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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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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时候,天空犹飘着雪花。

雪然走出寝室时,大雪已然停歇,外头的空气寒冷刺骨。

她不禁裹紧身上裘衣,抬头望天。

天仍是低压压的,铺着的阴云未散,再等个两天恐怕也很难放晴。

她踩着雪地,脚下吱嘎吱嘎的声音,吵得自己心烦意乱。

出门后,一路上银装素裹的枯枝映入眼帘,死气沉沉,鳞次栉比的屋宇错落有致。四周围静谧无声,唯有前方一片区域,雪竟除得干干净净。

马场里面的积雪早已被打扫干净。

按理说,今日应该不下雪,积雪已经除尽,本是迎接客人的好日子。东家那边却传来指令,只让他们打扫马场,并未提及开门迎客。

清理马厩的小厮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看向旁边的老管事。

管事眉鬓花白,九年前曾是永安裴家马场的管事,早几年隐退回乡安享晚年,不知最近大粱刮得什么风,又把他吹回来裴家马场,甚至还来到了荼州的分场。

大门处忽地传来一声响动。

马场小厮立即想起主人的嘱咐,正欲上前提醒今日不向外客开放。旁边的管事一拽他的胳膊,示意他退后。

管事急匆匆跑过去迎接,小厮跟在他的身后走过去招呼。

门微微敞开,一袭凫靥裘披肩的妇人步入马场,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子,三人皆是风姿绰约。

妇人的衣襟虽不张扬,却瞧得出精致讲究,面容呈国泰民安相,恐怕身份不凡。

这也难怪会令这老管家回到裴家亲自接待。

小厮猜测,这妇人大致是裴朔大人的儿媳周氏,于是他恭敬道:“恭迎裴夫人。”

雪然惊讶了一刹,目光古怪地看着小厮,缓缓地摇头。

门扉后再度响起开启的声音,管事一脸恭敬地上前迎接,一名身着雪貂裘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他身材异常高大,正是裴家的家主,当今的首辅裴朔。

裴朔扫了一眼雪然的尴尬神情,转向小厮笑言:“不可乱说。这是盛家的姑娘。是我那儿媳的闺中密友。”

雪然背对着裴朔,眼睛悄悄向上一瞟,又一转头看见迎接他的管事,略感吃惊,问:“这位管事有点面熟。”

管事笑着迎过来,回答:“盛姑娘好眼力,老夫九年前的确与姑娘曾会过一面。当初老夫在裴家永安的马场任的也是管事。”

难得他乡遇故人,雪然心头积聚的阴云散淡,她说:“管事,就由您替我挑两匹好马,待会儿我就去马厩领。”

裴朔站在屋檐的阴影下,看着雪然问: “现在不去?”

听到裴朔的声音,雪然收回脸上的暖意,视线一扫低着头的冰蕊,回答道:“裴大人,能否先和我去附近稍作交谈?”

*

“冰蕊姑娘的来信。”

罗大福手中拿着一纸薄薄的信,挪着笨重的步子走进来,看见盛鸿渐坐在窗前,呆呆注视窗外,在桌上烧着一杯浊酒,浓郁的甜酒香气浸透空气。

盛鸿渐斟满一小杯酒,闷了一小口,而后接过信纸细细端详。

看完信件后,盛鸿渐表情一顿,紧接着眼珠子瞪起,惊讶感慨:“裴朔竟喜欢雪然?”

罗大福不觉奇异,对盛鸿渐道:“原来如此。难怪他肯助您回到国子监,是为了讨好二姑娘。”

盛鸿渐熟练地将信件工整折叠,罗大福递来一支燃烧的蜡烛。

“拿走。”盛鸿渐将信件纳入袖中,又熄灭了面前烧得温度刚好的炉火。

他走到门口站定,等着罗大福为他披上外出的裘袍。

罗大福一边帮盛鸿渐穿上裘袍,一边迟疑地问道:“主子,您这是要去哪?”

