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赤焰虎把崇应彪顶在头上,他吓得抓紧赤焰虎的皮毛。
它腾空飞起,猛扑而下暴躁地一爪子拍烂白骨帆。
随后稳稳当当停下来,趴在地上让他从头顶上下来,崇应彪学着闻婴的样子揉它毛茸茸的头。
赤焰虎亲昵地舔舔他手心。
“闻婴呢,她在这附近吗?”崇应彪迫不及待地问它,左右环顾,也没看到人影。
赤焰虎呜咽一声,委屈地将头搁在两只虎爪上。
它嘴里吐出一团残影,赫然是女娲庙里的画面。
“不,不可能。”崇应彪连连后退,“你在骗我。”
赤焰虎懵懂地望着他,不满地用爪子挠地。
“老大,你没事吧?这不是闻婴姐的老虎?她来了?在哪儿呢。”孙子羽话音刚落就看了残影里的画面。
崇应彪一把揪住赤焰虎的虎皮,“说啊,你是在骗我,这些都是你伪造的。”
赤焰虎生气了,化为一道红光没入他额间。
崇应彪只觉额心发烫。
“老大,你,你头上有和闻婴姐一样的虎纹。”孙子羽小心翼翼地指着他的额头。
“让崇应鸾带着你们继续前进。”说罢,他朝崇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很好哄的,你先哄哄他,时间一长他就会把我忘了。”
猎猎风声呼啸在耳旁,将他的眼泪吹散在北风中。
“早知道下山这般累,我就不该下来的。”
“不对,还是要下来,我怎么能错过他。”
“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这傻子,谁允许她这么做。
在他一无所知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北伯侯看到满身尘土的儿子狼狈地跪在他身前。
“父亲,你告诉我,你没有骗过我!”他眼里的哀痛伴随着隐隐地癫狂。
北伯侯无奈地摇摇头,把他扶起来,“你都知道了。”
崇应彪死死地拽着北伯侯的衣袖,睚眦欲裂,“不,你在骗我,她根本没死 ,她只是回碧游宫修炼。”
“她临终前唯一的愿望是让你好好活着。”北伯侯不忍看他的眼睛,“你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我不信。”他喃喃自语,“她才没那么容易死,她那么厉害。”
“你振作一点,闻姑娘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这幅模样跑回来伐纣大军怎么办!”
“骗子,都是骗子。”他蓦地又哭又笑,推开想要靠近他的北伯侯。
“她若是真的爱我怎么舍得去死,留下我一个人,”他拔出佩剑朝殿中的桌椅一剑一剑砍去。
“她凭什么以为没有她我也能够好好活着。”
“崇应彪!你冷静一点!”门口的侍卫听到动静涌入大殿,北伯侯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可崇应彪手里拿着剑,谁也没有离开。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被抛弃,”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是她让我以为这世间只有一她人永远不会抛下我”
“我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他一剑劈开案几,“一条受伤求救的流浪狗吗!”
弹起的木块差点伤到北伯侯,身后的近卫条件反射挥剑挡住木块。
剑锋靠近崇应彪时,一声虎啸,一层流火覆盖在他周身。
北伯侯心下一动,拔出佩剑朝崇应彪砍去,流火愈发凶猛地增长,直到将崇应彪牢牢包裹住。
崇应彪丢在角落里的记忆突然浮上心头,那日在鄂顺府里。
她与他额头相抵,念过一句诀,“万物缘起,虎灵同生,愿除邪祟,护虞安康。”
北伯侯举剑朝他心口扎去,火焰汇聚成虎头的形状出现在他心口,大张虎口将那柄剑咬断。
“崇应彪,你看看,就算她死了也依旧在护你平安。”北伯侯从不懂儿女情长,但闻婴这份心意他却不能看轻。
“这世间她无甚留恋,唯独牵挂你。”
“她赠我十年阳寿只为求我一句好好对你。”
“她的心意我这个老头子都能懂,你这混小子是当真不明白吗!”
