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机械反叛（22）
“你有什么要求？”尹葵诺满不在乎地问道。
反正现在齐亦嗣提什么要求，她现在这样被全身麻痹的状态，就算答应他了，也实现不了。
但是等到齐亦嗣沉默地看了她很久，她张着嘴好一会儿都没有下一颗葡萄自己进嘴里来，她才反应过来。
齐亦嗣，是个男的啊。
虽然她一直都没有怎么把齐亦嗣当成个男人。
上个副本里面不管他是不是装的，他抱着小赛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已经深入她心了。
就算到最后齐亦嗣突然发威将积分都收回了，还顺带卷走了她不少道具，但是那些确实都是他赠予给她的，收回也没有什么问题。
尹葵诺在脑内问小赛：“小赛小赛，你跟齐亦嗣相处多，你看他现在的眼神，有……”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几分像从前？”小赛像是刚睡醒，懵懵地唱了起来。
尹葵诺：“……”
看着齐亦嗣不算清白的眼神，尹葵诺直视了回去，说道：“不好意思，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齐亦嗣无语了十来秒，说道：“我要你那卖不了几个钱的心有什么用，我只是想当你的金主而已。”
她的眼前弹出了一条眼熟的系统提示，金主绑定提示。
她细细地翻阅了细则。这个细则已经被删改很多了，几乎没有对尹葵诺不利和限制她人身自由的条款，这让她越发不解齐亦嗣要跟她签这个金主绑定协定做什么。
尹葵诺：“不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齐亦嗣的话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不干涉。”
“也不会要求我去做什么违背我自己意愿的事？”尹葵诺问道。
齐亦嗣：“……不会。”
“那你当金主还有什么意思？”尹葵诺灵魂发问。
齐亦嗣沉默两秒：“图名头不行吗？”
“那我不签了。”尹葵诺说道。
齐亦嗣：“……”
尹葵诺据理力争：“你自己说的，不会要求我做违背意愿的事。很不幸，我并不愿意让你成为我的金主。”
“为什么不愿意，我都已经把条款删改这么多了。”齐亦嗣很不理解，将合约在尹葵诺眼前又过了一遍，“你自己看清楚，没有任何一条是对你不利的。”
“我不想签，”尹葵诺看着气急败坏的齐亦嗣，“因为这样的条约意味着不平等，而朋友之间，永远是平等的。”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尹葵诺很难会对花时间陪着自己的人生气。能让她心情不悦的，从来都是对方没有陪着自己。
齐亦嗣划动条款的手指顿住了，嗤笑道：“谁把你当朋友。”
那棵树的麻药劲仍未过去，只是尹葵诺没有再继续吃对方递过来的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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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遇到顾常安，尹葵诺是相当意外的。
她正在跟齐亦嗣僵持的时候，顾常安门也不敲直接从外面进来了，也不看屋子里面有谁，在发生什么，直接把灯打开了，问道：“哥，我游戏机你给我收哪了，找不到了。”
齐亦嗣：“不都在电视下面的柜子里吗？”
顾常安：“哥，你帮我回家找一下，我找不到。”
看顾常安越走越近，尹葵诺才发现这个许久没见的家伙，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她能发现，齐亦嗣自然也能发现：“回家去，你哥正忙着呢。”
顾常安将两只手扶在尹葵诺床头：“哥，她不可以。”
齐亦嗣扶额：“什么不可以，我又没有逼着她做什么。”
兄妹两个去了门外边，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再回来时，只剩了齐亦嗣一个。
尹葵诺的手指尖有点恢复知觉了，微微活动了一下，打趣道:“我说顾常安那么有钱却一看就没啥社会经验，原来全都是你供的啊。”
齐亦嗣:“没错啊，自己妹妹不得宠着。”
“现在都末日了，你还有那么多积分呢？”尹葵诺问道。
齐亦嗣：“我现在没那么有钱了，现在我拥有了整个基地。”
“当时看我的直播也是因为你妹妹在那个副本？”尹葵诺问道。
不过是随口一问，齐亦嗣却没有回答，只是拍拍尹葵诺头顶:“睡吧，睡一觉起来带你去逛街。”
“你别摸我头，”尹葵诺:“我最讨厌别人摸我脑袋！”
齐亦嗣拿起尹葵诺刚有些知觉但仍旧麻木的手，用自己的头顶蹭了蹭，学着她激动的语气对她说:“扯平了！”
他的头发不软，可能抓了发型所以喷了发胶，有几绺头发是硬硬的，距离头顶有一定的距离。
很难想象，他们这个基地完全不像已经末世了。
被摸完发型就乱了，但是他也不怎么在意，起身就走到房间外去了。
