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宿命显现
夜晚的沙漠非常安静,沙丘隐入黑暗,静静地沉睡着。
星星非常亮,宛如细细碎碎的流沙铺成了一条银河,从天际倾斜而过,安静地聆听着地上的故事。
小哑巴迈过脚下的黄沙,翻过一个小沙丘,小跑几步,跟上前面步子迈得有些大的吴邪。
“吴邪.....”
他走得稍微有点快,自己有点跟不上。
前面的棕色身影听到声音,停下,转身,站在沙丘上。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肩侧,侧脸映在略暗的阴影里,显得有点冷。
看见有些费力爬上沙丘的小哑巴,吴邪回神,露出些许抱歉的神色。
“对不起,我走太快了。”
小哑巴用力跨了一大步,爬上沙丘,走到他的身边。
那张深刻英隽的脸庞一下子清晰起来,微微垂着黑长的睫毛,有一种说不出深远的韵致。
她摆摆手,“没关系,我们走吧。”
说完,小哑巴率先走在前面,往远处的营地方向走去。
啊呀,一直没吃东西,她的力气是跟不上了。
顺着来时的脚印,慢慢走下沙丘,身后的吴邪跟了上来。步伐不疾不徐,和她保持一致。
“伊伊。”
“嗯?”
小哑巴没回头,专注着脚下的下坡路,担心自己会因为太饿等会一个腿软滚下去。
身后的吴邪叫了她一声,停顿了会儿才开口,似乎是有些踌躇。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话落,他看向前面踩着沙子,玩一样下坡的小哑巴。漆黑的眸底隐隐闪烁着看不懂的情绪,有些复杂。
“我知道啊,”小哑巴回道,“喜欢就是会一直想着一个人,见到他就会很开心。”
说着,她猝不及防地转过头来,杏眸弯弯,笑得明媚烂漫。
“就像我对吴邪一样。”
猛不防又被“告白”了一次,吴邪怔愣了片刻,后又突然舒展眉眼笑了。
“对,这也是喜欢。”
原来,她说得“喜欢”是这个意思。
他就说嘛,小哑巴懵懵懂懂的,怎么会......
她对于“喜欢”的定义是看见一个人会很开心,是非常单纯的那种喜欢,并不是大家平常认为的那种对爱情的喜欢。
刚刚小哑巴突然说喜欢他,当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就是下意识觉得小哑巴说得喜欢,并不是他认为的那种。
现在看来,好像也确实如此。
吴邪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见小哑巴还在沙丘下等自己,薄唇扬起抹笑意。
“来了。”
“吴邪,你在想什么吗?”
小哑巴看着走近的吴邪,有些疑惑。
吴邪弯了弯唇。
“我只是在想,你说得喜欢有很多种,你刚才说得那种就是对亲人,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亲人?”小哑巴微微皱眉。
吴邪点头解释。
“对,就像你对小哥,对江月是不是也是这样,看见他们会很开心。”
小哑巴有点不明白,摇摇头。
“那除了亲人的喜欢,还有什么喜欢?”
“有对事物的喜欢,像花草,猫狗.....对人的喜欢除了亲人,朋友,还有爱人的喜欢。”
“你刚才说的看见了我会很开心,就是属于对亲人和朋友之间的。”
小哑巴凝眉再次摇了摇头。
她好像懂了,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一样的,”她看向吴邪,眸色颇有些认真,“我看见你,和对江月,张起灵是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但她知道,就是不一样地。
吴邪看着她,嗓音柔和。
“或许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吧。”
小哑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回营地的路上,一直在想。她对吴邪是对亲人,对朋友的喜欢吗?
她隐约觉得不是这样,但又想不出来合适的解释。
待迈过最后一个沙丘,回到营地时,她想起来还有一种对于“爱人”的喜欢,于是想问吴邪。
“吴邪,那对爱人的喜欢是.....”
前面的吴邪走进帐篷,拿起吃的递给她。
“饿没有,吃点东西吧。”
小哑巴接过他递来的饼干。
那一刻,“饥饿”战胜了“疑问”,她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了。
帐篷里,几个人都没睡。马日拉抱着酒壶,喝得醉气熏天。
黎簇躺在睡袋里,眼珠子瞪得老大。看见吴邪回来就“噌”地闭上眼,把头裹进睡袋里,不想看见他。
王盟也没睡,看见吴邪回来,喊了他一声。
“老板,你回来啦。”
接着低下头,蹲在地上,又继续用胶水在粘那个被拍成了两半的桌子。
灯光下,他的身影颇有点心酸——《烛光里的王盟》。
吴邪瞥了他一眼,问。
“桌子怎么了?”
王盟默默抬起头,看了眼他身后正在吃饼干的小哑巴。
“......”
吴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哑巴默默用饼干挡住自己的脸,小模样十分心虚。
一切不言而喻。
吴邪嘴角微微上扬,转头,看向粘桌子的王盟,鼓励道。
“加油。”
王盟独自承担一切,心想老子真是个大冤种。
老板出去谈情说爱,他在烛光下粘桌子?!
他们四个人本来是睡同一个大帐篷,因为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方便。一边用来睡觉,一边用来放桌子整理资料,空间十分富裕。
现在小哑巴来了,因为太晚了,所以还没有给她单独搭个帐篷。
吴邪就将他们几个男人睡得地方隔开,在帐篷的另一边,临时给小哑巴铺了毯子,睡袋,将就一晚上。
大帐篷中间隔了一道帘子,两边分开,倒是也方便。
“今晚上你先睡这儿,明天我给你重新搭个帐篷。”
闻言,握着饼干啃的小哑巴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能睡就很好了,比她之前装备都丢没,晚上冷得只能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睡觉好多了。
吴邪见她有了吃的就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不禁勾唇一笑。
“饱了吗?还吃不吃?”
小哑巴立即点头如捣蒜。
她没饱她没饱,她饿了好几天,都能吃下一整个帐篷。
吴邪也知道她肯定没吃饱,所以直接将装满食物的背包拎过来,放到她面前,任她吃个够。
小哑巴看见一堆吃的,眼睛都在放光,整个人都快埋进背包里找吃的了。
“蜘蛛悬粱....喜从天降.....”
喝得人事不省的马日拉倒在睡袋里,嘴里迷迷糊糊地念叨。
吴邪偏头看向他。
“你说什么?”
小哑巴边啃饼干,边好奇地看过去。
什么猪悬梁?
马日拉显然是喝大了,也不理他们,就自己念叨。
“虫是虫子的虫.....”
乱七八糟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吴邪给一旁的王盟使了个眼色。
“给他灌酒。”
王盟:“那他不醉得更厉害了?”
吴邪:“以毒攻毒。”
王盟应声,放下粘到一半的桌子,转身就去拿酒。
装睡的黎簇听到动静,从睡袋里钻出来,佯装不耐烦道。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吴邪冲他一扬下巴。
“你睡了吗?”
