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陆柘把手放在她耳朵上的时候，小小就立刻屏住了呼吸。
也许不能叫“屏住”，因为她完全忘记呼吸这回事了。
被他带了点茧子的手指摩挲，指尖的温度微凉。但仰头撞见的却是一双灼灼的双眸，让小小觉得自己正在被炙烤中。
大概过了十秒钟，他轻轻地放下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去了厨房。
“不许偷吃其他的东西。”他避而不谈刚才的举动，又强调了一遍：“五分钟就好。”
小小终于得以喘上气。
她后怕似地轻拍胸口：吓死了，差点以为陆柘要表白了。
那她的准备可就白费了。
像上周一样，她搬着凳子坐在了料理台的外侧，边吃着草莓边看陆柘在烧水煮面。
他动作麻利，可以同时做两三件事，等到面滚了两次后，一边的酱汁也刚刚调好。
“陆柘，你就是数学题里的那种小学生。做一件事要三分钟，但可以同时做两件事，最后问如何把一共五件事全部做完，却用时最短。”
小小把没吃完的草莓推开，留出桌面的空位，等着接过煮好的面：“我总是做错，我恨世界上有这么卷的小学生。”
陆柘也坐在她的旁边，两个人就直接在岛台上吃面：“现在你明白这种题目的背景了吧？”
他意有所指：“没法用时最短的话，某些人会像小老鼠一样偷吃。”
面非常好吃，这么说来可能有点夸张，但可能因为他自己调的酱汁，所以味道刚刚好，没有速食面的那种过重的口感。
小小吃人嘴短，不得不承认确实比零食更好：“早知道你有这种独门绝技，我愿意多等。”
她嘴里还在咀嚼，说话含含糊糊。
陆柘并不相信，但还是心情很好。
吃完饭，小小凑上前想帮忙收拾，却被一双手不由分说地打断。
“还是让我这个能用时最短的小学生来做吧。”
小小只好在沙发上坐着喝酸奶，等着陆柘做完事情。
想到这里上周发生的事情，唐怡的叮嘱不合时宜地浮上了心头，这让小小忍不住敏感地又瞥了眼正在收拾碗筷的陆柘。
她今晚不能给暧昧任何可乘之机。
才对得起自己精心设计的、她自认为能让陆柘记住一辈子的浪漫表白。
于是当男生递过手柄的时候，她下意识又往旁边坐了坐，留出足够安全的距离。
陆柘没什么表情，但小小觉得他好像有点沮丧。
她似乎对他的情绪越来越敏感，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就好像比其他人之间多了一份感知途径。
不过这丁点感觉在进入游戏后消逝得飞快，她很快投入世界第九艺术中，等到第一章打完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看到她急匆匆地样子像着急在魔法消失时间前回家的灰姑娘，陆柘喉间溢出轻笑：“别着急，慢慢来。”
他替她提着沉甸甸的包，站在门口宽慰穿鞋的她。
“你先按电梯呀。”她低着头系鞋带还不忘催促，语气带上了娇嗔的责怪。
“好。”
看来是真急了。
陆柘送她回去。
电梯在15楼的时候进来一个熟人。
是上次在宠物店见到的女生，似乎是准备去遛狗。
她看到电梯里的两人出现了短暂的错愕，但最后只轻轻点了点头，权当住打招呼。
小小还有点尴尬，她想不明白自己上次为什么脑子一热，说出这么有进攻性的、没有任何道理的话。
她悄悄抬头看了眼陆柘，男生站得笔直，流畅的下颌线似乎看多少遍也看不够。
还没捅破窗户纸就这么咄咄逼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小小收回视线重新低头看脚尖，皱了皱鼻子，心底有点后悔。
“下次别背这么多东西来了。”电梯还在下行，身边的男生突然张口说：“你列个清单，我可以帮你买好。”
明明只是零食，被他说得好像在讨论同居的生活用品一样。
“啊？哦。好。”小小收拢思绪，立刻应答。
他语气亲昵，想在刻意展示关心：“下次来想吃什么？”
“现在聊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小小忍不住用他之前说过的话进行反击。
陆柘淡淡说：“我也不是会做世界上所有的菜。”
言下之意是需要提前学习。
电梯在1楼开了，站在前面的女生几乎是立刻冲了出去。
“你有点怪怪的。”小小忍不住说。
“提前问你想吃什么也有错么？”陆柘装傻。
B2到了，小小率先迈了出去，她没憋住笑：“没错没错，你只是有点怪可爱的。”
“下周六你有时间吗？”小小上车后开了一点窗户，想冲淡封闭空间里的暧昧气氛，就像她整个晚上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演出？”
*
这身穿搭直到临出门才做好决定。
和她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考虑到是要去看演出，小小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多露了点。
在从宿舍到门口的这段路，她有点紧张地目不斜视，想假装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陈小小？”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小被陌生的声音喊住。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待那高高的身影走过来才认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蒋飞。
“好巧。我就记得你好像是农大的，没想到今天正好能遇到你。”他爽朗地笑了笑。
小小礼貌地点了点头：“你来找朋友吗?”
