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表白是胜利的号角，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
自从上次冲动之下被拒绝了后，陆柘觉得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
刘老师的课还有六周，也就是自己至少还有六个周五的时间。
上次小小玩胡闹厨房玩得很开心，她确实很有游戏天赋。网上都把这款游戏叫做分手厨房，因为一起玩的情侣常常会在手忙脚乱的游戏过程中互相指责、吵架、甚至闹到要分手的程度。
但上周五晚上，两个人几乎只磨合了几个关卡，就迅速适应了对方的节奏，在地图开始前确认区域和分工，如果出现了新的菜品和新模式，失败一两次也就梳理出了新的应对策略。
——也许这意味着他们是足够合拍的搭档。
这个认知令人着迷。
陆柘新买了《双人成行》，他的计划是用这六个周五的时间，和她一起把这款游戏打通关，最后在结尾的亲吻环节表白。
好处当然有很多，比如二十个小时的游戏时长，足够让她对自己卸下心防，比如携手经历了各式各样的困难关卡后，在胜利的终点之吻，应当足够拨弄心弦。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打游戏会让她在自己这里多待两个钟。
这一点连鱼肚都办不到。
陆柘希望她的注意力永远在自己身上，如果做不到的话，他不介意用小猫小狗，用游戏，用一切他能想到的办法，把她的目光留在自己身旁。
他曾认为祈求爱、祈求注视是愚蠢和可笑的，他礼貌却不拖泥带水地处理那些或明或暗的表白，并不是出于居高临下的不屑，而是因为心底深处的恐惧，如果爱需要祈求，那它的珍贵程度将大打折扣。
再说，他也未必需要。
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可如今，这苦果落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笑，这并算不上苦果。
就像绘制古籍中的神秘法阵来祈求神的回应一样，他念下咒语时的所求已经实现，而代价几乎不值一提。
无非是一点焦虑、一点不安、一点不怎么体面的贪心和一点愚蠢和可笑。
“这周五要不要过来打游戏？”
“我新买了双人成行。”
陆柘绘制了法阵，念下了咒语，耐心等待神的回应。
但这次出了点意外。
小小：不好意思，我这周五有事。
小小：可能要结束后直接回学校。
即便如此，代价仍然不值一提。
而他也并不介意显得更愚蠢和可笑一点。
陆柘：周末呢？
陆柘：我实在很想见你。
小小：可是这周末也...
她解释了自己最近报名了动医技能大赛的工作人员，周五晚是赛前会议，周末有两场培训。
一大串消息连珠炮似地一条条蹦出来，对话框顶部的正在输入一直在跳。
小小：但是今天有空！
小小：我早就想玩这个了！
小小：我下午只有一节课，你呢？
咒语和法阵起了效用。
陆柘：我六点下课。
*
小小到的时候他还没下课。
她已经来过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只说了一句随便逛逛就到处溜达去了。
不一会她发来张照片，在校史馆门口那条路，古朴的建筑在早春簇新的绿之间显得生机勃勃。
“你们学校校史馆是挺好看的，我的眼光真不错。”
陆柘想起自己给她发两个视频，又非要她选个“最”出来，简直跟神经病犯了一样。
心底稍微有点羞恼，不自觉抿了唇，但想到她几乎坦诚地表达对自己身材的喜欢，又有些高兴。
向星齐少见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室友露出如此神情，不免八卦作祟，挑眉示意他看手机。
向星齐：收收你那魅力行不行，上课呢哥，笑得跟参加选秀似的。
陆柘看到却并没有收敛的意思：单身的话确实是没法懂。
陆柘：今天下课我不去踢球了。
向星齐急了：你别嘚瑟。下次再有人来找我要你微信我可不帮你挡。
这种威胁陆柘高中不知道听章森林说过多少遍，早已免疫，他反扣手机看向讲台上老师，一副认真听讲不予理会的样子。
向星齐不知想到什么嘿嘿一笑，低头连发几条消息，手机嗡嗡振动。
陆柘本不想理，但男生不停地用胳膊肘抵他，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向星齐：那我顺便推荐人家周五去听农大刘老师的农作物讲座。
向星齐：告诉每个来追你的妹子讲座结束肯定能堵到你。
陆柘没考虑到的是，高中的时候自己没有软肋，放任章森林喋喋不休也无妨。
可现在不一样了，随便谁都能来拿捏一下。
“周末来我家打游戏？”陆柘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片刻，点击发送。
向星齐看陆柘吃瘪，心情大好，凑近后压低声音说：“你来跟我们组队做商赛项目呗。”
“成交。”