黎簇就愤愤地爬起来,瞪着不远处的吴邪,暗自磨着牙齿。
有病,早晚得被精神病院抓回去!
王盟拿着酒壶在马日拉的鼻子面前一晃,这个酒鬼还真就闻着味起来了。
见状,吴邪问:“你刚才说得‘喜虫天降’什么意思?”
得了酒,马日拉就开始说起了故事。
专心吃东西的小哑巴也跟着听了一嘴。
马日拉:“这是我的妈妈给我讲的一个传说,说这个古潼京城这个城主他有八只手八只脚,跟蜘蛛一样,腾云驾雾,厉害得很......”
吴邪却不甚在意,“是不是还能吃小孩啊?”
马日拉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诶,你怎么知道?”
吴邪:“你妈那是编来吓唬你的。”
黎簇也跟着冷哼一声。
“这故事放现在,连个三岁小孩儿都骗不了。”
他还以为能听个什么故事呢,结果就这?
马日拉含糊不清地反驳。
“不是,不是,说这个城主白天在八百里外的地方治水,到了晚上,他又回到城里......”
吴邪不打算听他的胡言乱语了,对王盟说了声“把酒收了。”
一转身,以为早就睡着了的小哑巴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还跟个仓鼠一样嘴里包得鼓鼓囊囊的,嚼啊嚼....
而之前那个装满食物的背包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堆包装袋。
“一下吃太多会不舒服,明天再吃吧。”
看小哑巴出现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有,吴邪也猜到她怕是食物装备都没了,虽然知道小哑巴一向“胃口好”,但还是不能由着她这么吃。
小哑巴见自己一不小心吃完了那么多东西,有点不好意思。
点点头,钻进铺好的睡袋里,露出颗脑袋,圆碌碌的大眼睛盯着一旁的吴邪看。
“......”
嗯,总觉得还有点不真实,她就这么找到吴邪了?
吴邪走过来,屈膝半蹲,替她牵了牵睡袋,盖住肩膀。
对上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弯了弯唇,嗓音温和。
“睡吧。”
“我就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小哑巴,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小哑巴唇边露出两个小梨涡,点了点头。
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一扭头,就看见不远处有颗黑茸茸的脑袋一下子钻进了睡袋里。
“ ? ”
她觉得奇怪,但见吴邪一直守着自己,还是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背对着她的黎簇,一张青涩的俊脸从睡袋中钻出来,暗自捏紧了睡袋的边缘。
哼,吴邪就是个渣男。
之前对相机里那个初恋,装得那么深情款款的样子。现在,又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的这么关心.......
呸,骗子,渣男!
小哑巴睡得很舒服。
终于找到了吴邪,使得她连日来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下来,整个人放松,睡得非常好。
第二日,火红的太阳从黄沙中钻出来,慢悠悠飘上了天空,光芒四射。
“啊~”
王盟打着哈欠,掀开帐篷中间的隔帘,钻出来。
迎面碰上吴邪正要往外走,吓了一哆嗦。
“老板。”
吴邪侧首,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盟立即收声,瞥了眼吴邪走出来的地方,是昨晚上临时隔出来给小哑巴睡觉的地方。
用稍轻稍薄的毯子当遮帘,围了一块长桌那么大的方形,私密性很好,看不到里面。
看着好似一夜没睡的吴邪,王盟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老板,你昨晚上......”
他是说老板昨晚上的睡袋一直是空的,敢情是一直在陪着人呢。
吴邪没回这话,双手拎起脖间的衣领正了正,左右晃了晃略显僵硬的脖子。
一晚上没睡,不过还好,对他影响不大。
殊不知,他整理衣服的动作,落在王盟的眼里就变了味道。
眼神飞快上下扫了一眼面前的老板,他在心中了然地感叹。
哦~这哪里是没睡,这分明是睡得很好嘛。
诶,不对啊,那他昨晚上怎么没听到动静呢?
是他睡得太死了?
还是老板......
想着,王盟又快速上下打量了人一眼,眼神狐疑。
不应该啊,老板不至于.......
吴邪没注意他古怪的眼神,拉开大帐篷的拉链,走了出去。
扑面而来的燥热空气,熏得人昏昏欲坠。
吴邪撑了个懒腰,左右看了看,营地出乎意料地安静。
不是说今天要下地宫吗,怎么一个个都还没醒?
“啊!”
突然,其中一个帐篷传出了惊恐地尖叫。
吴邪眼神一凌,抬脚,大步朝那个帐篷走去。
后面帐篷里的王盟也跟着跑了出来。
“老板,怎么了?”
“不知道,过去看看。”
.......
小哑巴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纯白的帐篷顶,自己四周围了一片毯子,隔出了一块隐秘的小空间。
愣了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找到吴邪了,如今正在他的帐篷里。
从睡袋中爬起来,感觉身体损伤的元气好了大半,握拳也有力气了,想是恢复得不错。
小哑巴眸露欣喜,看来昨晚上吃得一堆东西很有用。
起身时,发现睡袋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小板凳,还有温度。
这板凳是吴邪昨晚上坐得。
难道,他昨晚没睡,在她身边坐了一晚上?
“吴邪?”
掀开遮挡的帘子,小哑巴发现帐篷里没有吴邪的身影,只有一个年轻男孩坐在粘好的桌子边,无聊地用手滚着水壶。
听到声音,百无聊赖的黎簇掀起眼帘,瞥了眼才醒的人。
这人是在cos死神吗?
大白天穿一身黑袍子,瘆人死了。
其实穿黑袍子,一是小哑巴这几天在沙漠赶路习惯了,二是昨天吴邪叮嘱了她,暂时别让其他人看见她的样子。
他似乎,不太想让其他人看见自己。
小哑巴也觉得奇怪,不过她相信吴邪又不会害她,所以穿着就穿着吧。
没看到吴邪,她走向帐篷里的另一个活人黎簇,轻声问道。
“你知道,吴邪去哪儿了吗?”
黎簇收回眼神,拨弄着桌上的水壶,声音懒洋洋地。
“不知道。”
鬼知道他一大早跑哪儿去了。
小哑巴觉得这个男孩好像对吴邪有点“敌意”,昨天她就看出来了。
见人一直拨弄着桌上的水壶,她走过去,在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杏眸显出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簇。”
男孩语调懒懒的,看上去兴致不高。
小哑巴:“我叫关伊伊。”
昨晚上吴邪说了,他现在的化名叫关根,而自己得暂时叫关伊伊。
闻言,黎簇嗤笑一声,抬眸看她。
“又是个假名字,你怎么不叫吴伊伊呢?”
