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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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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林先是晴了两天,这两天没有董瀚博的打扰,只有路盛每天早晨赶着新鲜的早市来罗贝锦摊上买两条鱼,每次来也像真来买鱼买海鲜,不会问罗贝锦太多的话,顶多来几句“今天累吗”“几点下班”“又几点上班呢”……其目的自不待言。

路盛每次靠近这家鱼摊都要比其他地方感觉到凉,因此手里也时常挂着一件外衫。

每次罗贝锦要给路盛捞鱼,蒋迎杭就会叫她一声,罗贝锦偷着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就会指着一条鱼,或者一只虾,说:“是不是死了?”

死了卖不出去,要赶紧清理,郑子睿粗心大意捞起死物来又咋咋呼呼,罗贝锦个头小,好操作,戴着胶皮手套进虾池鱼池捞就行。

于是路盛两次买鱼,每次得的都是郑子睿“三合一”处理的鱼。

罗贝锦反而一直再找那个死虾死鱼,蒋迎杭会一本正经地说:“刚刚就在这儿,你再找找。”

对于路盛来说,这就是故意躲着他,但他没辙。

今天下午反常的曝热,天上薄云碎成一片一片,虚恫地飘。

罗贝锦晒得脸上红一块儿白一块儿,蒋迎杭早就在冰箱里冻上了冰块儿,隔着毛巾给她敷了会儿,又去换冰块儿。

她举着镜子照,忘了抹防晒,额头都晒黑了不少,两颊似乎能看出纵横纤淡的红血丝,手背蹭一下,还发着热。

蒋迎杭身旁温度低,罗贝锦本是半躺在沙发上,于是开始双脚沾地,挪过去一点儿,再躺回沙发。

她心虚地望一眼蒋迎杭,那好看的下颚线延伸到领口,双眼正仔细盯着手里雕刻了一半的木雕,似乎在思索从哪再着手续上。

罗贝锦又安心垂下脑袋。

等罗贝锦彻底老实了,蒋迎杭脸上才显现出那分浅笑,他念书似的有板有眼儿:“这个热夏还很长。”

太热了,罗贝锦最受不了热,这几天鱼市吹来的风都扎着燠气。

罗贝锦脑袋垂得低,听到说话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转而疲惫地跌进梦里,那梦有些轻飘飘的绵长,光线模糊,像是双眼直视了炽热的太阳。

蒋迎杭知道她睡着了,上楼拿来了毯子给她盖上,稍稍调了调抱枕的角度,空调温度调高,他从房间拿来一本书,是美院老师的一部作品解说集,昨天晚上陪罗贝锦逛书店,他自己挑的,罗贝锦出钱买给他的。

还买了一本《图说西方雕塑艺术》,是罗贝锦给他挑的,说什么成年礼物。

他继续坐在沙发上,罗贝锦身旁,听着她细浅的睡眠音,接近无声地翻动一页书,然后看她一眼。

没多久,似乎是热了,罗贝锦把身上的毯子扯开,露出手臂,循着蒋迎杭身上那点儿凉意蹭过去,额头抵到他腿上。

蒋迎杭翻页的手指屈在纸张上,蓦地停住了,女孩儿身上洗完澡后浴出的沐浴露香气,和他身上的香气是一样的。

许久之后,他才坐远一点儿,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回去。

低头看向书的右下角,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前几页的内容。

*

罗贝锦醒后,家里的夜灯亮着,侧头看到了蒋迎杭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是翻了三分之一的书。

她悄悄翻腾两下,发现自己头一遭睡觉这么不老实,头都够到沙发顶了,自己不会是把蒋迎杭挤走了吧?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说,确实是的。

书本咔嚓一扣,蒋迎杭说:“不睡了?”

罗贝锦一激灵:“你怎么不睡?”

蒋迎杭说:“我睡什么觉,我一个鬼。”

是哦。

鬼不睡觉。

他把书随手一放,凑近过去,因为沙发太矮,蒋迎杭弯腰也麻烦,索性一只膝盖半跪在地毯上,距离恰到好处,他视线比罗贝锦稍高:“我看看你的脸,还疼不疼了?”

罗贝锦用手摸了一下,不怎么发烫了,她也是刚醒有些迷糊,怕蒋迎杭看不清,直接把脸当个玩意似的贴过去给她看,这一凑,两个人就余下一指远的距离。

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蒋迎杭,呼吸都紧紧跟着一屏。

蒋迎杭目光很沉,整个人异常平静地看向罗贝锦依旧有些发红的脸颊,勾起修长的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脸,语气平淡:“还有点儿烫,再抹一点儿药膏吧。”

他去药箱里翻药膏,罗贝锦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贴上自己脸:“又热起来了,天啊,罗贝锦,你不长记性。”

接过蒋迎杭递来的药膏,罗贝锦抹上,然后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多,她睡了有五个小时。

蒋迎杭问她还睡不睡,她点头,还想睡。于是他关了客厅的空调,收起来毯子和书,让罗贝锦回房间睡。

上午的天气依旧热得不像话,罗贝锦闹钟响后,她迷糊着眼睛缓了会儿,随后下楼把被子拿出去晒。

她吃完饭,蒋迎杭晨跑回来,罗贝锦收拾好,要领着鬼走,鬼拦下她:“你就这样去上班?”