盛鸿渐思虑片刻,说道:“去宫中,面见皇后。”

罗大福颇感为难。

想带二小姐回来,便要借皇后的力量。盛鸿渐与皇后非亲非故,又无官位,皇后怎么会见他?他们与宫中的唯一联系,就只有裴朔,可裴朔现在与二小姐在荼州,。

整桩事无形间形成一个闭环。

盛鸿渐冷眼瞥向罗大福,说道:“你先去隔壁,看看我那位夫人。成婚几个月了,却一日未曾与她见面。”

吴秋韵已嫁入盛家三个月有余,然而盛家公子未曾有一日宿在她屋子里。

她也不甚在意。

盛家规矩不多,她的公爹经常在外征战,婆母则常常出外踏青。至于她这个夫君,被她的面貌吓得至今不敢见她。作为盛家媳妇,她甚至不必每日早起,嫁进来之后的日子过得惬意十足。

至于她这夫君究竟有妾侍,她并不关心。

她在屋内慵懒一靠,听着门口外宕宕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心里生出一股疑惑。

盛鸿渐不客气地拉开门扉,跨入吴秋韵的房间。当他瞥到吴秋韵的脸时,愣住了半晌,疑惑地问道:“你是?”

吴秋韵拾掇起手边的帕子,飞快挡住脸面,并在头后系了一个结。

糟了。

这时,她才想起今早她犯了懒,忘却在脸上点红了。

盛鸿渐回想起方才看到吴秋韵的面容,眉如柳叶面若春桃,与他在画像上看到的女子完全不同。

虽说吴秋韵生得貌美,他也不大后悔洞房花烛夜扬长而去。吴秋韵是裴贵妃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说不准是个探子。

崔旖不知道盛鸿渐和裴家暗地里的关系,当裴贵妃是好意介绍,逼着他从裴贵妃留下的画里面随意选一位。

他一眼挑选这位画像极为难以入目的女子。

只是没想到,崔旖竟真叫她过门了。

吴秋韵假装咳嗽两声,但喉音很清,她压着喉咙,以一种奇怪的嘶哑声音说道:“郎君,这两年天气太过奇怪,妾最近染了风寒,怕传染了郎君,还请回去。”

盛鸿渐辨出吴秋韵真实的声音,清脆宛如莺啭。

她在装病。

“夫人,喉咙若是压抑得久了,嗓音会真的变成这样。以后我们夫妇还应坦诚相待。”

说着,盛鸿渐快走两步上前,拉扯吴秋韵脸上的手帕,吴秋韵赶忙伸手阻止,奈何两人力量悬殊,他牵制住她的一只手,另一手硬拽下帕子。

帕子还是没能成功保住。

盛鸿渐近距离看着吴秋韵,她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容暴露在眼前,看得他略略心驰神摇。

他轻轻嗤笑:“夫人,何必装成这副模样。大婚前被退婚,大婚当日被丢在洞房,哪个都对名声不好。”

吴秋韵破罐子破摔,直言不讳:“与其嫁给脏男人,不如自毁名声过得舒坦。”

“脏?”盛鸿渐疑惑地低头,由上至下瞧遍自己全身,他沐浴颇为频繁,从来都与脏字无缘。

吴秋韵理直气壮地指责:“三妻四妾,还觊觎别人的妻子。”

盛鸿渐狡辩道:“男人有妾并不违律。你说我觊觎别人的妻子,可我与周氏年少时便情投意合,那不是他们夺走我的未婚妻?”

说着,他慢慢向她靠近,说着话时几乎贴近了吴秋韵的脸颊:“原本是想再熬几个月,等你我和离后,再接回栀子。但现在想想,要不,我们就这么凑活过下去......”