小哑巴一愣。
脑筋微动,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孩应该是知道吴邪的真名的。
也是,他和吴邪住一个帐篷,应该是吴邪这边的人。
眼珠子灵活一转,她点头。
“对,我叫吴伊。”
黎簇垂下黑色的眼睫,只能看见对面女孩白皙的下巴,对比着身上的黑袍,白生生得晃眼。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他错开视线,继续把弄着手里的水壶。
“吴邪在外面,不知道在哪个帐篷里,你得自己去找。”
对面毕竟是个女孩,他也不可能因为讨厌吴邪,就去捉弄她,所以干脆把人快点支走。
黑色纱帽下,小哑巴眨巴眨巴眼,点了下头。
“谢谢。”
站起身,刚准备出帐篷,又扭头转了回来。
“对了,你昨晚上为什么一直盯着吴邪看啊?”
昨晚上她准备睡觉的时候,吴邪在她的身边,小哑巴就发现黎簇一直盯着吴邪看。
闻言,黎簇声音一下子提高。
“谁,谁一直盯着他看啊?”
他那是在谴责吴邪的渣男行为呢!
见他否认,小哑巴更觉疑惑,他明明就在一直看吴邪啊。
“你喜欢吴邪?”
黎簇手里的水壶掉了,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再次提高了一个度。
“谁喜欢他啊?!”
“神经病,鬼才喜欢他呢!”
他恨不得一锤子敲死吴邪,他好回家呢!
小哑巴眼皮一抬一放,有点莫名地看着突然激动的黎簇。
“那你讨厌吴邪?”
黎簇:“没错!”
“为什么?”小哑巴不解,“因为昨晚上他没陪你睡觉吗?”
昨晚上吴邪陪着自己,没回那边睡觉。他自己不敢睡,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黎簇眼珠子瞪得老大,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小哑巴,满脸都写着“你在说什么疯话?”
“不是,谁要他陪我,不是,你没事吧?”
“我和吴邪那就是绑匪和人质懂吗,懂吗?”
“一个神经病绑匪,我没报警抓他已经很不错了,谁会喜...他有病的!”
暴躁的少年在原地来回走动,头发根根竖起,整个人跟开锅了的水壶一样,都快喷气了。
小哑巴似懂非懂。
“原来你是吴邪绑来的啊。”
“他为什么要绑你啊?”
说着,她上下扫了眼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黎簇,试探着问。
“因为你声音大,像大公鸡?”
黎簇双手插腰,气得脖子一扬。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他去吧。”
小哑巴:“那你怎么不跑啊?”
“打不过他?”
“噗——”的一声,黎簇顿时感觉有把剑插进了胸口,直击灵魂,使他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少年宛如泄了气的气球,趴回桌子上,无精打采地朝小哑巴挥挥手。
“你还是快去找吴邪吧。”
谁教她这么说话的,不是语出惊人,就是直戳人心窝子?
小哑巴不明所以地出了帐篷。
帘子刚放下,就听见背后的帐篷传来了一声“砰!”
然后,黎簇就骂了一句脏话“艹”,好像是桌子塌了。
“这个人真奇怪......”
小哑巴嘟囔着,往营地的中间走。
这时大多数人都醒了,摄制组的那群人坐在各自的帐篷门口,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一个个忧心忡忡的。
路过时,还能听见他们在议论什么“不会是撞邪了吧?”“会不会死人啊?”
一个梳分分头的男人就沉下声音说:“别胡说,快吃东西吧。”
小哑巴看了一眼,是昨晚上说要找她拍段视频的,好像是摄制组的导演。
话落,那几个议论的男女都不说话了,沉默地吃着东西,气氛压抑得厉害。
没在这群人中看到吴邪,小哑巴继续往营地的中心走。隐隐约约,听到几道焦急的声音从前面的一顶帐篷里传来。
“快,快先把他弄下来!”
“拿根绳子捆住他们,快!”
“.....”
闻声不对,小哑巴加快脚步。
走近了,能看见一顶深绿色的大帐篷敞开着,里面站了好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似乎是在拉扯?
小哑巴走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他们把一个姿态怪异的男人绑起来。
那个男人非常奇怪,全身收紧,四肢蜷缩着,好像在模仿什么动物。
一双眼睛几近完全翻出眼白,呲着牙齿,表情凶狠。
被绑起来后,嘴里还不时发出“呲——呲——”的气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小哑巴被男人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又在人群中看到了吴邪,所以还是走了进去。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状况地?”吴邪问。
一个男人说:“今早上我一起来就看见他趴在边上,不,昨晚上他就这样了,喊他也不理人,我还以为他梦游呢。”
“对,”另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说,“我叫他,他就要咬我,跟他妈疯狗一样。”
小哑巴认出说话的两个男人,都是昨晚上和自己打架的那个女人的手下。
此刻,穿着一身红皮衣的苏难也站了出来。
看着地上被绑起来的男人,她神色微沉。
“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他身上没病,是突然这样的。”
说着,她看向一旁的吴邪,似乎是希望吴邪能给出个说法。
吴邪站在人群稍靠左的位置,被前面的人挡住了光,脸庞的轮廓变得暗下来,少许黑色的碎发散在额前,看不太清神情。
他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怎么回事,先观察吧,看他后面还有什么症状。”
“现在出了事,暂时不能下地宫。”
苏难微侧过身,双手叉腰。
“不下去?”
“老板那边怎么交代?”
吴邪最后看了眼被捆起来的男人,侧身往帐篷外面走。
“我会和他说的。”
他穿过挤在帐篷里的众人,走到门口,刚好看见了一身黑袍的小哑巴。
站在那里不说话,也看不清样子,很安静,跟个小幽灵一样。
“伊伊。”
吴邪走过去,将人带出了帐篷。不待小哑巴问,就开始解释道。
“现在出了点状况,我一会儿让王盟给你搭个帐篷,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和他说。”
顶着宽大的黑色纱帽,小哑巴微侧抬起脑袋,只能从纱帽的线隙里模糊地看见男人的脸,眉眼稍显锋利,表情看不太清。
“嗯。”
她应了一声,垂下仰得有点发酸的脑袋,又问。
“那个人是中邪了吗?”
她刚才听摄制组的那些人是这么说的。
吴邪轻摇了下头。
“暂时还不清楚。”
他将小哑巴送回了原先的帐篷。
黎簇正蹲在里面费劲地粘桌子,看见吴邪回来了,立即弹起来,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王盟粘得不牢,我一用力它就又坏了。”
吴邪瞥了眼地上更碎的桌子块,没说什么,偏头对小哑巴说。
“你先吃点东西,王盟一会儿过来。”
见他有事要忙,小哑巴自觉不能给他添乱,乖乖点了下头。
宽大的黑色纱帽微晃了两下,露出光洁白皙的下巴,唇边的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瞧起来非常乖巧。
吴邪眉色稍缓,眸中多了抹笑意。瞄了眼一旁的黎簇,又道。
“无聊就找他陪你玩会儿。”
他指了下站得莫名板正的黎簇。
后者像是被突然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炸了起来。
“不是,我是什么专职陪玩吗?”
