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许楠泽说不出口，又或者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又以什么身份给出理由。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松了，轻轻抓住他的衣袖，声音沙哑:“我不喜欢他。”
顾念听到这个答案，愣了一秒，隐下一切情绪，再睁眼时眼里一片冷然，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平静道:“管我什么事?”
她毫不迟疑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离去，许楠泽心脏收缩收缩的疼，险些喘不过气，他眼里闪过暗色，手不自觉攥紧。
顾念在快走出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而正是这一番迟疑让许楠泽抓住机会，拦住她的去路。
漆黑的头发勾勒狭长的眼眸，他微低着头，高大的身影沉默地挡在他面前，他自虐般问道:“非去不可吗?”
顾念恍惚，抬眼望着他一如既往熟悉的身影，她想到了很多，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拦着她，不让她离去。
只不过那时的他骄傲又恣意，桀骜不驯，似乎任何人都落不到他眼里。
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眸有了她的身影后，总是含笑望着她，好似她是他的唯一。
如今所以的骄傲似乎被碾碎，为她低下头，对她俯首称臣。
她却不觉得高兴，只觉得眼睛发酸，她掩饰性地侧过头，不让他看出自己隐藏已久的脆弱。
“是。”
许楠泽听到这个字，指尖用力的泛白，倾拽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冰凉一片，透过肌肤似乎传进了她心里，让她无从适应。
他猩红着眼，却还是收敛了力气抓住她的肩，字字泣血，“要我怎么样，你才能重新喜欢我?”
两人之间距离近在咫尺，顾念看清了他眼底汹涌的清晰，一时之间怔在原地，没有做出反应。
空气中都带着焦灼。
顾念的手在微微颤抖，压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透过他的眼睛不知在看什么，“我不知道。”
他慌了神，几乎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人用鞭子抽打着他那颗破败不堪的心每一次跳动都带着蚀骨钻心的疼痛，“你告诉我，我当初是什么样子，我会改，你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
“我们还能会到以前，对吗？”
顾念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你听不懂吗?”
许楠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黑黝黝的眼眸暗藏着深渊，所有的光消失殆尽，声音颤抖，“听不懂。”
他们的角色好似互换了，这次她占据主动，审判着他。
顾念却忍不住落泪，空茫的感觉在心头萦绕，让她难以自持，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下。
她提高了声音，近乎嘶吼着，“够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的一切你都要管，现在我们不过是陌生人，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我的事?”
“你这么关心我的私事，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明明我说你怎么样，我根本不在乎，我不会走，我想陪着你，你又为什么妄顾我的意愿?”
许楠泽脸色一白，心如刀割，他哑着声音道:“我早后悔了。”
“一开始我就后悔了，那些话也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想你为我难受，我也不想让你见到我那副残疾，连我自己都厌恶的样子。”
顾念退后一步，眼里含着泪，挥开他的手，“你不想我难受，但做的所有事都让我...难过。”
许楠泽被问到说不出话，他沉默着。
顾念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难过，就该走的一干二净，不留任何痕迹。不要出现出现在我面前，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更不要...”让我心软。
许楠泽，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所有的挣扎和彷徨 ，所有的无助与慌张。
顾念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了似乎包含着别样的情感，却又一下子消失不见，“许楠泽，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
许楠泽却不明白她这个眼神，他只觉的这个眼神很悲伤，让他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他心中一阵惶恐。
他的意识在那一刻模糊起来，心脏急切地跳动起来，他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对劲的地方。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他认输般让出一条路，不再挡在她面前，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声音，口腔里似乎有股血腥味。
顾念没留给他一个眼神，走了出去。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顾念的目光落在挂在门口的包上，伸手拿了起来。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和顾柯锐见面，提地发了消息让他搁在门外，不用送进来。
顾念站立在原地，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厚厚的乌云把世间一切都掩藏起来，一丝光亮也透不过来。
她安静地站着，下一秒，一阵熟悉的呼唤声把她从失意中拉回。
“顾念。”他站在门口，一如当初，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她的目光自天际移向家门口，望着突然出现在屋外的许楠泽，从眉梢都是愕然。
他们隔空相望，似是穿越了无数个时空，许楠泽朝她一步一步无比坚定地走来，漆黑的眸子满是化不开的情意。
顾念回望着他，生怯似地退后一步，他的每一步都似踩在她的心尖上，让她无法冷静。
他缓缓走向她，将她的手机递给她，“你的手机。”
顾念伸手准备拿走，却听他道:“消息我看见了。”
怕她误会，他又补了一句，“不是故意的。”
顾念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接过手机。
许楠泽心中竟有一丝窃喜，“你骗我。”
半响，她盯着他，不以为然道:“我说过他要来吗？”
许楠泽的心情瞬间又落下去，他薄唇紧抿，理智告诉他他们不可能，顾念不可能喜欢顾柯锐。
可又有一个声音说，他凭什么这么认为?真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顾念淡淡瞅了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自作多情。”
许楠泽紧跟着，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回去。”
顾念盯着彼此纠缠的手，垂下眼，抽开了手，“回哪里去?”
