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
【67】
“怎么会这样……Ace竟然……”
别问，问就是后悔，各种意义上的。
顺着时间线往前回顾，应该要一直回顾到我接受尼拉姆的邀请，成为第一位扮演游戏NPC的观众的时候。
尼拉姆说他根据真实事件写了个故事，让我扮演故事里的女主角。在开演之前要先熟悉剧本，可发给我的资料打开之后，出现的却是我脑海中有着明确记忆的、我推的某个前世、八云荣守的部分生平。
虽然感觉这是尼拉姆在给我下套，但我还是尽职尽责地看了下去，直到注意到某个关键段落——
“怎么会、他怎么会结婚呢？我完全没有这个印象诶……”
我印象里的八云荣守在实现「在转世的自己拥有守护世界的觉悟时赐予其力量」的愿望、将希望托付给未来的自己之后，就……就怎么着了？
记忆就跳了段，去到了他的下一世，连他死前取回金币的场景都没有留下。
尼拉姆抬眼看向我：“你还没有看到吗，八云荣守的妻子的名字？”
“名字倒是看到了，雪名（yukimei）对吧？只从汉字来说我还挺喜欢的——”
尼拉姆好像被我噎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是不是故意的」，但很快、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平心静气地提醒道：“那个名字不是还有其他的读法吗？更加常见的、把音读和训读的字交换之后的读法。”
我听见之后愣了好几秒。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认为那个名字应该那样读，像是为了逃避什么。而尼拉姆的提醒，轻易就将我拉回现实——
“雪（setsu）名（na）……好巧，是跟我的名字相同的发音诶。”
……是才有鬼。
那根本就是我本人啊！
再往下看、资料页里附的照片一清二楚，那根本就是我的镭射升华器里存储的、曾经删除掉的那些造型中的其中一个啊！
原来我曾经跟我推结过婚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掉？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
明明是那么重要、我唯一在乎的人。
可拿出这段资料给我看的尼拉姆也无法给我答案。
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了一次，他想要更多地见证我的「真实」。
【68】
我又开始逃避了，就像是听说我推可能要向我求婚的时候一样。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是他纯粹的支持者的？是因为「自由」吗？
我推实现的愿望、还给我的「自由」究竟有什么意义？那究竟是……怎样的自由？
冲破粉丝身份的束缚，跟正主恋爱的自由吗？
找到答案的关键线索我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一时还想不起来。
所以我给我推发了邮件，说自己被指派出差，可能要失联一段时间，然后去了另一场DGP做一次NPC，在那场游戏结束后我，作为尼拉姆的秘书进行辅助调研工作。
有一说一我以为这次出差最多一个星期，完全没想到会音信全无那么久，竟然一直拖到了基洛利被举报、作为游戏管理员却亲自下场、然后被制作人制裁为止。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鬼知道那边的游戏进展到一半，会突然冲出来一个「世界的毁灭者」啊！
那家伙还在被问到「为什么要阻碍我们」的时候，一边回复着「为什么呢，我现在也在寻找原因呢」一边把所有参赛者一个不落地全部揍了一顿。
甚至包括我这个下场帮忙的！简直离大谱！
“可算把帝骑那家伙送走了，真是的，明明没有利维斯、却跑来了小明哥，果然他可以无处不在……”
比起他，我更想见时王、以及时王背后的沃兹啊！重点是沃兹！
“小明哥？”
“唔，本时代最伟大的漫画之一、魔卡少女樱的男主角王小明。”
尼拉姆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毛。
“对了，基洛利呢？你没把人杀了吧？”
“对我们来说没有死亡的概念，”尼拉姆回答，接着却补充道，“按照你之前的建议，把他调去了厨房。”
啧，虽然听着像是在说「看我多给你面子」，其实自己还不是也能享受福利——以基洛利的手艺，以后至少有一半料理他不用出门就能吃到。
“那这边游戏的管理员怎么说？换新人？”
尼拉姆就直接把休息室的投影展示给了我看：“新的管理员奇拉米。”他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他那边正好需要你的监管。”
谢谢你啊！我被帝骑揍的伤可还没有养好呢！
“可以是可以——如果看那家伙不爽的话，我可以揍他吗？”
尼拉姆做了个「请」的动作：“随你喜欢。”
【69】
我不理解。
奇拉米竟然会先下手为强——尼拉姆是不是给他打小报告了！
……唉。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吗？
身体在一瞬间崩坏，像是灭霸打了个响指似的，化成星星点点的特效粒子，然后就一点痕迹不留地消失不见了。
没有掉落的衣服，当然也没有尸体。
那几秒我的大脑转的飞快——能够远程杀死我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毁掉我的ID核心。
因为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创世的女神为我实现的愿望上，而媒介就是我的ID核心。
我不参赛的时候它就被收纳在DGP的仓库里，由游戏管理员管理，之前的负责人是基洛利，而现在的负责人是奇拉米。
虽然作为制作人的尼拉姆也有权限，但他没有任何理由毁掉我的ID核心——即便他可能不知道那会要我的命。
虽然我也不知道奇拉米为什么要毁掉我的ID……或是把我的ID交给了某个人？
这么一想感觉351的嫌疑好大诶。
但这种事情只想也没用，死都死了……可我怎么能死呢！我还没看到战国我推和创世神我推呢！可恶！等待追求两千年的梦，瞬息之间功亏一篑……
可我为什么还有意识、甚至还有完整的形体？
懂了，这一定是要我收集十五个眼魂来许愿！……个鬼啊，这个世界没有Ghost！
……唉。
我理了理散落在肩头的雪白长发，扫了一眼沙发旁的挎包，里边的镭射升华器和名片夹果然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其实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
因为在死去的那一刻，过去一度失去的记忆，已经全部回归我的脑海。
失去那些记忆是因为「永远为我推的骑士应援」，那个愿望以一个相当残忍的机制实现，即一旦我产生了「就此止步」的强烈愿望，就会触发「防御机制」，将我的记忆重置，并删除与那份记忆有关的一切。
最初定下这个机制的我自己并没有想到，删除掉记忆、将恋心重置为憧憬的操作会进行那么多次——每一次遇见Ace，我都会再次爱上他，再一次想让自己的时间停留在当下，不再去往未来。
所以才会一次次地重置自己、一次次地忘记与他经历的幸福。
我记忆中仅仅留下了送金币和取金币的场景，而我推记忆中留下的，却是无数次的不告而别。
……所以他才会想给我「自由」。
那个愿望切实地解除了我身上对于未来、「永远只能是应援者」的枷锁，而过去紧紧缠绕的荆棘，也终于在此刻消失殆尽。
毕竟，神明怎么会被自己的愿望困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