说得他好像没事做一样。
小哑巴目送着吴邪的身影走出帐篷,扭头,见少年又被气成了一个大公鸡,胸膛起伏一鼓一鼓地。
她有些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讨厌吴邪啊?”
眼前这个人好像每次提到吴邪,情绪都会变得异常激动。
闻言,黎簇看向她,顶着余怒未消的脸反问道。
“为什么?”
“你看看他干得那些事,有哪一件不值得我恨他?”
“威胁,帮我绑来沙漠,不准我回家,还恐吓我.......”
小哑巴越听越皱眉头。
“吴邪应该不会这样吧......”
吴邪明明很温柔啊,怎么会像他说得这样?
黎簇眉头一挑,“不会才怪!”
“要我说啊,他这种情况就该被关进精神病院里,绑起来,再用电击治疗,这样才不会出来祸害别人。”
他说着说着,小哑巴腾地一下就扯下了纱帽,杏眸含愠,瞪着他。
“你不许说吴邪!”
吴邪明明就很好!
黎簇先是被她嚇了一跳,后来见女孩气得腮帮子越鼓越圆,跟个生气的小河豚一样,还挺有意思的。
他嘴角一扯,故意道。
“我就说他,怎么样?”
“吴邪本来就是个神经病。”
“你,你,”小哑巴气得眼尾发红,攥紧了拳头,咯吱咯吱直响。
“诶诶诶,说就说,你可不许动手啊。”
见状不对,黎簇连忙制止,他可是记得昨晚上这个女孩是怎么和苏难大打出手的。
小哑巴的眼神在周围四处寻找,最后捡起地上的一块碎桌板,举到黎簇面前。
“你不许说吴邪,不然我就.....”
说着,她直接徒手捏碎了一块书那么厚的桌板,碎渣子直掉。
黎簇当即嘴巴“O”成了一个圈。
这什么,大力水手吗?也没见她吃菠菜啊。
“哼!”
小哑巴生气地朝他哼了一声,扭头吃东西去了,不想理他。
要是他再说吴邪,她真地会动手地。
吴邪明明就很好!
骂吴邪的人,她讨厌!
黎簇站在原地,有点后怕地看着坐在椅子上吃东西的小哑巴,心里已经把她和怪力士划上了等号。
有病。
吴邪身边的人都有病!
接下来的一整天,小哑巴都没怎么看见吴邪。他好像很忙,估计是因为那个“中邪”的人。
中间,王盟回来帮她搭帐篷的时候,小哑巴趁机多问了几句那个“中邪”男人的事。不过王盟也说不清楚,只说那个人现在跟疯了一样,见谁都咬。
小哑巴坐在沙子里,手里捏着没吃完的饼干。
脑海里回想着那个人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颤。
真地很吓人。
“诶,那个.....”
一抬眼,搭帐篷到一半的王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表情有点八卦。
“你和我老板怎么认识的啊?”
这些年,他也没见过自家老板身边有过女人啊。那面前这个突然钻出来的老板娘是怎么回事?
“嗯.......”
这么一问,小哑巴还真犯了难,她和吴邪是怎么认识的?
她不知道。
她只记得自己从青铜门一醒来,脑海中就有这个名字了。
“我和吴邪是.....做梦认识的。”
那段时间她一闭上眼就是“吴邪吴邪吴邪”,确实是像做梦一样认识的。
王盟一皱眉头,“做梦?”
“睡觉认识的啊?”
他的语气变得难以置信。
小哑巴点头,“嗯。”
做梦不就得睡觉吗?
王盟一听,表情顿时十分精彩,抽了抽嘴角,微微有点僵硬。
“也,也挺新奇的。”
想不到啊,老板居然是这种人!
平时看不出来啊。
(哼,我看你是在做大梦了。)
脑海中,蓦地响起“影”熟悉的讽刺嗓音。
在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小哑巴瞥了眼前面忙着搭帐篷的王盟。
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沙子,转头往沙丘上走。
“你怎么出来了?”
说起来,“影”从她见到吴邪后,就一直没出来说过话。
冷不丁一出现,倒把小哑巴吓了一跳。
“影”冷哼一声,声音变得阴阳怪气。
(怎么,见到了你心心念念的吴邪,就把我忘了?)
小哑巴故意气他。
“你吃醋了?”
(哼,)又是一声冷哼,(我是怕某人见到吴邪太忘乎所以,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小哑巴用力将脚下的沙子一踩,站上沙丘,陡然看见远处无边无际的大漠,非常壮观。
她明快一笑,“我是江伊啊,怎么会忘。”
而且,吴邪还告诉了她“江伊”这个名字的来历,她就更不会忘了。
(江伊?)
“影”的尾音微微上扬,带出了一种反问的味道。
(你确定你是江伊?)
小哑巴唇边的笑容一滞。
“你什么意思?”
“影”:(张起灵在你之前不是没有过别的影子,你怎么确定你就是以前的江伊?)
小哑巴眸底生出一抹疑惑,眉头拧得更紧。
“你到底什么意思?”
“影”笑了下,笑声变得意味深长。
(抓紧时间多开心一会儿吧,免得到时候发现真相,就只剩下哭了。)
“你在说什么?到底什么意思?”
小哑巴有些焦急地追问他,不自觉说出了声音,反应过来后又立即噤声,在心里继续追问。
“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以前的江伊,你在说什么?”
“影”没回话,无论小哑巴怎么问,他都不再开口。
到底什么意思,什么以前的江伊现在的江伊,不都是她吗?
小哑巴觉得“影”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扰乱她,他就是看自己见到吴邪了,又想出来插一脚。
算了,懒得管他。
不过莫名其妙地,她还是把那句话记进了心里。
“诶——”
“帐篷搭好了——”
沙丘下的王盟双手做大喇叭状,朝她大声喊道。
站在沙丘上的小哑巴回了他一声,正准备往下走,忽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看着自己。
杏眸微凝,显出了几分锐利,一一从营地的帐篷扫过。
现在是下午,阳光比较毒辣,大家都蔫蔫地躲在帐篷里,除了她和王盟,没人出来。
不对,刚刚一定有个人在看她,在她和“影”对话不小心说出声音的时候。
是这个方向。
目光在一顶白帐篷停下,小哑巴盯着看了一会儿,没看见有什么人,不禁奇怪。
“诶——”
“要下来看看吗?”
沙丘下的王盟在催了,小哑巴暂时放下疑惑,往下面的帐篷走去。
王盟给她搭得帐篷不算多大,但她一个人睡非常宽敞了,就挨着吴邪他们的大帐篷旁边。
小哑巴进去看了一眼,毯子,睡袋,灯什么的都很齐全,还放了很多吃的。
王盟:“暂时没有大的帐篷了,你先将就一下。”
“有什么缺的吗?”