手心里还残留着他发间的温度，尹葵诺摸索着拿了视频的遥控器，终于可以自己切视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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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赛一直在尝试联网，但是一直都没有联网成功。
据它所说，第三基地是有单独的网络的，但是它没有入网许可。
第三基地的网络编码跟第一基地的不太一样，现在按照它的能力很难破译。
第二日，尹葵诺又见到了无脸的仿生人过来送早餐，吃过以后，就跟着出门见到了齐亦嗣。
迎着朝阳，他坐在一辆敞篷车里，确实是富家公子的模样。
“上车来吧，”齐亦嗣招呼道，“带你去逛逛第三基地的日常生活，你就会发现其他那两个基地有多离谱。”
道路旁的树木，叶片干净而翠绿，地面踩上去软软的，完全没有走在第一基地时，走几步路上就会有砂砾十字的感觉。
他们这个基地，仿佛从来没有受过沙尘暴或是类似的灾难侵袭一样。
“你昨天给我看的那些小孩，都是真实存在的吗？”尹葵诺坐上了车。
这辆车只有两个座位，一个司机，一个乘客，放弃了实用性，外表看起来是很拉风。
“难道还有假的吗？”齐亦嗣发动了车，手握在方向盘上解释道，“以前数字圣城有公共交通网络自动控制，现在没有那么多车了，只能自己开。”
“可是我觉得那些孩子们情绪不太对，”尹葵诺说道，“并不像是正常的孩子。”
“当初那两个基地，都不愿意收留孕妇。所以现在第三基地才会有比他们更多的孩子。”齐亦嗣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第三基地的人，包括我，都是被驱逐，被放弃的人。”
但是以前还发生过这种事吗，倒是跟尹葵诺所知道的不一样。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尹葵诺迟疑了片刻，“而且第三基地的建立，第一基地不是也帮忙了吗？”
“那时候我们已经基本可以在沙漠里生存下来了，”齐亦嗣说道，“他们看没有办法直接杀死我们了，我们已经站稳脚跟了，所以才承认了我们的存在。至于帮忙。”
齐亦嗣冷哼一声：“他们不帮倒忙都不错了。”
看着尹葵诺不解的眼神，齐亦嗣没有看路而是看向她：“至于为什么不肯帮我们，自然是有充分的原因的。因为我们跟他们并不是同一个族群。”
尹葵诺：“不都是赛博复制体吗？”还是说数字圣城的居民种族有所不同。
“我和你是同一种族，”齐亦嗣说着，他的车开得不快，指着前方即将到达的繁华的商业街，说道，“我们，都是来自现实的，真人意识。”
尹葵诺不由自主睁大双眼。
真人意识，这个概念由另一个人说出来时，她才觉得这件整件事变得魔幻了起来。
什么叫真人意识，活在数字世界里的真人意识吗？已经被上传至数字世界了，不都经过数字编码了吗，还有什么区分呢？
“被上传的真人意识和赛博复制体，都可以被称作数字生命，不过最早的时候，只有像我们这种才可以被称作生命，”齐亦嗣说道，“后来由网络印象、信息诞生的赛博复制体也拥有了自主意识，根据人工智能伦理规范，也承认了他们的生命权。”
进入街道了，尹葵诺扶住他的方向盘，提醒道：“看路。”
见过第一基地入口处灰蓬蓬的市场，再看这里的商业街，甚至有父母带着孩子在逛街的。
尹葵诺有种回到了现实生活的感觉，熟悉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你妹妹呢？”尹葵诺问道。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上传了，”齐亦嗣在路边停了车，“她患有先天性肌肉萎缩症，从发病的那一刻起，别的孩子都在一天天长大，强壮起来。而她，我们只能看着她一点点衰弱下去。从走路摔跤，到无法站立，到连吃东西都要人喂。
“直到她七岁的时候，她因为呼吸肌萎缩，无法自主呼吸，痛苦的时候连哭都没有办法哭。所以，我们将她上传到了数字世界。”
“那你呢，你是为什么被上传？”尹葵诺问道，“我之前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分别。”
“你当然不会知道，数字圣城的管理者曾经也在试图消弭这种分别，”在温暖和煦的晨风中，酷似现实世界的街道在朝阳中生机勃勃，齐亦嗣走在她身边，“赛博复制体这种曾经连生命权都没有的代码块，怎么可能会主动像你提起这种区别。”
“曾经是他们想要消弭真人意识和赛博复制体之间的区别，而在末日降临时，他们又把我们这批真人意识驱赶了出来，让我们在满是怪物和虫子的世界里自生自灭。”
“但是你看啊，即使末日降临，即使身临绝处，我们仍旧找到了自洽和继续生活的方法。这就才是人类的乐观，是那些刻板的赛博复制体们，永远都学不来的。”
“所以，第一基地和第二基地一直想要回档，是由他们的……种族决定的？”
“不，是由他们的周教授决定的，”齐亦嗣说道，“他们的固执，仅仅是复刻了那群科学家们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