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语篇（十三）
“她真的开了家胭脂铺子？”齐禹尘将系于腰间的香囊拿在手中，上面绣着的飞鹤仔细看去，针脚是有些大了，算不上精致，也看得出是很用心的在去做了。
若时道：“就是顾大小姐她，在京中开了家胭脂铺子，看样子应该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了，才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开了家铺子。”
“不过，我倒是觉着她设计的胭脂盒子那样的精巧，日后的生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还能在京城之中闯出一番天地呢。”
他说着，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骄傲，“还真是少见有哪家的姑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齐禹尘看着手中的香囊，沉默许久道：“她是不一样的。”
今天的阳光很好，顾语烟的铺子准备了许多天，终于是定在了今天开业。
“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家胭脂铺子今天第一天开业，不管您买不买胭脂，进来看看，前100名就送当下最流行的桃花妆。”
“我们的胭脂盒子也是最新款的，方便携带，内置铜镜保您随时可以查看妆容，携带方便。”
身为同行的几家店主老板，听见吆喝的声音，跟着人群凑了过去，没一会儿‘红梅一点’的小店中就挤满了人。
桃雨在一旁数着人数，将一个个号码牌递给那些排队要化桃花妆的人。人流量多了起来，被顾语烟设计的胭脂盒子的人，自是也不少。
张嬷嬷在柜台前负责收钱，顾语烟则就十分认真的开始给每一个顾客画桃花妆。
“呀，她们家铺子的胭脂盒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竟还有这样式儿的小镜子在上面，做工也好是精致。”一女子拿起柜台上张嬷嬷打开的胭脂盒子，仔细的看了起来，爱不释手。
她身旁的紫衣女子则是道：“这胭脂的颜色也是少见，看样子做口脂也是不错的。”
“我要买一盒。”
“我也要买一盒，这样的盒子还真是少见。”
“你们别挤啊，我也要一盒。”
……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两个女子的惊叹之声吸引，还是这款小盒子真的是太吸引人了，‘红梅一点’的铺子中挤满了人，都已经排到了店外去。
顾语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隔出了一小块地方，给那些前来化妆的女子，提供了足够的空间，免得被来往的人碰到，弄花了妆容。
“姑娘，桃花妆画好了，你看看。”顾语烟将妆匣前的一面小铜镜拿出给她，“看看可否满意？”
那女子拿起镜子，端详了一番，脸上的欣喜是抑制不住的，大喊道：“真的是太好看了。小娘子，你这妆容真是让我年轻了五岁都有。”
她想了想，又摆手道：“不对，是十岁都有了。”
后面排队等着化妆的人，听见她这般欣喜若狂的说，都探出头来，几乎是齐声道：“是怎样的？快让我们瞧瞧看。”
“快让我们看看，究竟是有多好看。”
她从顾语烟临时搭起的隔间中走出，指着额间的一枚分红的桃花道：“你们看，这画的真是出神入化，简直就像是真的一般。小娘子卖的胭脂当真是好用，我眼尾和口脂画的真的好好看。”
众人之中本是想来凑个热闹的女子，见了她这样的妆容，捂着张大的嘴惊叹道：“真的是太好看了，肤若凝脂一般，胭脂和额间的桃花，这样的画法，搭配起来真是一朵花儿似的。”
“我等下也要去买盒胭脂，这个颜色深得我心啊。”
“我也要去买盒，好期待我画上这样的妆容。”
几家胭脂铺子的老板娘也在排队的人群之中，也是来看同行热闹的几人，被这样的妆容更是震惊到了，还从未有哪个女子发明出这样的妆造出来。
她们互相之间眼神交流一番，最终达成一致，决定继续排队等下去。
一直到了中午，顾语烟才给不到50个人画了桃花妆，那排到稍后些的同行们更是还没有轮到，在给眼下这名女子画完眼尾的最后一笔，顾语烟起身道：“午时我们小店要休息，晚些时候大家再拿着号码牌找我化也不迟。”
“你们若是谁来的早，就按照手中的牌号排队，我到时候再给大家画就好了。”
顾语烟说完，一旁打杂的桃雨也应和着说：“对啊，这都中午了，大家也先回去吃了午食再来就好了。”
还在排队的人肚子也早就饿的咕咕作响了，她们纷纷低头互相商量了一下，像是派出个代表一样的。
那女子被推了出去，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那个……，小娘子，我们商量了一下，大家大多都是出来散心转着玩儿的，我们也就在附近的铺子吃个午食，劳烦你也应付一顿，我们真的想早点画上桃花妆好赶着明天的庙会。”
