,手腕一翻,直接从两侧朝蛊王横劈过去!

蛊王有些慌乱地躲闪,许是觉得躲不过去了,便把背部暴露在刀下。

“.......”

见状,张起灵和白荧眼眸一凌,立即收刀收剑往旁边撤。

可蛊王却意识到了他们的想法,竟然直接用自己的背往刀剑上撞。

“哧——”

恐怖的白色毒液再次炸开,四散飞去。

离得最近的张起灵和白荧立即后仰,翻身一躲。

“自己”站在木桥上,跟着心惊胆战。摸出短刀,好几次想冲出去帮忙,但又害怕给他们添乱。

紧张而纠结的心情,迫使“自己”握刀的手开始抖动,眼睛急切地望着不远处。

“........”

蛊王利用自身毒液,暂时逼退了张起灵和白荧。

这时,战场外围的阿奇左手高举着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冲了过来,高声喊道。

“快闪开——”

看那势不可挡的架势,白荧和张起灵瞬时侧身一躲。

阿奇从两人中间蹿出去,用左手握住的东西,猛地朝蛊王一撒。

“吼——”

粉末落到蛊王背上,它就像是被烫了一样。痛得嘶吼,在地上不停打滚。

霎时,无数的白色粉末飞扬,铺天盖地,弥漫了整个山洞。

借着混乱,阿奇甩出一根绳子,直接套住了蛊王。

瞥见离得最近的“自己”,喊道。

“岑少爷,看戏呢,过来帮忙啊!”

“自己”立即往他身边跑,嘴上压抑着激动问道。

“咱们四个人打一个,是不是不太好啊?”

吴邪:那你别跑这么快啊.....

你还挺兴奋是怎么回事?

这时,另一方的白荧,隔着漫天粉末回了一句。

“这是正义的围殴。”

阿奇一副“我姐说得对”的样子,把绳子塞到“自己”手里。

“抓稳了。”

紧接着,他立即用剩下的绳子做结,顶着漫天粉末在战场上穿梭,一下子又从另一边套中了蛊王。

朝“自己”喊道。

“拉!”

“自己”握紧绳子,立即朝后一拉。

刹那,白茫茫的视线里,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见一根长长的绳子瞬间绷直。

随后,绳中间传来一道剧烈的挣扎。

“自己”反应不及,直接被往前带着摔了一跤,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

嘴里,血腥味瞬间蔓延。

手中的绳子开始不停往前拽,“自己”紧咬着牙关,双手握紧绳子,怎么都不肯放手。

“砰——”

“砰——”

好像是被套中的蛊王在不停挣扎,张起灵他们在进攻,不时就响起刀剑打斗的声音。

而随着他们的打斗,“自己”手中的绳子也挣扎得越来越厉害。

“自己”的手心直接被磨出了血,被拖着在地上滚。

“咚!”

脑袋一下子就撞到了石头上,痛得呲牙咧嘴。

饶是如此,“自己”依旧不肯放手,透露着一股子莫名的倔劲儿。

“大爷的,这鬼东西要干什么!”

蓦地,对面的阿奇传来一声惊呼。

“自己”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绳子带得猛地朝前一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往前拖,速度非常快。

“岑真!”

这时,白色的粉末慢慢消散了。

白荧跃过大半个战局,跑过来。

一手拉起“自己”,一手抓住绳子,站到“自己”身边,用力将绳子往后拉。

绳子再次绷直,可是巨大的拉力,连带着“自己”和白荧都跟着一起往前挪动。

在慢慢清晰的视线中,“自己”看见那只被套中的蛊王好似发了疯一样,不停地怒吼挣扎。

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它就像发了狂一样,表现得格外凶猛。

中间的张起灵一时无法近身,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

“吼——”

发狂的蛊王一个转身,仅剩三只脚在地上重重一踩,竟然直接飞了起来!

“自己”和白荧被猛地往前一带,差点摔倒。

白荧:“不好,它想毁了出口!”

蛊王朝着出口袭去,是想把他们困在这里!

对面同样拽着绳子的阿奇,双脚被带得不停前移,咬牙喊道。

“不能让它过去!”

阿奇,“自己”,白荧三人同时用力往后一拉,飞到空中的蛊王受到阻力,立即调转方向,一下子贴到了山洞的石壁上。

“砰!”

站在中央的张起灵朝这边看了一眼,沉声道。

“白荧。”

“自己”身边的白荧立即会意,一边紧拽绳子,一边分神抓住地上的一柄剑,直接朝他扔过去。

“哧——”

剑身直接插进张起灵身后的石缝里。

见状,张起灵往后退步。

紧接着,他一个大步迈上前,整个人腾空跃起,踩中刀柄。

插在石缝里的长剑几乎立即弯曲到一个半圆,马上临近绷断的弧度。

接着,疾速回平。

剑上的张起灵一下子飞了起来。

半空中,犹如一只鹰般,凌厉地朝石壁上的蛊王飞去!