许楠泽道:“回家，和我回家。”
顾念笑了，她仰着脑袋，黑眸里蒙上一层薄雾，倔强地看着她:“我有吗?”
没有指望他的回答，她直视了他许久，撇开头，郑重其事叫他的名字，“许楠泽。”
良久，语气软了下来，说出的话却带刺，扎的人生疼，“我们算了吧。”
许楠泽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压抑着，却终忍不住爆发，“我不同意。”
什么叫算了，绝不可能。
顾念反而平静下来，“我们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
许楠泽的胸口一阵闷疼，漆黑的瞳孔望着她，像是要把他刻进心里，放在身侧的手倏地抓住她的胳膊，声音沙哑，“我不同意就不算结束。”
顾念讽刺地勾起嘴角，“是吗?”
她道:“我只是通知你。”
“以后不要来了。”她收敛了笑意，“你打扰到我了。”
听到这话，许楠泽沉默地低下头，他轻声唤道:“顾念。”
顾念听到了，脚步微顿，毫不留情地离去。
许楠泽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想抬起手去够，却终究只是镜中月，水中花虚空一场。
心中倏然无力感上升，他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看了一眼窗外，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将他和其他东西毫无差别地隔绝到屋外。
将所有羁绊用利刃斩断，两人就此被隔绝。
再无联系...
顾念心中远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一回到卧室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出了神。
为什么不能原谅他?她问自己，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苦衷，亲眼见过他被病痛折磨的模样，也感受到了他汹涌的爱意，为什么不能放下心中的介荐，和他恢复如初。
为什么要口是心非，明明你也很爱他，根本忘不了他，又为什么故意用那些他曾经伤过你的话语刺他?她心里有一道迷茫的声音，不停质问她。
她下意识回答，声音像要与微风糅杂在一起，很轻，“因为不想再被抛下了。”
她也很害怕，无论在以前还是现在所有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不顾她的挽留毫不犹豫地离开她。
其实早在许楠泽看不到的地方，她已经见了他无数次了。
他不知道，而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只是站在医院的拐角处或者隔着一道厚实的门偷偷隔着玻璃看向他。
在他治疗的那段时间，她也悄悄来到过他的身边，日复一日地看着他。
许楠泽不知道病房桌子上每天摆上娇艳鲜花是她采摘的，不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她站在他的床前为他抚平眉心的褶皱，也不知道第一次手术未成功时她的担忧与想要抱着他的冲动。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做，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但她只是凭着内心的冲动，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此事无关他，她知道如果不来，以后才会遗憾。
个人的选择不同，她做了自己认为对的选择，并不后悔。
...............
许楠泽仰着头，用手揉了揉微皱眉心，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将所有疲惫和脆弱都掩盖起来，整个人陷入黑暗中，将周围一切光亮隔绝开。
良久，从抽屉取出一个纸片，垂下眸，上面用稚嫩的字歪歪扭扭地写着，“哥哥，一切会好起来，加油！”
旁边画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笑意，让人止不住发笑。
他看着上面的字，勾起笑容，看向窗外，低语道:“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