罗贝锦茫然地点点头。

蒋迎杭眼里浸出零零星星的笑意,黑沉的眸色极其柔软地笼着罗贝锦:“去找个帽子戴,包里药膏风扇都装上。”

罗贝锦蹬蹬蹬跑上楼,翻箱倒柜找到了一顶遮阳帽,是纪燕佳年轻时候的沙滩帽,也能遮阳,不过这顶帽子不是活扣,罗贝锦完整戴好,只剩个鼻头和嘴巴在外面了,看不清路。

蒋迎杭给她调了下,还是会滑落,罗贝锦双手捧着帽檐,露出那双大眼睛,就像一只跳脱的猫:“得用发卡固定住。”

蒋迎杭隔着帽子弹她脑门:“你跟谁要发卡呢?你看我像不像发卡?”

“不像。”

“当然不像。”

刚开始的生意不太好,似乎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罗贝锦的遮阳帽隔一段时间就要掉下来,她只能不停地用手背推上去。

来人买海鲜的时候,她刚弯下腰,以为帽檐又要遮上视线,蒋迎杭提着她帽顶,浑不在意地说:“忙你的。”

后来人也和往常一样多了起来,罗贝锦忙起来也就忘了帽子这回事儿,蒋迎杭就这样跟在她身后,提着她的帽顶提了一个上午。

临近中午,路盛来了。

一改往日,穿了一身合体的衣服——白衬衫、西装裤、皮鞋,手腕上戴着一副价格不菲的机械表,遮住了张扬的文身,头发也抹了发胶,在阳光下锃锃亮。

与菜市场众人格格不入,几次都跟个地痞流氓一样过来,这次穿得人模狗样,惹得大爷大妈都投来视线。

他食指敲了敲鱼缸:“我得去北京参加个培训,下周才回来,今天走。”

罗贝锦友好地说:“哦,买哪条?”

路盛低垂下眉眼无奈一笑,随手选了一条鱼:“好吧,下周见,记得多喝水。”

罗贝锦被这话点的一征,下意识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

鱼还没捞,帽子突然遮了眼,罗贝锦听见蒋迎杭在她身后冷淡地说:“手酸了。”

罗贝锦无奈放下捞鱼具,推上帽檐,蒋迎杭转到侧面,漫不经心扭头看她:“去喝口水,让郑子睿捞。”

罗贝锦被左右夹击的“喝水”二字催得急,再加之她一向比较听蒋迎杭的话,硬着头皮把活塞给了郑子睿,找自己的水杯喝水。

喝完水,那条鱼也收拾好交到了路盛手里,他有些好笑地说:“怎么喝水就这么听话?”

蒋迎杭眉头紧绷。

听话?

听谁的话?

还不是听我的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算东西,没错。

路盛举了举手里拎着的那条鱼,向罗贝锦展示:“挺值的,走了,下次记得换个合适的帽子。”

天气反常炎热后,下午突如其来阴了天,乌云相撞,马上要落雨了,郑圆馨这几天愈发亲切地称呼她:“贝锦啊,先回去吧,要下雨啊。”

罗贝锦脱了工作服:“好。”她记着自己的被子还晒在外面,想着没戴雨伞,要不要先去超市买一把,等她把水杯装进包里的时候,才发现有一把折叠雨伞,怪不得一路过来都沉甸甸的。

郑圆馨和郑子睿忙着收摊,无暇顾及她这边儿,蒋迎杭看她低头走神儿,把她脑袋上碍事的遮阳帽摘掉,收起来装到她包里:“猜今天下午要下雨。”

罗贝锦僵硬一笑:“可是我把被子晒院子里了,家里就一床我的被子。”

两个人都智商不高的样子,一个勤快但是出门从不看天气预报,一个能猜天气但就是没长眼睛,除了看自己小妹之外的一切事都看了个寂寞。

蒋迎杭抬头看眼天:“五分钟内必下雨。”

罗贝锦沮丧说:“那完蛋了。”

蒋迎杭慢悠悠说:“那先回家。”

这场雨来的比五分钟要早,淅淅沥沥的细雨先来,撞到伞面上,没几分钟,凝聚的水珠开始下砸,像是拨乱的弦,扰的罗贝锦心绪不宁。

这把伞罗贝锦撑着,一男一女挤在伞中有些挤,蒋迎杭向上攥住伞柄,向罗贝锦那边儿倾斜:“这么大了还不会打伞。”

罗贝锦只感觉到伞的重量似乎也没有了,外界的一切全都被蒋迎杭接着了,她来到这儿,最孤单的也只是思考自己一个人在洲林的孤单,却从没来得及感受孤单。

从菜市场到地铁口,一小段距离坑坑洼洼,路面已经被浑浊的泥水铺盖,罗贝锦跨不开,裤腿已经被浸湿一小圈,凉飕飕贴在自己脚踝上,走起路来那漉湿的感觉像是有针扎,是沙子一块儿裹到自己皮肤上了。

“等会儿。”蒋迎杭突然说。

罗贝锦抖了一下伞:“怎么了?”

蒋迎杭突然蹲下身,罗贝锦只能看到他皙白的后脖颈和宽劲的肩膀。她倾斜手中的雨伞,大范围地遮盖住蒋迎杭上方的天空,雨水被风卷着,一部分刮到她昨晚还发烫的脸颊上。

他干净的手掌攥了一下罗贝锦冰凉的脚踝,抹干净上面刺锐的沙石,沉湿过长的裤脚被他挽折一圈,固定住。

此刻不再发烫,是夹杂着雨水的潮湿,像是她心里忽然被挤进了什么别样的东西,牵扯到她每一截理性的神经末梢。

那声音像是如雨水砸落一样带有重量,滚着跑着,钻进心里:“罗贝锦,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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