佩剑从崇应彪手中滑落,不是他不懂,是不愿意懂。
若是懂了她的心,他该怎么活在没有她的日子里。
若是不懂,他便可以用憎恶麻痹自己,指责她的抛弃,指责她的离开。
崇应彪放声大哭,那个笨蛋,他明明说过被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存在。
她不仅要独留他一人活在这世间,甚至连求死的权利都不给他。
担心他受伤便给他赤焰虎保护他。
担心他没有父兄疼爱便给他父亲十年阳寿。
可她没想过,他的心也是会痛的。
他心里的痛又该怎么办。
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爱她。
“这大元帅给崇应鸾吧,”崇应彪杵着剑站起来。
孙子羽风尘仆仆赶回来就听到崇应彪这句话。
“你要做什么?”北伯侯有几分不确定。
“去碧游宫。”
北伯侯心道果然,长叹一声,“都是痴儿。”
“你可知仙山没有入口。”
“知道。”
“你可知就算去了碧游宫也不一定有办法。”
“知道。”
“你可知打仗最忌临阵换帅,你这一去便再不能做主帅。”
“知道。”
“你本不能继承爵位,如今战功也不要,你,当真心甘情愿?”北伯侯浑浊的眼睛紧锁在他脸上。
“心甘情愿。”崇应彪撩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此次离开未有归期,不孝子崇应彪拜别父亲。”
“我早知你明了真相后定会离开。”北伯侯扶起他,拍拍他身上的尘土。
“盼你无情,才能不顾一切往上爬。又盼你有心,能做个正人君子。”
“如今我才明白,你是我儿子,不管你什么模样我都满意。”
“父亲”崇应彪哽咽着说不出多余的话。
“你是北伯侯府的公子,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崇应彪带着赶不走的孙子羽和金葵,站在北伯侯府门口摸那头石老虎。
闻婴说北伯侯府的老虎很威风。
其实不然,这里的老虎不及赤焰虎万一。
他曾说过要带她回崇城,她是那样傻的姑娘,怎么能够对她食言。
碧游宫
拿着移魂符也没打赢的申公豹被师傅训了个狗血淋头。
“别骂了,师叔们,我找申公豹有急事。”余元随意行了一礼,一把抓起摸不着头脑的申公豹带回了回灵殿。
“不知大师兄找我何事,在下和姜子牙还有恩怨没有了结”申公豹神神叨叨地念。
余元向来是个善待同门的老实人,但老实人也有急眼的时候,一道拂尘扫了他满脸。
“我那小师侄人没了!!你们金鳌岛最擅长这些鬼道,快来帮我一把。”
“没啦?”申公豹乌黑的嘴张的老大,“前不久才在朝歌一个小将军身上闻到她的味儿,这怎么就没啦?难道是朝歌大乱时被我的巨兽踩死的。”
“这混丫头现在就死了,连封神榜都上不了!”余元恨铁不成钢,要不是看着那么大点一个团子渐渐长成大姑娘,他也没这个闲心操心闻仲家的事。
申公豹去看回灵殿中央那一盏奄奄一息地灵灯。
“还好还好,只是□□没啦。”申公豹黑色的指甲在空中抓握,猝不及防后脑勺挨了一闷棍。
“给我好好说话。”老好人余元阴沉着脸。
申公豹疼的眼泪哗哗又不敢反抗,委屈地竖起手指,捻了一个冗长又生涩的诀。
回灵灯的灯芯骤然发亮,最后变成一个小光点。
申公豹原本就乌黑的眼圈更加发黑,脑门上豆大的汗珠,黑色的指甲都在颤抖。
“如何?”余元不耐地催促。
“你以为养魂魄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啊!”申公豹有气无力地应道。
“聚起来了!聚起来了!”余元无视申公豹被榨干的惨淡,小心翼翼捧起灵灯,去看灯芯处那个小小的人,黄豆般大小的姑娘躺在里面闭着眼。
“臭丫头”余元笑骂一声。
“别高兴的太早,想把魂魄养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申公豹后背都被汗湿,脱力地挥挥手,“我先回岛了。”
余元甩出拂尘,“别走,你就在这里待着,等魂魄养好再走不迟。”
申公豹暴起,“大师兄你不要欺人太甚!豹子也是需要休息的!我们豹子可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而且谁知道这丫头的魂魄什么时候能长齐!”
余元但笑不语,拂尘一挥,一道巨大的光圈套在回灵殿周围。
“什么时候我这小师侄魂魄完整了我再来放你出来。”
“放我出去!我要告诉师傅,你们金灵圣母的弟子欺压同门!”申公豹无助地扒拉在光圈上哭诉,该死的,为什么他打不过余元。
“三霄娘娘现在约莫很生气,拿着移魂符还吃败仗的也就你这只豹子了。”余元仙风道骨的脸上划过一抹精明。
“你若是安心助我小师侄,我便在师傅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让三霄娘娘早日消气。”
“师兄此话当真?”申公豹咧开一口大白牙,在黑眼圈的映衬下愈发不太正常,但他这幅模样在“万仙来贺”的碧游宫又显得很正常。
碧游宫的门人大多精怪修仙,智商和外貌十分多种多样。
余元慈祥地看着这头平时不甚聪明但在鬼道上堪称天才的豹子,毫无心理负担的欺骗他,“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