吴秋韵吓得连连后退,双臂反向撑扶着床板,半躺在床的靠背上。

盛鸿渐试图靠近她,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滑过她凝脂般的肌肤。

倏忽间,吴秋韵的手迅速伸入褥子夹层,握住一柄匕首,毫不犹豫地前刺,戳中盛鸿渐足足两刀。

第一刀戳中他的肩膀,第二刀蹭到他的脖子,刀刀见血,却也未害及性命。

这盛鸿渐一躲不躲,就是在她面前宛若一个靶子,等着她继续伤害。

吴秋韵虽是纳闷,却也逐渐恶向胆边生,指着他的胸口用力戳第三刀。

这一次,盛鸿渐却握住她的手腕,捏得她手腕吃痛,不得不放下匕首。

吴秋韵的手臂被放下,她摸着自己吃痛的手腕,恶狠狠地剜了一眼盛鸿渐,见他满身是血,不禁奚落道:“你看你都这样了,还行房?”

“唔。就没想行房。”盛鸿渐捂着脖子,又瞥向肩头的血窟窿,脸上不见一丝恼怒,反而展笑:“谋杀亲夫不怕被报官?”

吴秋韵拍了拍手掌,会心一笑:“还有这等好事?这样我们两人就能和离了,以后也没人敢娶我。”

盛鸿渐轻松地说道:“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随我入宫,与皇后说明情况。毕竟这桩婚事是皇后亲自定下的旨意。”盛鸿渐倒显云淡风轻。

他原本只是想发难吴秋韵,借口此事入宫面见皇后,没想到一不小心竟然解除了两人的婚约,真是一举两得。这让他松了口气。

盛鸿渐弯下腰,捡起摔在旁边的匕首,放到眼底仔细打量,脑海中一片茫然。

“这匕首,是...........周栀子给你的。”

这柄匕首是他当初送给周栀子作为防身之用。没想到这柄匕首不仅重现在他面前,还差点被它戳成筛子。

吴秋韵对他伸手讨要,还不忘调侃:“没错没错。在我们大婚当日,是周栀子亲手交给我的。说若是我不想圆房的话,就拿这把小刀帮你守贞。”

盛鸿渐听到此话目光呆滞片刻,随即呵呵一笑,只觉得是自食恶果。

他把匕首丢给吴秋韵,说道:“既然是她送给你的,那便还给你。”

吴秋韵拽起盛鸿渐衣襟一角,笑嘻嘻擦拭掉血迹,随后收回匕首,又说:“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她,祝你们百年好合。我觉得你们两人是真的般配。”

都是疯子。

“嗯。”盛鸿渐点头,却没有一丝笑意:“正巧,吴姑娘既然想要和离,不妨现在就动身去皇宫奏禀皇后。”

吴秋韵喜不自胜,说道:“那敢情好。但是......”

她指了指盛鸿渐肩膀的和脖子的伤口,说道:“你先止个血?和离的事可以等过两天伤口痊愈再说,不至于得这么着急。”

盛鸿渐说道:“这可不行,若是去得晚了,可就让讨厌之人得逞了。”

吴秋韵听不懂盛鸿渐云里雾里的暗示,只见他慢慢走出房间,甩给她一个落寞而坚实的背影。

*

兴庆宫内,香雾袅袅

皇后正坐在兴庆宫的暖阁内,与裴贵妃旁边说着体己话。

太后在世的时候,皇后与裴贵妃两人之间争斗极为白热化。虽说这种事并非常事,但是放在后宫之中没有人会感到奇怪。

但自从太后薨逝以后,皇后与裴贵妃之间似乎一息止战,再未有听过因争宠闹出不快,两宫之间走动得极为密切,就像亲姐妹一般。

因为她们两人之间的争斗无非是做给太后看的,太后乐得见她们后宫鸡犬不宁,她们原本也想拉雪然入伙,可惜雪然被太后针对上了。

自一杯清茶送过来以后,皇后端着茶杯,一直保持沉默也不说话。

裴贵妃觉察出来今日皇后有话要说,但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开口,似是在酝酿该如何复述予她。

这时,侍女茜儿询问裴贵妃是否需要添新茶,裴贵妃摆了摆手,她看见旁边的皇后也随即抬眼打量着茜儿。

裴贵妃随即招手遣走茜儿出去,而皇后也遣走身边的两个近侍丫鬟,其他的侍从也从宫内鱼贯而出。

等到兴庆宫里面空无一人时候,皇后终于开了口:“秋月,那孩子似乎我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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