小哑巴冲他笑了笑。
“没有,谢谢。”
因为戴着纱帽,王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瞅见两个小梨涡,不过听女孩的语气挺开心的。
于是,他也露出笑容来。
“不客气,有事叫我,我叫王盟。”
“王盟.....”
小哑巴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对了,”王盟试探着问,“你.....多少岁啊?”
昨天匆匆一瞥,他就记得小哑巴长得挺漂亮的。现在想起来,又觉得她年轻得有点过分,感觉比他老板小好多。
“我.....”小哑巴卡顿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
见状,王盟忙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好多女孩是不愿意说年纪的,这也不奇怪。
见他不追问了,小哑巴也松了口气。
转念想想,害怕人起疑,所以就给自己编了个年纪。
“我,二十四岁。”
“二十四?”王盟声音上扬,“那还真是挺小的。”
“不过还好,现在流行年龄差嘛呵呵~”
他笑了两声,心里却在腹诽,果然男人年纪越大越吃香吗?
不过也是,他老板长得确实好看,招年轻小姑娘喜欢也不奇怪。
“诶,吴,关摄影找你们。”
黎簇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
说完,他不自觉瞥了眼一旁的小哑巴,眼神有些怪。
小哑巴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眸看去,他又飞快错开了眼神。
真怪.....
“他找你们,”黎簇又重复了一遍。
他也听见了小哑巴的话,脑海中回想了下之前见过的女孩模样。
确实很年轻。
思及,他在心中默默骂了句吴邪老牛吃嫩草。
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添了一个“嫩草”称号的小哑巴,跟王盟一前一后回了大帐篷。
一掀帘子进去,吴邪正坐在重新粘起来的桌子边,在看什么东西。
小哑巴眼尖地看见补好的桌子中间有个洞,心虚地走过去,用手盖住,朝吴邪开心地喊了声。
“吴邪。”
闻声,吴邪抬头,看见她勾唇笑了下。
“帐篷可以吗?”
小哑巴顺势在他旁边坐下,点点头。
“很好。”
吴邪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你喜欢就行。”
聊了几句,他又低头继续看手中的图纸,漆黑的眉宇不自觉慢慢拧紧。
黎簇大咧咧走进来,坐到另一边,瞟了眼吴邪手中的纸。
“诶,我们不会也突然发疯吧?”
闻言,小哑巴看向他,少年的眉眼间生出几抹烦躁,还有少许的担忧。
是在说之前那个“中邪”的男人吗?
吴邪的目光没移开图纸,随口回道。
“别杞人忧天,你不会有事地。”
“可是,”黎簇扭过半边身子,面对着吴邪。
“都疯了两个人了,再这么下去,不会所有人都变成狂犬病吧?”
他的担忧不是没来由的。
小哑巴也听说了,队伍里又疯了一个人,和那个“中邪”男人的症状一样,也是发狂想咬人。
昨晚上就出事了,和中邪男人同个帐篷的人半夜起来看见他蹲在角落里,喊他也不理。今早上起来,就看见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眼珠翻白,像具干尸一样,模样诡异。
一叫,他就发狂要咬人。
下午的时候,又有个男人出现了同样的状况,有人因此被咬了。
现在,两个发狂的人都被绑起来了。
大家都在传这两个人估计是中邪了,要不就是突然狂犬病犯了。但是两个人都得了狂犬病,似乎又不太真实。
营地上空的气氛就这样渐渐变得压抑恐怖起来。
黎簇到底年纪轻,一时被那种人人自危的情绪感染了,此刻也变得不冷静。
“要是我们睡着,身边也有人突然发狂怎么办?”
“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啊。”
他的声音里有较为明显的紧张,惹得吴邪多看他一眼,分心宽慰了一句。
“放心,你没碰过下面的东西,不会有事的。”
黎簇:“什么意思?”
吴邪微抬眼,眸色意味不明。
“现在出事的人,都是碰过地宫里东西的人。”
黎簇:“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因为碰了下面的东西才发疯的?”
当时下地宫,看见了里面的稀奇东西,有好几个人都动手摸了,碰了。
吴邪:“还不能确定,过了今晚就知道了。”
见状,黎簇又凑过去,看了眼他手中的图纸。
“那你现在在看什么,是不是和地宫下面的东西有关?”
吴邪瞟了眼快贴到纸上的黎簇,语气稍显无奈。
“我现在已经很头疼了,你能让我安静一会儿行吗?”
黎簇收回脑袋,嘴里无声嘟囔着“行行行,你最牛。”
不烦你,我不说话了行吧。
见状,小哑巴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吴邪手里的图纸。
“吴邪你在看什么?”
吴邪偏头看见她,语气稍缓。
“是地宫里的壁画,我在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黎簇朝吴邪发送一道“怨念光波”,撇了撇嘴。
她问你就说,真双标。
“王盟哥哥,王盟哥哥。”
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几人霎时抬眼看向王盟,就见他有些局促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掀开帘子。
“有什么事吗?”
小哑巴伸着脖子往外看。
门口站着个绑短双马尾的女人,娇滴滴地对王盟说道。
“王盟哥哥,我好害怕,已经有两个人出事了。”
“我,我不会也.....”
还没说完,女人的眼睛就红了,看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王盟不太自然地用余光瞥了眼帐篷里的几人,不自觉挪了一步,挡住那几道好奇的目光。
面对娇滴滴的女人,轻咳了一声,有点尴尬地说。
“不会的,你都没下过地宫,不会有事的。”
闻言,女人抬起头,眼睛微亮。
“真地吗?”
“......”
小哑巴看了会儿,转头,好奇地问吴邪。
“她是不是喜欢王盟啊?”
吴邪望了一眼,微不可察地扯了点笑。
“应该是吧。”
小哑巴:“是对亲人朋友的喜欢?”
“不是。”
小哑巴又问:“那是我对你的那种喜欢吗?”
话落,桌对面的黎簇莫名抖了抖肩膀。
接着,用一种“受不了”的眼神在吴邪和小哑巴身上转了转。
“我还在呢,你们就不能等我走了再说吗?”
就这么着急秀?
哼,秀分快。
小哑巴莫名看了他一眼,问吴邪。
“他怎么了?”
吴邪瞟了眼好像在抖鸡皮疙瘩的某人。
“没事,他冷。”
太阳渐渐西沉,黑暗开始逐渐吞噬沙漠,整个营地安静得有些吓人。
不少人心中忐忑,生怕出事,怀揣着紧张和恐惧不安地睡去。
吃了晚饭后,王盟,马日拉,黎簇三人就钻进了睡袋,睡得很早。
吴邪送小哑巴回旁边的小帐篷休息。
走到帐篷门口,小哑巴忽然转身,在衣服口袋里掏呀掏,摸出一根.....树杈子?