“吼——”

注意到袭来的张起灵,石壁上的蛊王慌乱地想要躲避。它用力地朝石壁的角落挪动,进入到一个刁钻的角度。

而这时,已经在空中的张起灵不可能再轻易挪动方向,有很大机会劈空。

忽地,另一边的阿奇高声喊道。

“族长——”

他双手紧拽着绳子,翻身一滚,迅速换了一个位置。

把绷直的绳子高高举起,呈一条往上的斜线,延伸向角落的蛊王。

空中的张起灵眼眸一垂,随后,如鹰般落到阿奇拽住的那根绳上,一手握住绳子,一手扬起刀。

离角落里的蛊王,只有一步之距!

见状,地上的阿奇余光一扫,犹如飞檐走壁般,脚在旁边的石壁上一蹬,整个人一下子腾空,也飞了起来!

他暴喝道:“起!”

倾斜的绳子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拉平,而绳上的张起灵抓住时机,一下子立起来。

右手举刀,对准角落的蛊王,重重一刺!

“哧——”

刀尖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斜插进蛊王的腹部,瞬间没进去一大半!

蛊王,击杀成功!

“咚。”

这时,腾空的阿奇落地,又迅速把绳拉直。

完成击杀的张起灵左手握绳,疾速降落在地,身姿利落。

而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已无生息的蛊王重重地砸落下来,倒在他的背后。

“砰——”

伴随着蛊王倒地,“自己”手上的绳子也跟着一松,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注视着慢慢走过来的张起灵,“自己”的内心仿佛翻滚起了惊涛骇浪,激动,震撼,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好....好强.....”

“自己”讷讷道。

这久久未能平静的心情,吴邪是十分能理解的。

对于真正的强者,谁又能做到心中没有半点涟漪呢?

阿奇走过来,狠狠踹了蛊王一脚。

“奶奶的,浪费了老子那么多的药。”

他手臂上被毒液灼伤的地方,仍在滴血,裂开的伤口,看着甚至有些恐怖。

白荧瞟了眼地上的蛊王,对他道。

“你还是先把你的胳膊包扎一下吧,要成了独臂,以后路上不方便。”

阿奇应了一声,随后,又瞬间眼睛发亮,激动道。

“以后?”

“姐,你是要带着我一块儿走了?”

白荧没回话,也不用回了,阿奇一个人就在那里自我陶醉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到时候回去我就把我那院子卖了,能值不少钱呢。”

“我还可以给族长洗马,喂马什么活儿我都能干的!”

“倒夜壶也可以的!”

“自己”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谄媚。”

阿奇心情好得很,闻言,只是得意地晃了晃脖子,吹起了口哨。

“你不懂,有家的孩子不懂咱流落在外孩子的艰辛呐。”

张起灵略过在那里自嗨的阿奇,取了插进石缝的剑,递给白荧。

白荧抬手要接,张起灵却手腕一转,没给她。

“? ? ”

白荧疑惑地看向他。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她殷红的手心上。

“手。”

先前抓着粗糙的绳子,加上蛊王又挣扎得厉害,白荧的手心直接被磨破了一层皮,丝丝红血直接渗了出来。

闻言,白荧会意,也没去接剑了,转而开始先处理伤口。

张起灵就自然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另一把双子剑,单手将两把剑拎在手里。

“......”

“自己”的双手也分外惨烈,血肉模糊,手纹都看不清了。

用阿奇之前给的药上过后,站起身,目光一转。

不远处,那个清冷挺拔的身影立在白荧身前,好似一根青竹。

张起灵自己的刀放回了背后,一手拎着白荧的两把剑,另一只手捏着药瓶。

那张冷白色的脸庞上,墨瞳微垂,眸色十分专注。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抖,药粉落在白荧渗血的手心上。

“.......”

药粉盖住伤口,白荧像是想找个包扎的东西,眼睛在自己身上看了看。

最后,微微一抬,盯上了面前的张起灵。

“......”

张起灵迈前一步,微侧身,露出了自己的衣襟。

白荧抬手,扯了一截他的衣服边,当做纱布,把流血的手心裹了起来。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非常自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的想法。

......

“自己”转过头,见阿奇一个人在那里单手包扎胳膊,便走过去帮忙。

“我来吧。”

阿奇抬起头,看着“自己”,幽幽道。

“你不会想夹私报复吧?”