“庙会？”顾语烟是个会抓关键词的，“明日有庙会？”
“是呀，就在崇真寺那附近的山脚处，说是要祭奠哪路神仙来着。”
“原是这样。”她将手中的胭脂盒子合上，“那我就对付两口，赶着给大家画上桃花妆，你们也好赶着去准备明日的庙会了。”
“那敢情好，真是谢过小娘子你了。”那女子笑着，拉起身边的伙伴，转身出门去了。
等到店里的人都散完了，张嬷嬷才从柜台后走出，低声在正在收拾东西的顾语烟耳边道：“大姑娘，你别说这铺子刚开业半天，我们就赚到了一千钱。”她在说‘一千钱’的时候，还特地的看了眼周围是否有其他人，格外警惕的样子倒是将顾语烟逗笑了。
“噗嗤……”顾语烟笑着，将手中的化妆匣子合上，“张婶儿，跟着你的大姑娘，绝对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张嬷嬷笑着轻拍她的肩膀，“好，那我就等着大姑娘哪天发家致富了，让我呀就多享两天好日子。”
说着，顾语烟从荷包中摸出些铜钱，塞给桃雨：“今天我们就不自己做午食了，我一直惦记着孙家的油饼夹肉，就麻烦桃雨你跑一趟了。”
“对了，你和张婶儿想吃什么，就也买些，我们也在赚钱，都会好起来的，别不舍得。”
桃雨点了点头，转身问起张嬷嬷，两人一同出去了铺子没多久，又一人前来。
顾语烟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瞥见了那女子的衣裙一角，说：“姑娘看看要买些什么，本店的胭脂是首要推荐的。”
“顾语烟，不过是几天不见，你就要装作不认识我了？”顾音桐拿起她货架上的胭脂盒子看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着。
顾语烟有些惊讶的抬头，“怎么是你？”
她说着，又低下头翻动着账本：“不好好的待在府上，倒是有这闲心思跑出来，我估摸你和程远之的大婚的日子也就是在这几天了吧？”
“怎么？你是还惦记着程大人，想抢亲不成？”
顾语烟嘴角一抽，“什么跟什么啊，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更别提什么抢亲了。”
顾音桐道：“你最好是这样。”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临出铺门的时候，又被顾语烟拉住衣袖，“这些都给你，是我自己设计的胭脂盒子，还有一些香粉、眉笔，都是我自己忙了许多时日才做好的。”
顾音桐一脸嫌弃，却主动的将东西接过，“你还真是大方，送我这些东西。”
她彻底跨出了店铺门，头也不回的说：“明日他就来迎娶我了，你不来了吗？顾府还是欢迎你来的，至少阿爹是希望你来的。”
顾语烟想也不想的说：“我就不去了，省的你担心我是来抢亲的。”
顾音桐笑着，眼中不知怎的蒙上一层雾水，她抱着怀中顾语烟送的东西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远去，她的铺子离顾府着实是较远的。
顾语烟妄想逃离那个家，就连带着选的铺子也是隔了顾府很远很远……
桃雨将带回来的油饼递给顾语烟，“语烟，你要的饼，那孙家的铺子人当真是多，铺子里都没了空位。”
顾语烟打开油纸袋，一口咬了下去，油饼外皮酥的掉渣，内里却是软绵劲道的，合着卤煮的猪肉，给人带来的满足感瞬间爆发。
下午她的店铺之中仍旧是人员爆满，就如同顾府上的宾客一般的多。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是顾音桐真的担心，迎亲的花轿特意的饶了好远，才避开顾语烟的铺子。
可那热闹的气氛还是多多少少的带去了些，锣鼓喧天的声音，就是隔了几条街也偶然听见几声。
“想必很是热闹的，她也终于是如愿了。”顾语烟呆呆的用双手撑着下巴，看向顾府的方向，“她顾音桐真是从小就是个受宠的，长大了也是能如愿的，我或许也早就不讨厌她了，我或许一开始讨厌的，就是待我刻薄的长公主殿下。”
张嬷嬷走到她的身边道：“大姑娘呀，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京城之中好的男子多的是，不缺那一个。”
说起这个，顾语烟才想起来，自从出了顾府之后，再没见过齐禹尘了，也可以说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怕是很难再见到他了。
她沉默许久，才道：“我不伤心的，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挺好的。”
顾语烟也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才，听到了顾府上惊人的消息传出。
那前来买胭脂的两名女子，看起来像是亲眼瞧见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一般，滔滔不绝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