“对，我陪朋友过来参加你们学校猫社的志愿活动。”
小小眼睛一亮：“我也是猫社的，你朋友叫什么？”
蒋飞也露出了同样的欣喜：“黄露。你认识么？”
岂止是认识！
“她是我室友！”小小两眼放光，兴奋极了。
“原来你是来找她的！”
也许是最近整天和陆柘聊天，让她连这点八卦的敏锐度都失去了，小小忍不住琢磨着还要问点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蒋飞有点害羞：“就这学期刚开学，跟同学去酒吧玩认识的。”
“可以啊蒋飞。”小小揶揄道。
紧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你和她关系好吗？”
“当然了，何止是关系好，就跟我和肖龙的关系差不多。”小小用他认识的人举例子。
“那我能加你个微信吗？”他有点吞吞吐吐，看起来有点苦恼：“她好像有时候会很忙...”
小小按捺住要好好拷问一番黄露的雀跃，笑眯眯地说：“好啊。”
掏出手机，陆柘发了几条消息，她来不及看，先点出了二维码：“你扫我。”
“小小。”
“诶，陆柘？”
看到蒋飞停下的动作，小小才看到朝自己走过来的陆柘。
“你也认识他呀？”
小小转头对陆柘介绍蒋飞：“他是肖龙的朋友，和我们一个高中的，现在在北城体育大学。”
陆柘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机上，声音淡淡的：“还不走么？要迟到了。”
蒋飞很快反应过来：“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在这等一会就行。”
小小眼睛弯弯，满脸盛满笑意：“好哦！那我先走啦。”
末了还回头加了一句：“加油！”
她再次挥了挥手，才跟上陆柘的脚步。
陆柘走得很快，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幼稚且无意义，但拼命压抑却还是外溢了出去。
小小兴冲冲地解释：“好巧哦！他好像在追我的室友，所以我才把微信给他的。”
她敏锐地感受到陆柘好像有点不高兴：“你不会这也要生气吧？”
“没有。”陆柘努力放缓自己的声音。
他只是觉得，小小今天太漂亮了。
她穿了条黑色的短裙，配中筒靴，又长又直的双腿明晃晃的，离很远就能看到。
天气还很冷，但她却在外套内穿了一件露肤度极高的毛绒小背心，让人难以把视线从她胸口移开。
“你不冷吗？”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livehouse里好多人，会很热的。”小小解释道，紧接着有点沮丧地问：“我今天穿得很奇怪吗？”
“太夸张了？”
她声音愈发低落。
陆柘分出视线过去：“没有。”
只是下一秒就把目光转回前方：“很漂亮。”
今天确实不冷。
他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出汗。
从门口排队开始，陆柘就一直心不在焉，一直持续到演出开始。
live人很多，他总忍不住想挡住陈小小，把她整个笼在自己的身形之下。
只是怕她被挤到。陆柘内心为自己找着借口。
这只乐队以小甜歌著称，今晚来的很多都是情侣。
但陆柘却没什么精力去分辨音乐和歌词，他只会在小小朝自己看过来时才会心虚地把视线放回舞台上。
气氛逐渐火热，不时有人开始pogo蹦跳，还有些人想往前再挤一挤，拨开人群穿梭。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陆柘不得已虚掩住小小的肩头，像在颠簸的船上护住一块脆弱的、散发香气的、诱人的蛋糕。
他喉头滚动，用理智压制自己想尝一尝的动物本能。
演出过半，接下来的一首是他最热门的一首歌。
现场欢呼一片，从第一句歌词开始，跟唱的声音就如同绵连的火焰，此起彼伏从周围一圈跳动响起。
小小扯了扯他的衣服，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
她声音被音乐盖住了大半。
陆柘躬身低下头，现场很吵，他没听清，下意识把耳朵凑得更近。
“我喜欢你，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字句清晰，混合着心跳。
台上这首歌进入了副歌部分，周围的所有人都在跟着合唱。
但陆柘却觉得这些声音遥远地好像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他只能看到陈小小碎钻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带着令人眩晕的魔力。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
陆柘又凑近了一点，在她的耳侧轻轻说：
“好。”
“无条件的好。”
紧接着，他做了整个晚上最想做的事情。
他更进一步弯下腰，轻轻地尝了尝小小一直散发香甜气息的柔软的唇畔。
浅浅的，克制的，不敢多停留的。
因为他怕蛋糕在颠簸中碎掉。
也怕自己的动物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