“自己”在他身旁蹲下,接过他手里的药,无语地嘁了一声。

“你这是小人之心。”

见有人帮忙了,阿奇另一手就枕在脑后,悠哉悠哉道。

“啧,就你君子,腋毛君子。”

将药粉轻轻抖落在他裂开的伤口上,褐色的药粉和红色的血混在一起,瞬间变成了黑色。

“自己”问出心中的疑惑。

“那些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养这么多的蛊啊?”

自下地宫以后,他们所遇到的所有危险,似乎都来自于“蛊”,这个神秘又透着点邪性的东西。

阿奇漫不经心地回道。

“还能为什么,害人呗。”

“自己”不解道。

“根据壁画说的,那些人是想在这里建造一个十八层地狱,以此修炼,通往极乐世界。”

“就算他们是想用蛊来保护这里,不被外人打扰。但是.....蛊的数量也太多了吧。”

即便寨里人需要用蛊来保护这里,但这数量也太多了。而且,他们想通过十八层地狱修行,和蛊的关系好像并不大。

这么多的蛊,到底是用来干嘛的呢?

听到这里,阿奇又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你以为,那个十八层地狱就不是蛊了?”

“自己”:“什么?”

阿奇笑了下,莫名有种高深莫测的味道。

“之前的十八层地狱,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养蛊罐。”

“那么多的毒虫突然袭击,你以为是巧合吗?”

“那是想把我们赶进那个养蛊罐里,喂下面的东西。”

“自己”皱起眉头。

“下面有什么?”

阿奇就摇摇头。

“不知道。”

“但一定比我们杀死的蛊王还厉害。”

也就是说,地狱之下,有个蛊王中王?

“整座地宫,都是一个养蛊罐。”

倏尔,一道冷色的嗓音插了进来。

回头一看,是张起灵。

他和白荧一起慢慢走过来,神色平淡。

听话,阿奇一下子蹿了起来,恍然大悟道。

“对啊,整座地宫都是一个巨大的养蛊罐。”

“说是什么地狱,什么极乐之门,其实通通都是为了炼蛊。”

“妈的,那群神经病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吴邪也觉得很意外,整座地宫都是一个巨大的养蛊罐?

那寨子里的人到底在养什么?

那得是什么样的蛊啊?

......

白荧:“好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蛊。我们得先出去再说。”

这一行,几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装备还折了不少。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大家都决定先回镇上再说。

通过水潭上的小桥,后面是一条一直往上走的小道。

大概走了两刻钟左右,他们才从一个隐秘的山洞钻出来。

洞外,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林子。

抬头一看,依旧是黑夜,但却不是他们下地宫时的那个夜晚了。

又大又亮的月亮悬在林子的上空,月光穿过枝叶交错的树木,在地上投下银白色的斑驳影子。

林子前头,苗寨高低错落的吊脚楼若隐若现,橙黄色的烛火映在黑夜里,显出一种温暖的色彩。

“.......”

吴邪在脑海中构造着整个地宫的结构,发现实在神奇。他们明明是从悬崖下的江里掉进地宫的,最后却从悬崖上的林子钻出来了。

阿奇去林子前面转了一圈,又倒回来。

“我们现在在寨子的边缘,要想回镇上,必须得穿过一段寨子里的路。”

也就说,他们必须进苗寨。

忽地,林间的冷风一吹,使“自己”打了个冷颤。见过下面的那些东西后,他很明白前面那个寨子有多危险。

于是,“自己”弱弱问了一句。

“没有其他的路了吗?”

阿奇拧着眉毛,摇摇头。

“只有这一条路,不过我熟悉寨子,可以带大家走偏僻的地方。”

话落,他看向一旁的张起灵和白荧。

张起灵保持缄默没说话。

白荧开口,决定道。

“那就阿奇带路,我们快速从苗寨穿出去。”

说着,她看了眼几人手中的火把。

“把火把灭掉。”

“好。”

黑漆漆的林子里,他们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实在招摇。

“自己”将火把杵进地里,弄熄后,又踩了几脚。

没了照明,眼前一下子就黑了,只能依靠头顶的月光,隐约地看清面前的三人。

“走。”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自己”就跟着三人摸黑,一路穿过了漆黑可怖的林子,来到了苗寨的边缘。

离得近了,那座悬崖上的苗寨一下子就清晰起来。吊脚楼高低错落,随着地势起伏,层峦叠嶂,蔚为壮观。

那亮着的点点烛火,好似黑暗中萤火虫发出的光亮,美得似幻,不真实。

“自己”隐在草丛里,远远地,看见苗寨外围的小路上,有一行四个人正往寨里走。

中间的是个姑娘,穿着苗族的嫁衣,头戴银冠,银项圈又大又亮。随着行走,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一身银衣,非常华丽。

她身边几个人也穿戴整齐,分外隆重。

阿奇嘀咕了一句。

“赶上人家结婚了。”

那个姑娘穿得是苗族的嫁衣,夜晚出嫁,苗疆这一带是有这个习俗。

倏尔,一阵风带来一道凄凄切切的哭声。

是那个穿嫁衣的姑娘在哭。

她旁边的三个人模样不耐,推搡着她往前走,用苗语骂了一句什么。

姑娘哭得非常伤心,也用苗语和他们对骂。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还想往回跑,又被那几个苗族男人抓了回来。

“***%%%##......”

