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机械反叛（21）
眼前弹出系统提示：
【向阳幼儿园支线任务激活。即使在末日之中，也不可以忘记身为幼师的职责。请尽可能拯救每一个会在回档后消失的儿童。】
尹葵诺看清楚那一行字后，想起来身上还有这样一个道具。
加入向阳幼儿园后，她就可以通过这个道具联系到。缪勒、乐笙愉和阿尔林，皆是如此。
如果她让所有有消失风险的孩子们都加入向阳幼儿园，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即使回档，他们也不会消失了。
尹葵诺不顾莫谂琳的目光，用手轻柔地拍拍趴在自己腿上的孩子的后背，问道：“小朋友，你愿意加入向阳幼儿园吗？”
那个孩子眨巴了下眼睛，因为尹葵诺人设的劝服效果，没有犹豫地点点脑袋：“可以哦。”
但是紧接着，尹葵诺就收到了系统的警告：
【[个体]禁止加入向阳幼儿园，具体原因：种族不符。】
怎么会种族不符？尹葵诺去看以前的记录，发现前面那三个小孩，种族是神。
“所以，你们是一定会选择回档咯。”莫谂琳将孩子抱回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尹葵诺手中拿着那本花名册，还是没有告诉她目前科学院的决定。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左右。”莫谂琳靠在桌边，殷切地说道。
我怎么能左右。尹葵诺这样想着也站起了身，虽然桌上的那些食物确实诱人，但这样的鸿门宴我吃不了。
她抬眼看向莫谂琳，严肃道：“你如果再继续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们之间的交情就可以断了。”
“不，不可以，请你不要对我生气，我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莫谂琳言语慌张，但是动作行为却看不出来丝毫的混乱，指着门外说道，“而且我从未说过你不可以离开。”
-
在一片看起来差不多的草地上，莫谂琳开启了屏障，放尹葵诺出去。
一开始面前是一片模糊，但是当尹葵诺看清楚外面的景象时，一步都踏不动了。
外面不是第一基地。
原本近黄昏的沙漠城市，摇身一变成了一座花园之城。完全没有荒漠的痕迹，到处都是如茵的绿草，热带的、寒带的、温带的树木在草地上和谐共生，郁郁葱葱地扎根在这一片土地上。
尹葵诺回头，她的身后只剩下一个穿着白色紧身服，脸被遮盖的人。
哪里有莫谂琳，哪里有小孩，身后不过是一个雌雄莫辨的仿生人而已。
她总觉得自己谨慎，但是当真正被陷入困局时，才发现原来从第一步开始，她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圈套。
她以为饭菜里面肯定下了药，但是真正的“毒药”，在那面可以将人隔空传送的屏障。
从她踏入那面屏障开始，她就已经没有挽救自己的余地了。
而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和西裤，颈上挂着骷髅头的项链，但是脸上却架着一副文气的眼镜。
是齐亦嗣。
“你、你不是死了吗？”尹葵诺问出声。
“这么久没有见，第一句话就问这样的问题，很没有礼貌啊。”齐亦嗣仿佛跟她很熟一样过来揽住她的肩膀，笑道，“显而易见，我没有死。”
尹葵诺想要挣脱，但是齐亦嗣看起来好像没有用力，但是不论她怎样挣扎，她都挣脱不开。
或许从旁人看来，她似乎是非常亲昵地跟他靠在一起，并肩而行。
这里的环境，比现实世界都要好。
已是日落时分，橘红色的阳光透过郁葱的绿叶，将路边野草挂的果实照成红色的玛瑙，随着空气流动而在枝头一颤一颤地晃动。
虫鸣鸟叫声不绝，溪水中的落日碎片顺流而下。
“他们是怎么样跟你讲第三基地的？”齐亦嗣揽着尹葵诺往前走，“说第三基地是一个不顾死活热衷生孩子的淫窟，还是生产间谍和奇葩，只会搞破坏的坏人巢穴？”
“如果你只是道听途说关于第三基地的一切，我更倾向于让你亲自、亲眼来看一看。”
“他们很少提起第三基地。”尹葵诺说道。
实际上，第一基地的人确实很少提起第三基地，比起描述第三基地是如何罪恶，他们更多的只是无视。
“那你一定好好观赏过第一基地的景色了，”齐亦嗣亲密地低下头在尹葵诺耳边说道，“那你也一定见过了我那栋千疮百孔的前办公楼了，那样的惨状，怪不得会让你觉得我死了。”
“第一基地那帮人永远都活在过去，缅怀着过去的伤痛，甚至不顾一切想要回到过去，所以他们痛恨第三基地。”
“因为第三基地已经率先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溪水的尽头是一个幼儿园。
齐亦嗣将一个孩子们在嬉戏玩耍的幼儿园展示在尹葵诺面前：“明明一直在积极改善生活的是我们第三基地，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回档到过去，才是真正正确的道路？”
孩子们停下了玩耍，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立在幼儿园边上的两个人，过了片刻以后，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人一样，喊着齐亦嗣叔叔，喊着尹葵诺阿姨。
“我经常让这些孩子们看你的照片和录像，”齐亦嗣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活着，总会有一天回到我身边，所以我让这个新世界中所有的孩子，都记住你的样貌和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尹葵诺终于挣脱了他的桎梏，质问着齐亦嗣。