“吴邪,给,送你的见面礼物。”
吴邪接过那根分叉的树杈,眸露不解。
“这是?”
小哑巴也觉得不好意思,两只手的食指卷在一起搅啊搅的。
“这根树枝是我从长白山带出来的。”
“我本来,我本来给你买了一头骆驼的。”
她骤然仰起头,黑色纱帽后仰,露出一双盈盈发亮的眼睛,格外真诚。
“但是走到一半被它跑了。”
“我还给你带了很多吃的,还有很多钱的。”
“但是遇到沙尘暴,被刮走了。”
她沮丧地垂下脑袋,心里非常懊悔。
怎么就让骆驼跑了呢?怎么钱就都被刮没了呢?
吴邪这才知道,原来她两手空空是这个原因。
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小脑瓜,他轻笑了声,微微倾身,和那双干净的杏眸对视。
黝黑的瞳仁里,清晰倒映出她的样子。
嗓音放轻,变得温柔。
“没关系,能看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能出现在这里,于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小哑巴面色一愣,确定吴邪没有不高兴后,就骤然绽开大大的笑脸,娇俏灵动。
“我以后会送你更好的礼物的。”
吴邪点点头,眸带笑意。
“好,我相信你。”
他捏着被磨得光滑的树杈,看来小哑巴随身带了很久了。
听说是她从长白山带出来的,心中,不禁翻涌出一种莫名的亲切。
“我猜,你是准备给我用来当弹弓的?”
小哑巴连连点头,满脸都写着“你怎么知道?”
殊不知,吴邪远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非常能懂她有时候奇奇怪怪的小心思。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从长白山找到沙漠来的呢?”
昨天小哑巴误把王盟认成他,加上后来苏难那里,他们还没有好好说过话。
“你去过杭州是吗?”
小哑巴点头。
简单和吴邪说了一下她从长白山出来后,怎么在二道白河遇到蛮三他们,又怎么被带到杭州。怎么蹲守香烟他们,又怎么砸了金茗茶社,拿了钱,让蛮三他们带自己来沙漠......
说完,她才注意到吴邪的表情非常复杂。
帐篷里的灯昏昏沉沉,吴邪的脸庞被阴影遮去小半,只能看见他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眸,线条一下子柔和了,像蒙了一层雾一样。
他的眼里藏了很多事,有很多的情绪。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哑巴,一种酸涩的感觉细细麻麻地钻了出来。
所以,她身上那么多的伤,是因为被人从长白山卖到杭州,被人丢在杭州街头,被香烟他们骗去蹚过机关,被人满城的追杀......
当吴邪看见小哑巴身上的伤时,就知道她此行一定受了很多苦,但不知道个中细节是这么......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就是觉得心里闷得慌。“咚咚咚”敲得生疼,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一种莫大的难受,自责,心疼在疯狂地吞噬着他。
“吴邪,”小哑巴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吴邪深吸一口气,将那种汹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勉强扯出点笑。
“没什么。”
“对不起。”
他看着小哑巴这样说,眸色专注而认真。
是因为自己,她才受了这么多苦。
小哑巴用力摇摇头。
“能见到吴邪,我很高兴。”
吴邪抬手,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眸色如水。
发自内心道:“我也很高兴。”
真地,很高兴。
他在心里这样补充。
小哑巴总觉得吴邪好像有点自责,因为她的事。
她不想吴邪难过,于是转移话题。
“吴邪,你可以和我说说我们之前的事吗?”
吴邪微偏了下头,多眨了几次眼睛,将湿润浸透了整个眼眶,那酸涩的水才没掉下来,这才敢转过头看她。
“好啊,你想知道些什么?”
“嗯....”小哑巴想了想,“在我和江月在青铜门醒来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她想知道,在青铜门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
闻言,吴邪微微一愣。
眼前的小哑巴不记得在她苏醒前发生了什么,不记得那年张家古楼的惨烈与生死,亦不知道她苏醒的时间和那段往事,其实隔了很长一段久远而苦涩的时间.......
那段记忆,对如今的她来说恍如昨日,又或者好似前世。
吴邪有些踌躇,该告诉她吗?
知道那些,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会很痛苦吧。
“吴邪?”
见他不说话,小哑巴又喊了他一声,眸露疑惑。
吴邪舒展眉宇,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当年你,江月,小哥在张家古楼里受了伤。有一种力量,它逼迫我们不停地离别。”
“后来.....小哥出来,就带着你和江月去了青铜门。”
他说得很简略,不愿意去仔细解释那段悲惨的故事。
“张家古楼?”
小哑巴重复了一遍,表情变得非常迷茫。
“那是什么地方?”
“它....”
“是什么?”
此时,帐篷里很安静,听到这话的吴邪突然愣住了。
“.......”
一直到帐篷外不停传来尖叫声,才把他从一种恍惚的状态里唤醒。
“啊!”
“救命,救命!”
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尖叫声,王盟几人都醒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吴邪和小哑巴已经率先冲出了帐篷,往出事的帐篷跑。
“啊——”
“啊!”
惊恐的尖叫声音,瞬间将整个营地都吵醒了,越来越多的人钻出帐篷。
远远地,小哑巴就看见一顶亮着灯的帐篷里,有数道狰狞诡异的黑影。
“啊——”
跑近了,帐篷里连滚带爬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是那个摄制组里的,别人好像叫他“曾爷。”
曾爷好像魂都被吓飞了,摔出帐篷,抓着沙子,不停往外爬。
吴邪绕过他,一把撩开帐篷的帘子,钻了进去。
小哑巴跟在吴邪身后,紧跟着走了进去,瞬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前面的吴邪抬起手,挡在她身前,表情凝重。
“伊伊,站我后面。”
整个帐篷里的情况非常.....一时竟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首先,这个帐篷一共住了三个男人,除去刚才跑出去的曾爷,现在还剩下两个人。
一个叫菜头,摄影的。一个是王导,也就是导演。
此刻,两个人都用极其古怪的姿势趴在地上。
菜头整个人俯在地上,双手成爪撑地。
整个上半身完全翻转朝上,腰扭成了一个麻花。脑袋一百八十度扭转,下巴对着帐篷顶,完全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动作。
王导不知道怎么爬到了帐篷顶上,双脚缠着中间支撑帐篷的骨架,两只手抓着帐篷顶的篷布,扭着脖子,正看着他们阴恻恻地笑。
两个人眼珠全部翻白,脸皮就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呈现一种“撕裂”的感觉,好像马上快裂开了。
同时,嘴里发出“呲——呲——”的低声。
“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人陆陆续续赶来了,首先进来的是苏难。
见状,她立马拔出了腿侧的匕首,眼神警惕。
王盟和黎簇也钻了进来,被里面的场景惊了一跳。
吴邪紧紧盯着帐篷里怪异的两人,对后面赶来的人凌声道。
“都先出去!”