向星齐立马把相关文件转给陆柘，然后很有眼力见地闭上了嘴。
好容易挨到下课，陆柘没等向星齐反应过来，就提着书包快步顺着人流下了楼。
他来到校史馆附近，第一眼却没见到陈小小在哪。
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她打个电话，就听到身侧扬起一阵风。
“嘿！”女生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柘回头，看到小小背着个书包，仰着干干净净的脸笑着望向他。
眸子澄净地好像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刚才去那边球场转了转。”小小指了指左后方：“好热闹啊！你平时就在那踢球吗？”
陆柘点头。
小小突然凑近后神秘兮兮地说：“我高二还看过你的比赛呢。”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高二开学没多久，我们班和你们班有场球赛。”
“肖龙当时让我和唐怡给他送水，因为他怕到时候别的男生有女朋友送水，自己没有，好丢人。”
她说到后面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陆柘：“不过你从来不会担心这个吧？估计你比赛完的水喝都喝不完。”
陆柘垂眸：“你不也来送了么？”
小小没反应过来：“我？我给你送水？”
她茫然地摇头：“我那时候都不认识你吧？”
末了想到什么，嘴角向下小声嘟嘟囔囔：“你不会把什么别人做的事情当成我了吧？”
陆柘看着她的耳后的头发因为不高兴的低头而落下了几缕，又被她用手胡乱地向后拢去，再度露出白莹莹的侧脸。
“你送了我一瓶桃子味气泡水，让唐怡来送的。”陆柘声音清冽，像一汪春天的溪水，还带着一点让人瞬间精神起来的凉意：“不记得了吗？”
“你当时就站在操场2号门附近的树下，像现在这样低着头看着地面，踩着格子缝隙的线。”
小小一时有些惊讶，停下了脚步，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我？”
似乎是从记忆深处扒出这段模糊的回忆，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点心虚。
陆柘却心情美妙。
他整个提起小小背后的书包，提醒她继续走：“你还在18路公交车上给我送过零食，一盒饼干和两颗巧克力；有次我们都在食堂买关东煮，你把最后一串鱼丸让给了章森林；高二下学期蔡春华请假了两天，你们班主任杜老师带过两节课讲卷子，你还来帮他送过保温杯...”
小小好像有点不敢抬头看他，越听把头埋得越低。
耳朵尖红红的，陆柘忍住了想摸一摸的手。
真想知道是不是和小猫的耳朵一样。他想。
*
小小今天背的包挺重的，他刚才掂了掂，不知道塞了什么。
直到进了公寓，她开始一样样地掏出水果零食和饮料，让陆柘叹为观止。
一小盒草莓，一盒洗干净的葡萄，外加一盒切好片的桃子；
一瓶乌龙茶，一瓶水溶C，还有一罐可乐、一盒酸奶...
当陆柘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她又掏出了虎皮凤爪、芝士夹心饼干，还有零零散散的小包趣多多，最后在前兜摸了摸，拿出一包陈皮话梅。
“怪不得你刚才不愿意去吃饭。”陆柘皱了皱眉头：“你打算晚上就吃这些吗？”
小小炫耀地向他展示自己的安排，却被陆柘一件一件又塞回了包里。
“你干嘛？”她不服气。
陆柘把包举高，不让她够到：“吃完饭再随便你吃。”
“不要，那我就没胃口了。”小小每次和唐怡他们出去玩都这样，不怎么吃饭，把有限的时间全心全意用在玩上：“而且很耽误时间。”
陆柘被她气笑了，他突然有点理解陈大华的无奈：“很快的，十分钟就好。”
小小在他身边团团转，立志要争夺自己的零食权力，而鱼肚围着小小团团转，因为它记得这个人每次出现都会喂它零食。
于是小小一个没注意踩到了鱼肚的尾巴，随着一声猫咪的尖叫，她脚跟一绊，扑在了陆柘的胸膛上。
陆柘伸手从腋下揽住她，软软的身躯贴在自己胸口，不自觉喉头耸动。
他稳住心神，掩饰般地说：
“色.诱也不可以。”
小小立刻回撤站直了身体：“...好吧，我等着吃饭就是了。”
她的耳朵尖又变得红红的，陆柘把草莓单独递给她：“吃完这个就做好了。”
“乖。”
这句话之后，那红晕沿着双颊晕了一大片。
陆柘低着头，手像是被蛊惑了般去碰了碰她的耳朵。
据说猫的耳朵是猫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有着最丰富的血管，哪怕手指只是虚掩着放在上面，也会被它迅速地躲开。
陆柘有时候喜欢这样捉弄鱼肚，它的耳朵微凉，薄薄地一片，手感很奇妙。
而现在手心中的不是鱼肚。
他轻轻揉捻，灼热的温度从指间传来，像火星子溅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