阿奇耳朵灵,听完,就皱眉道。

“他们结得是冥婚。”

冥婚,是指双方,或者有一方已死的婚姻。

现如今新娘在这里,那死得就是那个新郎了。

看新娘的反应,她非常不情愿,应该是被迫的。

“冥婚?”

“自己”觉得惊讶,看着远处那个哭着挣扎的姑娘,心生不忍。

“那我们要不要帮她啊?”

阿奇就笑了下。

“想英雄救美啊?”

“别急啊,得先排队。”

“自己”还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见远处的小路上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跟在送亲队伍的后面。

紧接着,那几个影子突然上前,勒住除新娘以外所有送亲队伍的人。几番打斗挣扎后,送亲队伍全部倒在地上。

穿嫁衣的姑娘抱住了影子的其中一个,分外激动。

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迅速把送亲队伍扔进了一旁的树丛里,转头,迅速朝寨子相反的方向跑了。

“.......”

“自己”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道。

“新娘是被抢婚了吗?”

闻言,白荧看了“自己”一眼,打趣道。

“你也想抢?”

阿奇看着被扔进林子的送亲队伍,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机灵一笑。

“正愁不好进寨子呢。”

.......

一刻钟后,“自己”看着换上了送亲队伍衣服的三人。

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银嫁衣,沉默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我是新娘子?”

阿奇一边将光溜溜的送亲队踢进林子里,一边笑说道。

“因为你的身材和新娘差不多。”

“别说,要不是人家嫌晦气把嫁衣脱了扔在这儿,你还穿不了这身衣裳呢。”

被迫成为新娘的“自己”分外怨念。

“你的身材也和新娘差不多啊。”

阿奇又晃了晃脑袋,自恋道。

“那不一样,我阳刚之气太重了,别人一眼就识破了。”

“还是你合适。”

闻言,“自己”又默默转头,看向变成了送亲队伍一员的白荧。

她朝“自己”微微一笑。

“没关系,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

一旁的张起灵朝这边看了一眼,又淡淡地挪开了视线。

“.......”

吴邪感觉到“自己”已经郁闷得快吐血了。

吴邪:岑真,组织会记住你的。

收拾好,这支假冒的送亲队伍就朝着苗寨出发了。

阿奇走在最前头,白荧稍后一些,“自己”在中间,张起灵断后。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苗寨,路上出乎意料地没什么人,非常安静。

要不是看每幢吊脚楼里都亮着光,“自己”都快以为这是座鬼寨了。

“........”

冷风从路上吹过,“自己”垂着脑袋,把脸藏在银冠垂下的帘后,压低声音道。

“阿奇,怎么没人呢?”

走在最前面的阿奇,同样压低声音回道。

“结冥婚,哪来的人呐。”

接着,白荧的声音插了进来。

“别说话,人来了。”

话音刚落,前面就响起了一道男人的声音,大步朝他们走来。

“自己”忙不迭把头低下,藏在阿奇的背后,生怕被看穿。

走过来的男人用苗语说了好几句话,吴邪也没听懂,都是阿奇在和人对话。

“*****......”

“###***....”

复杂的苗语交谈过后,对面的男人又换成了汉话,就是口音有点奇怪。

他说:“你们来得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说着,他探出脑袋,要看“自己”。

阿奇暗戳戳地一挪身体,挡在他面前,笑嘻嘻道。

“那我们就快点进去吧。”

男人看着阿奇,像是有些疑惑。

“我看你有点陌生,你是新娘的弟弟?”

话里话外,吴邪听出这个人估计对新娘的家庭不太熟悉。

因此,阿奇也放心大胆地骗道。

“我们都是新娘的家人,你也可以叫我们的汉名。”

阿奇:“我叫嫩谍。”

旁边的白荧也配合道。

“我叫嫩凉。”

接着,“自己”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视线,落在背后的张起灵身上。

“......”

没听到张起灵的回答,“自己”便赶紧埋着头,压着声音跟了一句。

“我叫嫩大叶。”

因为夜色昏暗,加上“自己”低头藏在阿奇背后,那个男人竟也没发现,点了点头就道。

“哦,好,嫩谍你们跟我来。”

阿奇就笑着道。

“诶,以后都是一家人。叫谍就行,显得亲切”

“好,谍,凉,大叶,你们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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