孩子们看到这一幕，仍旧在愉快地欢呼着。
尹葵诺回头看着那些孩子，总觉得那一张张笑脸上，明明笑着，却没有情绪。
“你对这些孩子做了什么？”尹葵诺感觉顺着溪水逆流而上的风很冷，于是又后退了一步。
“他们都很好，不是吗？他们都很快乐，每一个孩子都很完美。就像末日从未没有降临一般。”
齐亦嗣靠近一步，他们像是在玩着什么捉迷藏游戏。
但尹葵诺完全没有愉悦的感觉，只想尽快逃离。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我爱你啊，”齐亦嗣说着，停顿片刻，像是在克服什么心理障碍，睁开眼又继续说，“好吧我认输了，即使我是一名商人，我也愿意无偿爱你。”
“为了你，我可以改变我自己，如果你喜欢我在家里照顾家庭和孩子，你追求自己的事业，”他将尹葵诺的脸掰向那些孩子们：“你看，孩子我可以养得非常好的。”
尹葵诺抬脚踢他，却被他用一只手拿住了。
脚动不了，后背靠在身后的树上，她只能动口了，骂道：“你神经病吧，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弯起，像是在享受尹葵诺盛怒的样子。
余光里有什么阴影从树叶间靠近，尹葵诺还没来得及反应，黑幕就从眼前落下。
下一刻她就失去了知觉。
这里的树，居然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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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灵的歌声回响在城市上空，每个人家里的永远微笑的虚拟歌姬丽塔的仿生人都在窗边放声高歌。
这首歌并不同于丽塔曾经唱过的任何一首歌，没有歌词，更像是吟唱，用简单的音节配上悠扬的曲调，悲壮、哀伤、苍凉却又暗含喜悦。
但是没有人能喜悦得了，从四个隔离点冲出的虫子们仿佛有着超越常理的能力，它们以超凡的毅力啃食着墙壁。
三天时间，每个人都被笼罩在那种无休止的啃食声之中。
因为灾难爆发时正是黄昏，有些人被困在办公楼里，有些人正在回家的路上。
于是有一些人的车很快被咬穿，在惨叫声中被昆虫啃食干净，而另一些人躲在房间或者办公楼里，不间断地听着虫子啃窗户和墙壁的声音。
而那时，网络还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相反，数字圣城的网络一向发达，可以支持3D影像通话。
所有的网络上，社交媒体上，每个人都在更新着自己的现状，目前虫子的去向。
[救命啊，我窗户上的虫子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你们家的玻璃不如我家用的这款玻璃，我房间应该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危险。]
[炫一波家里的物资。]
但是所有人，在第三天第十二点那一刻时，就在空灵的歌声里，沦陷了。
因为虫子可以通过他们家中的投影仪——已经授权了自动开启的自动投影仪——3D聚形入侵了所有不能从外面攻入的房间。
投影出来的虫子们，大小不一，根据缩放比例而定。
有的虫子甚至有拳头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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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的录像正在播放着，漫天的虫子飞舞，不断有人在被啃食，被撕咬，在死亡，一片血肉模糊。
那样的一片混乱里，房间中的两名观众似乎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这样的纪录片上。
“在那样危险的时候，我都没有忘记帮你，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紧急修改了入场券的使用规则。”
齐亦嗣对着躺在床上只有脸可以动弹的尹葵诺说道，“我对你难道不好吗，我哪点比不上那个连感情都没有，所有行为只能靠模仿的赛博复制体？”
“以前你当主播的时候，不是挺喜欢我送你礼物，用得挺开心的吗，”齐亦嗣跪在她的床边，用一根手指拂过尹葵诺的脸颊，“现在装什么清高呢？”
尹葵诺继续提出要求：“该切下一段视频了，这段视频我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肖尔他们只知道寻回过去，所以你看第一基地那样衰败，”齐亦嗣一边切换了下一段视频，一边说道，“而我，在不可挽回的灾难之后，创造了一个新家园——而你，醒过来了以后，放着好好的第三基地不来，偏偏去了破破烂烂的第一基地。”
尹葵诺应付着答应，翻着第三基地记录视频，提醒道：“知道啦，葡萄、葡萄。”
话音刚落，一棵葡萄就放到了她的口中。
她甚至感觉到齐亦嗣拿葡萄的小心思，他故意将葡萄捏得很紧，这样当她吃葡萄时，嘴唇就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他的指尖。
但是尹葵诺不是很在意，因为这葡萄不着调是什么品种，确实好吃。一口咬在葡萄正当间，清甜的汁液就迸裂在口腔里，用新鲜而甜美的味道将味蕾淹没。
虽然不知道齐亦嗣的深情厚谊从哪里来，但是既然无法逃脱，尹葵诺就坦然受之了，留在这里也可以顺便见识一下第三基地。
“我可不是白伺候你的。”齐亦嗣将下一颗葡萄备在指间，就等着尹葵诺再跟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