众人被他的气势震住,纷纷退出帐篷。
此时,帐篷只剩下吴邪,小哑巴,苏难,还有那两个一看就不正常的人。
小哑巴抓住了吴邪的衣襟,杏眸闪烁着几分惧意。
这两个,还是人吗?
吴邪用余光扫了眼捏住他衣服的几根手指,安慰道。
“别害怕。”
一旁的苏难举着匕首,边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边问吴邪。
“什么情况?”
吴邪:“和白天那两个一样,先绑起来吧。”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菜头猛地发出一声“呲——”。
紧接着,腾地一下飞了起来,直直咬向最近的苏难。
苏难立即侧身一躲。
“砰——”
这时,帐篷顶上的王导突然跳了下来,扑向门口的吴邪。
吴邪眼神陡然一凌,拉着小哑巴往后一退。
“咚——”
王导掉在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完全是一种动物的形态。
紧接着,他划动四肢,张牙舞爪地飞快朝吴邪爬来。
吴邪一脚踢开他,朝外面喊道。
“王盟,拿绳子!”
王盟在外面飞快应了一声。
另一边,苏难已经和宛如变异的菜头打起来了,战况异常猛烈。
这边,小哑巴见王导又凶狠地扑向吴邪,后退两步。
抽起一旁的板凳,迎面朝他肩膀狠狠一砸,将好似奇行种的王导一下子拍飞了出去。
“呲——呲——”
倒在地上的王导歪着身子,疯狂地叫起来“呲——呲——”
“呲——呲——”
那是一种很长的气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像动物。
小哑巴听到这声音,脑子猛地发昏,眼前黑了一瞬,有点恍惚。
“呲——呲——呲——”
她恍惚听到有人在说话。
“蜘蛛&**##降**##”
“分/身***分/身**.....”
很沙哑的一种人声,非常模糊,字音她不能确定。
“伊伊!”
吴邪忽然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抬手挥拳而出。
迎面扑来的王导眼珠全白,龇牙咧嘴,无比骇人。
“砰!”
一拳打中,王导滚落在地。
吴邪看了眼身后不太对劲的小哑巴。
“没事吧?”
小哑巴用力将那道奇怪的声音甩出去,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没事。”
那种“呲呲—呲——”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迷离恍惚。
“老板,绳子!”
外面的王盟扔了绳子进来。
小哑巴就跟着帮忙,把菜头和王导两个人绑了起来,并用东西塞住了他们的嘴,免得被咬到舌头。
外面的人也都挤了进来,看见被绑起来仍旧挣扎着在地上爬的两人,纷纷露出恐惧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王导怎么变成这样了?”
曾爷站在人群最后,不敢靠近,额头冷汗直冒。
“我,我起来喝水,就看见他们这样了。”
他起来喝水,就看见两个人瞪大眼珠,脸做出一个极其奇怪的表情,看着帐篷顶在笑。
他喊了人一声,然后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慢慢将整个眼珠子转到眼眶的后面。“咯吱咯吱”地扭动着身体,成了现在的变异模样。
回想起来,曾爷忍不住发抖,刚刚他就好像看着两个大活人在他面前,突然变成了怪物一样。
苏难收回匕首,看向一旁的吴邪。
“关大老爷,你怎么看?”
吴邪盯着在地上爬的两人,若有所思。
“看来真地和地宫里的东西有关系。”
“什么?”苏难问。
“你没发现吗,所有发疯的人,都碰过地宫里的东西。”
苏难:“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因为碰了地宫里的东西,才变成这样的?”
吴邪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
话音未落,帐篷外又响起了几声尖叫,伴随着脏话和打斗声。
“啊!”
“艹他妈的,天,摁住他!”
“绳子断了,拿根新的来!”
“......”
“找两个人看着他们。”
吴邪对苏难说了这么一句,转身拉着小哑巴一起往外走。
原本挤在帐篷里的一堆人又跟着一起往外涌,像洪水一样冲到外面,像是生怕留在里面继续受惊吓。
“摁住,摁住!”
小哑巴被吴邪拉着一起走出帐篷。
外面的状况比里面还刺激。
有一顶小帐篷已经烂了,被撕成一块一块。中间有几个身影纠缠在一起打斗,场面十分混乱。
地上躺了个绑着绳子的男人,所有手脚的关节错位,像是那种用火柴拼起来的人一样,扭成了一种极度扭曲的角度。
老麦举着一根棍子,手握紧了又松,看着地上绞成麻花状的两人,根本无从下手。
“天儿,你躲开!”
那个被叫做“天儿”的,也是苏难的手下。此刻正和一个白天就发疯了的男人缠打在一起,四只手四只脚像绳子一样绑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啊——”
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鼓吻奋爪的蜘蛛。
发疯男人和帐篷里的菜头和王导一样,都是眼珠翻白要咬人,嘴里发着“呲——呲——”的声音。
小哑巴一听着,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好像脑袋一下子被泡进了水里。
“呲——呲——呲——”
好似蜘蛛吐丝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变成了一种恶魔低语,有点像老式收音机卡顿的声音,沙沙沙的。
“蜘蛛***降**###**”
“蜘##蛛**降##***”
这声音听得她头疼。
现在,苏难的伙计发狂了两个,摄制组发狂了两个。目前有身手能帮忙的人不多,众人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控制住局面。
最后,四个发狂的人全都被捆了绳子,倒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
众人围了一圈,远远地看着他们,眼神惊恐,不敢靠近。
马茂年听到动静,由他的情人扶着,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黎簇瞥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老头,刚才出事的时候他躲着不出来,现在倒是挺积极。
苏难给马茂年简单说了一下。
“下地宫摸过东西的,都出事了。”
话一出,在场有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伊伊?”
“伊伊?”
小哑巴缓缓回神,视线重新聚焦,透过纱帽的缝隙,眼前吴邪的脸渐渐清晰了。
吴邪微蹙眉,看着被纱帽盖住大半的脸,眸底透出几分关切。
“你怎么了?”
刚才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了。
“吴....”她下意识想叫他的名字,出口又猛觉不对,立即收声。
顿了下,才说道。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话?”
小哑巴缓缓将视线拉长,落到中间被绑起来的四个人身上。
即便被捆得像一群大闸蟹一样,有两人的嘴里仍在发出模糊的“呲——呲——”
吴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漆黑的眸子变得幽远,轻声问。
“他们在说什么?”
小哑巴微眯着眼,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
她有点不确定地,“很模糊,好像是在说....蜘蛛...蜘蛛....”
“蜘蛛?”吴邪重复了一遍,“还有什么吗?”
小哑巴努力地想把那道沙哑的声音听清,但是头却开始疼了起来。
那道声音就像和她脑子里的某根神经产生共鸣了一样,发出了一种刺耳的啸叫,几近令人耳鸣。
身边的吴邪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双手立即捂住她的耳朵,同时对一旁的王盟吩咐道。
“找块布,把他们的嘴堵起来。”
耳朵抚上一层温热,那种刺耳的声音被隔绝,小哑巴慢慢缓过劲儿来。
纱帽下,额头已经生了一层汗。
“好点了吗?”吴邪问。
王盟已经把那两个人的嘴巴堵上了,“呲—呲呲——”的声音消失,小哑巴这才没听到那个奇怪的声音了。
有些后怕地点了点头,“嗯。”
不远处,马茂年全然不在乎那几个发狂的人,杵着拐走过来,站到吴邪的面前。
满是皱纹的脸,扯出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关根,之前你说有人出了事,不同意下地宫。”
“现在,”他手一抬,指着发狂的四个人,“又有两个人疯了?”
“怎么办?”
吴邪:“他们是因为碰了地宫里的东西才疯的,下去可以,你得保证不碰下面的东西。”
“哼,”马茂年冷哼一声,像是觉得好笑,“不碰?”
“我不止要碰,”他的脸色霎时变得凶狠,“我还要拿到我的宝石,我的宝石你明白吗?”
说着,他举起拐杖,指着在场的所有人。
“不止我,还有你,你,你,你们全都都给我下去!”
摄制组的几个女人已经被吓狠了,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应激道。
“已经这么多人出事了,你不能逼我们下去送死!”
说话的是白天来找过王盟的女人,此刻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刚说完,旁边立即有个披着灰披肩的女人拉住了她。
“果子,别乱说话。”
现在摄制组有两个男人都倒下了,她们不敢轻易惹怒马茂年。
马茂年也压根不在乎她们,看向一旁的苏难,说了句“苏难,准备准备,明天下地宫。”
说完,又转头看着吴邪,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关根,我必须下去,必须下去明白吗?!”
吴邪脸色稍冷。
“我说了,下去可以,不能碰下面的东西。”
马茂年用拐杖疯狂跺地,突然变得狂躁。
“不碰东西,我怎么拿我的宝石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逐渐变大,最后完全是喊叫。
见状,小哑巴上前一步,挡在吴邪的面前,同样对他大声嚷道。
“你吼什么?!”
“说不能拿就是不能拿,你再吼吴,你再吼他,我把你牙齿全拔了!”
闻言,马茂年下意识就闭上自己的嘴巴,藏住牙齿。
“唔......”
视线上移,正对上小哑巴身后的吴邪似笑非笑的表情,语调冷冷。
“马老板,我已经说了,下去可以,不能拿下面的东西。”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透出凌厉的味道。
马茂年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挡在吴邪面前的小哑巴,终是有些顾忌昨天被刀架脖子的事。
他勉强后退了一步。
“行,先下去再说。”
“露露,扶我回去。”
说完,就转身让他的情人扶着回了帐篷。
苏难走过来,莫名笑了下,笑容意味深长。
“关大老爷,明天就靠你了。”
吴邪朝她轻扬了下脑袋,指着不远处被捆的四个人。
“那也辛苦苏老板今晚看着他们了。”
苏难带走了被捆的四人,在场的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
王盟有点踌躇地问:“老板,明天真要下去啊?”
“不下去,还会有其他人出事,”吴邪说,“还是照之前说的,你留在上面。”
王盟点头,“我知道了。”
吴邪余光一瞥,黎簇站在一旁脸色臭得可以,好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你被打了?”
他其实知道黎簇是因为要下地宫的事在生气。
黎簇瞪着他,刚想开口,就听旁边的小哑巴忽然道。
“他是因为昨晚你没和他一起睡,所以不高兴的。”
都一整天了。
话一出,黎簇的表情瞬间裂开,朝小哑巴崩溃喊道。
“我都说了不是因为这个!”
小哑巴歪了歪头,冒出个问号。
“那是因为什么?”
闻言,吴邪看向好像整个人都要裂开了的黎簇,嘴角扯了个打趣的弧度。
“没想到啊,你挺大一个人还不敢自己睡觉啊?”
他说这话时,语调微扬,眉眼弯出点狡黠的味道。
黎簇简直百口莫辩,少年头发都气炸了,两只手在空中一甩,烦躁道。
“哎呀跟你们两个说不清楚——”
烦死了烦死了,这两口子完全听不懂人话的。
他一路狂踢沙子回了帐篷,背影不是一点半点的烦。
他一走,原地就剩下了吴邪,小哑巴,王盟三个人了。
自觉多余的王盟,立即脚底抹油。
“老板我先回去看看他。”
吴邪侧眸看向小哑巴。
“伊伊,刚刚你听到的声音是?”
他想起小哑巴之前说的“蜘蛛”,总觉得有点熟悉,又有点哪里不对劲。
小哑巴想了想,也有点拿不准。
“我感觉那个声音就是他们说的,但又好像不是他们说的。”
怎么说呢,那个声音是根据“呲呲——”而来,是那些发狂的人说的,但似乎又不是他们说的,只是经了他们的口。
吴邪懂了她的意思,见小哑巴垂着脑袋,似乎在努力回想刚才的事,担心她会不舒服。
“没关系,我后面找马日拉问问,他应该知道。”
小哑巴点头,“好。”
此时,所有人都回了帐篷,周围逐渐变得寂静。
营地中间的空地上,只有她和吴邪两个人。
月光落下,徒增了几分冷清。
“......”
太安静了。
小哑巴没听到吴邪再说话,有点奇怪。
因为现在周围没人,她就把纱帽扯了下来,面前的吴邪一下子就变得清楚了。
小哑巴忽然发现,吴邪在出神。
他看着自己,出了神。
漆黑的双眸好似一下子被拉远了,陷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吴邪?”
小哑巴轻声喊他。
“吴邪?”
喊了两声,他才回神,对上小哑巴担忧的眼神。
“怎么了?”
“吴邪,你不舒服吗?”
吴邪轻摇了摇头,看着那张明丽皎白的脸庞,不禁又将思绪放空了。
他想起了先前小哑巴说得话。
“张家古楼?”
“那是什么地方?”
“它....是什么?”
当时小哑巴那种十分迷茫的表情,忽然让他愣住了。
她什么都忘了,忘了张家古楼,忘了她们是怎么拼死也要完成祭祀,忘了她和江月是如何逆天而斗,她甚至忘了当时她们要对抗的那个它是谁......
这就是他们以前,现在,将来都要面对的“对手”。
一个可以轻易抹去你的记忆,让你成为空白的对手。
那一刻,吴邪好像突然看见一个巨大的命运转盘,转盘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那一刻,一种庞大的,强烈的,令人无法逃离的宿命感扑面而来。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小哑巴身上注定的命运开始了。
新一次的轮回,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